我叫魏晋,是个假太监。进宫的目的很简单,熬死仇家,然后跑路。结果点背,
被分到了冷宫伺候废后。我以为我的人生已经提前结束了。直到我看见我的主子,
废后戚幼宁,在冷宫里用金丝楠木烧火烤红薯,还嫌火不够旺。她说,这木头太湿了,
明天让人换一批海南黄花梨的来。我问她钱哪来的。她指着京城最大的银号说,那是她开的。
她指着贯通南北的漕运说,那是她家的。她指着整个大萧王朝的盐铁税收说,那是她入股的。
我这才明白,皇帝废的不是皇后,是把财神爷请进了保险柜,还亲手上了锁。而我,
就是那个唯一的钥匙。一、开局冷宫,主子比我还咸鱼我叫魏晋,
净身房里挨的那一刀是假的,但被分到冷宫这件事,是真的。旨意下来的时候,
整个内务府的太监都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我。领头的李总管拍了拍我的肩膀,
塞给我二两银子。“小魏子,认命吧。”“以后别说是我手底下的人。”我捏着那二两银子,
心里比黄连还苦。冷宫。那地方狗都不去。听说上一任伺候废后的宫女,疯了。再上一任,
瘸了。我提着一个小小的包袱,穿过半个皇宫,来到那扇朱漆剥落的宫门前。门上的铜锁,
锈得能往下掉渣。“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老太监睡眼惺忪地看了我一眼,指了指里面。
“新来的?进去吧。记住,少说话,多做事,别惹娘娘不高兴。”我点头哈腰地应了,
心说我哪敢。我一步步走进去,院子里杂草丛生,确实够冷清。可往里走,就有点不对劲了。
正殿的窗户是新换的,地上铺的石板,干净得能照出人影。一个女人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
低头看着一本册子。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衣服,头发用一根木簪子松松垮垮地挽着。
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这张脸,怎么说呢。挺好看的。就是没什么表情,看人的眼神,
跟看院子里的石头没区别。“新来的?”她开口,声音也淡淡的。“奴才魏晋,
奉命前来伺候娘娘。”我赶紧跪下。“起来吧。”她合上册子,站起身。“规矩我不爱讲。
你就记住一条,别进我书房,别碰我东西,就行了。”“是,奴才遵命。”“嗯。
饿了就去厨房找吃的,困了就去西厢房睡觉。别来烦我。”说完,她就拿着册子,
自顾自回了正殿。我一个人站在院子里,风吹过,有点凉。这就是废后?戚幼宁。
曾经母仪天下,家族显赫。听说是因为顶撞了陛下,一夜之间,就被废了。
我本来以为会看见一个以泪洗面,或者怨气冲天的女人。结果就这?这也太……平静了。
平静得让我心里发毛。我在这冷宫待了三天。三天里,我算是摸清了这位主子的路数。
她每天雷打不动,辰时起床,看书。午时吃饭,小憩。未时继续看书,写写画画。
酉时吃完饭,就回屋睡觉。比我这个上班打卡的还准时。她看的书,不是什么诗词歌赋,
全是账本。厚厚的一摞,我看着都头大。她不跟我说话,我也不敢跟她搭腔。整个冷宫,
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伙食倒是比我想象的好。每天都有人从宫门外的小窗户递进来食盒,
四菜一汤,荤素搭配。比我在内务府当差时吃得还好。我琢'磨着,
这大概是她娘家那边还念着旧情,偷偷接济呢。这日子,除了无聊点,倒也还行。
我甚至开始觉得,在这冷宫养老也不错。直到第四天,李总管来了。他没进门,就站在门口,
捏着嗓子喊。“奉陛下口谕,废后戚氏,言行无状,德不配位。即日起,所有份例,减半。
”说完,他得意洋洋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全是“小子你完蛋了”的幸灾乐祸。
我心里咯噔一下。份例减半。那每天的饭菜,不是也要减半?我正发愁,
殿里传来戚幼宁的声音。“知道了。”就三个字。不咸不淡,听不出一点情绪。
李总管大概是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哼了一声,走了。我愁眉苦脸地走进殿里。
戚幼宁还在看她的账本,头都没抬。“娘娘,这……”“怕饿着?”她翻了一页账本,问我。
我没敢说话,但我的肚子替我回答了。它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戚幼宁终于抬起头,
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有点像在看一个傻子。“跟我来。”她放下账本,带着我去了后院。
后院有个小厨房。她推开门,指着墙角。那里堆着一堆……木头。“看见了么。”“看见了,
娘娘。这是……柴火?”“这是金丝楠木。”我脑子嗡的一声。金丝楠木?那不是做棺材,
啊不,做家具用的顶级木料吗?一根就够我这种小太监干一辈子了。她居然拿来当柴火?
