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内的白月光

林微把最后一只碗放进消毒柜时，厨房的推拉门被轻轻撞了一下，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她回头，看见陆时站在门口，手里攥着半块没吃完的全麦面包，头发还带着刚洗过的湿意，

发梢滴下的水珠落在棉质睡衣领口，晕开一小片深色。“还没睡？”他问，

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像是怕惊扰了夜里的安静。林微擦手的动作顿了顿，

指尖蹭过毛巾上粗糙的纹路。“刚写完稿子，过来洗个碗。”她抬眼时，

正好对上陆时的目光，他的眼睛在厨房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亮，像盛了半盏未凉的月色。

这是他们合租的第三个月。林微是自由撰稿人，

多数时间窝在朝南的小房间里敲键盘；陆时是建筑设计师，经常加班到深夜，

回来时总会轻手轻脚，怕吵醒她。他们的交集不多，大多是清晨在厨房偶遇，她煮咖啡，

他热牛奶；或是周末傍晚，一起在阳台收衣服，他帮她够到晾衣杆最顶端的床单，

她替他捡起被风吹落的衬衫。就像此刻，陆时侧身让她从厨房出来，

两人的胳膊不经意间蹭了一下。林微的皮肤瞬间泛起一层薄热，她快步走到客厅，

假装去拿沙发上的毯子，却听见身后传来他的脚步声。“今天降温了，晚上盖厚点。

”陆时的声音就在耳边，他递过来一条米白色的毯子，是她刚搬来那天，他说“客厅备用的，

你要是冷就用”的那条。林微接过时，指尖碰到他的手，他的手很凉，

像是刚从外面回来——可她明明没听见开门的声音。“你刚出去了？”她忍不住问。

陆时低头笑了笑，指尖挠了挠太阳穴，那是他紧张时的小动作。“嗯，楼下便利店买面包，

想着你可能还没吃夜宵，就多买了点。”他从身后拎出一个纸袋，

里面装着她爱吃的红豆面包，还有一瓶温热的酸奶。林微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软乎乎的疼。她想起上周感冒，嗓子哑得说不出话，陆时下班回来，手里拎着一盒枇杷膏，

说是“路过药店，顺便买的”；想起前几天暴雨，她没带伞，站在小区门口发愁，

没过多久就看见他撑着伞跑过来，裤脚全湿了，却把伞大部分都偏向她这边。

这些细碎的瞬间，像散落在时光里的星光，平时不觉得什么，凑在一起时，

却亮得让人移不开眼。她接过纸袋，小声说了句“谢谢”，转身想回房间，却被陆时叫住。

“林微，”他的声音有些犹豫，“你写的那篇《未说出口的晚安》，我看了。

”那是她上周发表在杂志上的短篇，写的是一对合租室友，明明互相喜欢，却始终没敢开口，

最后因为一方搬家，从此断了联系。林微的心跳突然变快，她攥着纸袋的手指微微用力，

指尖泛白。“写得……很真实。”陆时走到她面前，距离很近，

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混合着洗发水的清香。“就像……我们现在这样。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一圈一圈绕着两人转。林微的喉咙发紧，

她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她怕自己会错了意，怕捅破这层窗户纸后，

连现在这样的相处都变得尴尬。陆时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他轻轻叹了口气，

伸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他的指尖很轻，像羽毛拂过皮肤，留下一串颤栗。

“我不是想逼你，”他的声音很温柔，“就是想告诉你，我不想像故事里那样，错过。

”林微的眼眶突然就红了。她抬头看着陆时，看见他眼里的认真，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原来那些看似不经意的关心，那些深夜里的偶遇，那些欲言又止的瞬间，都不是她的错觉。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落在两人之间的地板上，形成一道浅浅的光带。

陆时的手停在她的发间，没有再动，像是在等她的回答。林微吸了吸鼻子，鼓起勇气，

轻轻往他身边靠了靠，额头不小心碰到他的肩膀。“我也不想。”她的声音很轻，

却足够清晰。陆时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慢慢放松下来。他轻轻抬手，将她揽进怀里。

