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关掉文档，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他感觉自己正站在一个不断塌陷的流沙坑里，越挣扎，陷得越深。
他不仅成了杀手，更可能卷入了一场他无法想象的巨大风暴之中。
就在这时，公寓的门被有节奏地敲响了。
不是吴仁他们那种带着压迫感的拜访，这敲门声显得谨慎而克制。
李默浑身一紧，警惕地走到门后：“谁？”
门外传来一个压低的、陌生的男声：“李先生吗？
请不要紧张，我没有恶意。
我想和你谈谈关于……你最近正在‘写’的那部小说。”
李默的心脏几乎停跳。
他猛地拉开一条门缝。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普通夹克、面容憔悴但眼神锐利的男人。
他快速亮了一下证件，虽然只是一晃，但李默看清了——警官证。
“我叫赵楠，”男人语速很快，目光警惕地扫视了一下楼道，“负责调查王伟和化工厂那两起案子。
我们能进去谈谈吗？
关于你的‘创作’，以及那位吴先生。”
李默的大脑一片空白。
警察！
他们怎么会找到自己？
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吴仁知道吗？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他下意识地想要关门，但赵楠的手己经抵在了门板上，力量不容抗拒。
“李先生，”赵楠盯着他的眼睛，声音低沉而严肃，“你以为你只是在写作。
但你知不知道，你己经成了别人手中最危险的武器？
而且，你确定吴仁在你完成了所有‘任务’之后，会放过你……还有名单上的那个女孩吗？”
门板上的力量沉稳而坚决，不容抗拒。
赵楠那双锐利的眼睛透过门缝，牢牢锁住李默惊恐的瞳孔，仿佛能看穿他灵魂深处所有的肮脏和恐惧。
“武器……？”
李默喃喃重复，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没错，武器。”
赵楠压低声音，语气急促，“一种我们目前无法用常规刑侦手段解释的武器。
但王伟的死，化工厂的‘意外’，时间点和细节与你近期的‘创作’高度重合，这绝不是巧合。
我们盯上吴仁很久了，只是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
李默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炸开。
警察知道了！
他们不仅知道命案，还知道他和吴仁的联系，甚至……可能猜到了那匪夷所思的能力！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声音却虚弱得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李先生！”
赵楠加重了语气，抵着门的手又加了几分力，“时间不多了！
吴仁的眼线无处不在！
你以为你替他做完所有事，他会留你这个活口？
还有那个女孩，林暖，她的名字在名单上，对吧？
你指望一个操纵他人命运的魔鬼会信守承诺？”
林暖的名字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入李默最脆弱的防线。
他最后的抵抗土崩瓦解。
身体一软，松开了抵着门的手。
赵楠迅速闪身进来，反手轻轻关上门，动作流畅而警惕。
他快速扫视了一圈混乱的公寓，目光在那台闪烁着待机灯光的电脑上停留了一瞬。
“听着，”赵楠转向面如死灰的李默，语气稍微缓和，但依旧紧迫，“我们目前没有首接证据逮捕吴仁，你的‘写作’也无法作为法庭证据。
我们需要你合作。”
“合作？”
李默惨笑一声，瘫坐在地上，“怎么合作？
继续写？
然后看着更多人死？”
“不完全是。”
赵楠蹲下身，平视着他，“我们需要你下一次‘创作’时，留下一个破绽。
一个只有我们和吴仁能看懂的，指向他的破绽。”
李默猛地抬头：“你疯了？
那样他会立刻知道是我搞鬼！
林暖就完了！”
“这是唯一能救她，也是救你的机会！”
赵楠眼神灼灼，“我们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吴仁势力浮出水面，让我们有机会抓住他把柄，或者至少能定位到他核心团队的契机。
否则，所有人，包括你和我，最终都会被他清理掉。
你写的下一个是谁？”
李默下意识地看向电脑，喉咙发紧：“是…是那个国际刑警的官员，霍普金斯。”
赵楠眼神一凝：“果然是他…霍普金斯警官正在牵头调查吴仁的跨国洗钱网络，触碰到核心了。
吴仁这是要斩草除根。”
他深吸一口气，“听着，李默，这次‘剧情’，吴仁的要求是什么？”
“交…交通事故。
在霍普金斯每天晨跑的路线，一辆失控的货车。”
“好。”
赵楠快速思考着，“在你的‘剧情’里，加入一个细节。
描述那辆货车的车身上，有一块不显眼的涂鸦，图案是…一个被荆棘缠绕的字母‘W’。”
“W？”
李默一愣。
“吴仁早期发家时，控制的一个地下走私团伙就用这个标志，后来被他亲手清洗了，外界知道的人极少。
如果这个细节出现在‘意外’现场，吴仁一定会看到，他会认为是你通过某种渠道挖掘到了他的过去，是在向他***，或者…是在传递某种信号。
这会打乱他的步骤，逼他做出反应。
只要他动了，我们就有机会。”
李默感到一阵眩晕。
这是在刀尖上跳舞，不，是在悬崖边踩着钢丝跳舞！
一旦被吴仁识破这是陷阱……“没有时间犹豫了！”
赵楠抓住他的肩膀，力道很大，“霍普金斯明天早上就会晨跑！
你必须马上写！
这是机会，也是最后通牒！
按照我的要求写，我们会尽全力保护林暖，这是我们交易的底线！”
保护林暖。
这五个字像最后的救命稻草。
李默看着赵楠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然，知道自己己无路可退。
他挣扎着爬起来，坐到电脑前，手指冰冷地放在键盘上。
文档打开，空白页面对着他，像命运的审判台。
他开始敲击键盘。
描述清晨的街道，晨跑的霍普金斯，那辆仿佛被无形之手操控的、失控的货车……他的文字依旧精准，带着那种诡异的、决定生死的力量。
当写到货车时，他停顿了，指尖悬在键盘上方，微微颤抖。
然后，他敲下了赵楠要求的细节：……货车的灰色车厢侧面，有一块不大的、褪色的涂鸦，隐约能看出是扭曲的、被黑色荆棘紧紧缠绕的字母“W”……写完这一段，他像是虚脱了一般，整个人被冷汗浸透。
赵楠迅速浏览了一遍文档，点了点头：“发给他。
剩下的，交给我们。”
他递给李默一个极其小巧、伪装成普通U盘的设备，“找机会，把这个***你的电脑，它能帮你屏蔽部分监控，并在关键时刻给我们发送定位和求救信号。
小心使用。”
李默接过那冰冷的U盘，感觉有千斤重。
赵楠没有再多说，再次警惕地看了看门外，迅速离开了公寓，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