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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10-23

第一卷:寒门青云篇第一章:重生庆历大宋,庆历五年,京东东路,沂州陈家村。

陈旻是在一阵剧烈的头晕和胃部灼烧般的饥饿中恢复意识的。耳边是嗡嗡的蝇鸣,

混合着土坯房外母鸡咯咯的叫声。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糊着黄泥的屋顶,

几根椽子黑黢黢的,挂着蛛网。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板床,铺着一层薄薄的、带着霉味的干草。

他猛地坐起身,一阵眩晕袭来。这不是他那间堆满考研资料和公考教材,亮着护眼灯的书房。

这是……哪里?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在脑海中剧烈碰撞、融合。

一个是熬夜备课猝死的历史学博士兼公考名师陈默,另一个是……北宋仁宗年间,

佃农陈大石家十四岁的次子,陈旻。因为家里快断粮了,

这少年昨日跟着父亲去河边挖芦苇根,不慎落水,被捞起来后便一直高烧昏厥,直至此刻,

被他这个来自千年后的灵魂占据。“旻哥儿!你醒了?!”一个惊喜交加,

带着哽咽的女声在门口响起。陈旻转头,

看见一个穿着满是补丁的粗布衣裙的妇人端着一个陶碗快步走进来,正是他这一世的母亲,

王氏。她约莫三十五六的年纪,但因常年劳作,面容憔悴,看上去像是四十好几的人。此刻,

她眼中含泪,又惊又喜。“娘……” 喉咙干涩,这个称呼却自然而然地唤了出来。“哎!

哎!快,喝点水,娘刚去里正家求了点粟米,熬了碗稀粥,你快喝下去垫垫肚子。

”王氏将碗递过来,里面是几乎能照见人影的稀薄米汤,底下沉着寥寥数十粒粟米。

看着那碗清汤寡水,感受着胃里真实的抽搐,陈旻心中最后一丝恍惚散去。他真的重生了,

重生在了北宋一个贫苦得即将揭不开锅的农民家庭。前世的他,精通历史兴衰,

熟稔权谋经济,能在公考讲堂上挥斥方遒,指点江山。而今,所有的宏图大志,

都不得不先面对一个最原始的问题——生存。他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喝着微温的米汤,

寡淡无味,却暂时缓解了喉咙的干渴和胃部的灼痛。他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庆历五年……范仲淹的“庆历新政”已在去年宣告失败,旧党势力复炽,

朝堂陷入新一轮的党争倾轧。而地方上,土地兼并日益严重,像他家这样的佃户,

生活愈发艰难。这是一个危机与机遇并存的时代。“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一个憨厚的声音响起,父亲陈大石扛着锄头走了进来,看到坐起的陈旻,

黝黑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他身后跟着的是大哥陈实,十六岁的少年,

皮肤被晒得黝黑,身材却已颇为壮实,此刻也咧着嘴,憨憨地笑着。“二哥!

”一个瘦小的小身影从陈实身后钻出来,是八岁的小妹陈丫,她扑到床边,

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关切,“你还难受吗?丫丫把昨天捡到的鸟蛋给娘了,让娘煮给你吃!

”看着围在床前,眼中满是纯粹担忧与关切的家人,一股陌生的暖流涌入陈旻的心田。

前世他是孤身一人在城市打拼,何曾感受过这般质朴浓烈的亲情?这就是他的家人,

他这一世,必须要守护和带领他们过上好日子的人!“爹,娘,大哥,小妹,我没事了。

”陈旻放下碗,努力挤出一个让家人安心的笑容。他的声音还有些虚弱,

但眼神已经变得清明而坚定。正在这时,屋外传来一个略显尖刻的声音:“大石家的,

在不在啊?听说你家小子掉河里了?这可真是不小心啊!我来看看,

顺便说说下季租子的事……”听到这个声音,陈大石和王氏的脸色顿时一变,

王氏更是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来人是村里的张保正,

也是他们家的地主,为人刻薄,盘剥佃户是常有的事。陈旻目光微闪。张保正此时上门,

绝不仅仅是“看看”那么简单。恐怕是听说陈家小子病重,担心影响接下来的农活,

甚至想借此机会再压一压租子,或者……收回田地?危机,也是机会。他的第一个考验,

来了。陈旻轻轻吸了一口气,对紧张的父母低声道:“爹,娘,别慌。等下你们少说话,

看我眼色行事。”陈大石和王氏都是一愣,看着床上仿佛变了一个人的儿子,

那眼神中的沉稳和冷静,让他们在慌乱中莫名生出一丝信赖。“好……旻哥儿,

你……”王氏迟疑地点点头。陈旻掀开身上那床硬邦邦的破棉被,在家人搀扶下站起身。

他虽然身体虚弱,但脊梁挺得笔直。他要用这千年后的智慧,

会一会这北宋乡村的“地头蛇”,为这个家,搏出第一个转机。

第二章:智斗保正张保正踱步进了屋,他约莫四十岁年纪,穿着细布长衫,

比陈大石一家整洁许多,下巴微抬,眼神里带着惯有的审视与倨傲。

他先是扫了一眼家徒四壁的景象,目光最后落在被家人搀扶着、脸色仍有些苍白的陈旻身上。

“哟,真醒啦?还以为你这小子要去见阎王了呢,白白浪费你爹娘求来的米粮。

”他语气带着几分幸灾乐祸,随即转向陈大石,“大石啊,不是我说你,

这春耕眼看就要紧起来,你家小子这一病,劳力可就短了。今年这二十亩地的租子,

可是早就说好的,五五分成,到时候要是交不上来……”陈大石嘴唇嗫嚅了一下,脸色涨红,

讷讷地说不出话。王氏赶紧上前,赔着笑脸:“张保正,您行行好,旻哥儿刚醒,

这身子骨还没利索,您看这租子……”“身子骨不利索?”张保正嗤笑一声,

“那是你们家的事!租子交不上,难不成要我替你们贴补?要么,就按去年的老法子,

租子加到六成,也算我仁至义尽了!”六成!陈大石和王氏脸色瞬间煞白。去年五成租子,

一家人拼死拼活,也才勉强混个半饱,若是加到六成,怕是连粥都喝不上了。“张保正,

”一个清晰却略显虚弱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张保正的话。众人目光转向声音来源,正是陈旻。

他轻轻挣脱母亲的搀扶,自己站稳,对着张保正微微躬身,

行了一个不算标准却透着从容的礼。“哦?

”张保正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个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少年,“陈旻,你有何话说?”“保正容禀,

”陈旻不卑不亢,声音平稳,“小子落水,蒙保正挂念,感激不尽。至于租子之事,

小子斗胆,想与保正理清一二。”“理清?有何不清?”张保正皱眉。

“依《宋刑统》与本地乡约,主佃分成,需视田亩肥瘠、年成丰歉而定。”陈旻缓缓道来,

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去年风调雨顺,五五分成,我家无话可说。然今岁开春,

雨水偏少,河边低洼之地已有旱象,恐影响收成。此乃天时不利,非人力可违。

若此时再加租子,恐非‘仁政’之道,若传扬出去,乡邻议论,恐对保正清誉有碍。

”张保正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一个半大孩子,还是个刚醒的病人,

能说出“宋刑统”、“乡约”、“仁政”这样的词,而且句句在理,

还隐隐带着一丝威胁——怕影响清誉。“你……你胡说什么!什么旱象,我看你是病糊涂了!

”张保正有些色厉内荏。“小子是否糊涂,保正可去田间一看便知。”陈旻语气依旧平静,

“再者,我朝仁宗皇帝屡下诏书,劝课农桑,体恤民艰,严禁主家擅增租课。

保正乃一村之长,代天子牧民,更应体察圣意,抚恤下民。若因加租导致佃户逃亡,

田地抛荒,届时官府追究下来,损失的,恐怕不止是些许租粮吧?”陈旻这番话,半文半白,

却精准地戳中了张保正的两个要害:一是面子清誉,

二是里子田地抛荒的损失和可能引来的官府注意。宋代对租佃关系有一定规范,

尤其是仁宗朝,确实多次下诏要求公平收租。张保正一个乡下保正,对律法细节未必精通,

但“皇帝诏书”、“官府追究”这些字眼,足以让他心生忌惮。

他看着陈旻那双清澈却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心里开始打鼓。这小子落了一次水,

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说话条理分明,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陈大石和王氏已经听呆了,他们完全没想到,自己儿子能说出这样一番道理来,

把气势汹汹的张保正说得哑口无言。陈实握紧了拳头,眼神里满是崇拜。

陈丫则躲在母亲身后,偷偷看着仿佛在发光的二哥。张保正脸色变幻,半晌,

才冷哼一声:“哼,牙尖嘴利!念在你刚醒,本保正不与你计较!今年的租子,

就……就还是按五成算!但秋收之时,若交不足数,可别怪我翻脸无情!”说罢,

他像是怕陈旻再说出什么来,拂袖转身,快步离开了陈家这低矮的土坯房。屋内,一片寂静。

直到张保正的脚步声远去,王氏才猛地吐出一口气,一把抱住陈旻,

声音带着哭腔和后怕:“我的儿啊!你可吓死娘了!你怎么敢那么跟张保正说话?

