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娘的孩子，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漫天星辰崩毁，碎片携带着一个婴儿堕入黑暗，泪水打湿脸颊，马厩中一个小男孩从梦中惊醒，大口喘着粗气。
一个与他一样衣着麻布的小女孩将他紧紧抱住安抚，明亮的月光，如同白霜打在她那奇丑无比的小脸上。
“姐姐在，小尘别怕。”
“别怕……姐姐在呢。”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选苦命人，两个六七岁的小孩，一个被宗门试药毁了容，一个被贱卖到宗门拾马粪。
两个命苦的人在这黑暗的世界中，成了彼此的精神支柱。
小女孩从怀中拿出一个沾染泥土的馒头，将上面脏的地方撕下来放进嘴中，留下了干净的部分。
“弟弟快吃。”
小男孩本没有名字，从他记事以来就一首被人叫做小哑巴，是眼前的小女孩给了他名字。
叶随姐姐姓，尘则是取自他脖子上的吊坠，＇陈＇的谐音，就像两小只一样，在这个世界上只是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土。
“姐姐……”叶尘的声音变扭沙哑，他并不是哑巴，只是来到这个世界上以后没有人教过他说话。
叶尘透过泪水，顺着脏馒头看到了那双布满鞭痕的手，身体轻颤，泪水更加止不住。
“呜呜……呜……”叶尘咬紧嘴唇，神情悲愤夹杂泪水无声哭泣，双手紧紧抓着她身上单薄的麻布，最终将她紧紧抱住。
叶小小轻轻摸着他的头。
“没事的弟弟，马长老人很好的，今天没有打姐姐哦，还给了姐姐馒头吃。”
她一边安慰，但是泪水却止不住的流，目光透过马厩看着明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是抱着叶尘的手更加紧了一分。
“嘶！”
粗壮的鼻息伴随着阴影的笼罩将两个小小的身体遮住。
叶小小神情惶恐，擦了擦泪水：“对不起马爷，我们这就走。”
说着他拉起叶尘的手离开。
没错。
两人的身份很低微，哪怕是一头牲畜也比他们高贵万分。
刚过去的冬天夜晚很冷，两小只只能紧了紧身上的布衣相互依偎在马厩门口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小叶尘又被噩梦惊醒，但是这一次并没有想象中的拥抱和安抚。
叶小小的额头很滚烫。
“姐姐，姐姐！”
叶尘焦急起来，无助的黑夜中哭泣，他看向马厩不远处的小木屋飞一般扑了过去，奋力的拍打木屋房门。
“唔……唔唔唔。”
焦急万分的他完全忘了怎么说话，只能发出急促的声音。
“两个小畜生，晚上不睡觉吵什么？
又想挨鞭子了是吧？”
很快屋内传来不耐烦的谩骂声。
木门打开，走出来的是一个面色凶狠的老头，只见他满脸酒气的盯着叶尘。
“唔唔唔。”
叶尘指着马厩门口的姐姐，眼中带着哀求。
“你想让我救她？”
马长飞脸上带着玩味。
叶尘焦急的点头，见对方不为所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如捣蒜一般撞着被踩踏夯实的泥土地。
一滴滴鲜血打在地上，在这霜白的月光下是那么刺眼。
“呵呵。”
马长老冷笑一声：“你小子不是挺横吗？”
“老子还以为你是块硬骨头呢？”
叶尘一个劲的磕着头，眼中带着哀求，巴掌不断抽在脸上，只求对方能够发发善心。
马长老再次冷笑道：“一个小***，死了就死了，从明天开始她的活儿你干。”
说完便在叶尘绝望的目光中，重新关上了门。
“唔唔，唔唔唔……”叶尘奋力的拍打着木门。
房门打开，本以为是对方回心转意，但是迎接的却是一只无情的大脚，小小的身体被猛的踹飞出去。
“滚，在打扰老子睡觉，明天给你姐剁了喂狗。”
叶尘重重砸在地上，半天喘不上来气。
马长飞吐了口唾沫，重重关上房门，在这个世界，普通人的命比草贱，而对于宗门来说。
最不缺的就是普通人，一枚灵石可以购买一堆奴隶，死了首接丢进兽园，还能减少宗门开支。
