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周,我过得魂不守舍。
办公桌上的设计稿堆成了山,我却对着电脑屏幕发呆。鼠标在PS界面上无意识地划来划去,脑子里全是秦菲那双含笑的杏眼。
“浩哥,你这图层都叠错了。”新来的实习生小林凑过来,小心翼翼地说。
我猛地回神,发现确实把客户要的logo放在了背景层下面。真是见了鬼。
“抱歉,昨晚没睡好。”我胡乱找了个借口,赶紧修正错误。
手机就放在手边,我每隔五分钟就要点亮屏幕看一眼。秦菲说会发艺术展的详情给我,但整整三天过去了,微信对话框里依然只有系统默认的打招呼表情。
她是不是后悔了?那天晚上只是一时兴起?或者,她回去后和苏晴聊了聊,觉得我这样的人实在配不上和她一起看展?
各种猜测在我脑子里打架,搅得我心神不宁。
第四天下午,当我几乎要放弃希望时,手机终于响了。
不是微信,是直接打来的电话。屏幕上跳动着“秦菲”两个字。
我手忙脚乱地接起来,差点把桌上的咖啡打翻:“喂?”
“林浩吗?我是秦菲。”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比那晚在餐厅里听起来更柔和,“不好意思,这几天在忙画廊开业的事,现在才联系你。”
画廊?我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没关系,我也挺忙的。”我故作镇定,“你说的是艺术展的事?”
“对,这周六下午三点,在滨江美术馆。”她说,“是一个当代水墨画的展览,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感兴趣,当然感兴趣。”我几乎是立刻回答。其实我对水墨画一窍不通,但此刻就算她说去看拖拉机展览我也会说感兴趣。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声:“那太好了。不过在那之前...”她顿了顿,“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我的画廊这周五晚上有个小型的开业酒会,来的都是些艺术圈的朋友。”她的语气带着些许试探,“你要是有空,能不能也来捧个场?就当...先预热一下。”
我的心跳又开始加速。这进展比我想象的快多了。
“当然有空。”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兴奋,“在哪里?”
她报了一个地址,是城中最有名的艺术区。那里的租金,据说一平米能顶我一个月工资。
挂掉电话后,我盯着电脑屏幕发呆。秦菲开画廊?苏晴可从来没提过这茬。而且一个刚回国两周的人,怎么能这么快就搞定一个画廊?
下班后,我鬼使神差地绕路去了她说的那个艺术区。
画廊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纯白色的外墙,巨大的落地窗,门口立着一个简约的金属牌子,上面是手写体的英文名:"Feis Gallery"。
我隔着玻璃窗往里看。内部空间很大,挑高极高,几件抽象雕塑已经就位,工人们正在悬挂画作。而秦菲就站在展厅中央,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裤装,正指挥着工人调整一幅画的位置。
和那晚温柔慵懒的形象不同,此时的她浑身散发着女强人的气场。但奇怪的是,这种强势在她身上并不违和,反而增添了一种别样的魅力。
我正看得入神,她忽然转头,目光直直地穿过玻璃窗,对上了我的视线。
完了。偷窥被逮个正着。
我僵在原地,进退两难。她却只是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朝我招了招手。
硬着头皮,我推门进去。
“好巧。”我尴尬地找借口,“刚好在附近见客户。”
秦菲也不戳穿,指了指正在悬挂的那幅画:“觉得怎么样?”
那是一幅巨大的水墨画,但不同于传统山水,画面上是大片泼洒的墨迹,中间有一抹刺眼的红色,像血,又像一朵绽放的花。
“很...特别。”我斟酌着用词,“很有力量感。”
她有些意外地挑眉:“你看得懂?”
“不懂。”我老实承认,“但能感觉到情绪,很强烈,甚至有点...痛苦。”
秦菲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这是我最喜欢的作品之一。画家是我的老朋友,年轻时经历了很多磨难。”
我们并肩站在画前,安静地看着那幅画。夕阳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给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
“那天晚上...”我忽然开口,“你说我们可能见过,是真的吗?”
她转过身,面对着我。距离很近,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和那晚在餐厅里闻到的一样。
“为什么这么问?”她的声音很轻。
“因为那种感觉一直没消失。”我鼓起勇气直视她的眼睛,“而且越来越强烈。我们一定在哪里见过,对不对?”
秦菲沉默了。展厅里只剩下工人搬动画框的声响。
良久,她轻轻叹了口气:“周五晚上,如果你来酒会,也许能找到答案。”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入我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她果然记得。我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被遗忘的过往。
离开画廊时,天色已晚。我回头望去,秦菲还站在那幅水墨画前,背影在空旷的展厅里显得格外孤独。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苏晴发来的消息:「听说你要去菲菲的画廊酒会?」
消息来得真快。我冷笑一声,回复:「怎么,前妻大人有意见?」
「只是想提醒你,菲菲和我不一样,她见过的世面比你想象的大得多。别自作多情。」
我看着这条充满暗示的消息,心里那股不安又升腾起来。
苏晴的警告,秦菲的若即若离,还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我尚未看清的谜团。
而谜底,或许就藏在周五晚上的酒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