”陈大石也走上前,重重拍了拍陈旻的肩膀,嘴唇哆嗦着,最终只吐出两个字:“好!好!

”大哥陈实咧着嘴傻笑:“二弟,你真厉害!那张保证脸都青了!”小妹陈丫也跑过来,

抱住陈旻的腿:“二哥最棒了!”感受着家人毫无保留的关切、激动与隐隐升起的依赖,

陈旻心中那团温暖的火焰燃烧得更旺了。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他扶着母亲坐下,

目光扫过激动的家人,沉声道:“爹,娘,大哥,小妹,张保正暂时被打发走了,

但咱家光靠种地,永远只能看天吃饭,看地主脸色。我想到了一个法子,或许能赚些钱粮,

让咱家不再受这份穷气。”“啥法子?”陈大石和王氏几乎异口同声,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经过刚才那一幕,他们对自己这个“开窍”的儿子,已经有了近乎盲目的初步信任。

陈旻看向墙角堆放的一些废弃木柴和之前大哥从河边挖来的细腻河沙,

缓缓道:“我们需要一些木料,打成浅盘。再需要一些筛过的细沙,越细越好。”“然后,

我们去县城,卖‘字’。”第三章:沙盘与希望“卖……卖字?” 陈大石愣住了,

黝黑的脸上写满了困惑,“旻哥儿,咱家哪有人会写啥值钱的字啊?

那都是城里秀才老爷们的事。”王氏也忧心忡忡:“是啊,旻哥儿,纸墨多贵啊,

咱家可折腾不起。”陈旻看着家人疑惑的神情,微微一笑,指向墙角的木柴和河沙:“爹,

娘,我们不卖写在纸上的字。我们卖的是‘练字’的法子。

”他让大哥陈实搬来几块平整的木板,又让小妹陈丫用破布包了些细沙过来。陈旻亲自动手,

先用柴刀将木板粗略刨平,做成几个一尺见方的浅木盘。然后,

他将筛过的干燥细沙均匀地铺在木盘里,厚度约半指。“看,这就是‘纸’。

”陈旻拿起一根稍细直溜的木棍,在沙盘上轻轻一划,一道清晰的痕迹显现出来。

“这便是‘墨’。”一家人都围了过来,好奇地看着这简陋的物事。陈旻深吸一口气,

回忆着前世观摩过的书法大家的笔意,屏息凝神,手腕悬动,木棍在沙上游走。

虽无毛笔的柔韧,却另有一种硬朗的韵味。片刻间,一个结构端正、笔锋隐现的“陈”字,

便清晰地呈现在沙盘之上。“呀!” 小妹陈丫第一个惊呼出声,小手指着沙盘,“字!

是咱们家的‘陈’字!二哥写的!”陈大石和王氏瞪大了眼睛,他们不识字,

但那字迹的工整和某种说不出的气韵,让他们本能地觉得不凡。陈实更是看得目不转睛,

喃喃道:“真……真好看。”陈旻轻轻晃动木盘,细沙流动,字迹瞬间被抹平,

沙面恢复平整。“看,这样就能反复书写,无需耗费一张纸、一滴墨。

对于那些想练字却买不起纸墨的寒门学子,此物如何?”王氏最先反应过来,

她掌管家中用度,深知纸墨之贵,眼神立刻亮了起来:“这……这东西成本几乎为零!

木头和沙子,咱家后山、河边有的是!”陈大石也明白了,激动地搓着手:“是啊!

这法子好!旻哥儿,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落次水,竟开了这样的窍!

”陈旻看着家人眼中燃起的希望之光,心中一定,知道第一步已经成功。“光有沙盘还不够,

我们需做得更精细些。爹,大哥,木盘边缘要打磨光滑,不能有木刺,大小厚薄尽量一致。

娘,小妹,沙子的粗细要均匀,不能有石子杂物。”他顿了顿,开始分配任务,

俨然一副小总管的模样:“我们先做三十个沙盘,配上木笔。然后,我去一趟县城。

”“你去县城?”王氏立刻紧张起来,“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县城那么远……”“娘,放心,

我没事了。”陈旻安慰道,“这沙盘的好处,需要当面演示才能让人信服。而且,

我对县城不熟,需要先去探探路,看看在哪里卖合适,问问那些读书人愿不愿意买。

”陈大石沉吟了一下,看着儿子沉稳的眼神,最终点头:“好!旻哥儿有主意,就听你的!

我跟你大哥抓紧做木盘!”“我去筛沙!保证又细又干净!”陈实瓮声瓮气地保证。

“丫丫也帮忙!”小妹高高举起小手。家庭会议就此结束,

一股久违的活力注入这个贫寒之家。陈大石和陈实立刻在院子里摆开架势,找来工具,

开始叮叮当当地加工木料。王氏和陈丫则找了个破筛子,仔细地将河沙一遍遍过滤。

陈旻也没闲着,他一边指导父兄打磨木盘的细节,

一边用烧过的木炭在较平整的木板上画出几种简单的木笔样式,有适合握持的粗杆,

也有前端削尖适合书写的细杆。看着家人忙碌而充满希望的身影,陈旻心中暖流涌动。

这就是他的起点,用知识和智慧,带领这些真心疼爱他的家人,一步步挣脱贫困的枷锁。

第四章:县学门外三日后的清晨,天光未亮。

陈家大石和王氏将三十个打磨光滑、盛满细沙的木盘,以及配套的六十支粗细不一的木笔,

小心翼翼地分装在两个结实的藤筐里。陈大石用麻绳将筐子捆扎得结实实。“旻哥儿,

真不用爹陪你去?”陈大石看着身形单薄的儿子,依旧不放心。陈旻摇摇头,

语气坚定:“爹,家里活计不能停,张保正那边也需留神。让大哥陪我去就好,有个照应。

”陈实立刻挺起结实的胸膛,拍了拍:“爹,娘,放心!有我呢!

”王氏将两个杂粮饼子塞进陈旻怀里,又仔细替他理了理虽然破旧但浆洗得干净的衣衫,

眼圈微红:“路上小心,卖了就回,卖不掉……也早些回家。”“娘,放心。

”陈旻接过饼子,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关爱,重重点头。兄弟俩挑起担子,踏着晨露,

向着二十里外的沂水县城出发。陈实力气大,挑着大部分沙盘走在前面,脚步稳健。

陈旻跟在后面,身体虽还有些虚,但精神亢奋,一路仔细观察着道路田亩,心中不断盘算。

两个多时辰后,日头渐高,一座不算宏伟却颇具规模的土坯城墙出现在眼前。

城门口有兵丁懒散地守着,进出百姓络绎不绝。缴纳了两文钱的入城税后,

兄弟俩第一次踏入了这座北宋县城。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不算宽阔,两旁店铺林立,酒旗招展,

贩夫走卒的叫卖声、铁匠铺的叮当声、往来车马的轱辘声交织在一起,

构成一幅鲜活的《清明上河图》缩影。陈实看得眼花缭乱,紧紧跟着弟弟,生怕走丢。

陈旻目标明确,拉住一个面相和善的老丈询问:“老丈请了,请问县学在哪个方向?

”老丈打量了他们一眼,指着一条相对清静的街道:“往前,过两个路口,看见一座牌坊,

右手边就是。”谢过老丈,兄弟俩按指引走去。果然,

不多时便看到一座“黉门毓秀”的石牌坊,牌坊后是一处颇为清幽的院落,粉墙黛瓦,

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的朗朗读书声。这里,便是沂水县的官学,也是本县读书人聚集之地。

陈旻没有选择在喧闹的集市摆摊,那里人多眼杂,但识货的少。县学门外,

才是他这“沙盘”的目标客户所在。他在距离县学大门约二十步远的一棵大槐树下,

选了个不挡道的位置,让大哥放下担子。他没有像其他小贩那样吆喝,

而是直接取出一个沙盘和木笔,盘膝坐下,旁若无人地,开始在沙盘上写字。

他写的并非诗词歌赋,而是《论语》开篇:“子曰:学而时习之,

不亦说乎……” 字迹端正,结构匀称,带着一种不符合他年龄和衣着的沉稳笔力。

陈实有些紧张地站在一旁,看着来往稀疏的几个穿着儒衫的学子,手心冒汗。起初,

并无人驻足。偶尔有学子路过,好奇地瞥一眼这个在路边“玩沙子”的农家少年,

便匆匆离去。陈旻不急不躁,写完《论语》又写《孟子》,

写完楷书写行书以木笔所能表现的程度。

他专注的神情和沙盘上不断变化却始终工整的字迹,本身就成了最好的广告。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个穿着半旧儒衫、面容清瘦的年轻学子在他面前停下脚步,看了半晌,

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兄弟,你……你这是何物?为何在沙上写字?”陈旻抬起头,

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放下木笔,将沙盘轻轻一晃,字迹消失。“这位学兄请了。

此物名为‘练字沙盘’,专为吾等寒门学子所制。以此物练字,可省却纸墨之费,反复书写,

不损分文。”那学子眼睛猛地一亮:“反复书写?不耗纸墨?”他立刻蹲下身,

拿起另一支木笔,学着陈旻的样子在沙盘上一划,一道清晰的痕迹出现。他试着写了几个字,

虽然歪斜,但那种随心所欲、无需顾忌浪费的感觉,让他脸上涌现出激动之色。“妙!妙啊!

