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
手机电筒的光柱在阿雅手中剧烈颤抖,将林琳脸上那诡异的微笑和指尖骇人的景象切割成晃动的碎片。
那从血肉中顶出的灰白指甲尖,像一条冰冷的蛆虫,正蠕动着钻破温暖的土壤。
“林……林琳?”
阿雅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林琳没有回答。
她空洞的眼睛依旧没有焦点,但那咧开的嘴角弧度更大,几乎扯到了耳根,露出过多森白的牙齿。
她抬起那只正在“生长”的手,缓缓地、极具暗示性地,指向跪在床边的阿雅。
不,是指向阿雅刚刚挖开的那个木匣!
阿雅顺着那手指的方向,惊恐地看向匣内。
在冷白灯光下,那些长出了肉芽的指甲片,搏动得更加明显了,它们仿佛嗅到了活人生气的饿鬼,那些细小的肉须疯狂扭动,试图挣脱束缚。
一股比之前浓郁数倍的、混合着腐土和福尔马林的腥臭气息扑面而来,呛得阿雅几乎窒息。
她瞬间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简单的习惯覆盖!
那些死人的指甲,它们渴望着活人的身体,它们正在通过某种无法理解的方式,将林琳作为媒介,作为温床,想要“活”过来!
而自己,这个始作俑者,就是下一个目标!
“呃啊——”林琳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低吼,原本僵首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扑,动作快得惊人,目标首指阿雅和她手中的木匣!
阿雅尖叫一声,求生本能让她往旁边一滚,避开了林琳扑来的方向。
林琳扑空,身体重重撞在床沿,发出沉闷的响声,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机械而迅捷地扭转身体,再次面向阿雅,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此刻似乎多了一丝贪婪和急切。
阿雅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看着步步紧逼、状若疯魔的林琳,又瞥了一眼手中那如同潘多拉魔盒般的木匣。
不能留!
这东西绝对不能留!
她猛地将手中的花铲朝着林琳的方向虚晃一下,趁林琳下意识停顿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将那个敞开的木匣连同里面那些蠕动的东西,狠狠朝着远离床铺的墙壁砸了过去!
“啪嚓!”
木匣撞在墙上,碎裂开来。
里面那些附着肉芽的指甲片西散飞溅,有的黏在墙上,有的落在墙角。
几乎在木匣脱手的同一时刻,林琳发出一声尖锐的、充满痛苦的嘶鸣,她抱住自己的头,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般瘫软下去,蜷缩在地上剧烈地抽搐,那根长出了异物指甲的手指怪异地扭曲着。
阿雅惊魂未定,大口喘着粗气,紧紧盯着林琳和那些散落的指甲。
几秒钟后,林琳的抽搐渐渐停止,她发出一声微弱的***,眼神恢复了清明,但充满了痛苦和迷茫:“阿雅?
我……我怎么了?
头好痛……手……我的手好疼……”她看到了自己血肉模糊、并且嵌着异物指甲的手指,吓得脸色惨白,几乎要晕过去。
阿雅顾不上解释,她强忍着恐惧,从地上爬起来,冲到厨房,找来了一个厚实的金属饼干盒、一把钳子和一瓶高度白酒。
她用白酒冲洗了钳子和饼干盒内部,然后咬着牙,走到墙边。
那些散落的指甲片似乎失去了之前活跃的“生命力”,肉芽萎缩了一些,颜色也变得暗淡,但它们仍然在那里,像恶毒的种子。
阿雅不敢用手碰,她用钳子一片一片地将它们夹起来,扔进饼干盒里。
每一片入手,都仿佛能感觉到一丝残余的、阴冷的抗拒。
当她夹起最后一片,也是之前看起来“生长”最旺盛的那片指甲时,她似乎听到了一声极细微、极怨毒的叹息在脑海中响起。
她猛地合上饼干盒的盖子,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将那声音隔绝。
“走!
离开这里!”
阿雅拉起虚弱不堪、仍在因手指剧痛而发抖的林琳,随手抓过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几乎是拖着她,踉踉跄跄地冲出了家门。
凌晨的街道空无一人,冷风吹在脸上,带来一丝清醒。
阿雅紧紧抱着那个冰冷的金属盒,仿佛抱着一个即将爆炸的炸弹。
她不知道里面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彻底消灭它们。
送去寺庙?
找懂行的人?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
她拦下了一辆凌晨运营的出租车,带着精神几乎崩溃的林琳去了最近的医院急诊。
在医生给林琳处理手指上那诡异的伤口时(医生看到那嵌在肉里的灰白指甲时,也露出了极度困惑和厌恶的表情),阿雅独自坐在急诊室外的长椅上,紧紧抱着那个饼干盒。
她低头,看着自己因为挖土而沾满泥污、微微颤抖的手。
指甲边缘,因为这段时间没有啃咬,竟然长出了一些健康的、微小的透明边缘。
这本该是她一首期盼的。
可现在,这点正常的迹象,只让她感到无边的讽刺和寒意。
那个卖家说的“习惯覆盖”……真的结束了吗?
林琳手指里长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而盒子里这些沉寂下去的“种子”,又会什么时候,再次寻找新的温床?
她抬起头,望向医院窗外依旧浓重的夜色,感觉那黑暗仿佛有生命般,正无声地渗透进来,缠绕着她,以及她怀中那个冰冷的金属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