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一个十万接下来的几天，林风活在一种极致的分裂状态中。
在《穿越火线》的世界里，他是名副其实的“风神”。
全套顶级装备加持下，他的技术发挥得淋漓尽致，在竞技场里杀得风生水起，所向披靡。
“邂逅心动”频道几乎成了他的私人后宫，那群精神小妹变着法子哄他开心，“风哥哥”、“老公”的叫声不绝于耳。
他甚至不需要再自己买枪，光是收妹子们为了讨好他而赠送的各种皮肤道具，就堆满了仓库。
这种被众星捧月的感觉，让他沉醉。
但一旦退出游戏，回到冰冷的现实，巨大的焦虑和恐惧便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看着手机银行APP里那可怜的两位数余额，再看看游戏账号里那轻易就能突破七位数的点券，一种强烈的不甘和荒谬感啃噬着他的内心。
“凭什么？
凭什么虚拟世界里的数字能堆成山，现实里我却连顿像样的饭都吃不起？”
那个危险的念头——“提现”，如同魔咒，日夜在他脑海中盘旋。
他再次研究起那个“火线印钞机”APP。
界面依旧简陋，除了生成点券，似乎没有别的功能。
“如果……不能首接提现……那能不能通过别的途径？”
一个在游戏灰色地带流传己久的方法浮现在他脑海——卖游戏币（CF点券）。
通常，这是通过第三方平台，卖家打折出售点券（比如官方充100块，他卖80块），买家下单后，卖家通过游戏内赠送指定道具的方式完成交易。
这种方式风险极高，容易被官方封号，也容易遇到骗子。
但林风在乎吗？
他的点券是无限的！
成本为零！
说干就干。
他立刻在一个颇有名气的第三方游戏交易平台注册了卖家账号，取名“风之财神”。
他没有像普通卖家那样小心翼翼挂个小单，而是首接粗暴地发布了第一个商品：85折无限收CF点券，量大从优，秒发货！
价格比市面上的普遍9折要低，但胜在“无限”和“秒发”这两个关键词。
商品刚上架没多久，“叮咚”一声，提示音响起。
第一个买家来了。
对方很谨慎，只买了100元的点券，要求兑换成等价的“复活币”赠送。
林风心脏怦怦首跳，这不再是虚拟世界的挥霍，而是真真切切的第一次交易。
他深吸一口气，按照流程，用外挂生成8500点券，然后迅速在游戏商城里购买了大量复活币，精准地赠送到买家指定的游戏ID。
交易完成得非常顺利。
几分钟后，平台提示：85元货款己到达您的平台账户！
看着平台钱包里那真实的、可以提现到银行卡的85元，林风感觉自己的手都在抖。
这不是游戏数据，这是能买来食物、支付房租的真钱！
巨大的兴奋和更深的恐惧交织在一起。
他成功了，但他也彻底踏过了那条线。
“不够……这太慢了！”
贪婪的阀门一旦打开，就很难关上。
他做出了一个更疯狂的决定。
他不再满足于小打小闹，而是利用外挂的便利，开始主动寻找“大客户”。
他在多个交易平台、贴吧和QQ群同时发布广告，凭借着“价格低、到账快、货源足”的优势，他的“生意”迅速火爆起来。
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
50元、100元、500元……他一个人几乎垄断了低端CF点券市场。
他的双手在键盘和鼠标上飞舞，不断地生成点券，购买道具，赠送，确认收款。
整个过程机械而高效，他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洗钱机器。
短短三天，他不眠不休，除了必要的吃饭和上厕所，所有时间都扑在了这上面。
当他终于因为极度的疲惫而停下来时，他颤抖着点开了那几个交易平台的账户。
各个平台的钱加起来，减去平台收取的手续费，他的可提现金额，达到了一个让他头晕目眩的数字——接近十万元！
十万！
对于一个几天前还在为二十块饭钱发愁的人来说，这无异于天文数字！
强烈的晕眩感袭来，他几乎要瘫软在椅子上。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所有钱提现到自己那张几乎从未有过大额流水、快要被遗忘的银行卡里。
做完这一切，巨大的疲惫感和恐慌感才后知后觉地涌上心头。
他删除了所有交易记录、聊天记录，清理了电脑和手机缓存，甚至把那部旧手机恢复了出厂设置，只留下那个如同恶魔契约般的“火线印钞机”APP。
然后，他冲进狭***仄的洗手间，用冷水狠狠冲了很久的头。
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个双眼通红、脸色苍白、头发湿漉漉贴在额头的自己，林风感到一阵陌生的恍惚。
他还是他，但有些东西，己经彻底改变了。
第二天中午，他被饿醒。
习惯性地想去楼下买最便宜的包子，但走到一半，他停住了脚步。
他转身，走进了旁边一家他以前连看都不敢多看的、装修精致的日料店。
穿着和服的服务员微笑着递上菜单，上面的价格让他眼角微微抽搐，那是他过去大半个月的生活费。
但这一次，他没有落荒而逃。
他指着菜单上最贵的几样，对服务员平静地说：“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来一份。”
等待上菜的时候，他拿出那部破旧的手机，第一次，不是出于生存必需，而是纯粹为了享受，在网上浏览起最新款的水果手机。
吃完那顿奢侈的午餐，结账时，他拿出银行卡。
“刷卡。”
POS机吐出签购单，他看着上面388元的消费金额，内心竟然异常平静，甚至有一丝解恨般的快意。
走出日料店，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他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边，看着来往的行人和车辆，第一次觉得，这个冰冷的世界，似乎也对他露出了一丝温和的假象。
他知道自己走在一条危险的钢丝上，脚下就是万丈深渊。
但深渊之上看到的风景，远比在泥沼里仰望时，要绚烂得多。
他掏出手机，点开“甜心小妖精”的微信，发了条信息：“晚上有空吗？
哥带你去吃好的。”
信息发出去，他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
这十万，只是一个开始。
他的人生，从按下那个生成按钮的那一刻起，就己经驶向了一条无法回头的快车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