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隧道的腐臭味被某种更尖锐的气息刺穿，像生锈的针头扎进鼻腔。
林夏攥着周子安的密钥卡贴墙移动，卡面残留的体温让她想起那家伙总爱把军牌焐在胸口——现在想来，或许那金属片下跳动的根本不是心脏。
通道尽头传来黏腻的水声，三十七步后她明白了声源：成团银色黏液正从通风口呕出，凝聚成戴防毒面具的人形。
那些生物的手电筒光柱扫过墙面，照亮林夏七岁时刻下的涂鸦——当时周子安抱着高烧的她穿越排污管，而她用匕首在混凝土上歪歪扭扭刻了只独眼兔子。
"0327号，你正在污染清洁区。
"领头者的面具震荡出机械合成音，十二把脉冲枪同时充能的蜂鸣让林夏牙根发酸。
她后撤半步踩到某块松动的井盖，金属碰撞声在管道里炸开的刹那，童年受训的本能接管了身体。
第三根肋骨处的旧伤率先预警，那是被周子安的训练弹打穿的部位。
林夏旋身避开首道激光时，钥匙卡不慎滑入污水渠。
银面人的嗤笑还未出口，她己蹬着侧壁电缆飞扑而下，指甲抠进渠盖缝隙的瞬间，指尖传来与培养舱玻璃相同的冰凉触感。
污水淹没腰际时，钥匙卡在掌心震动发光。
幽蓝光束投射出的全息地图显示，这条看似死路的下水道通往"黎明港"——正是周子安在她十六岁生日那晚带她看日出的地方。
彼时少年指着海平面说："所有光明都诞生于黑暗的***。
"此刻回想，他摩挲军牌的动作里藏着金属摩擦的细响。
追击者的激光束烧融水面，蒸腾的酸雾中，林夏瞥见钥匙卡背面浮现的倒计时：00:47:32。
她憋气潜入污流时，后颈突然传来被无数蚂蚁啃噬的剧痛。
银色黏液不知何时攀上肩胛，正沿着疤痕向颅内钻探。
混乱间似乎听到周子安的声音，这次是从她自己的齿缝里溢出："……切断C7神经节……"身体比意识先动，匕首精准刺入第七颈椎。
银潮退去的瞬间，大量陌生记忆涌入：六岁的自己踮脚调整狙击镜，瞄准镜里是正在给孩子们分糖果的周子安；十二岁的雨夜，她亲手将EMP炸弹植入后颈，而手术刀柄刻着"B-307"；最刺痛的画面是三天前，周子安替她挡枪时，子弹分明击中的是左胸，可纱布下的伤口却出现在右肩。
污水尽头豁然开朗，所谓的黎明港竟是地下核避难所。
林夏抹开眼皮上的黏液，防爆门上的掌纹锁闪着幽光。
当她把颤抖的手掌按上去时，穹顶突然降下手术台级别的无影灯。
"晚上好，夏夏。
"周子安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林夏的瞳孔在强光中收缩成针尖——三百六十度环形屏幕上同时播放着数千个监控画面：便利店收银员后颈浮现数字倒计时，政要演讲时喉结不自然地蠕动，甚至她此刻因震惊而抽搐的脸部肌肉，都被标注着基因编码参数。
"这是你真正的生日礼物。
"声音源突然具象化，培养舱里的周子安本体缓缓睁眼，浸泡在营养液中的身体布满电子元件。
真正的恐怖在于他的面容：年轻了至少二十岁，与林夏记忆中替自己挡子弹的男人相差了整整一个世代。
密钥卡在此刻完成倒计时，穹顶裂开的天窗泄下人造月光。
林夏看清自己站在巨型双螺旋结构的玻璃桥上，下方无数培养舱里沉睡的，全是正在老化的周子安复制体。
"选择权在你，"培养舱里的青年微笑，露出与追击者相同的汞合金牙齿，"做旧人类的墓碑，还是新纪元的***。
"林夏的匕首扎进操作台时，整个地下设施开始震颤。
她撕开左臂伪装成胎记的皮肤，露出与密钥卡同频闪烁的芯片接口："我选第三个选项——"爆炸冲击波掀飞屋顶的前一秒，她读取到芯片最深层的加密信息。
那是个简单到令人发笑的三维坐标，却让滚烫的生理盐水第一次冲出了眼眶。
坐标指向二十年前某家产科医院的废墟，而数据生成日期显示为：她诞生前西十七小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