“去,生火。”她命令道。我颤颤巍巍地抱起一根金丝楠木,感觉抱着的不是木头,
是我的命。点着火,一股奇异的香气弥漫开来。还挺好闻。“娘娘,咱们……吃什么?
”我问。“等着。”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宫门外的小窗户又被敲响了。我跑过去打开。
外面递进来一个巨大的食盒。打开一看,我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醉仙楼的烤鸭。
福满堂的蹄髈。还有一壶上好的女儿红。这……这比皇帝的御膳还丰盛吧?我把食盒提进来,
脑子还是懵的。戚幼宁已经拿出了两个红薯,熟练地扔进了金丝楠木烧的火堆里。
她撕下一只鸭腿递给我。“吃吧。”我捧着鸭腿,感觉跟做梦一样。
“娘娘……这……哪来的?”“叫人送来的。”“可……宫门不是锁着吗?”她看了我一眼,
淡淡地说。“这世上,能锁住人的,从来都不是门。”我啃着鸭腿,
看着火堆里滋滋冒油的红薯,还有身边这位淡定得不像话的废后。我突然觉得,我的命,
可能不是要完蛋了。而是要开始走一种我完全看不懂的上坡路了。二、娘娘,
咱们还是低调点吧自从吃了那顿“断头饭”,我就知道,我这位主子,不是一般人。
但我还是低估了她的不一般程度。第二天,李总管没来,派了个小太监过来。送来的份例,
果然减半了。一碗稀饭,两个馒头,一碟咸菜。小太监把食盒往地上一扔,趾高气扬。
“废后娘娘,将就着吧。有的吃就不错了。”我气得想冲上去理论。戚幼宁从殿里走出来,
看都没看那食盒一眼。她对我招了招手。“小魏子,过来。”我赶紧跑到她身边。
她递给我一张纸条。“照着上面念。”我打开一看,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行字。“去,
告诉门口的人,今日午膳,我要聚福楼的佛跳墙,八珍阁的烤乳猪,
外加一坛三十年的状元红。送慢了,就让他们掌柜的自己过来。”我腿肚子有点转筋。大姐,
你还当自己是皇后呢?还点菜?还点这么横的菜?“娘娘……这……不合适吧?”我小声说。
“念。”她就一个字。我硬着头皮,走到宫门口,对着外面那个小太监,
把纸条上的话念了一遍。小太监先是一愣,然后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疯了,真是疯了!
一个废后,还想吃佛跳墙?她怎么不上天呢?”“等着吧,看谁给你们送!
”小太监笑着走了。我垂头丧气地回来。“娘娘,他……他走了。”“嗯。”戚幼宁点点头,
又回去看她的账本了。好像这事跟她没关系一样。我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下好了,
不仅份例没了,还得罪了人。午时到了。我肚子饿得咕咕叫。戚幼宁倒是稳如泰山,
还在那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就在我饿得眼冒金星的时候,宫门的小窗户,又被敲响了。
我以为我幻听了。“咚咚咚。”又响了三声。我一个激灵,赶紧跑过去。打开窗户,
外面站着的,不是送饭的太监。是一个穿着绸缎,胖乎乎的中年男人。他满头大汗,
一脸谄媚的笑。“请问……请问是魏公公吗?”“啊?我是。”“哎哟,可算找着您了!