”他连声赞叹,“敢问小兄弟,此物……作价几何?”陈旻伸出五指:“五十文一套。

”“五十文?!”那学子惊呼,随即又觉得失态,压低声音,“五十文,不过数张劣纸之价,

而此物却可长久使用!我要一套!不,给我来两套!”他像是怕被人抢走一般,

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仔细数出一百文钱递给陈实。

陈实手忙脚乱地接过沉甸甸的铜钱,心跳如鼓,他这辈子还没一次拿过这么多钱!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效果立刻显现。旁边几个原本观望的学子见有人购买,

也纷纷围了上来。陈旻耐心地给他们演示,

讲解沙盘的好处——节省、方便、可随时随地练习腕力笔锋。“给我也来一套!

”“我要一套!”“小兄弟,给我留一套!”片刻之间,三十套沙盘竟被抢购一空!

后来者只能扼腕叹息,连连追问何时再来。

陈实看着空荡荡的藤筐和怀里那串沉甸甸、叮当作响的一贯五百文钱1500文,

整个人都懵了,只会咧着嘴傻笑。陈旻心中也松了口气,第一炮,总算打响了。

他收拾好东西,对未能买到的学子拱手道:“诸位学兄,今日售罄。五日后,

小弟会再来此处。”在众人遗憾的目光中,陈旻拉着还在云里雾里的大哥,快步离开了县学。

兄弟俩寻了个僻静角落,陈实将铜钱小心翼翼地交给陈旻。陈旻数出五十文,

递给大哥:“大哥,去买三升白米,再割半斤猪油膘,给爹娘和妹妹补补身子。

”陈实用力点头,激动得说不出话。陈旻则握着剩下的钱,

目光投向城中那几家看起来颇为气派的书铺。沙盘只是开始,他下一个目标,

是那成本更低、利润可能更高的——活字话本。

第五章:第一桶金与新的蓝图怀揣着一贯又五百文钱,陈旻并没有被初步的成功冲昏头脑。

他深知这笔钱对于这个家庭意味着什么,也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他先带着依旧处于亢奋状态的陈实,在集市上买了三升质量不错的白米,

又割了足足一斤肥瘦相间的猪肉,甚至还给小妹陈丫买了一小包饴糖。

如此“大手大脚”的花销,看得陈实心惊肉跳,连连小声劝阻:“二弟,

这……这也太破费了!”陈旻却只是笑笑:“大哥,这只是开始。以后,

咱们家天天都能吃上白米和肉。”他留下几十文钱备用,

将其余的一贯多钱仔细藏在藤筐底层,用杂物掩盖好。兄弟俩这才挑起担子,踏上了归途。

回程的脚步轻快了许多。夕阳西下,当陈家那熟悉的土坯房映入眼帘时,炊烟已然袅袅升起,

只是往日多是烧水或煮些稀薄的菜粥,

今日却不见什么烟火气——家中怕是连晚上那点粟米都凑不齐了。王氏正倚在门边张望,

脸上写满了焦虑。远远看到两个儿子的身影,她立刻小跑着迎了上来:“哎呀!

你们可算回来了!怎么样?没出事吧?那……那沙子盘盘……” 她的话戛然而止,

目光落在了陈实肩头那明显空了的藤筐上,又看到陈旻手里提着的米袋和猪肉,

眼睛瞬间瞪圆了。“卖……卖掉了?”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陈实再也憋不住了,

放下担子,激动得脸膛发红:“娘!全卖光了!三十套,五十文一套,

一共卖了一贯五百文钱!” 他压低声音,却掩不住那份狂喜。“一……一贯五百文?!

” 王氏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被陈旻及时扶住。陈大石闻声也从屋里出来,

听到这个数字,手里的旱烟杆“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连在灶间烧火的小妹陈丫也跑了出来,看着二哥手里的肉和糖,小嘴张成了圆形。

陈旻将米和肉递给母亲,又把那包饴糖塞到妹妹手里,然后从筐底取出那串沉甸甸的铜钱,

递到父亲面前。陈大石伸出粗糙颤抖的手,接过那贯钱,反复摩挲着冰凉的铜钱,喉咙哽咽,

半晌才道:“好……好……我儿有出息!咱家……咱家有盼头了!”当晚,

陈家破天荒地飘出了浓郁的肉香和白米饭的蒸汽。一家人围坐在昏暗的油灯下,

吃着香喷喷的米饭和红烧肉,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陈丫小心地舔着饴糖,

幸福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席间,

陈实眉飞色舞地讲述着在县学门外如何被学子们争抢沙盘的盛况,

对弟弟的敬佩之情溢于言表。“旻哥儿,” 王氏吃了口白米饭,感受着那久违的香甜,

眼中含泪,“这沙盘生意,真能做下去?”陈旻放下碗筷,神色认真:“娘,这只是第一步。

沙盘制作简单,容易被仿造,赚不了太久的大钱。我们必须趁别人还没反应过来,

做点更独特、更赚钱的。”“更赚钱的?” 陈大石也放下了烟杆,专注地看着儿子。“对,

” 陈旻目光扫过家人,“我打算印书。”“印书?!” 全家人都惊呆了。

印书在他们看来,那是城里大书坊,要有雕版师傅才能做的事,神圣且遥远。“不是雕版,

是活字。” 陈旻解释道,“我们可以用木头或者胶泥,刻成一个个反过来的单字,

需要印什么,就把这些字捡出来排好版,刷上墨,就能印了。比雕版灵活,成本也低得多。

”他尽量用家人能听懂的语言描述。陈大石是做木工的好手,

立刻捕捉到了关键:“你的意思是,把字一个一个刻在小木块上?这……这倒是个法子!

可比雕一整块板子省料省工多了!”“没错,爹!” 陈旻赞道,

“我们可以先印些市面上流行的话本小说,或者实用的农书、医书摘要,定价低廉,

薄利多销。这东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看一眼就能仿造的。”王氏盘算着:“那得买墨,

买纸……本钱可不小。”“用这次赚的钱做本钱,足够了。” 陈旻成竹在胸,

“我们先从小做起。爹和大哥负责刻字,我来排版和想办法解决印刷的问题。

娘和小妹还是负责后勤。”“好!就听旻哥儿的!” 陈大石一拍大腿,下了决心。

沙盘的成功,让他对儿子的任何决定都充满了信心。这个夜晚,陈家的灯火亮到了很晚。

一家人围在一起,听着陈旻描绘着活字印刷的蓝图,眼中都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

那贯铜钱带来的不仅是温饱,更是一种名为“希望”的种子,在这个贫寒的农家深深扎根。

然而,陈旻心中也保持着警惕。如此大的动静,买米买肉,迟早会传到张保正耳朵里。

必须在对方反应过来,并觊觎这份新产业之前,尽快站稳脚跟,

积累起足够的资本和……或许还需要一些无形的庇护。

第六章:活字与暗流第一桶金带来的兴奋感,迅速转化为实干的热潮。翌日一早,

陈大石便带着陈实进了山,专寻那些木质细腻、不易开裂的树木,

最终砍回了几段纹理匀称的野梨木。

陈旻则用木炭在木板上写下《千字文》的前一百个常用字,作为首批字库。“爹,大哥,

刻字时需注意,字是反的,笔画要凸出来,这样印出来才是正的。”陈旻在一旁指导。

这对于做惯了木工的陈大石来说,理解不难,但实际操作却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精细。

他拿着陈旻用最后几十文钱买来的最小号刻刀,屏息凝神,

在小小的木块上尝试刻下第一个“天”字。起初并不顺利,刻坏了好几个木坯。

但陈大石有着庄稼人特有的韧劲,失败了就重来,渐渐掌握了力道和技巧。

陈实则负责将木料锯成大小厚薄一致的木坯,方便父亲雕刻。父子俩一个刻,一个备料,

配合逐渐默契。王氏和陈丫也没闲着,将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

伙食的改善让全家人都多了几分气力。

那贯钱被王氏仔细地藏在只有她和陈大石知道的墙缝里,每晚睡前都要摸一摸才能安心。

几日后,陈旻再次进城。这次他目标明确,直奔书铺。

他没有直接推销尚未成型的活字印刷品,而是先观察市面上流行的话本类型,

多是些才子佳人、狐仙鬼怪的传奇,篇幅不长,价格却不菲。他心中有了底,

又去杂货铺采购了最廉价的烟墨和一批质地较糙的毛边纸。这花去了近五百文,

让陈旻再次感叹启动资金消耗之快。回村时,在村口遇见了几个闲聊的妇人。

她们看到陈旻提着大包小包,眼神都有些异样,有人笑着打招呼:“旻哥儿,又进城啊?

