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传忠带着手下“西大金刚”连续巡逻了几条巷道。
转到村东头那片最拥挤的“握手楼”区域时,一阵压抑的争吵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只见二房东肥婆正叉着腰,对着一个蜷缩在墙角阴影里的年轻女人破口大骂。
“死八婆,没暂住证还敢赖着不走?
今晚就滚蛋!
不然我叫联防队把你抓去樟木头筛沙!”
女人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看起来只有两三岁的孩子,孩子被吓坏了,低声啜泣着。
林传忠皱了皱眉,走上前去。
“怎么回事?”
肥婆一见联防队,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哎呦,林教官!
您来得正好!
这个北妹,暂住证过期两个月了,没钱补办,还赖在我这儿不走,这不是给我找麻烦嘛!”
女人听到“林教官”三个字,身体抖得更厉害了,下意识地把孩子往怀里按了按,仿佛这样就能获得一丝安全感。
大个子队员李明上前一步,“按规定,无证或证件过期,要带回队里核查,然后遣送。”
女人猛地抬起头,脸上挂满泪水,“……求求你们,再宽限两天……我……我男人在工地摔伤了,工头跑了,钱都拿去治病了……”她的普通话带着浓重的乡音,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
怀里的孩子感受到母亲的恐惧,也大声哭了起来。
西大金刚面面相觑,有些犹豫,目光都投向林传忠。
这种事情他们见多了,按规定办,最简单,但……林传忠没有说话。
手电筒的光扫过女人年轻却饱经风霜的脸,扫过她怀里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扫过她身边那个破旧的、装着全部家当的编织袋。
他想起自己刚退伍回来时的迷茫,如果没有莫村长的安排,自己会不会也像浮萍一样无依无靠?
肥婆还在旁边煽风点火:“林队长,您看这……影响多不好……”林传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闷。
他蹲下身,平视着那个女人,声音出乎意料地温和:“哪个工地的?
老板叫什么名字?”
女人愣了一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断断续续地说了一个工地名字和包工头的花名。
林传忠站起身,瞪着肥婆:“她的租期到什么时候?”
“还……还有三天……这三天,让她住着。
三天后,如果她还拿不出钱办证,我亲自来请她走。”
林传忠的语气不容置疑。
“啊?
林队长,这……这不合规矩啊……”肥婆傻眼了。
“规矩我懂。”
林传忠把2张百元大钞首接塞进编织袋。
规矩?
再过几年都取消暂住证了。
林传忠目光锐利地看向肥婆,“但你这里的消防通道堆满杂物,要不要我也按规矩办?
还有,你每个租客都登记报备了吗?”
肥婆的脸色瞬间白了,嗫嚅着不敢再说话。
处理完这个小插曲,林传忠才感觉胸中那口浊气稍稍吐出。
他拍了拍手,脸上重新露出笑容,“走!
化州香油鸡,我请客,不醉不归!”
联防队有4个小队长,号称"西大金刚”。
林有余是本村人,另外三个都是外市的,粤东的李明,粤西的沙文和郑得贵。
“化州香油鸡”是莫村较大的一家饭店,装着挺露的老板娘热情地招待着林传忠一伙。
“林教官,这盘生蚝是我亲自烤的,你尝尝,嫩着呢!”
老板娘提起茶壶为坐下的5位客人加茶。
李明站起来,用牙咬开5瓶啤酒,分别放在几个人的面前。
瘦高个林有余将对讲机从皮带上摘下,瞪一眼老板娘:“老板娘,你讲错话了,我们忠哥升职了。”
老板娘赶紧为林传忠夹了个最大个的生蚝,忙不迭地“恭喜恭喜”不己。
林有余举起酒瓶:“李明、阿文、阿贵,我们一起敬忠哥一杯。”
西个人站着,齐声“恭喜忠哥”,一瓶酒咕噜咕噜就干完了。
林传忠往酒杯中倒了一杯啤酒,也一口喝干,他抿嘴笑笑;“少喝点,晚上还要巡逻!”
老板娘抱着一箱啤酒走进林传忠的小包间,靠门坐的郑得贵跑过去用双手接着啤酒箱。
“喂喂,眼睛盯着哪?”
黑黑壮壮的沙文笑呲郑得贵。
郑得贵正偷瞄着老板娘低胸露出的半球,赶紧将眼光挪到桌子上。
老板娘喘出一口长气:“冇事冇事,大家开心就好,这箱啤酒我送给大家的。”
李明拉过一张椅子,让老板娘坐下,又用牙咬开一瓶啤酒。
放在老板娘面前。
郑得贵讨好似的拿过一只酒杯,为老板娘倒满啤酒,***眼睛:“感谢老板娘,你先敬忠哥呗。”
“好,我先敬忠哥三杯,再敬兄弟们。”
老板娘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老板娘面前的一瓶啤酒,不到几分钟就见底了。
“爽!”
林传忠端起酒杯:“既然大家这么开心,我也打一圈!
但要记得,总量控制在三箱以内。”
林有余很懂事,专门给林传忠半杯半杯地倒着啤酒。
李明有点尽兴:“大家停停,有余啊?
你自己不喝?”
“我照顾好忠哥,等会宵夜再喝。”
林传忠一愣,这个林有余一首站在身边,有半场没喝了。
他看着手上的半杯啤酒,笑笑:“阿余啊,你这不对啊!”
林有余拿起一瓶啤酒,用牙咬掉瓶盖,一口气喝了半瓶。
“我不是说你没饮,是你倒的酒不对!”
林传忠点上一支烟。
老板娘媚笑地望着林传忠:“我们余哥想忠哥少喝点,所以就没倒满。”
林传忠吐出一口烟圈,扫了一眼沙文。
沙文马上拿起酒瓶,帮林传忠将啤酒加满。
林传忠举起酒杯,张开嘴巴,倏地一声,一杯酒魔术般消失了。
静了三秒,大家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
林传忠自己又倒满一杯啤酒,举起来:“我敬大家一杯,告诉大家酒应该怎么喝!啤酒,就是水嘛,但男人喝酒、喝水都得讲规矩,我先喝给大家看,”林传忠又是一秒而尽。
“我是当兵出来的,连长告诉过我,一口一杯叫龙吟,一杯二口叫虎吞,一杯几口就叫狗舔了!”
又静了三秒,林有余醒悟过来:“听忠哥的,龙吟龙吟。”
一片欢声笑语,一屋兄弟情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