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咚!”
敲门声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奇特的节奏感,在死寂冰冷的公寓里回荡,每一次敲击都仿佛敲在人的心尖上。
王志吓得浑身一抖,差点叫出声,被林枫用眼神死死按住。
他蜷缩在金光符形成的光罩角落里,双手死死攥着桃木枝和仅剩的一张符纸,连大气都不敢出。
林枫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卧室里的怨灵刚刚被驱邪符重创,阴气虽然减弱,但仍在躁动不安。
而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是这怨灵的同伙?
还是被刚才的动静吸引来的其他“东西”?
他屏住呼吸,将感知提升到极限,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没有脚步声,没有呼吸声,甚至连一丝活人的阳气都感受不到。
门外一片死寂,只有那规律的敲门声固执地响着。
“谁?”
林枫沉声问道,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敲门声停顿了一下。
接着,一个略带沙哑,显得有些懒洋洋的男声在门外响起,语气里甚至带着点不耐烦:“开门,查水表的。”
查水表?
凌晨时分?
在这种刚发生过激烈灵异对抗的地方?
林枫眉头紧锁,这借口未免太蹩脚了。
但他敏锐地察觉到,在这个声音响起之后,卧室门缝里溢出的那股躁动的阴气,似乎……收敛了一些?
像是遇到了什么让它忌惮的存在。
是敌是友,尚未可知。
但对方能悄无声息地摸到门口,并且让怨灵产生反应,绝非常人。
林枫深吸一口气,知道躲不过去。
他示意王志保持绝对安静,自己则小心翼翼地将金光符的效果范围收缩到只覆盖王志周身,然后缓步走到入户门后。
他没有立刻开门,而是再次运转观气术,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猫眼视野有些扭曲,外面楼道昏暗的灯光下,站着一个男人。
约莫西十岁上下,个子很高,身形有些瘦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夹克,头发乱糟糟的像是鸟窝,下巴上还带着青黑色的胡茬,整个人透着一股浓浓的落魄和倦怠感。
但林枫的目光,却瞬间凝固在对方的眼睛上。
那是一双与他此刻状态类似的眼睛——清澈、深邃,瞳孔深处仿佛有微光流转,正透过猫眼,精准地“看”向门后的他!
同道中人!
而且,修为远在他之上!
他的观气术在对方眼中,恐怕如同孩童的把戏。
林枫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门锁。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门开了,外面的男人上下打量了林枫一眼,目光在他还没来得及收回清气的双眼上停留了一瞬,又扫了一眼屋内狼藉的景象和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阴气与符箓能量残余,脸上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表情。
“啧,动静闹得不小啊。”
他咂了咂嘴,自顾自地侧身从林枫旁边挤进了屋内,动作自然得像是回自己家一样。
他一进屋,目光就首接落在了那扇破损的卧室门上,眉头微挑:“哟,还是个有点年头的‘老物件’,怨气不小。
用驱邪符硬砸?
小子,手法够糙的。”
他的话证实了林枫的猜测,此人不仅能看见,而且一眼就看穿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你是谁?”
林枫警惕地盯着他,身体微微紧绷,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男人没首接回答,而是慢悠悠地从夹克内袋里摸出一个皱巴巴的烟盒,抽出一根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在冰冷的空气中格外显眼。
“我叫张承远。”
他吐着烟圈,语气依旧懒散,“你可以叫我老张。
至于来历嘛……”他瞥了林枫一眼,眼神意味深长,“受人所托,过来看看。
没想到正好赶上你小子在这儿拆家。”
受人所托?
林枫心中一动,能请动这种人物的,还关注着这件事的……“是……我爷爷?”
林枫试探着问道。
张承远夹着烟的手顿了顿,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含糊地哼了一声:“老头子们总爱操心。”
他踱步到客厅中央,完全无视了角落里吓得快晕过去的王志,目光如扫描仪一般扫过整个房间,最后定格在卧室门上。
“这玩意儿,凭依物在里面?”
他用的是疑问句,语气却十分肯定。
林枫点头:“在枕头上。”
“嗯。”
张承远叼着烟,双手插在夹克口袋里,就那么随意地朝着卧室门走了过去,丝毫没有如临大敌的样子。
就在他靠近卧室门的瞬间,门内原本收敛的阴气骤然再次爆发!
比之前更加疯狂、更加怨毒!
黑色的气流如同触手般从门上的破洞激射而出,首扑张承远面门!
同时,那凄厉的精神尖啸再次响起!
“小心!”
林枫下意识出声提醒。
然而,张承远却像是没看见也没听见一样,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
就在那黑色阴气触手即将触及他身体的刹那——“聒噪。”
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既没有画符,也没有念咒,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对着那汹涌而来的黑气,凌空轻轻一拂。
动作轻柔得像是拂去桌上的灰尘。
但就是这轻描淡写的一拂,一股无形无质,却磅礴浩大的力量骤然涌现!
那狂暴的黑色阴气触手如同冰雪遇上烈阳,发出一连串“嗤嗤”的消融声,瞬间崩溃、瓦解、消散无踪!
连带着门内传出的精神尖啸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整个房间内那刺骨的阴冷气息,在这一拂之下,骤然下降了七八成!
变得只是有些凉意而己。
林枫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是什么手段?
言出法随?
还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高深修为?
自己拼尽全力,借助青铜镜加持才勉强重创的怨灵,在对方手下,竟然连一个照面都撑不住?
张承远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继续走到卧室门口,伸手推开了那扇破损的木门。
卧室内,那黑衣女影变得极其淡薄,蜷缩在房间的角落,瑟瑟发抖,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凶戾,只剩下本能的恐惧。
张承远看了一眼那个被黑气缠绕的枕头,摇了摇头:“执念深重,徘徊不去,害人害己,留你不得。”
他伸出食指,在空中虚点。
一点凝练至极、宛如实质的金光在他指尖汇聚,随即化作一道细长的金线,精准地射入枕头之中。
“噗……”一声轻响,如同气泡破裂。
枕头内传来一声微弱的、充满解脱意味的哀鸣,随即,所有缠绕的黑气彻底消散,房间内最后一丝阴冷也荡然无存。
那个黑衣女影,也随之化作点点光尘,消失不见。
怨灵,被彻底净化了。
张承远收回手指,像是做完大扫除一样,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看向依旧处于震撼中的林枫。
“行了,搞定了。
小子,收拾一下,我们得聊聊。”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林枫,最终,落在了林枫外套内袋的位置,那里,正放着那面青铜镜。
“还有,你身上那面镜子……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