你家最近是发了财哩?”陈旻心中警铃微作,面上却挂着腼腆的笑:“婶子说笑了,

帮城里书坊抄书,换些纸墨钱,贴补家用而已。

” 他将事情引向“抄书”这个相对容易理解且不那么扎眼的理由。然而,

陈家的变化终究是瞒不住的。炊烟里时常飘出的油腥气,陈家人脸上日渐消退的菜色,

以及陈大石父子叮叮当当不知在忙碌什么的声响,都像细小的溪流,

最终汇入了张保正的耳朵里。---张保正家青砖瓦房的正厅里。“抄书?

” 张保正眯着眼,呷了一口粗茶,对面前汇报的长随哼了一声,“陈大石家那个小子,

才多大?认得几个字?就能抄书赚钱了?你信?”长随躬着身子:“小的也觉得蹊跷。

而且有人看见,他家大石和那个傻小子陈实,整天在院子里刨木头,不知道搞什么名堂。

前几日陈旻那小子进城,可是买了上好的梨木和不少纸墨回来。”“梨木?纸墨?

” 张保正放下茶杯,手指敲着桌面,“看来,这陈家小子落水没死,倒是真撞了邪,

开了什么歪窍了……不声不响,竟折腾起这些东西。

”他想起前几日被陈旻用律法堵得哑口无言的事,心里那股窝火又升腾起来。一个泥腿子,

竟然敢驳他的面子,如今还疑似找到了什么生财之道,这让他如何能忍?“去,找两个人,

机灵点的,给我盯紧陈家。” 张保正眼中闪过一丝阴鸷,“我倒要看看,

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若是真有什么赚钱的门路……哼,在这陈家村,

还能飞出我张某人的手掌心不成?”---陈家对此浑然不觉,

完全沉浸在新技术探索的世界里。数日过去,陈大石已经刻出了三十多个常用字,虽然粗糙,

但已初具雏形。陈旻找了一块平整的木板,四周钉上木条做成浅槽,作为排字盘。

他将刻好的木活字按《千字文》顺序排列进去,然后用小刷子蘸了稀释的墨汁,

均匀地刷在字面上,再铺上裁好的毛边纸,用干净的棕刷轻轻拂拭纸背。

当他小心翼翼地揭开纸张时,虽然墨色深浅不一,有些字迹甚至模糊,

但一排清晰的、反印上去的字迹,确确实实地呈现在了纸上!“成了!真的印出来了!

” 陈实第一个吼了出来,激动得满脸通红。陈大石拿着那张纸,手都在发抖,

看着上面自己一刀一刀刻出来的字,眼圈有些发涩。王氏和陈丫也围过来,虽然不识字,

但那整齐的墨迹让他们明白,自家男人二哥又做成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还差得远,

” 陈旻虽然也兴奋,但保持着冷静,“墨的浓淡、刷墨的力度、按压的轻重,都需要摸索。

而且字还不够多,暂时还印不成文章。”但无论如何,从零到一的突破已经完成。希望,

如同那纸上虽显稚嫩却顽强存在的墨迹,在这寒门小院里,愈发清晰起来。只是,院墙之外,

窥探的目光,也已悄然落下。第七章:墨香与窥伺首次试印的成功,

极大地鼓舞了陈家的士气。陈旻知道,这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接下来的日子,

这个小院变成了一个原始而充满活力的“家庭作坊”。

技术优化:· 墨汁难题:市售的烟墨需要研磨,且浓淡不易控制。

陈旻尝试用少量桐油调和,发现能增加附着力,但成本高。他退而求其次,

指导家人将墨研磨得极细,用水调和时反复试验比例,

找到了一种相对稳定、不易晕染的浓度。陈大石甚至琢磨着用边角料做了几个带盖的小木盒,

用来分装不同浓度的墨汁,方便取用。· 排版革新:固定的木槽排字盘效率低下,

且无法适应不同篇幅的文字。陈旻想到了转轮排字盘,

但以目前的条件制作复杂的旋转机构不现实。他简化设计,

让陈实做了多个长条形的木制字盘,每个字盘可以排列一行文字。印刷时,

将需要的字盘并列固定在大底板上,形成一页版式。虽然依旧手动,但比最初灵活了许多,

也便于拆版后字盘归位。· 按压工具:徒手用棕刷拂拭,力度不均。

陈旻设计了一个简单的“印架”,用一根可以活动的横木,下面固定一块平整的木板,

印刷时将纸放在排好的活字上,压下印架,通过杠杆原理均匀施压,效果显著提升。

陈大石和陈实的刻字手艺也在飞速进步,常用字库很快突破了两百大关。

看着一排排码放整齐的木活字,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充盈在父子心头。

考虑到成本和市场需求,

陈旻决定首印一本在民间流传极广、篇幅短小、且永远不会过时的蒙学读物——《三字经》。

他亲自用标准的馆阁体以木笔尽可能模拟写下全文,作为刻字范本。

这既能展示活字印刷整齐清晰的特点,

也避开了话本可能涉及的版权虽宋代对此管理不严和内容风险。全家总动员,

排版、刷墨、覆纸、压印、揭纸……最初动作生疏,废品率很高。但渐渐的,流程顺畅起来。

当第一本字迹清晰、装订用棉线简单缝缀整齐的《三字经》成品拿在手中时,

所有人都沉默了。油墨的清香混合着纸木的味道,在这个农家小院里弥漫开来。

“这……这就是书啊……” 王氏抚摸着粗糙的封面,声音哽咽。这是他们亲手造出来的书!

“二哥,我们能卖多少钱一本?” 陈丫仰着小脸,充满期待。

陈旻估算了一下成本主要是纸墨和人工时间,

市面上一本手抄《三字经》约需五十到八十文,雕版印刷的也要三十文左右。

“我们定价十五文。” 他做出了决定。这个价格极具冲击力,

能让绝大多数稍有积蓄的农家甚至城里的普通人家都买得起。就在陈家紧锣密鼓,

准备批量生产数十本《三字经》,并开始筹划下一个产品或许是《百家姓》时,

暗处的窥伺,终于化为了行动。---这日午后,陈实正将一批晾干墨迹的书页整理装订,

两个穿着短打、流里流气的汉子晃进了院子。他们是村里有名的闲汉,一个叫王五,

一个叫赵六,平日里没少帮张保正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哟,陈大石,你家这是捣鼓啥呢?

叮叮当当的,听说还弄出书来了?” 王五阴阳怪气地开口,

眼睛却像钩子一样在院里的工具和半成品上扫视。陈大石脸色一沉,

放下刻刀站起身:“王五,赵六,你们来干啥?”“没啥,保正爷关心乡亲,

听说你家搞了点新营生,让我们来瞧瞧,学习学习。” 赵六皮笑肉不笑,

伸手就想去拿桌上装订好的《三字经》。陈实一个箭步挡在前面,瓮声瓮气地说:“别动!

”“嘿!傻大个,脾气见长啊?” 王五嗤笑一声,伸手想去推搡陈实。“二位,

” 陈旻从屋里走了出来,神色平静,“不知保正有何指教?”王五收回手,

打量着陈旻:“指教不敢当。就是保正爷说了,在陈家村地头上弄营生,得懂规矩。

你们这又是木头又是墨的,搞得乌烟瘴气,保正爷很不高兴。识相的,

把这做书的法子交出来,以后赚了钱,自然有你们一份。要不然……”“要不然怎样?