他的怀抱很温暖，带着淡淡的烟火气，让她想起每个清晨厨房里的咖啡香，

想起每个深夜客厅里的暖灯光。没有激烈的告白，没有热烈的亲吻，只有彼此的心跳声，

在安静的夜里，慢慢重合在一起。就像窗沿的月光，不耀眼，却足够温柔，

悄悄漫过心底的每一个角落，留下一片柔软的白。接下来的故事里，

他们会一起经历更多生活化的细节：比如周末一起去菜市场买菜，林微挑蔬菜时，

陆时在旁边帮她挡开拥挤的人群；比如陆时加班到深夜，林微会在他桌上放一杯温好的牛奶，

旁边贴一张写着“别熬夜”的便签；比如两人一起养了一只流浪猫，给它取名“月亮”，

因为他们的故事，开始于那个有月光的夜晚。这些细节会慢慢勾勒出他们感情的升温，

也会穿插一些小误会、小摩擦，让感情更显真实。周六的清晨是被“月亮”踩醒的。

林微迷迷糊糊睁开眼时，一团毛茸茸的白色小东西正蹲在她枕头边，

尾巴尖轻轻扫过她的脸颊，发出“喵呜”一声软乎乎的叫唤。她伸手揉了揉眼睛，刚要去抱，

就听见卧室门被轻轻推开，陆时探进半个身子，手里拿着一个装着猫粮的小碗，

脸上带着点无奈的笑。“它一早就在门口扒门，估计是饿了。”他说着，把碗放在地板上，

月亮立刻跳下去，脑袋埋在碗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咀嚼声。林微坐起身，

被子滑落至腰间，露出睡衣领口的小碎花。她看着陆时弯腰去捡月亮碰掉在地上的逗猫棒，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他身上，在他的发顶镀上一层浅浅的金光，

连他后背睡衣上不小心沾到的猫毛，都显得格外柔软。“你醒这么早？”她轻声问，

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陆时直起身，转头看她，目光在她凌乱的发梢上顿了顿，

才笑着回答：“习惯了，平时加班起得早，周末也睡不着。刚在厨房煮了粥，

你要不要起来喝一碗？”林微点点头，看着他转身出去，才慢慢掀开被子下床。走到客厅时，

鼻尖已经萦绕着淡淡的小米粥香，还有煎蛋的焦香。陆时正站在厨房门口，

手里拿着两个盘子，看见她过来，指了指餐桌：“粥在保温，煎蛋刚做好，你先坐。

”餐桌是两人合租时一起去旧货市场挑的，木质的桌面有些许划痕，却被陆时擦得锃亮。

他把盘子放在桌上，一个盘子里是煎得金黄的溏心蛋，

另一个盘子里摆着切成小块的黄瓜和圣女果，颜色鲜亮。林微坐下时，他又递过来一双筷子，

筷子上还套着她之前买的卡通筷套——当时她觉得幼稚，随手放在了抽屉里，

没想到他还记得。“昨天月亮好像有点打喷嚏，要不要今天带它去宠物医院看看？

”陆时一边喝粥，一边状似不经意地提起，眼睛却瞟向蹲在脚边的月亮。林微心里一动。

昨天她也注意到了，只是忙着赶稿子，后来就忘了。没想到陆时记在了心上。“好啊，

正好我今天没什么事。”她低头喝了一口粥，温热的粥滑过喉咙，暖得心里也泛起一阵热意。

吃完早饭，两人一起收拾餐桌。林微洗碗，陆时擦桌子，月亮在两人脚边绕来绕去，

偶尔用脑袋蹭蹭他们的裤腿。林微弯腰去捡月亮碰掉的抹布时，不小心撞到了陆时的胳膊，

他手里的水杯晃了晃，水洒了一点在他的袖口上。“对不起对不起。”林微慌忙去拿纸巾，

却被陆时按住了手。他的手掌温热，覆在她的手背上，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没事，

一点水而已。”他笑着摇摇头，抽过她手里的纸巾，自己擦了擦袖口，

“我们收拾完就出发吧，早点去人少。”宠物医院离小区不远，两人步行过去，

月亮被装在林微带来的帆布包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路边的风景。

陆时走在她的外侧，偶尔有自行车经过，他会很自然地伸手挡在她的身侧，等车过去再放下。

到了宠物医院，医生检查后说月亮只是有点着凉，开了点感冒药，嘱咐他们注意保暖。

离开时，外面下起了小雨，细密的雨丝落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陆时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林微的肩上，外套上还带着他身上的温度，