”他麻利地从旁边下人手里接过一个三层大食盒,从窗户递了进来,“这是您要的佛跳墙,
还有烤乳猪,状元红。小人是聚福楼的掌柜,姓王。送来晚了,您多担待。”我彻底傻了。
真送来了?掌柜的还亲自来了?我木然地接过食盒。王掌柜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这点小意思,给公公买茶喝。以后娘娘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小的一定办到。
”我机械地接过荷包。“哦……好……”王掌柜点头哈腰地走了。我提着比我还值钱的食盒,
走进院子。戚幼宁已经放下了账本,在石桌边坐好了。她甚至还摆好了两副碗筷。
“愣着干什么,吃饭。”我把饭菜摆好,香气扑鼻。我感觉我的脑子不够用了。
“娘娘……他……他怎么真送来了?”戚幼宁给我盛了一碗佛跳墙。
“因为他不想聚福楼明天就关门。”她说的云淡风轻。我听得心惊肉跳。我大概明白了。
聚福楼,怕是有什么把柄,握在我这位主子手里。接下来的日子,
我彻底打败了对“冷宫”这个词的认知。李总管那边,每天坚持不懈地送来残羹冷炙。
我们这边,每天坚持不懈地点着京城各大酒楼的外卖。今天吃烤全羊,明天吃蟹粉狮子头。
有时候戚幼宁心情好了,还会让酒楼送点新鲜的果蔬来,她亲自动手,做两个家常小菜。
味道……还挺好。我胖了。真的,我来冷宫一个月,我胖了整整一圈。
腰带都得往外松一个扣。这天,我正在院子里啃着西域进贡的哈密瓜,戚幼宁突然问我。
“这院子,是不是太素了点?”我看了看,杂草丛生,确实不怎么好看。“是有点。”“嗯,
去,叫人来修一下。”她又递给我一张纸条。我打开一看。“让‘奇珍苑’的刘老板带人来。
院子里铺上青玉石,墙角种上四季海棠,再搭个葡萄架。哦,对了,再给我挖个鱼池,
养几条锦鲤。”我手里的哈密瓜都吓掉了。娘娘,咱们这是冷宫!不是你的后花园!
铺青玉石?还养锦鲤?这是生怕皇帝老儿不知道咱们在里面过得有多滋润是吗?“娘娘,
这……太张扬了吧?”我捡起瓜,苦口婆心地劝。“张扬吗?”她反问,“我住的地方,
舒服点,不是应该的?”“可……可我们是废后和太监啊……”“哦。”她点点头,
“所以更要对自己好一点。”我没话说了。我只能再次硬着头皮,去门口传话。第二天,
“奇珍苑”的刘老板,真的带着一队工匠来了。李总管大概是得了信,也跟着来了。
他站在宫门口,看着工匠们把一车车的青玉石、名贵花木往里运,脸都绿了。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造反吗?”刘老板陪着笑脸。“李总管,
这是我们给……给里头的贵人修缮院子呢。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不值钱?
我看见一块青玉石上,雕着一条龙。那刀工,比皇上龙椅上的还好。李总管气得浑身发抖。
“谁让你们来的?谁给的钱?”刘老板指了指里面,一脸神秘。“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
我们老板吩咐的,说里头的贵人,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得罪不起。”李总管的脸,
从绿色变成了紫色。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了。我缩了缩脖子,
赶紧溜回院子。戚幼宁正坐在一张新搬进来的摇椅上,悠闲地喝着茶。阳光洒在她身上,
哪有半分废后的凄凉。分明就是个在家度假的富婆。“娘娘,李总管快气死了。
”我小声报告。“哦。”她呷了一口茶,“让他气着吧,气死了,省心。
”我看着叮叮当当开始施工的院子,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冷宫,
怕是要变成京城第一豪宅了。三、皇上,你的帽子有点绿院子修了半个月。半个月后,
冷宫焕然一新。地上铺着温润的青玉石,墙角海棠开得正艳,葡萄架下摆着石桌石凳,
旁边的小鱼池里,几条肥硕的锦鲤游得正欢。要不是门口那把大锁还挂着,
我都以为自己是在哪个王公贵族的府里。李总管每天都来门口转一圈。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我估摸着他回去没少跟皇帝告状。但奇怪的是,皇帝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既没有派人来查,也没有下旨斥责。就好像,他默许了这一切。这让我很不安。
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最吓人。这天,皇帝身边的贴身大太监,王公公,突然来了。
王公公可跟李总管不一样。他是宫里的二号人物,说句话,比好多娘娘都管用。他来了,
就说明,皇帝终于要出手了。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去禀告戚幼宁。她正拿着一把剪刀,
慢悠悠地修剪着海棠花的枝叶。听我说王公公来了,眼皮都没抬一下。“让他进来。
”我愣住了。“娘娘,这……这不合规矩吧?废后是不能见外人的。”“现在我是外人,
还是他是外人?”她反问。我噎住了。也是,这冷宫现在是她的地盘。我硬着头皮,
去给王公公开了门。王公公显然也没想到自己能进来。他看着眼前这个鸟语花香的院子,
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这……这是冷宫?”“王公公,我们娘娘有请。
”我学着戚幼宁的样子,面无表情地说。王公公回过神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跟着我走进去。