” 陈旻眼神微冷。“要不然,你们这营生,怕是做不下去!” 赵六恶声恶气地威胁。

陈旻心念电转。硬碰硬,自家目前肯定吃亏。但技术是立身之本,绝不能轻易交出。

他需要时间,也需要一个契机。“二位,” 陈旻放缓了语气,“这雕版印书的法子,

也是我们父子摸索着来,还不成气候。保正爷若是感兴趣,待我们做出点样子,

再去向保正爷禀报不迟。至于规矩……我们陈家世代在村里,自然是懂规矩的。这点心意,

请二位喝茶。”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事先备好的、用红纸包着的五十文钱,递了过去。

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用于应付可能的刁难。王五接过钱掂了掂,脸色稍霁,

但贪婪之色未褪:“小子,算你识相。不过保正爷要的不是这点茶钱!给你们三天时间,

好好想想!我们走!” 他撂下话,和赵六交换了一个眼色,大摇大摆地走了。

院子里气氛凝重。陈大石气得脸色铁青,王氏忧心忡忡,陈实紧握着拳头。“爹,娘,大哥,

别担心。” 陈旻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张保正贪得无厌,就算把法子给他,

他也不会放过我们。我们必须尽快把书卖出去,换成钱,然后……或许该想办法,

找一棵更大的树遮荫了。”他知道,与张保正的冲突无法避免。下一次进城卖书,

恐怕不会太平。而危机之中,往往也藏着机遇。---第八章:一鸣惊人三日后,

陈旻和陈实再次踏入沂水县城。这次他们担着的,不再是粗糙的沙盘,

而是五十本散发着淡淡墨香的《三字经》,以及为了以防万一,临时加做的十个沙盘。

陈旻没有选择再去县学门口。那里学子虽多,但购买力有限,

且《三字经》对他们而言过于基础。他的目标,是人流量更大、客户层次更复杂的集市。

他在集市边缘找了个相对宽敞的位置,付了五文钱的摊租,

将书籍整整齐齐地码放在一块干净的粗布上。他没有像其他书贩那样将书神秘地收在箱子里,

而是直接拿起一本,翻开内页,

让那整齐划一、带着明显印刷痕迹的字迹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然后,

他取出一块事先准备好的木牌,上面用炭笔写着几个大字:“蒙学至宝,《三字经》,

每本十五文。”十五文!这个价格如同在滚油里滴入了冷水,瞬间在集市上炸开了锅。

寻常一本最劣质的手抄《三字经》也要五十文,雕版印刷的更是昂贵,这十五文的价格,

几乎是白送!起初人们只是围观,指指点点,怀疑是骗局或是粗制滥造的玩意。

但当有人鼓起勇气,拿起一本仔细观看时,立刻发出了惊呼:“这……这字!怎地如此整齐?

一模一样!像是拓印出来的!”“真是《三字经》!一字不差!”“才十五文?小兄弟,

你这书是哪里来的?莫非是贼赃?” 有人怀疑道。陈旻早有所料,朗声回答,声音清越,

足以让周围人都听到:“诸位乡亲明鉴,

此乃家父与小子采用古法新研的‘活字印刷术’所印,非是手抄,故而工本大减,

特此廉价售卖,只为让更多蒙童读得起书,识得了字!”“活字印刷术?” 众人面面相觑,

闻所未闻。但书籍的质量和低廉的价格是做不了假的。“给我来一本!”“我也要一本!

”“给我拿三本!给我家小子和侄儿都带一本!”质疑声迅速被抢购的狂潮淹没。十五文钱,

或许只是一顿肉钱,却能换来一本真正的启蒙书籍!不仅是家境尚可的农户,

就连一些城里的普通市民、小商户也纷纷解囊。五十本书,几乎是在顷刻之间便被抢购一空。

连带那十个沙盘,也被闻讯赶来、没买到书的几个寒门学子顺手买走。陈实收钱收到手软,

藤筐里的铜钱迅速堆积起来,那沉甸甸的重量和叮当的声响,让他心潮澎湃。

陈旻一边维持秩序,一边眼观六路,他注意到,在人群外围,王五和赵六的身影一闪而过,

眼神阴鸷地盯了他们一眼,随即匆匆离去。陈旻心中冷笑,知道他们必是去报信了。

他迅速收拾好摊子,对尚未买到书的人群拱手致歉,表示日后还会再来。然后,他拉起大哥,

挑起装满铜钱的担子,快步融入熙攘的人流,没有直接出城,

而是拐进了几条相对僻静的小巷。---果然,在一条通往城西的窄巷里,

三个彪形大汉堵住了去路,为首一人脸上带着刀疤,眼神凶狠。

王五和赵六则得意地站在巷口,封住了退路。“小子,生意不错啊?” 刀疤脸狞笑着上前,

“把身上的钱,还有那做书的法子交出来,爷几个放你们一条生路。”陈实脸色一白,

立刻放下担子,抄起扁担,挡在陈旻身前,吼道:“你们想干什么!”“干什么?抢钱!

” 另一个混混晃着手中的短棍。陈旻按住想要冲上去的大哥,知道硬拼必然吃亏。

他一边思索着对策,一边将手悄悄伸向怀里,

那里有他以防万一带上的一小包石灰粉采集自河滩某种矿物,

本是想研究能否用于改进纸张。就在剑拔弩张之际,

一个清冷的女声从巷口的墙头上传来:“光天化日,皇城脚下,

几个大男人欺负两个半大孩子,还要不要脸?”众人一惊,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利落劲装的少女,约莫十五六岁年纪,正坐在墙头,一条腿屈起,

手臂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她容颜俏丽,眉眼间却带着一股寻常女子没有的英气,

眼神锐利如鹰,正冷冷地俯视着巷内众人。正是赵青璇。

王五色厉内荏地喝道:“哪里来的小娘皮,少管闲事!”赵青璇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

身形一晃,如同燕子般轻巧地从近一丈高的墙头跃下,落地无声。她甚至没看王五赵六,

直接走向那三个混混。刀疤脸见她是个女子,虽觉身手不凡,但仗着人多,

恶向胆边生:“找死!” 挥拳便打。赵青璇不闪不避,左手闪电般格开他的拳头,

右手并指如电,精准地戳在他肋下某处。刀疤脸顿时惨叫一声,半边身子酸麻难当,

踉跄后退。另外两个混混见状,一左一右扑来。赵青璇步法灵动,侧身避开左边一人的扑击,

同时右脚如鞭扫出,正中右边那人的小腿筋骨。那人痛呼倒地。剩下那个被她反手一记肘击,

撞在胸口,闷哼着跌坐在地。整个过程不过呼吸之间,三个看似凶悍的混混已全部倒地***。

王五和赵六看得魂飞魄散,见赵青璇目光扫来,吓得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跑了。

赵青璇也没去追,只是拍了拍手,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这才转身,

看向陈旻和陈实,目光在陈旻那张虽略显稚嫩却异常沉静的脸上停留了片刻。

“多谢女侠出手相助!” 陈实连忙放下扁担,躬身行礼,满脸感激。

陈旻也压下心中的波澜,上前一步,郑重地长揖到地:“陈旻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不知姑娘尊姓大名,日后必当厚报。”赵青璇摆了摆手,语气爽利:“路见不平而已,

我叫赵青璇。” 她的目光落在陈旻身后那沉甸甸的担子上,带着一丝好奇,

“你们卖的什么书?惹来这等麻烦。”陈旻心中一动,觉得此女气度不凡,或许是个契机。

他取出一本预留的《三字经》,双手递上:“乃是小子家中自印的蒙书,因售价低廉,

可能碍了某些人的眼。”赵青璇接过,翻看了几页,眼中讶异之色更浓:“这字……非手抄,

非雕版,整齐得过分。就是你刚才说的……‘活字印刷’?

” 她显然听到了陈旻在集市上的话。“正是。” 陈旻点头,简单解释了几句原理。

赵青璇听得眼中异彩连连,她虽不专攻文事,但常年跟随祖父,见识不凡,

立刻意识到此物背后蕴含的可能不止是商业价值。她将书递还给陈旻,

爽快道:“你这人有点意思。这‘活字印刷’更是有趣。我在城西开了一家‘保安镖局’,

日后若再有人寻衅,可报我的名字。在沂水县这一亩三分地,多少还有些面子。”说罢,

她也不等陈旻再客套,纵身一跃,便轻松翻过墙头,身影消失不见,来去如风。

陈旻握着那本《三字经》,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心中波澜起伏。这次危机,不仅化险为夷,

更是意外结识了这位身手不凡、背景神秘的赵青璇。这或许,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

能暂时遮风挡雨的“大树”的第一步。“二弟,这赵女侠……好生厉害!

