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穿着大红旗袍,在我遗像前扭着秧歌。
丈夫江聿安搂着新欢,当众亲吻,宣布下个月就结婚。
他端起酒杯,泼在我的骨灰盒上,笑着说。
“乔可心,你这个祸害总算死了,不过你放心,你的亿万家产,我帮你花!”就连宾客们都在嘲笑我死得有价值。
没人知道,此时,我正通过监控看着这一切。
直到律师当众宣读我的遗嘱:“遗产全部留给丈夫沈聿安,前提是......”“他必须在我的坟前,不间断跪地哭丧一百天,全程直播。”
“若哭声不诚,或中断一秒,遗产将全部捐献。”
沈聿安的笑,瞬间僵在脸上。
01律师宣读完遗嘱,整个灵堂死一般的寂静。
前一秒还扭着秧歌的婆婆,脸上的褶子都被她的表情撑开了。
沈聿安搂着新欢白言的手,也忘了松开。
他泼在我骨灰盒上的香槟,正顺着盒身往下淌,黏腻又恶心。
“不可能!”沈聿安第一个尖叫出声,“这是假的!乔可心那个蠢女人怎么可能想出这么恶毒的计策!”白言也跟着附和,声音发颤,没了刚才的娇嗲,“是啊,江律师,您是不是搞错了?可心姐姐那么善良,她......她怎么会......”她话没说完,就被我婆婆一把推开。
婆婆指着沈聿安的鼻子骂,“我早就说了,这个女人不会善罢甘休,现在好了,我家的钱全没了!”沈聿安烦躁地甩开她,“妈,你闭嘴!”他转向江律师,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
“江律师,你告诉我,这是不是她临死前糊涂了?一百天?全程直播?这不就是个笑话吗?”江律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点开一个视频。
视频里是我,瘦得脱了相,但眼神亮得惊人。
“嗨,沈聿安。”
我对着镜头挥了挥手,笑得灿烂,“惊喜吗?这份遗嘱,每一个字都是我清醒时亲自订立的。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生气,觉得我疯了。”
“没错,我就是疯了。”
“被你,被你妈,被你怀里那个娇滴滴的小三,一点点逼疯的。”
“一百天,换我十个亿的家产,这笔买卖,你做不做?”视频结束,全场哗然。
宾客们交头接耳,看沈聿安的眼神,从刚才的艳羡,变成了***裸的看戏。
“一百天,跪在坟前哭?还得直播?这沈总要是做了,脸往哪儿搁啊?”“那可是十个亿啊!他要是不做,换我,我跪!”“可遗嘱说了,哭声不诚也不行,这怎么判断?”江律师适时开口,“关于诚意的判定,乔可心小姐生前委托了一个专业团队,开发了一套情绪识别系统。
系统会通过面部微表情、心率、泪液成分等多种生理指标,综合判定哭声的真实性。
直播界面上会有一个诚意值,低于60%就算作废。”
这话一出,连我都想给自己鼓掌了。
不愧是我,想得就是周到。
沈聿安的脸,已经从白转青,又从青转黑。
他死死盯着我的遗像,眼神里是滔天的恨意。
我能想象到他现在想把我的骨灰都扬了的心情。
但他不能。
因为他贪。
他爱钱,胜过爱我,胜过爱他自己。
白言还在旁边梨花带雨,“聿安,我们不要她的钱了,好不好?我不要你受这种委屈,我看着心疼......”“你懂什么!”沈聿安猛地甩开她,低吼道,“那不是她的钱!那是我的!是我应得的!”他双眼赤红地瞪着我的骨灰盒。
良久,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
我跪。”
他转向江律师,“今天,就算第一天。”
说完,他真的“扑通”一声,在我那极尽嘲讽的黑白遗像前,跪了下来。
灵堂的荒诞戏剧,正式拉开序幕。
而我,这场戏剧唯一的导演,正坐在郊外别墅的监控室里,端着一杯82年的拉菲,饶有兴致地看着屏幕。
沈聿安跪是跪了,背脊挺得笔直,脸上没有一丝悲戚,只有屈辱和愤怒。
他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
直播间里,在线人数已经突破了百万。
弹幕疯狂滚动。
“笑死,这是哭丧还是上坟啊?哥们儿你脸上的表情比我老板还臭。”
“诚意值:0%。
鉴定完毕,纯纯的为了钱。”
“前夫哥,实在哭不出来,要不我给你寄两瓶洋葱精油?”沈聿安看着手机上的弹幕,脸色越来越难看。
突然,他抬起头,死死盯着灵堂正上方的监控摄像头。
那眼神,穿透了屏幕,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他对着镜头,一字一句,用口型说:“乔、可、心,你、给、我、等、着。”
我轻笑一声,晃了晃杯中的红酒。
等着就等着。
这场好戏,才刚刚开始。
02沈聿安在坟前的第一天,堪称一场行为艺术的灾难。
他不会哭。
或者说,他已经忘了怎么为我流泪。
他尝试了各种方法,掐大腿,想伤心事,甚至让助理在旁边给他讲笑话。
据说人笑到极致也会流泪。
结果,他在我坟前笑得像个疯子,引来弹幕一片“哈哈哈哈”,诚意值依旧是雷打不动的“0%”。
第二天,婆婆马红带着一帮广场舞姐妹杀了过来,美其名曰“现场教学”。
她们围着我的坟,一边用二手音响放着《哭七关》,一边鬼哭狼嚎,试图感染沈聿安。