混合着淡淡的洗衣液味道。“你不冷吗？”林微想把外套还给他，却被他按住了肩膀。

“我不冷，你抱着月亮，别让它再着凉了。”他说着，撑开伞，将大部分伞面都偏向她这边，

自己的半边肩膀露在雨里，很快就湿了一片。林微看着他湿透的肩膀，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暖。她悄悄往他身边靠了靠，让伞面能多遮住他一点。

两人并肩走在雨中，脚步声和雨声交织在一起，帆布包里的月亮偶尔发出一声“喵呜”，

像是在为这安静的氛围添上一笔温柔的注脚。回到家时，雨已经停了。陆时去卫生间擦头发，

林微则把月亮抱进怀里，给它喂药。月亮一开始还挣扎，后来大概是感受到了她的温柔，

乖乖地把药吃了下去。陆时擦着头发出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他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

眼里的笑意像化开的糖，甜得发腻。“今天谢谢你。”林微抬头看见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陆时走到她身边，伸手轻轻摸了摸月亮的脑袋，然后看向她，

目光认真：“跟我不用这么客气。”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

随即又像没事人一样移开目光，只是空气里，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暧昧。傍晚的时候，

陆时接到了公司的电话，需要回公司处理一份紧急文件。他临走时，

特意嘱咐林微：“月亮的药记得下午再喂一次，要是它闹脾气，你就给我打电话。

”林微点点头，送他到门口。看着他下楼的背影，

她突然想起昨天夜里他说的那句话——“我不想像故事里那样，错过”。原来喜欢一个人，

就是连他说的每一句叮嘱，都想小心翼翼地记在心里。陆时回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门，以为林微已经睡了，却看见客厅的灯还亮着，林微靠在沙发上，

怀里抱着月亮，已经睡着了。桌上放着一碗温好的粥，旁边还有一张便签，

上面写着：“回来记得喝粥，别饿着。”他走过去，轻轻拿起便签，

指尖摩挲着上面娟秀的字迹，心里像是被灌满了温水，暖得快要溢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把林微怀里的月亮抱走，放在猫窝里，然后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林微的身上。

林微似乎被惊动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是他，

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微笑：“你回来了。”“嗯，吵醒你了？”陆时的声音放得极轻，

生怕惊扰了这深夜的宁静。林微摇摇头，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陆时按住了：“别起来了，

再睡会儿吧。”他在她身边坐下，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的睫毛很长，

在灯光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像蝴蝶的翅膀，轻轻颤动。空气再次变得安静，

只有月亮在猫窝里发出的轻微呼噜声。陆时看着林微的睡颜，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

他想伸手抱抱她，想在她的额头印下一个轻吻，想告诉她，

他有多喜欢和她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但他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伸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林微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温柔，往他身边靠了靠，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再次沉沉睡去。

陆时僵了一下，随即慢慢放松下来，他轻轻侧过头，鼻尖蹭到她的发顶，

闻到了淡淡的洗发水清香，和他用的是同一款。窗外的月光再次透过纱帘照进来，

落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像一幅温柔的画。这一刻，没有喧嚣，

没有烦恼，只有彼此的心跳声，和这满室的月光，一起，悄悄流淌在时光里。

周日的阳光比昨天更暖些，透过阳台的纱帘，在地板上织出一片细碎的光斑。林微醒时，

身边的沙发空着，只有那件带着陆时气息的外套落在扶手上，还残留着一点余温。

她揉着眼睛起身，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推开门，

看见陆时正站在灶台前，

系着她去年买的那条印着小雏菊的围裙——当时她觉得颜色太浅容易脏，一直压在抽屉底，

不知怎么被他找了出来。围裙的带子在他身后打了个不太规整的结，

随着他翻炒的动作轻轻晃动。“醒了？”陆时回头，手里还拿着锅铲，脸上沾了点面粉，

像个偷吃了饼干的孩子，“本来想做个葱油饼当早餐，结果面和稀了，正补救呢。

”林微忍不住笑出声，走过去拿起旁边的毛巾，踮起脚替他擦了擦脸颊的面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