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的别墅坐落在半山腰，从我的卧室窗户望出去，能看见整片城市灯火。
我是苏家第三个孩子，上面有两个早已能独当一面的哥哥。从小到大，我不知道烦恼为何物，
直到遇见江述南。那是在大哥的生日派对上，江述南独自站在露台边缘，
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眼神疏离地望着泳池边嬉笑的人群。月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
像是给他镀上了一层银边。“那个人是谁？”我问身旁的大哥。大哥顺着我的目光看去，
皱了皱眉：“江述南，刚回国的建筑设计师。小妹，离他远点，他家庭背景复杂。
”我那时不明白大哥为何如此戒备，只觉得江述南身上有一种与这场合格格不入的孤独感，
像一头被困在繁华都市里的野狼。后来在各种场合又见过他几次，他总是独来独往，
偶尔与我视线相交，也只是礼貌地点头致意。直到那场慈善晚宴，我才真正与他有了交集。
那晚，我被一个纠缠不休的追求者困扰，正不知如何脱身时，江述南不知从哪里走来，
自然地揽住我的肩。“抱歉，我们来晚了。”他对那个纠缠我的男人说，然后低头看我，
“小悦，你二哥在找你。”他的手掌温热，透过薄薄的礼服面料熨烫着我的皮肤。
我顺势跟他离开，到了露台才长舒一口气。“谢谢你帮我解围。”我抬头看他，
夜风吹乱了他的额发，让他看起来比平时柔和许多。“不客气。”他松开手，
递给我一杯香槟，“不喜欢那种场合的话，可以在这里待一会儿。”我们并肩站在栏杆前，
望着脚下城市的万家灯火。出乎意料地，我们聊得很投机。他刚从北欧回国不久，
对那里的建筑风格有着独到的见解，而我大学主修的正是艺术史。
“你看那座新落成的美术馆，”他指着远处一栋造型独特的建筑，
“像不像一只即将起飞的鸟？”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突然理解了他话中的意象。
我们就这样聊了很久，直到大哥找来。“小妹，该回家了。
”大哥的目光在江述南身上停留片刻，带着明显的警惕。临走时，
江述南递给我一张名片：“如果你对建筑感兴趣，下周我们事务所有个展览开幕，欢迎来看。
”那晚回到家，我握着那张质感厚重的名片，翻来覆去睡不着。
名片上简单的烫金字体印着他的名字和职位——江述南，主创建筑师。我知道我不该去。
大哥的警告言犹在耳，关于他家庭的流言蜚语我也早有耳闻。他的母亲曾是知名模特，
凭借美貌挤走原配成功上位；他的父亲风流成性，
婚后依然绯闻不断；他的同父异母的兄长去年刚因酒驾闹出丑闻。这样的家庭，
与我们苏家世代清白、注重名誉的家风格格不入。可是周六下午，
我还是独自驾车去了他事务所的展览。展览很成功，
江述南的作品有一种凌厉又温柔的矛盾美感。他在台上讲解设计理念时眼神熠熠生辉，
与平时判若两人。“你来了。”他在人群中看到我，穿过宾客向我走来，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为什么这么觉得？”我故意问。
他微微一笑：“你哥哥们不太喜欢我接近你。”我有些窘迫，
他却不在意：“要去看我的工作室吗？有些未公开的设计稿可以给你看看。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工作的地方，满墙的设计图纸，各种建筑模型，
杂乱中透着奇异的秩序感。他兴致勃勃地向我讲解每一个设计的灵感来源，
眼神中的热情让我心动。“这里，”他指着一栋海边别墅的模型，
“是我为你这样的女孩设计的。”“我这样的女孩？”我好奇。“被保护得很好，
却渴望自由的女孩。”他轻声说。那一刻，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从此，我们开始频繁见面。
我知道这样不对，知道家族不会同意，知道他不是我该靠近的人。可是每次他打电话来，
我还是会找各种借口出去见他。我们去看建筑展览，去老街区的咖啡馆，去海边看日落。
他从不越矩，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却总在我需要时悄然出现。一次，
我们在美术馆偶遇了我的朋友们。她们后来悄悄问我：“小悦，你怎么会和江述南在一起？
你不知道他家的那些事吗？”“我们只是朋友。”我辩解道，心里却一阵刺痛。当晚，
我对着镜子看了很久。苏家三千金，从小被捧在手心长大，本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伴侣，
过上人人艳羡的生活。为什么要为一个身世复杂、家族不认可的男人动心？
可是感情从来不讲道理。我喜欢看他专注工作时的侧脸，喜欢他偶尔流露的温柔，
甚至喜欢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疏离感。大哥最先察觉了异常。一天晚饭后，
他把我叫到书房：“小妹，最近好像经常出门？”“和朋友看看展览，喝喝下午茶。
”我故作轻松。大哥深深看我一眼：“离江述南远点，他们家的水太深，不是你该趟的。
”我低下头，没有回答。转折发生在一个雨夜。我驾车回家时不小心蹭到了护栏，虽不严重，
却一时不知所措。鬼使神差地，我拨通了江述南的电话。他二十分钟后就赶到了，
检查了我的车况后，轻声说：“我送你回家，车我明天叫人处理。”雨越下越大，
车内空调温暖。在一个红灯前，他忽然说：“我知道你家里人不喜欢我接近你。”我怔住，
