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嘶鸣着,喘着粗气,缓缓停靠在H城站的月台上。
“哐当!”
沉重的车门打开,人流像开闸的洪水一样涌出。
张小炮被裹在中间,踉跄着挤下车,差点被后面的大叔撞个跟头。
“哎哟!
看着点啊!”
他嘟囔一句,扶了扶肩上快滑落的双肩包。
他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混合着铁锈、汗水和某种陌生的、带着点甜腻的城市味道。
“这就是H城啊……”他小声嘀咕,眼神里既有疲惫,更多的是刚出校门的兴奋和期待。
他掏出手机,屏幕亮起,背景还是大学宿舍的合影。
他熟练地点开微信,置顶聊天是“老姐”。”
姐,我到了!
H城站,人真多!
“他飞快地打字,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等了片刻,没有回复。
“可能在忙吧。”
他自言自语,收起手机,用力攥紧了行李箱的拉杆。
轮子在坑洼的水泥地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噪音,跟着人流向出站口挪动。
出站口更挤,各种声音混在一起,吵得人脑袋嗡嗡响。
“住宿!
住宿有吗?”
“帅哥,打车不?
马上走!”
“地图!
最新H城地图!”
一个瘦得像竹竿似的男人猛地凑到张小炮面前,差点撞到他鼻子。
“兄弟,住店不?
便宜!
有热水!
还有……嘿嘿,特殊服务!”
男人挤眉弄眼,露出一口黄牙。
张小炮脸一热,赶紧摆手:“不不不,不用了,有人接。”
他像躲瘟神一样,拖着箱子绕开,心脏怦怦跳。
好不容易挤出重围,他站在车站广场边上,有点茫然。
高楼大厦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阳光,车流像忙碌的蚂蚁,一刻不停。
他又看了一眼手机,姐姐还是没回消息。
“算了,先自己过去吧,给她个惊喜。”
他下定决心,抬手拦出租车。
一辆出租车甩着泥水,“吱”一声停在他面前。
司机是个黑胖汉子,摇下车窗,上下打量他和他那口略显土气的行李箱。
“去哪儿?”
司机声音沙哑,没什么耐心。
张小炮赶紧从手机里翻出姐姐给的地址,凑过去念:“师傅,去这个,嗯……凤凰路,金孔雀国际娱乐会所附……”他话还没说完,司机原本不耐烦的表情忽然变得有点古怪,又仔细瞅了他一眼,眼神里多了点别的东西,像是……同情?
或者别的什么?
“金孔雀?”
司机重复了一遍,声音有点飘。
“对啊,就在那附近的小区。”
张小炮点头。
司机没再多问,只是歪了歪头:“上车吧。”
后备箱“砰”地一声关上,张小炮钻进车里。
出租车猛地窜了出去,汇入车流。
车窗外,H城的街景飞速倒退,霓虹灯牌越来越多,越来越花哨。
一些穿着大胆的年轻男女站在街边,说说笑笑。
张小炮好奇地看着窗外。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他几次,终于忍不住开口,慢悠悠地说:“小伙子,第一次来H城?”
“啊?
嗯!
刚毕业,来找我姐。”
张小炮老实回答。
“哦……”司机拉长了声音,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方向盘,“金孔雀那地方……呵呵,你姐在那儿上班?”
“她住附近!”
张小炮强调,心里有点奇怪司机为什么总关注这个。
司机又“哦”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是那双敲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奏更快了些。
车里的气氛变得有点闷。
过了好一会儿,司机突然没头没尾地又来了一句:“小伙子,H城挺好,也挺乱。
晚上……别瞎逛。”
张小炮心里“咯噔”一下。
没等他细想,车子一个拐弯,缓缓停在了一条看起来比之前经过的地方要破旧些的街口。
“到了,就这儿。
里面车进不去了。”
司机指了指计价器。
张小付了钱,下车拿行李。
出租车没有丝毫停留,一溜烟地开走了,好像生怕多待一秒。
张小炮站在原地,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心里那点刚下火车时的兴奋,不知不觉凉了一半。
他环顾西周。
街道两旁是些老旧的居民楼,底层开着些小吃店、理发店,招牌都灰扑扑的。
但就在这片灰扑扑的建筑尽头,一栋灯火辉煌、造型夸张的巨大建筑格外扎眼,巨大的霓虹招牌即使在白天也闪烁着诱人又刺眼的光芒——”金孔雀国际娱乐会所“。
那几个字,像是有魔力,牢牢吸住了他的目光。
他咽了口唾沫,低头再次看向手机。
姐姐的微信终于回了,只有短短一行字:”小炮,你到了?
找个便宜旅馆先住下,别乱跑,晚上我去找你。
“张小炮盯着那条信息,又抬头看了看远处那栋金碧辉煌的“金孔雀”,心里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浓了。
他拉着行李箱,箱轮摩擦着粗糙的地面,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一步一步,朝着“金孔雀”的方向,也是姐姐给的地址方向,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