“我的儿啊——你好苦啊——”“这天杀的乔可心啊——死了还要折磨你啊——”沈聿安被她们吵得头痛欲裂,脸色铁青地吼道:“都给我滚!”直播间的观众快笑疯了,给我刷了一排排的“年度喜剧人”。
我坐在监控前,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心里没有快意,只有一片荒芜的冷。
我关掉那场闹剧,调出了另一段加密的视频。
那是我和沈聿安的过去。
视频的开始,是在大学城的廉价出租屋里。
那时的沈聿安,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眉眼干净,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他家里穷,却会省下半个月的生活费,给我买一支我喜欢的***版口红。
我作为商学院的高材生,帮他规划职业,修改简历,甚至动用我父亲的关系,为他争取到了第一份实习。
他那时紧紧抱着我,眼睛亮得像有星星。
“可心,你就是我的一切。
等我将来发达了,一定让你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我信了。
画面一转,是他的公司初创时期。
我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成了他公司的第一个员工,身兼财务、行政、项目经理数职,陪他熬过无数个通宵。
我们一起吃着泡面,在他那间小小的办公室里,规划着公司的蓝图。
然后,白言出现了。
一个他出差偶遇的,资质平平的女大学生,清纯、柔弱,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据说,是帮了他的大忙,虽然,我一直都不清楚,她能帮他什么。
她来公司实习,什么都不会,只会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怯生生地说,“聿安哥哥,这个我不会,你可以教教我吗?”沈聿安第一次为了别的女人对我提出要求。
“可心,白言她刚来,什么都不懂,你多带带她。
她不像你,从小什么都有,她很可怜的。”
我试图教她,可她却用一种夹杂着嫉妒和不屑的眼神看着我。
“可心姐,你好厉害啊,不像我,只会读书。
不过女孩子太要强了也不好,会给男人压力的。
聿安哥哥就经常说,在你面前他感觉很累。”
那一刻,我第一次感觉到了背叛的寒意。
我关掉视频,胸口闷得发慌。
这些回忆,曾是我最珍贵的宝藏,如今却成了插在我心口的利刃。
就在这时,屏幕上,沈聿安的手机亮了。
是白言发来的短信。
我通过技术手段,将内容同步到了我的屏幕上。
“聿安,我今天回我们以前的家收拾东西,不小心找到了可心姐姐的一样东西。
我想......可能是她的日记。”
沈聿安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神色激动。
日记?乔可心的日记里,会写些什么?他几乎是立刻就想冲出墓地,去找白言,去夺走那本日记。
可他刚迈出一步,手腕上的监控手环就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警告!警告!用户离开指定范围,计时将中断!”江律师的团队人员如幽灵般出现,面无表情地拦在他面前,“沈先生,请您冷静。
一旦离开,协议自动作废。”
沈聿安的脚步,硬生生钉在原地。
他回头看了一眼我的墓碑,又看了看手机,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挣扎与焦灼。
我冷眼看着。
沈聿安,你的贪婪和你的好奇心,哪一个会赢?这时,我的助理小陈敲门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
“乔总,按您的吩咐,东西准备好了。”
我点点头,拿起盒子,对着摄像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去吧,把这个‘惊喜’,送给我的好丈夫。”
“告诉他,这或许能帮他......找到那份失去的‘诚意’。”
03那个小小的丝绒盒子,被专人送到了沈聿安面前。
他狐疑地接过来,打开。
里面躺着的,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而是一台很旧连外壳都有些掉漆的蓝色MP3。
是我送给他的第一个生日礼物,花了我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
沈聿安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大概是想起了什么,但那点怀念,很快就被不耐烦取代。
“这算什么?乔可心又在耍什么花招?”他粗暴地把MP3拿出来,看到上面还连着一副同样旧的耳机。
他烦躁地戴上耳机,按下了播放键。
一段有些嘈杂的录音,流淌出来。
“沈聿安,你这个穷鬼,还想追我们院花?撒泡尿照照自己吧!”“就是,看他那身地摊货,恶心死了!”“可心,别理他,我们走!”是我大学室友的声音。
紧接着,是年轻的沈聿安那清朗又固执的声音,“我没有钱,但我对可心的心是真的。