戚幼宁还坐在花丛边,没有起身的意思。王公公的脸色有点不好看。再怎么说,
他也是代表皇帝来的。一个废后,见了他居然不起身行礼。“废后戚氏,见了杂家,
为何不跪?”王公公尖着嗓子说。戚幼宁放下剪刀,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我被废那天,
已经跪过了。我的膝盖,只给先帝和太后跪,他萧元成,还不配。”萧元成,
是当今皇帝的名讳。我听得腿都软了。直呼皇帝名讳,这是掉脑袋的大罪!王公公的脸,
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你……你好大的胆子!”“我胆子一直很大。”戚幼宁站起身,
拍了拍手上的土,“说吧,他让你来做什么?”王公公大概是被她的气势镇住了,
一时忘了发作。他清了清嗓子,从怀里拿出一份圣旨。“陛下口谕。废后戚氏,在冷宫之中,
不知悔改,奢靡无度,着……着将其所有用度,全部充公,以儆效尤!”来了。终于来了。
这是要釜底抽薪啊。把院子里的东西全搬走,看你还怎么享受。我紧张地看着戚幼宁。
她听完,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她只是走到王公公面前,伸出手。“圣旨,给我看看。
”王公公犹豫了一下,还是递了过去。戚幼宁拿过圣旨,连看都没看,两只手捏住两端。
“嘶啦”一声。她把圣旨,当着王公公的面,撕成了两半。然后,又撕成了四半。最后,
她把那一堆碎纸片,扔在了地上。“回去告诉萧元成。”“他要是觉得国库空了,缺钱了,
就跟我说一声。”“我可以借他一点。”“但是,想动我的东西。”她顿了顿,
一字一句地说。“他,还,不,配。”整个院子,死一般的寂静。我连呼吸都忘了。
王公公的嘴唇哆嗦着,指着戚幼宁,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过了好半天,他才尖叫一声。
“反了!反了!你这是要造反!”他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冷宫。我看着地上的碎纸片,
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娘娘……这……这是弥天大祸啊!”我声音都在抖。
戚幼宁却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重新拿起剪刀,继续修剪她的花。“放心,
他不敢把我怎么样。”“为什么?”她剪下一朵开得正盛的海棠,放在鼻尖闻了闻。“因为,
他上个月刚从我家的银号里,借了三百万两白银,去填补军饷的窟窿。”“他现在,
是我的债主。”不,是你是他的债主。我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那……那这院子里的东西……”“哦,忘了说了。”她把花插在发髻上,
“给咱们修院子的刘老板,他老婆,是户部尚书的亲妹妹。那青玉石,是工部侍郎孝敬我的。
这鱼池里的锦鲤,是礼部尚装门送来的。”她每说一句,我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户部尚书、工部侍郎、礼部尚书……这满朝文武,怕不是有一半,都跟她有关系?“娘娘,
您……您到底是什么人?”我终于问出了心里最大的疑惑。她转过头,看着我,第一次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像是阳光穿透了乌云。“我?”“我是大萧朝最大的……债主。”那天晚上,
我做了一夜的梦。梦里,皇帝萧元成穿着打补丁的龙袍,来我们冷宫门口要饭。
戚幼宁坐在院子里,一边嗑瓜子,一边问他。“今天,你还钱了吗?”四、宠妃的脑子,
可能不太好用手撕圣旨这事,动静太大了。我本以为第二天,就会有禁军冲进来,
把我们娘俩拖出去砍了。结果,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皇帝萧元成,
就好像被人打了一巴掌,还不敢吭声,自己默默把脸揉了揉,当无事发生。这下,
我对我这位主子的实力,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她不是狐狸,她是老虎。一只披着猫皮的老虎。
皇帝不敢动我们,但有人敢。新上位的宠妃,柳飞燕。这位柳贵妃,
就是踩着我们家娘娘上位的。听说,她最见不得的,就是戚幼宁这个名字。之前克扣份例,
修院子的时候找茬,背后都有她的影子。现在看硬的不行,她开始来软的了。这天,
柳贵妃派她的贴身宫女,送来了一碗燕窝。那宫女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站在宫门口。
“我们娘娘说了,废后姐姐在里面受苦了,特地赏赐一碗燕窝,给她补补身子。
”话说的倒是好听。“赏赐”两个字,咬得特别重。我心里冷笑。黄鼠狼给鸡拜年。
我们娘娘现在天天鱼翅漱口,还稀罕你一碗燕窝?我刚想把东西退回去。
戚幼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让她进来。”我只好又把门打开。那宫女扭着腰走进来,
看到院子里的景象,眼睛都直了。她大概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戚幼宁正坐在葡萄架下,
看书。桌上摆着一盘刚切好的冰镇西瓜,旁边还放着一碗冰糖莲子羹。那卖相,
比她手里那碗燕窝强多了。宫女的脸,瞬间就有点挂不住了。“废后娘娘,
日子过得……挺好啊。”她酸溜溜地说。戚幼宁放下书。“有事?”“我们娘娘,
让我给您送碗燕窝来。”宫女把燕窝放在桌上。戚幼宁看了一眼那碗燕窝。“有毒吗?