” 陈实犹自沉浸在震撼中。“是啊,” 陈旻收回目光,眼神深邃,“大哥,

我们得快些回家。张保正吃了瘪,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在他下一次发难前,变得更强。

”兄弟俩挑起担子,这次不再停留,迅速向城外走去。怀中的铜钱依旧沉甸,但陈旻的心头,

却比来时更多了几分底气,以及一份对未来的清晰规划。

---第九章:保安镖局与新的靠山回到家中,

陈旻将售卖书籍所得近八百文钱扣除成本以及遭遇混混、被赵青璇所救之事,

原原本本告知了家人。听到惊险处,王氏吓得脸色发白,连连念佛;陈大石则是后怕之余,

对那位素未谋面的赵女侠感激不尽。当陈旻提到赵青璇提及的“保安镖局”及其承诺时,

陈大石眼中燃起了希望。“旻哥儿,这位赵女侠,看来不是寻常人物。她既然开口,

或许……或许真能帮咱家挡一挡张保正?”“爹,光靠别人庇护,终非长久之计。

”陈旻冷静分析,“但我们确实需要借势,争取时间壮大自己。我打算明日就去城西,

拜访‘保安镖局’,正式道谢,并看看能否建立更稳固的关系。”翌日,

陈旻独自一人再次进城。他没有带沉重的货物,

只怀揣着两本精心包装的《三字经》和一小包家里晒制的野菊花茶投石问路,

礼轻情意重。按照赵青璇所说,他很快在城西找到了“保安镖局”。镖局门面不算很大,

黑漆大门,门口挂着镖旗,两个穿着短打、精神抖擞的汉子守在门外,眼神锐利,站姿沉稳,

一看便知是练家子,与昨日那些混混不可同日而语。陈旻整了整衣衫,

上前拱手道:“两位大哥请了,在下陈旻,特来拜会赵青璇赵姑娘,昨日承蒙出手相救,

特来道谢。”其中一个汉子打量了陈旻一番,见他年纪虽小,但气度沉静,言语得体,

便道:“稍等,容我通禀。” 转身进了院内。不多时,那汉子出来,

侧身让开:“陈小公子,请进。我家姑娘在练武场。”陈旻道谢后走进镖局。院内颇为宽敞,

地面夯实,两旁摆放着石锁、兵器架,十来个镖师或探子手正在操练,

呼喝声、兵器破风声不绝于耳,一股精干彪悍之气扑面而来。赵青璇一身利落劲装,

正在场中指导一个年轻镖师练习拳脚,动作干净利落,讲解一针见血。看到陈旻,

她示意那镖师自行练习,走了过来,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气息却丝毫未乱。“你还真来了?

” 赵青璇语气随意,带着点好奇。陈旻再次郑重行礼:“昨日多谢赵姑娘援手之恩,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他将书籍和野菊花茶奉上。赵青璇接过书,看了看,

又拿起那包野菊花茶闻了闻,笑道:“你这人,倒是有趣。书我收了,

这茶……我爷爷或许喜欢。” 她引着陈旻走向一旁的石凳坐下,“说吧,找我何事?

不只是道谢这么简单吧?”陈旻见她爽快,也不拐弯抹角:“赵姑娘明鉴。昨日之事,

幕后指使乃是村里的张保正。他觊觎我这印刷之术,此次不成,必有后招。小子人微言轻,

想借姑娘虎威,暂求一份安宁,以便安心经营,日后必有回报。”“张保正?一个乡下胥吏,

也敢如此嚣张。” 赵青璇冷哼一声,显然没把张保正放在眼里,“你放心,既我开了口,

他若再敢动用城中混混寻衅,我保安镖局自然不会坐视。不过……” 她话锋一转,

目光锐利地看着陈旻,“我为何要一直护着你?仅凭几本蒙书?”陈旻知道,

展现真正价值的时候到了。“姑娘快人快语,小子也不敢空口白话。” 陈旻从容道,

“这活字印刷之术,潜力远不止于蒙书。若能推广,可大幅降低书籍成本,利于文教传播,

此乃其一。其二,此术亦可用于印制官府告示、军中信笺、乃至特定图纸,

能做到快速、规范、不易出错。”他顿了顿,观察着赵青璇的神色,见她若有所思,

便继续加码:“此外,小子平日偶有些奇思妙想,或于民生,或于……军伍之事,略有助益。

若姑娘或姑娘家中长辈有兴趣,小子愿倾囊相授,以供参详。

” 他暗示了自己可能还掌握着其他“技术”,

尤其是可能对赵青璇军人背景的家庭有用的东西。赵青璇眼中精光一闪。

她祖父是退役老斥候,对能提升军队效率的东西极为敏感。

陈旻提到的快速规范印制信笺图纸,以及隐含的其他“军伍之思”,确实打动了她。

“你倒是会抛饵。” 赵青璇笑了笑,态度明显更亲近了些,“也罢,

我便替你挡下那张保正的阴私手段。不过,你需记得今日之言。

我爷爷最欣赏有真才实学的人,若有闲暇,不妨来与他老人家聊聊。”“一定!

” 陈旻心中大定,知道这第一步合作,算是初步达成了。

---就在陈旻拜访保安镖局的同时,陈家村里,张保正听着王五赵六添油加醋的汇报,

脸色铁青。“保安镖局?赵青璇?” 张保正眉头紧锁,“那丫头片子是有些棘手,

她那个爷爷更是深不可测,听说在边军里待过,

连县尊大人都给几分面子……”他原想用强硬手段逼迫陈家就范,如今看来此路暂时不通。

“哼,以为攀上高枝就没事了?” 张保正阴冷一笑,“明的不行,就来暗的!王五,

你去给我散布消息,就说陈家的印书之术,乃是邪法,印出来的书带着晦气,

孩童读了会中邪!赵六,你去县衙找我那表侄,让他想办法,查查陈家印书是否合乎律法,

有没有偷漏税赋!”他要用流言和官面上的手段,双管齐下,慢慢绞杀陈家的生机。然而,

张保正不知道的是,陈旻已经抢先一步,为自己找到了一块坚实的盾牌。他更不知道,

陈旻的“奇思妙想”,远比他想象的更具威力。一场围绕着小山村和县城,

涉及技术、人脉与权力的暗斗,悄然升级。---第十章:破局与认可张保正的毒计,

如同两张无形的网,悄然撒向陈家。先是村里开始流传起风言风语。“听说了吗?

陈家的书不能买!那字印得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是用了邪法!”“是啊是啊,

说是孩童读了会心神不宁,晚上做噩梦!”“怪不得他家旻哥儿落水后像变了个人,

怕不是被什么附身了,才弄出这邪门东西……”这些流言起初只是在妇人间窃窃私语,

渐渐便有那等愚昧或眼红的村民,看陈家人的眼神都带上了异样。王氏出门洗衣,

往日相熟的妇人竟有些躲闪。陈实去井边挑水,也被几个半大孩子指指点点。

王氏气得回家直抹眼泪,陈大石闷头抽烟,眉头拧成了疙瘩。“爹,娘,别慌。

”陈旻却异常镇定,“流言止于智者,更止于利益。我们光靠自己辩解没用,得让事实说话,

还得让得了我们好处的人帮我们说话。

”他让母亲将前几日特意多买的一些饴糖和针头线脑拿出来,带着小妹陈丫,

专去那些家里有蒙童、且明事理或者受过陈家小恩惠的人家串门,送上一点小礼物,

并不提流言,只闲聊家常,顺便“无意间”让那家的孩子翻翻《三字经》。“瞧这孩子,

多灵性,这书上的字认得多快。”王氏按照陈旻教的,适时夸赞。

孩子若能磕磕绊绊念出几句,那家人自然欢喜,对书的观感便大不相同。同时,

陈旻让大哥陈实,在村里年轻一辈中,展示沙盘练字法,

强调这是“文曲星”都赞许的省钱妙法,将“邪法”的污名悄悄扭转。渐渐地,

一些理性的声音开始出现:“我看陈丫她娘不像搞邪门歪道的人……”“那书我家小子看了,

睡得香着呢,还多认了几个字!”“就是,十五文一本,上哪儿找这好事?定是有人眼红!

”流言的威力,在陈家有意识的疏导和实惠面前,开始消退。流言方歇,真正的考验来了。

一名穿着皂隶服饰、神态倨傲的年轻胥吏,带着两个帮闲,来到了陈家。

正是张保正在县衙的表侄,周胥吏。“陈大石是吧?有人举报你家私设印坊,偷漏税赋,

扰乱市价!账本拿出来查验!印书的家伙事也都搬出来!” 周胥吏鼻孔朝天,

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陈大石和王氏哪里见过这阵仗,顿时慌了神。陈旻上前一步,

将父母护在身后,对着周胥吏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差爷明鉴,我家并非印坊,

只是农闲时,父子几人研究古法,刻些字印,自印些蒙书贴补家用,规模甚小,

并未达到朝廷规定的‘坊’的标准,何来私设印坊之说?至于税赋,书籍售卖所得,

皆已按市沽之利,如实计入家用,若有疑虑,可核对家中用度。

”他引用的正是宋代对民间手工业的界定,小规模家庭副业,确实不算“坊”。“巧舌如簧!