总有一天,我会让她过上好日子。”
然后,是我清脆的声音,带着少女的娇憨,“你们不许欺负他!我就是喜欢他,不管他有钱没钱!”录音里,年轻的沈聿安笑了,那笑声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监控屏幕上,沈聿安的身体僵住了。
他的手,不自觉地抚上那台MP3,脸上的暴戾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到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我看着他,心里毫无波澜。
沈聿安,你怀念的,不是我,而是那个时候一无所有,却拥有全世界的你自己。
而我,就是你的全世界。
可惜,你的世界,后来变得太大了。
大到可以装下名利,装下欲望,装下另一个女人。
录音还在继续。
甜蜜的过往一幕幕闪过,然后,画风突变。
一个尖锐又做作的女声响了起来,是白言。
“哎呀,李姐,你别这么说嘛。
可心姐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只是太爱聿安哥哥了,所以看谁都像是情敌。”
这是在我公司年会上,白言“不小心”将一杯红酒泼在我白色礼服上后,对着众人说的话。
当时,我作为总裁夫人,穿着高定礼服,却被一个实习生弄得狼狈不堪。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还没开口,沈聿安就皱着眉,拉住了我的手。
他没有责备白言,反而对我低声说,“可心,算了。
她不是故意的,你别吓着她。
赶紧去换件衣服,别在这里丢人。”
“丢人?”我看着他,不敢相信这两个字会从他嘴里说出来。
他为了维护另一个女人,说我丢人。
录音里,我当时的声音冷得像冰,“沈聿安,你再说一遍?”“你闹够了没?”他的声音里满是厌烦,“多大点事,非要闹得这么难看?白言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回家去,别在这给我捣乱!”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看到屏幕里的沈聿安,脸色煞白。
他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那耳光不是我打的,是他自己。
他终于想起来了。
想起了他是如何一步步,将我的爱与尊重,踩在脚下的。
他摘下耳机,失魂落魄地看着我的墓碑。
嘴唇翕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直播间的弹幕,第一次出现了短暂的静止。
随后,是铺天盖地的愤怒。
“我靠!这对狗男女!录音是真的吗?”“泼了红酒还装白莲花,说人家吓着她?这绿茶味都快溢出屏幕了!”“沈聿安渣男!为了小三这么说自己老婆?他老婆当时该多难堪啊!”“诚意值-10%!系统都听不下去了!”我看着那个负数,笑了。
这套系统,果然没让我失望。
沈聿安也看到了。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他开始怕了。
不是怕失去钱,而是怕回忆起,他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
还是白言。
这一次,她没有发短信,而是直接打来了视频电话。
沈聿安下意识想挂断,但手指却顿住了。
他接通了。
屏幕上露出白言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
“聿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给你打电话的。
我......我只是太想你了。
你一个人在那里,一定很辛苦吧?”“你别听网上的人胡说,也别被......别被姐姐留下的东西影响了,她肯定是因为恨你,才想方设法的要让你痛苦......”她一边说,一边用那双“纯洁”的大眼睛看着他,充满了“心疼”和“理解”。
沈聿安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的眼神很复杂。
白言没得到回应,咬了咬唇,忽然,她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她将镜头一转,对准了一张桌子。
桌子上,放着一个被砸得粉碎的相框。
相框里,是我和沈聿安唯一的合照。
04“聿安,你别怪我。”
白言的声音带着哭腔,通过电流传来,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我看到这张照片,就想起可心姐姐以前是怎么对我的......我一时没控制住......我知道我不该这样,这是你们的回忆,可我真的太难受了......”她的话,精准地捅进沈聿安此刻最脆弱的神经。
那张合照,是在我们公司上市那天拍的。
我穿着简单的白衬衫,他穿着西装,我们身后,是交易所巨大的红色LOGO。