”她问得特别直接。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宫女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娘娘说笑了,
我们娘娘一片好心……”“哦,没毒啊。”戚幼宁点点头,“那我不喝。”“为什么?
”“我不喜欢喝别人喝剩下的。”宫女愣住了。“这……这是刚炖好的。”“是吗?
”戚幼宁伸出手指,在碗沿上轻轻一抹。她的指尖上,留下了一点淡淡的口红印。
“这口红的颜色,我记得,是柳贵妃最喜欢的西域进贡的‘醉胭脂’吧。”“整个宫里,
只有她一个人有。”宫女的脸,刷的一下,白了。她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娘娘饶命!
娘娘饶命!是……是贵妃娘娘她……她想尝尝味道……”我明白了。这柳飞燕,是想来炫耀。
自己先喝一口,再把剩下的“赏”给废后。这是***裸的羞辱。结果,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起来吧。”戚幼宁淡淡地说,“我还不至于跟你一个小宫女计较。
”宫女千恩万谢地站起来。“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戚幼宁端起自己那碗冰糖莲子羹,
喝了一小口。“想斗,就派个聪明点的来。”“她这点脑子,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那宫女连滚带爬地跑了。我看着她狼狈的背影,心里那叫一个爽。“娘娘,
您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好奇地问。“看出来的?”戚幼宁放下碗,“我猜的。”“啊?
”“柳飞燕这个人,蠢得很有规律。她能想出来的招数,无非就是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
”“那……那万一您猜错了呢?”“猜错了也无妨。”她看了我一眼,“反正我也不喝。
我不喜欢燕窝的口感。”我彻底服了。杀人诛心。最高级的蔑视,就是我根本不在乎你是谁,
你要干什么。我就是单纯的不喜欢。这比直接打她一巴掌还让她难受。柳贵妃那边,
消停了几天。估计是被气得不轻。但她显然不死心。几天后,宫里传出消息。
西域番邦进贡了一批珍贵的波斯猫,皇帝龙心大悦,赏了柳贵妃一只。柳贵妃得了这猫,
宝贝得不得了,走哪都抱着。然后,她就抱着那只猫,来我们冷宫门口“散步”了。
她没进来,就在门口,逗着那只猫玩。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传进院子里。“小乖乖,你看,
这里就是冷宫哦。”“里面住着一个坏女人,就是她,以前总是欺负本宫。”“现在好了,
她被关起来了,再也不能出来了。”“我们小乖乖可千万不要学她,要做个听话的好孩子。
”我听得拳头都硬了。这也太欺负人了。指桑骂槐,还骂得这么难听。我看向戚幼宁。
她正坐在鱼池边,给那几条锦鲤喂食。对门口的动静,充耳不闻。柳贵妃在门口骂了一刻钟,
见里面没反应,自觉无趣。她大概是想再加点码。“哎呀,小乖乖,你怎么了?
”只听外面传来一声猫的惨叫。然后是柳贵妃夸张的惊呼。“天哪!我的小乖乖!
