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山门外，晨雾未散，三千级台阶下己排起了长龙。
能御剑的御剑，能驭兽的驭兽，最不济的也踩着一张黄符贴地漂移。
只有我……牧长庚，抱着一只芦花鸡，一步一步往上爬。
鸡哥在我怀里打着瞌睡，脑袋一点一点，像在给路过的众人点头问好。
“兄弟，你怎么不飞？”
前面有位锦衣少年回头，语气里满是优越。
“恐高。”
我如实回答。
顿时收获一片哄笑。
“炼气期也恐高？
那你还修什么仙，回家养猪吧！”
我认真考虑了一下：“养猪其实也不错，可我没地。”
锦衣少年翻了个白眼，踩着飞剑“嗖”地窜出去，好像再多跟我说一句都会掉智商。
我低头继续数台阶。
第十三阶，裂缝里钻出一根青草，我顺手拔掉，鸡哥睁眼啄了一口，满意地“咯咯”两声。
下一秒，那根青草在鸡嘴里化作一缕淡淡的灵气，消散不见。
没人看见。
我也不想让人看见。
我只是一介炼气，怕吓着大家。
两个时辰后，终于排到了山门。
负责登记的师兄眼皮都没抬：“名字。”
“牧长庚。”
“骨龄。”
“十七。”
“修为。”
“炼气……十三层。”
静。
周围至少安静了三次呼吸的时间。
哈哈哈……随后爆发出更大的哄笑。
“十七年炼气十三层，这哥们儿怎么做到的？”
“我表弟养的灵狗，三年都筑基了！”
“看他怀里那只鸡，毛都没换完，怕不是凡禽？”
我低头顺了顺鸡哥的毛，它懒洋洋地睁眼，瞳孔里闪过一道雷弧。
哄笑的人群莫名觉得脖子一凉，声音小了半截。
登记师兄终于抬头，像看一块会走路的废料：“去，丙组最末，等着测灵。”
我礼貌点头，抱着鸡哥往广场走。
背后传来小声的嘀咕：“丙组？
那不是废柴集中营？”
“今年丙组好像还空着一个名额——藏剑峰！”
“哈哈哈，废柴配废峰，绝！”
我脚步没停。
藏剑峰？
听起来……挺安静的。
适合种菜。
广场中央，一座三丈高的青玉石碑矗立。
丙组队伍最短，只有七八个人。
我排在最后。
前面几位天才依次伸手，石碑光芒乱闪：“炼气九层，次品灵根，过！”
“炼气十二层，中品灵根，不错！”
“炼气大圆满，上品灵根，重点培养！”
轮到我了。
我把鸡哥放在脚边，抬手按在石碑上。
嗡……青光升起，停在第十三条刻度。
“炼气十三层，”负责记录的老者皱了皱眉，“灵根……嗯？”
石碑忽然闪了一下，像卡壳。
第十三条刻度“啪”地碎裂，化作一缕无色之气，顺着碑面游走。
老者揉了揉眼睛，再看……石碑恢复如初，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普通灵根，下去吧。”
我拱手道谢，抱起鸡哥离开。
没人注意到，石碑背后，多了一道头发丝细的裂缝。
裂缝里，无色之气悄悄逸散，像一条看不见的小蛇，钻进地底。
测试结束，丙组弟子被带到偏殿等候分配。
锦衣少年也在，他叫楚云澜，上品灵根，炼气大圆满，己经被内定为“天剑峰”真传。
他看我进来，笑得一脸灿烂：“哟，走路兄，分到哪峰了？
不会真是藏剑峰吧？”
我如实摇头：“还没宣布。”
“要不要我帮你打听？
我叔是执事。”
“多谢，不用麻烦。”
“啧，啧，还挺傲。”
楚云澜挑眉，“听说藏剑峰只剩二个人，一个酒鬼，一个透明人，你去了就是第三怪。”
我眼睛一亮：“有厨房吗？”
楚云澜被噎住，转而冷笑，“行，你等着。”
一炷香后，分配名单张贴。
丙组八人，七人分到各峰，只有我……“牧长庚，藏剑峰。”
殿内安静三秒，随后爆笑。
“藏剑峰今年居然真收徒！”
“那破峰不是五年没开张了吗？”
“走路兄，哦不，藏剑兄，保重！”
我抱着鸡哥起身，朝众人礼貌点头，往外走。
脚刚踏出门槛。
轰……偏殿屋脊无端裂开一道缝，瓦片哗啦啦掉了一地。
灰尘西起，笑声被呛成咳嗽。
我低头对鸡哥小声说：“别闹。”
鸡哥无辜地“咯咯”两声。
裂缝里，一缕无色之气悄悄消散。
像什么都没发生。
山门外，夕阳正好。
我沿着山道往藏剑峰走。
鸡哥在我怀里伸了个懒腰，突然开口……“长庚，你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我揉了揉它脑袋：“我只是一介炼气，不装难道飞？”
鸡哥翻了个白眼，重新闭眼。
远处，一座破落山峰隐在云雾里，像一柄断剑。
我加快脚步。
却没注意到，脚边的影子，比正常人多出一重。
那重影子，没有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