”周胥吏一拍桌子,“你说未达标准就未达?我说你达了你就达了!还有,

你这书卖如此低廉,扰乱书籍行市,该当何罪?”陈旻心中冷笑,知道对方是胡搅蛮缠。

他不再与对方争辩律法细节,而是话锋一转,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深意:“差爷,

制作此活字之术,小子前日已与城西‘保安镖局’的赵姑娘,以及她家中长辈探讨过。

赵老前辈对此术颇感兴趣,还赞其或有裨益军国。差爷若对此术的规制有疑,

或可向赵老前辈求证?”“保安镖局?赵……赵老前辈?” 周胥吏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当然知道赵青璇的爷爷是什么人,那是连他表叔张保正都不敢轻易得罪,

县尊大人都要客气几分的存在。这小子,竟然搭上了这条线?周胥吏的气势顿时矮了半截,

他狐疑地打量着陈旻,见对方气定神闲,不似作伪。他此次来,本是受表叔所托,

捏个由头吓唬一下这农家,没想到竟牵扯出军方背景的人物。为了点好处,

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实在不划算。“哼!既是与……与赵老有关,或许另有隐情。

” 周胥吏语气软了下来,色厉内荏地又训诫了几句“下不为例”、“好自为之”,

便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经此一役,陈旻深知,必须尽快夯实与赵家的关系。

他备上了一份更正式的谢礼包括几本新印的《百家姓》和一套精致的沙盘,

再次拜访保安镖局,并明确提出,希望能当面感谢赵青璇的祖父。赵青璇见他果然守信,

且似乎真的有能力应对麻烦,便也不再推辞,引他去了后院。赵青璇的祖父,赵老镖头,

看上去约莫六十岁,身材精干,腰背挺直如松,虽穿着寻常布衣,

但一双眼睛开阖之间精光四射,不怒自威。他正坐在院中石桌旁,

擦拭着一把保养得极好的军弩。“爷爷,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会‘活字印刷’的陈旻。

” 赵青璇介绍道。陈旻上前,以大礼拜见:“小子陈旻,拜见赵老前辈。

前日蒙赵姑娘搭救,今日特来拜谢前辈。”赵老镖头放下军弩,目光如电,在陈旻身上扫过,

声音洪亮:“起来吧。听璇丫头说,你有些奇思妙想,连军中信笺印制都想到了?说说看,

还有何想法?”这是考校来了。陈旻心知,能否真正获得这位老行伍的认可,在此一举。

他深吸一口气,从容道:“前辈面前,小子不敢妄言。除活字印刷外,

小子于勘测、传讯等粗浅事务,偶有所得。” 他走到院中空地上,用树枝快速画了起来。

“比如,前辈请看,此乃简易沙盘制作之法。可依地形,

用泥沙、木石标示山川、河流、城池、路径。用于军中推演、哨探回报,

比平面舆图更为直观。” 他一边画,一边讲解比例、标识。赵老镖头眼神微动,

身体稍稍前倾。沙盘这东西,古已有之,但陈旻提出的制作标准化和标识系统,

却更显条理和实用。陈旻继续道:“再如传讯,白日旗语,夜晚灯火,

若能规定一套简练明确的代码,如代表数字、方向、敌情种类,即便相隔较远,

亦能快速传递复杂军情,减少传令兵奔波与风险。

” 他简单演示了用不同手势代表不同含义的思路。赵老镖头看着地上简陋的图示,

又看看眼前这个目光清澈、思维缜密的少年,心中震动不已。这些想法,并非凭空幻想,

而是切中了军中实务的痛点,尤其适合他这种经历过斥候生涯的老兵理解其价值。

活字印刷、沙盘改良、信号代码……此子之才,绝不仅限于一个巧手的工匠!“好!好!好!

” 赵老镖头抚掌大笑,连说三个好字,看向陈旻的目光充满了欣赏,“小子,

你这些‘粗浅’想法,若能落到实处,于边军而言,功莫大焉!璇丫头,此子不凡,

你可要多加往来!”赵青璇见爷爷如此盛赞,看向陈旻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真正的钦佩。

陈旻心中巨石落地,他知道,自己终于赢得了这张最关键的王牌。有了赵老镖头的认可,

张保正之流,再也难以撼动他分毫。

---第十一章:产业初兴与科举之始扫清了张保正这个最大的障碍,

陈家如同卸下了沉重的枷锁,焕发出前所未有的活力。在赵老镖头明确表示欣赏之后,

莫说张保正彻底偃旗息鼓,便是村里之前那些传播流言、心存嫉妒之人,如今见了陈家人,

也多是笑脸相迎,甚至带着几分巴结。有了相对安全的环境和稳定的资金回流,

陈旻开始着手扩大生产。他深知“活字印刷”的技术壁垒并不高,必须抢占市场,形成规模。

· 雇佣乡邻:他首先找到了村里两个家境贫寒、但为人老实、手脚勤快的青年,

一个是邻居林家的二郎,一个是村东头的鳏夫李叔。以每日十五文钱、管一顿午饭的待遇,

雇佣他们帮忙。林二郎年轻,负责跟着陈实学习排版、压印等体力技术活;李叔年纪稍长,

心细,主要负责纸张的裁剪、成品的检查和简单装订。

· 初步分工:陈家小院俨然成了一个微型作坊。陈大石带着陈实,专注于刻制新的活字,

尤其是话本所需的非常用字。

王氏和陈丫负责后勤、伙食以及原材料的初步处理如筛沙、整理纸张。

林二郎和李叔则组成了一条小型的印刷装订流水线。· 产能提升:有了人手,效率大增。

每日能稳定产出《三字经》、《百家姓》三四十本,且质量愈发稳定。蒙学读物市场虽大,

但利润终究有限。陈旻将目光投向了利润更丰厚的话本市场。

他凭借前世记忆和在本朝书铺的观察,

选定了一本在民间流传甚广、情节曲折但篇幅不长的侠义小说《游侠郭解传》。

他亲自对原文进行了一些润色,使其更符合大众口味,然后开始排版印刷。定价五十文一本,

虽比手抄本便宜近半,但利润远超蒙书。首批一百本投入市场,再次被抢购一空。

陈家的活字印刷书籍,以其低廉的价格和“新奇”的出身,渐渐在沂水县及周边有了名气。

廉价的蒙书和新奇的话本,以及“农家子发明活字印刷术”的奇闻,

终于传到了知县范正明的耳中。这一日,陈旻正在家中指导林二郎调整墨色,

县衙的师爷竟亲自登门,言明县尊大人欲见识一番“活字印刷”。陈旻心知这是机遇,

亦是考验。他从容应对,当场演示了捡字、排版、印刷的全过程,

并奉上自家印制的各类书籍。范知县翻阅着字迹清晰、价格低廉的书籍,

又听陈旻阐述了此术于教化百姓、传播文治的潜在益处,不禁抚须赞叹:“妙哉!

此术若得推广,实乃惠及万民之举!陈旻,你虽年幼,却能格物致知,造福乡梓,殊为不易!

”知县的一句夸赞,比什么广告都管用。“神童”、“匠才”之名不胫而走,

陈旻和他的活字印书,算是彻底在沂水县站稳了脚跟,甚至带上了一层官方的认可色彩。

范知县还特意询问了陈旻的学业,勉励他用心读书,将来考取功名。范知县的勉励,

正合陈旻之意。经济基础已然夯实,家庭步入稳定发展的轨道,他自身的科举之路,

必须提上日程。他将印刷作坊的具体管理事务,

更多地交给了父亲和大哥他们如今已完全能够胜任,林二郎和李叔也已成为得力助手。

他自己则重新捡起经史子集,将主要精力投入到备考中。

他凭借前世博士的学识底蕴和超强的逻辑理解能力,四书五经的背诵理解进展神速。

更关键的是,他练习制艺八股文时,并非完全拘泥于陈腐格式,而是在破题、承题间,

往往能结合历史兴衰、民生实际,提出些许言之有物、视角独特的见解,虽略显青涩,

但灵气逼人。王氏如今对儿子是百依百顺,立刻将家里最安静明亮的里间收拾出来,

给陈旻做书房。陈大石和陈实则拍着胸脯保证,绝不让杂事打扰他读书。

赵青璇得知他开始备考,某次来访时,竟带来了一套难得的县学优秀课艺范文集,

以及几句她爷爷转述的、关于当前学政偏好的提醒,让陈旻受益匪浅。冬去春来,草长莺飞。

大宋庆历六年的县试,如期而至。这一日清晨,陈旻带着全家人的期望,与数十名学子一同,

步入了沂水县的考棚。他神色平静,目光坚定。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考试,

更是他实现“朝堂风雨”抱负的起点。笔落惊风,墨染前程。属于陈旻的科举之路,

正式开启。---第十二章:县试案首与新的挑战县试的考棚内,气氛肃穆。

陈旻坐在狭小的号舍中,展开试卷。试题不外乎四书文、试帖诗,

以及一道简单的经义问答题。对于拥有前世博士记忆和逻辑思维的陈旻而言,

这些基础内容的背诵和理解并非难事。难的是在固定的八股格式中,写出新意,写出深度。

四书文的题目出自《论语》:“君子不器”。陈旻略一思索,并未急于下笔。

他回想起范知县赞赏活字印刷时提到的“惠及万民”,以及赵老镖头对实务的重视。

他决定在文中巧妙破题,阐述君子不应拘泥于单一技能器,而当通晓经世致用之学,

如礼、乐、射、御、书、数,乃至关乎国计民生的农桑、水利、工巧之术,

其核心在于“用”,在于“利民”。他将自家活字印刷的经历化为无形论据,

强调君子之学当如活字,可随需而变,组合成篇,服务于教化与传承。文章结构严谨,

破题精准,承转起合间,既符合八股格式,又融入了自己独特的见解和务实精神,

在一众空谈义理的考卷中,显得格外亮眼。试帖诗和经义问答,他也完成得中规中矩,

无懈可击。数日后,县试放榜。一大早,陈实就挤在县衙外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踮着脚,

紧张地搜寻着弟弟的名字。当他在榜单最上方,清晰地看到“陈旻”二字时,

整个人都僵住了,随即爆发出巨大的狂喜:“案首!是案首!我弟弟是案首!