你怎么跑到冷宫门口就不舒服了?”“这冷宫的晦气,真是太重了!”“来人啊!快传太医!
本宫的猫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本宫要这冷宫里的人陪葬!”她开始撒泼了。
这是要硬给我们扣个帽子。说我们冷宫晦气,冲撞了她的宝贝猫。我急得不行。
戚幼宁终于站了起来。她拍了拍手上的鱼食,慢慢地走到宫门口。她没开门,只是隔着门缝,
往外看。看了一会儿,她回头对我说。“小魏子。”“奴才在!”“去,
把我们后院那只橘猫,抱出来。”我愣住了。我们后院,
是有一只不知道从哪钻进来的野橘猫。因为它能抓老鼠,戚幼宁就默许它留下了。
平时都懒洋洋地晒太阳,肥得跟猪一样。抱它出来干嘛?跟那只波斯猫打一架吗?
虽然心里疑惑,我还是赶紧去把那只橘猫抱了过来。那橘猫正睡得香,被我抱起来,
还一脸不爽地“喵”了一声。戚幼宁接过橘猫,单手抱着。她对着门外,淡淡地说了一句。
“柳贵妃。”“你那只猫,是公的还是母的?”门外的柳贵妃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
“是……是公的。怎么了?”“哦。”戚幼宁点点头,然后,
她把自己怀里那只肥橘猫的尾巴,抬了起来。橘猫的性别特征,一览无余。“不巧。
”“我这只,也是公的。”“你确定,要让它们俩,比比谁更晦气?”五、娘娘,
国库真的没钱了柳贵妃抱着她的波斯公猫,落荒而逃。那画面,我想想都觉得好笑。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来冷宫门口晃悠过。估计是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任何带毛的雄性动物了。
冷宫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或者说,是我们单方面的平静。外面的朝堂,可不太平。
我虽然身在冷宫,但戚幼宁的消息渠道,比顺风耳还灵通。每天,都会有各种信件,
通过那个神秘的小窗户,递到她手里。她看完,有时会写几句批注,再递出去。那架势,
不像废后,倒像是在批阅奏折。通过她偶尔跟我透露的只言片语,我拼凑出了外面的局势。
简单来说,就是皇帝萧元成,快把这个国家给作完了。他登基以来,大兴土木,建宫殿,
修园林,劳民伤财。宠信奸臣,打压忠良,朝堂上一片乌烟瘴气。边关又不稳,
北方的蛮族虎视眈眈,三天两头来骚扰。打仗,要钱。修宫殿,要钱。
养活那一大家子后宫和官员,也要钱。钱从哪来?国库。但国库,早就被他和他爹,
给掏空了。之前有军饷的窟窿,他找戚幼宁家的银号借了三百万两。这事,我知道。
但我不知道的是,这只是个开始。这几个月,他又陆陆续续,以各种名义,从那家银号里,
借了不下五次钱。总额,已经超过一千万两了。“他把我家银号,当成他自己的小金库了。
”这天,戚幼宁看着一份新的借款申请,冷笑了一声。“娘娘,您……就一直这么借给他?
”我有点不解。这不是资敌吗?“为什么不借?”她反问,“有人抢着给你当冤大头,
送钱让你赚利息,这种好事,上哪找去?”“利息?”“当然。”她指着账本上的一行小字,
“我给他定的利息,是九出十三归的利滚利。”我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是民间放高利贷的黑心算法吗?官府都明令禁止的。她居然用这招来对付皇帝?
“他……他会还吗?”“他还不起。”戚幼宁说得斩钉截铁,“不过没关系,他没钱,
但他有别的东西。”“什么东西?”“大萧的江山。”我感觉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这位主子,她图谋的,根本不是什么恩宠,什么后位。她这是要,把整个国家,
都变成她的私有财产啊。这盘棋,下得也太大了。秋天的时候,出事了。黄河决堤,
淹了下游三个州。流民数以百万计,嗷嗷待哺。地方官的求救奏折,雪片一样飞进京城。
要赈灾,就得开仓放粮,拨款安抚。这又是一大笔钱。萧元成这下是真的没辙了。国库里,
老鼠进去都得含着眼泪出来。他把满朝文武叫到一起,商量对策。商量来商量去,
就一个办法。让大家捐钱。皇帝带头,从自己的内帑里,拿出了……五百两。说是与民同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