照片上的我们,笑得那么开心,眼里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而现在,它碎了。
被他放在心尖上的女人,亲手砸碎了。
我看着监控屏幕里沈聿安的脸,他的肌肉在抽动,下颌线绷得死紧。
我以为他会爆发,会对着白言怒吼。
但他没有。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屏幕里那一片狼藉,眼神一点点暗下去,最后归于死寂。
“我知道了。”
良久,他吐出这几个字,然后直接挂断了视频。
没有安慰,没有指责。
那是一种比愤怒更可怕的平静。
他缓缓蹲下身,将那台廉价的MP3,放回了丝绒盒子里。
然后,他抬起头,重新看向我的墓碑。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没有了恨,没有了不甘,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空洞和悔恨。
他好像终于明白了,她砸碎的,不仅仅是一个相框。
她砸碎的,是他和我,曾经拥有过的一切。
“可心......对不起。”
一滴眼泪,毫无预兆地,从他通红的眼眶里滚落,砸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深色的印记。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他不再压抑,不再伪装,在我冰冷的墓碑前,嚎啕大哭。
那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痛苦。
直播间“***!哭了!真的哭了!”“这哭声,听得我心都碎了......感觉不像是演的。”
“诚意值!快看诚意值!”我将目光移向直播画面的一角。
那个一直显示着负数或者零的诚意值,此刻正像疯了一样向上狂飙。
10%......30%......50%......最终,它停在了61%。
及格了。
沈聿安,恭喜你,终于流下了第一滴真诚的眼泪。
但这远远不够。
我要的,不是你的眼泪。
我要你用剩下九十多天的时间,去一遍遍回忆,你是如何亲手埋葬了你引以为傲的爱情。
我正冷漠地欣赏着他的崩溃,别墅的门铃忽然响了。
我的私人助理林姐走过来说,“乔总,有位自称是您旧识的顾先生求见。”
顾先生?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顾辞。
我父亲世交的儿子,也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夫”。
这场假死大戏,他是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之一。
“让他进来。”
很快,一个身穿黑色风衣,身形挺拔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面容英俊,气质沉稳。
他看到我安然无恙地坐在沙发上,紧绷的表情才松懈下来。
“你啊,真是要把我吓死。”
他走到我身边,无奈地叹了口气,“闹够了没有?跟我回家。”
“还没。”
我摇摇头,指了指屏幕上哭得撕心裂肺的沈聿安,“好戏才刚开场。”
顺着我的手指看过去,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就是为了这么个东西,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不。”
我纠正他,“是为了我自己,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比如尊严。”
顾辞沉默片刻,不再劝我。
他只是脱下风衣,披在我身上,轻声说,“别看了,伤眼睛。
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拉着我,离开了这间令人窒息的监控室。
而此刻,墓地里。
沈聿安的哭声渐渐停了。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地。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缓缓停在了墓园的入口处。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的男人,撑着一把黑伞,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步伐稳健,径直朝着我的墓碑走来。
他的出现,立刻引起了直播间所有人的注意。
“这人谁啊?好大的气场!”“看这车,看这穿着,非富即贵啊!”“他也是来哭丧的?怎么感觉......他看沈聿安的眼神,像在看一坨垃圾?”男人没有理会跪在地上的沈聿安,只是将手里的一束白色马蹄莲,轻轻放在我的墓碑前。
他修长的手指拂过冰冷的石碑上我的名字,动作轻柔。
“可心。”
他开口,声音低沉而磁性,带着浓浓的痛惜。
“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