”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颤抖,引来周围一片羡慕和惊叹的目光。县试案首!

这意味着陈旻不仅是通过了县试,更是以第一名的成绩通过的!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回陈家村。整个村子都轰动了。农家子,县试案首!

这简直是祖坟冒青烟的喜事!之前那些流言蜚语彻底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恭维和讨好。陈家门口瞬间挤满了前来道贺的村民,

连张保正也硬着头皮,提着礼物上门,说着言不由衷的恭喜话,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彻底绝了与陈家作对的念头。陈大石和王氏激动得老泪纵横,他们做梦也没想到,

自家能出一个读书人,而且还是案首!陈丫也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脯,

她的二哥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赵青璇得知消息后,亲自来到陈家道贺,

送上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就知道你非池中之物,府试在即,

再接再厉。”县试案首,给了陈旻极大的信心,也带来了更高的期望。

府试将在沂州州治所在地举行,竞争更为激烈,汇聚了全州的优秀童生。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将更多时间投入到经史的深度钻研和时文策论的练习中。同时,

活字印刷的生意也迎来了新的阶段。“神童案首”的光环,让陈家的书籍更加畅销。

但也引来了模仿者。已有县城的小书坊开始尝试仿制沙盘,甚至打听活字印刷的细节。

陈旻深知,技术扩散是必然。他必须尽快升级,建立品牌和渠道。

1. 品牌确立:他请赵青璇帮忙,找了一位擅长篆刻的匠人,刻了一方“格物斋”的印鉴,

印在所有出品的书籍扉页,并开始在设计上追求更统一、更美观的版面。

2. 渠道合作:他不再满足于摆摊零售,主动与县城里两家信誉较好的书铺洽谈,

以批发价供货,让他们代为销售,快速铺开市场。其中一家书铺的东家,

正是范知县的远房亲戚,对陈旻颇为看好,合作顺利。3. 内容拓展:除了继续印刷话本,

陈旻开始着手整理一些实用的技术手册,如《简易农具改良图说》、《常见伤病急救方》,

内容多来自他前世的知识和本朝医书、农书的摘要,语言力求通俗易懂。

这些实用书籍虽然单本利润不如话本,但销量稳定,

且能极大提升“格物斋”的声誉和社会价值。在陈旻备考府试的紧张日子里,

赵青璇来的次数更多了。

有时是带来一些州府的人文风情、学政官员的喜好信息;有时是看他读书辛苦,

拉着他去院子里过过招,活动筋骨当然是赵青璇单方面指导;有时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

看他奋笔疾书。两人之间,那种默契与信任日益加深。陈旻欣赏她的飒爽聪慧,

感念她的倾力相助;赵青璇则被他远超年龄的沉稳、智慧和那股锐意进取的劲头所吸引。

虽然谁都没有点破,但一种微妙的情愫,已在彼此心间悄然生长。数月后,陈旻辞别家人,

在陈实的护送下,前往州府,参加决定他能否获得“秀才”功名的关键一役——府试。前方,

是更广阔的天地,也是更激烈的角逐。---第十三章:府试扬名与青璇心意沂州州府,

远比沂水县城繁华。车水马龙,商铺鳞次栉比,文人雅士随处可见。

陈旻与大哥陈实寻了一间离考棚较近的干净客栈住下,避免考前奔波。府试的气氛果然不同。

考生明显更多,其中不乏衣着华贵、气宇轩昂的世家子弟,

也有不少早已在州学中崭露头角、名声在外的才子。陈旻这个来自小县的“案首”,

在其中并不算特别起眼。府试的考题,难度和深度果然提升了一个层次。

四书文题目更加灵活,要求考生对经典有更融会贯通的理解。试帖诗的题目限定颇严,

既考验才情,也考验格律功力。最关键的,是最后一道策问题:“问:当今钱荒之弊,

何以纾解?”钱荒,是北宋中期一个日益严重的经济问题。货币短缺,制约商业发展,

民间交易诸多不便。许多考生面对此题,或泛泛而谈节俭,或空论仁义教化,

或照本宣科引用前人对策,却难得要领。陈旻看到此题,心中却是一动。

这正是他前世作为历史学博士兼公考名师深入研究过的领域!他略一沉吟,

便条分缕析地写来:首先,他点明钱荒并非单纯因奢侈所致,

铸造不足”、“民间藏匿熔铸为器”、“铜钱外流至辽、夏”以及“商品流通日繁,

对钱币需求大增”等多重因素交织。其一,“增铸钱币,严查私熔”。

建议在确保铜源的前提下,适度增加官铸,并立法严厉打击将铜钱熔铸为铜器的行为。其二,

“鼓励钞引,便利商贾”。建议进一步完善和推广“交子”、“盐引”等信用票据,

减少大宗交易对铜钱的依赖。其三,“严控边贸,防止漏出”。

建议加强对与辽、夏边境贸易的监管,设法以货物、绢帛替代铜钱结算,减少硬通货外流。

其四,“发展海运,开拓财源”。隐约提及若能大力发展海上贸易,增加瓷器、丝绸出口,

换取海外金银或铜料,亦可从根本上缓解钱荒。文章逻辑严密,

数据虽为大致推断与理论结合,提出的对策既有对现有制度如钞引的优化,

也有超越时代的前瞻性眼光如发展海运,更难得的是完全贴合宋朝的实际国情,

绝非纸上谈兵。当陈旻交卷时,几位阅卷的州学学官和由京中派来的学政大人,

立刻被这份与众不同的策论吸引了。其观点之新颖,分析之透彻,对策之务实,

令他们拍案叫奇。“此子何人?沂水县陈旻?可是那制作活字印刷的童生?

” 学政大人饶有兴致地问道。“正是此人。县试案首,没想到策论竟有如此见识!

” 一位学官附和。府试放榜,陈旻之名,高居第二。虽非案首,

但能在人才济济的府试中夺得亚元,已是惊人之绩!尤其是他那篇关于钱荒的策论,

被学政大人亲自圈点,在州学士子中传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格物斋陈旻”之名,

首次在沂州士林崭露头角。陈实再次见证了弟弟的荣耀,激动得无以复加。兄弟俩归心似箭,

同时也带着学政大人的勉励和几位州学士子结交的名帖。就在陈旻参加府试期间,

县城的模仿者确实增多了,沙盘已不稀奇,甚至有人开始尝试粗糙的木活字,

印刷质量低劣的蒙书,以更低的价格冲击市场。“格物斋”的生意受到一定影响。然而,

陈旻“府试亚元”和“策论惊学政”的消息传回后,形势瞬间逆转。

“格物斋”的书籍被打上了“才子出品”的标签,自带光环。

那些粗糙的仿制品在“正品”面前黯然失色。

陈旻之前建立的“格物斋”品牌和与书铺的合作关系发挥了作用,销量不降反升。

陈旻归家后,并未满足于此。他深知必须持续创新。

1. 内容深化:他加快了实用技术手册的编纂,

推出了图文并茂的《农家月令》指导不同时节的农事和《居家备急方》,深受百姓欢迎。

2. 技术壁垒:他开始研究更精细的铜活字目前只是构想和少量试验,

并改进了油墨配方,使印刷效果更清晰耐久,这不是小作坊能轻易模仿的。

3. 州府布局:他借着在州府建立的名声,通过新结交的士子牵线,

与州府一家大书铺初步接洽,为“格物斋”产品进入更广阔的市场铺路。

在陈旻前往州府期间,赵青璇与陈家有数次往来,帮忙处理了些许琐事。陈旻在州府时,

曾托人带回一封简单的家书,其中也特意向赵青璇致谢,并提及州府风物。

当陈旻带着府试亚元的荣耀归来,再次见到赵青璇时,他明显感觉到她眼中的光彩不同以往。

她看着他,不再是看一个“有点意思的少年”,

而是看着一个真正与她比肩、前程远大的同道中人。月色如水,

两人在陈家小院外的老槐树下散步。“恭喜。”赵青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多谢师姐一直以来的帮助。”陈旻诚挚道,他有时会玩笑地称她为“师姐”。

赵青璇停下脚步,看着他:“你的策论,爷爷看了抄本,赞不绝口。

他说……你将来必是国之栋梁。”陈旻心中暖流涌动,

望进她清澈而坚定的眼眸:“栋梁不敢当。只想脚踏实地,做点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