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皮人修胎

中元节那天，我妈让我去买个纸扎人。路上，捡破烂的老婆婆拦住了我。

“你妈这是要拿活人换死胎啊。”1我愣在原地，丢垃圾的手瞬间顿住。老婆婆佝偻着腰，

正翻着垃圾桶。这老婆婆我认识，住在我们小区的7号楼地下室。看她可怜，

我总把喝剩的水瓶，家里的快递箱都攒起来拿给她。她看着我，往前一步，拽住我的手腕。

我吓得连连往后退。“丫头，你妈是不是让你去买纸扎人？”我点了点头，不敢与她对视。

“造孽啊……“你妈这是要拿活人的阳寿换死胎。“那纸扎人，

就是你妈肚子里死胎的替身啊。“你妈是要拿你的寿命去换的。”我瞪大了眼，

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婆婆，这……怎么可能……“我妈肚子里的孩子好好的，您别瞎说。

”老婆婆在小区里有个外号，叫疯婆子，因为她总说些奇怪的疯话。我妈之前嘱咐过我，

不要靠近老婆婆。今天老婆婆的行为，确实有些离谱。“你还不信我老婆子说的话，

待会儿你就看着。“你妈让你买的那个纸扎人，是不是没有眼睛。

”我妈一直想给我生个弟弟是没错。可她怎么会想着用我的命去换呢？我妈才不会重男轻女，

她还把我从乡下接到城里住。“丫头，待会儿你买了纸扎人，我在这里等你。

“我也是看你善良才愿意救你。”我没有理她，就打了车去丧葬店。2路上，司机大叔问我。

“小丫头，家里大人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去丧葬店。”“我妈妈怀孕了，不方便。

”司机大叔点了点头，没再搭话。几分钟后，大叔又开了腔。“丫头，

前面那个店就是丧葬用品，你要不去那里买？也离得近。”我抬起头，看了看。“叔叔，

就去我说的那个店吧，我妈妈说一定要去那里买。”过了大半个小时，车才缓缓停了下来。

这个丧葬店开在一处偏僻的地方，马路对面就是一大片公墓。刚下车，

一阵冷风吹的我后背凉嗖嗖的。我裹了裹衣服，走进店里。

一个瘸腿的老人正站在柜台前给一匹纸马糊尾巴，听见动静他头也没抬。“要纸扎人的是吧？

东西在里屋，你先进去拿。”奇怪，他怎么知道我是来买纸扎人？我疑惑着往里走，

里头比外头更阴冷。感觉我的头发根都竖了起来。十几个纸人摆在柜子里，

白纸糊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极为诡异。我扫视了一圈。

终于在最角落里看到了我妈点名要买的纸人。那是个糊着蓝色衣服的纸人，做的很精致。

唯独没有画眼睛，空荡荡的眼眶直勾勾对着我。看得我头皮发麻，

恍惚中感觉纸人的嘴角在微笑。“这纸人真的没有眼睛……”我自言自语着，准备伸手去够。

“脏手别乱碰，这得拿红布裹好。”瘸腿的老板突然出现在身后，

一把抓住了我往前伸的手腕。他走到柜子前，从抽屉里拿出一匹红布，把纸人包裹起来。

包好后就把纸人塞进我怀里。我从兜里掏出钱，放在柜台上就走。出门时，

我隐约听见他叹了口气。3刚进小区门，就看到老婆婆在门口踩矿泉水瓶子。

我本来想绕开她回家。她眼尖的看见了我，朝我招手。我顺意走了过去。

老婆婆把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抬起手扒开了红布，露出纸人空荡荡的眼眶。“你看，

我说的没错吧？“你妈就是想拿你，换她肚子里已经死了的大儿子出来。

”可是这又不能代表什么。“万一我妈就是喜欢没有眼睛的这款呢？”老婆婆叹了口气。

“丫头，你怎么还是不信？“你妈回家一定会用你的血，给纸人点上眼睛。”轰隆一声，

闷雷在云里炸响。天空中淅淅沥沥的又飘起了小雨。老婆婆突然凑近，

我闻到她嘴里浓烈的艾草味。“亥时三刻阴门开，你妈一定会在那个时间烧纸人。

“信不信由你，只有我能救你。”她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个褪了色的荷包。放在我手上，

我摸到里面圆形的轮廓。打开来看，是一个生锈的八卦铜镜。“记着，晚上有人喊你，

一定不要答应。“他喊你三声，你不回答，他就找不到你。“要是听见纸人哭，

你就拿这八卦镜照他。”半信半疑的，我将荷包藏进了兜里。跟老婆婆道了谢，

就抱着红布包着的纸人往家跑。诡异的是，我感觉手里的纸人好像变重了。

倒像是刚出生的婴儿般重量。4刚进家门，就看见我妈正在喝着符纸水。

褐色的符纸水顺着她的下巴往下淌。滴在她已经撑得很大的肚子上。

地上还扔着个带血的黄色符纸包。“妈，你又在喝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妈笑着摸我的头。“妈都是为了你弟弟好，纸人没淋着雨吧？”她接过红布包，

迫不及待的打开查看。“妈，为啥这个纸人没有眼睛呢？

”我妈把纸人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从抽屉里拿出笔墨。

“因为妈妈要亲自给纸人画上眼睛啊。”她细致的给纸人描着眼睛。

我妈分明就是用墨水画的，哪里会用我的血？可能，大家说的没错，老婆婆真的是个疯子？

我妈画好眼睛后，满意的笑了。“秀秀，你看，妈妈画的漂不漂亮。”她一边笑，

一边轻轻抚摸着纸人的脸颊。我点了点头，脑子里还在想着老婆婆的话。接着，我妈又起身，

从柜子里翻出一个精巧的漆器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漂亮的长命锁，这锁我也有一个。