不知如何回应。“我本来也打算远离你。”他看着前方被雨水模糊的道路，
“可是每次见到你，就又舍不得。”我的心猛地一跳。“我母亲的事，我父亲的事，
我家族的那些丑闻...这些都是真的。”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我无法改变我的出身，但我想让你知道，我和他们不一样。
”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谈起自己的家庭。“小时候，我母亲带着我去找我父亲要生活费，
在他公司楼下等好几个小时是常事。”他淡淡地说，“后来她成功了，我住进了大房子，
却觉得比以前更不堪。”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听着。“我选择建筑，
是因为建筑物不会背叛你。你付出多少心血，它就回报你多少。”他转头看我一眼，
“直到遇见你，我才发现世上还有比建筑更美好的存在。”车停在我家别墅外，雨已经小了。
他没有熄火，车内灯昏暗地照着他的侧脸。“小悦，我不该说这些，但我控制不住自己。
”他声音低沉，“你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明珠，而我身后是一片泥潭。
可是...”“可是什么？”我轻声问。“可是我还是妄想，能够站在你身边。”那一刻，
我所有的理智和防备土崩瓦解。我看着他眼中少见的脆弱和真诚，明白自己早已深陷其中。
“江述南，”我第一次叫他的全名，“我从来不觉得你和你家人一样。”他眼中闪过一道光，
随即又黯淡下来：“你家人不会同意的。”“我知道。”我深吸一口气，“可是我喜欢你，
这是我的选择。”这是我这辈子最大胆的告白。从小到大，我一直是家里的乖乖女，
循规蹈矩，从不越雷池半步。可是在爱情面前，我选择了顺从自己的心。他怔怔地看着我，
良久，才轻声说：“你不该这样的。”“已经来不及了。”我解开安全带，
“送我到这里就好，剩下的路我自己走。”我下车，在细雨中走向家门。
我知道背后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也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将不同。果不其然，
两周后的家庭聚餐上，父亲严肃地提起我的婚事：“陈家的儿子刚从英国回来，家世清白，
能力出众，你们小时候还一起玩过。”我手中的筷子一顿：“爸爸，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些。
”“你都二十四了，该定下来了。”大哥接话，“陈家那边很有诚意。”我看着一桌家人，
突然鼓起勇气：“我有喜欢的人了。”餐桌上顿时安静下来。“是谁？”二哥问。
我深吸一口气：“江述南。”这个名字像一颗炸弹，在餐桌上引爆。父亲猛地放下筷子，
母亲皱起眉头，两个哥哥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绝对不行！”父亲斩钉截铁，
“江家那种背景，配不上我们苏家！”“是他这个人不好吗？”我试图辩解，
“你们了解过他吗？”“不需要了解！”父亲语气严厉，“你知道他母亲是怎么上位的吗？
你知道他父亲在外面有多少私生子吗？这样的家庭能教出什么好人？”“可他是他，
他家人是他家人！”我难得顶撞父亲。“够了！”父亲拍桌而起，“从今天起，
你不准再见他！”那顿晚饭不欢而散。我被软禁在家，手机被没收，所有外出都被禁止。
夜深人静时，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心里却异常坚定。我知道家人是出于爱护，
但他们不了解江述南，不了解那个在困境中依然坚持自我的男人。三天后，
大哥悄悄来看我：“小妹，你真的非他不可？”我点头：“大哥，你认识他很久了，
你觉得他是坏人吗？”大哥沉默片刻：“他人不坏，只是...他们家太复杂了，
你应付不来的。”“我不怕。”我说。大哥叹了口气，塞给我一部手机：“只能发短信，
别让爸知道。”我感激地抱住他。等大哥离开，我立刻给江述南发了短信。“我被软禁了，
家人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他的回复很快到来：“对不起，连累你了。我会解决这件事的。
”“你怎么解决？”“相信我。”一周后，父亲突然叫我到书房。我忐忑不安地推门进去，
却意外地发现江述南也在那里。他穿着笔挺的西装，站得笔直，神情平静却坚定。
父亲面色凝重，但出乎意料地没有发火。“江先生说想要娶你。”父亲语气复杂，
“他承诺会处理好他家族的问题，不让你受一点委屈。”我惊讶地看着江述南，
他对我微微一笑。后来我才知道，这一周里，江述南不仅整理了自己所有的资产和事业证明，
还与他父亲签订了协议，明确放弃江家产业的继承权，以换取婚姻自***。
他甚至请来了业内德高望重的前辈做担保人，向父亲保证他的人品和能力。“苏先生，
我无法选择我的出身，但我会用一生证明，我配得上您的女儿。”他是这样对父亲说的。
父亲最终还是松口了，虽然极不情愿。母亲担忧地问我：“小悦，你真的想好了吗？
这条路可能会很艰难。”我坚定地点头。走出书房时，
江述南轻声对我说：“谢谢你选择了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们的婚礼办得很简单，
江家只来了几个旁支亲戚，我理解他的用意——他不想让那些是非影响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