我震惊的看着她把锁挂在了纸人的脖子里。突然浑身一颤，

我竟然要跟那东西用同一种长命锁。她给纸人挂长命锁的意义是什么呢？

我心中又升起一堆疑问，难道真的跟老婆婆说的那样。我妈会在特殊的时间烧掉纸人？

她会用我的命换肚子里的死胎？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死了吗？5趁着我妈洗澡的空当。

我偷偷溜进了她的卧室，卧室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香火味。呛得我差点咳嗽出声，

我紧紧捂住嘴巴，怕被我妈听见。我找到了一个可以验证事情真相的方法。

我妈上周去产检了，只要我能拿到产检单。就可以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有没有问题。

我从书桌翻到了衣柜，直到找遍了床头柜。都没有找到我妈的产检单。

浴室里的水声突然停了，我的心顿时跳到了嗓子眼。一紧张，差点跌倒在床上。

手一滑碰到了枕头，我看到了她压在枕头底下的白纸。拿出来展开后，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妇幼保健院产检单。张玉梅，是我妈的名字没错。底下的诊断说明，

让我触目惊心。胎心搏动消失，妊娠囊萎缩，考虑胎停。

此时我犹如五雷轰顶般呆愣在原地。竟然是真的！我妈肚子里的胎儿真的出了问题。

浴室的门把手动了。我急忙把单子放回原处，匆忙跑出去。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

6中元节的雨，下的让人心慌。窗外滴答着的小雨，一滴一滴的落在我的心里。

整个人都变得烦躁无比，我在卧室床上辗转反侧。一个念头告诉我，我妈不可能这么做。

又一个念头告诉我，我妈肚子里的胎确实停了。她那么想生儿子，一定会做出极端的事来。

咔嚓，我听到我妈的卧室门开了。我看了一眼手机，21:40。我特意百度过，

亥时三刻就是21:45。老婆婆的话应验了？我妈真等着阴门打开的时候烧掉纸人。

我轻轻的把门拉开一条缝，盯着我妈的一举一动。她从柜子里翻出纸钱，黄裱纸，

还有三炷香。又去冰箱拿出一袋瓜果，跟一只烧鸡。转身进了厨房，在灶台上搭出简易供台。

昏暗中，她频繁的低头看着手机。终于，她将纸扎人摆在供台上，点上了火。

跪在地上虔诚的叩拜，嘴里絮絮叨叨的念着什么。我看了一眼时间，刚好21:45分。

看着纸人从脚开始，慢慢的被火烧掉。火光中，我好想看到他朝着我笑。慢慢的，

那张脸似乎变成了我的脸。老婆婆的话反复回荡在我耳边。

“你娘这是要拿活人换死胎啊……“要拿活人换死胎啊……”“换死胎啊……”7夜里，

我听到一阵纸张窸窣的声音。紧接着，我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我死死的盯着门口，

浑身发抖，握紧了枕边的八卦镜。黑暗里，我看见一个白色的纸人推开门走进来。

穿着蓝色的衬衫，正是今天那纸扎人的模样。他每走一步，就往地上掉碎纸屑。

我吓得用头蒙住了被子。“林秀……”一声阴森的呼唤传来。我的寒毛唰的一下，

就立了起来。我不敢应声，躲在被子里不停的打颤。“林秀……”第二声呼唤近在咫尺，

我能感受到纸人朝我靠近。不知何时，我感受到什么东西在被子上面摸索着。我紧咬着嘴唇，

一阵寒意直达心底。“林秀……”第三声呼唤近的像是从我耳边传来。

在哪里啊……姐姐……我找不到你……“林秀……姐姐……你出来啊……”纸人停止了寻找，

退到墙角哭了起来。“姐姐……姐姐……”那哭声诡异无比，一下一下揪着我的心脏。

我壮着胆子，拿出八卦镜朝着纸人的方向照了过去！我看着镜面上映出的，根本不是纸人！

而是个浑身青紫的婴儿，更恐怖的是。这婴儿跟我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8第二天一早，

我妈就叩响了我的门。“秀秀？”“秀秀？妈妈进来了？”我躺在床上装睡，

我妈走到我床边。扒开我的眼皮，打量了好一阵。轻声嘀咕了一句。“睡这么死？

看来已经成了。”说完她就晃着大肚子，走出了门。我一直睡到中午才起，

我妈破天荒的没有责备。还亲自下厨，准备了几个好菜。“秀秀起来啦，快洗漱过来吃饭吧。

”看着我妈满脸笑意的冲我招手，我仿佛浑身都在抗拒。

总觉得跟她待在一起的时间是难熬的。我也不确定饭菜里有没有对我不利的东西。饭桌上，

我妈装作不经意的问起。“秀秀，昨晚你听到什么动静了吗？”听出来了，

我妈这是明摆的在试探我。“没有啊。“哦！对了，我好像在梦里听见妈妈喊我。

”我妈放下筷子，握住我的手。“那你回答了没有？”“回答了，可是妈妈又不说话了。

”我感受她握着我的手兴奋的加重了力道。“那后来呢？”“后来，我就睡着啦，

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妈笑着，眼神温柔的低头看着肚子。“秀秀，妈妈下去了要去医院，

你自己在家乖乖待着。”我点了点头，瞟见了妈妈嘴角压制不住的笑意。9等我妈出了门，

我就盘算着去找老婆婆。下楼后，我朝着老婆婆的家奔过去。现在，只有她能救我了。

“婆婆，婆婆，我妈她真的要用我的命换胎。“我找到了她的孕检单，她肚子里已经胎停了。

”看见老婆婆，我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抱着她的胳膊哭个不停。“傻丫头，

你还不信我老婆子的话。“我啊，也是看你一片善心，就这么被白白害死了，多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