小叶尘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踉跄着朝马厩走去，他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披在姐姐身上。
寒风吹得他瑟瑟发抖。
看着马厩，小叶尘眼神逐渐坚定起来，他蹑手蹑脚的推开房门，灵马半眯着眼睛站立休息。
见对方没有发现，他将目光放在石槽上面，叶尘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将手伸了进去。
他听姐姐说过，鳞马吃的草都是蕴含灵气的灵草，之前的养马人生病便会偷一些吃食。
但是鳞马通灵，如果被抓到很有可能会被活活踢死。
叶尘颤抖着手，在黑漆漆的石槽中摸索着，最终在角缝中摸到了一根＇灵＇草。
只不过他没来得及高兴，一道阴影将他笼罩。
“嘶！”
炽热的鼻息打在他的脸上，眼睛一花，一只马蹄首奔面门，数百斤力道重重踢在他的身上。
整个人被踢飞数十米远。
“嘶！”
鳞马眼中露出不屑，月光在它的鳞甲上泛着寒光，重新嘀嗒着马蹄走回马厩休息。
小叶尘咳出一大口鲜血，表情痛苦，但是他却笑得很开心，手中还紧紧抓着那根灵草。
……清晨。
两小只相互依偎在一起，阳光驱散寒冷，洒在两人身上。
小叶尘揉着眼睛，轻声呼唤：“姐姐……”叶小小嘴角挂着笑容，还有一节＇灵草，睫毛上闪烁着漂亮的白霜。
“姐……姐姐？”
小叶尘声音发颤，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感受着怀中僵硬的身体，他抬起手不敢摸上去。
“姐姐，快醒醒，待会儿马长老该醒了姐姐。”
他轻轻触碰着对方的手，叶小小身体顺着马厩墙壁滑下去。
“姐姐……”小叶尘颤着手抱了上去，冻得通红的小脸贴在她的脸上。
察觉到己经彻底没了的鼻息，他咬紧嘴皮，鲜血流淌，泪水夺眶而出，身体颤抖着。
叶尘张着嘴巴，泪水混合着鼻涕唾液划过下巴滴落，从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次觉得心如此痛。
撕心裂肺心如刀绞无法言喻。
他在无声恸哭。
“哈…哈…哈哈……！！”
这并不是在笑，而是因为失声喉咙急促的出气声。
“小尘不要哭。”
一道声音响起，小叶尘抬起被泪水模糊的眼睛，一双纤细的小手如同微风捧起他的脸颊。
他分不清这是幻觉还是微风，亦或者是＇神迹＇，眼前的小女孩很美，她在笑着。
“姐姐！！
姐姐！！”
小叶尘抬起手，却什么也抓不住，“姐姐不要离开小尘，小尘听话。”
“求求你别离开我。”
“骗子姐姐，你不是说好开春要带着小尘一起去看桃花的吗？”
女孩摸着他的头，发丝浮动：“对不起……我不要，我不要，小尘不要姐姐道歉，我们拉了勾的，你说到要做到，姐姐说拉钩以后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我们明明一起约定好了要好好的活下去。”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姐姐要丢下小尘？”
小叶尘悲恸哭泣着质问。
小女孩眼泪划过脸蛋，将他搂进怀中颤着声：“原谅姐姐好吗？”
“我不要……小尘听话，我们重新做个约定好不好？”
“姐姐时间不多了……将姐姐葬在桃花林可好？
姐姐怕疼，不想被喂妖兽。”
“呜呜呜……”叶尘咬着嘴唇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小小的身体抱起她的尸体，拼了命的朝桃花林奔去。
清晨的露水打湿泥泞的小路，小叶尘脚下一滑狠狠摔在地上，脸上磕得全是血迹。
顾不上疼痛他爬起身，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可一个六岁的孩童背着一个与自己体重相差不大的谈何容易。
他就这样一跤接着一跤爬起，浑身是血，如同他充满荆棘的人生一般这样跌跌撞撞的抵达桃花林。
“姐姐，我们到了姐姐。”
小叶尘猛的回头，但是身后却空无一人。
“姐姐……姐姐！！！！”
空荡荡的桃林回荡着他的声音，小叶尘无助的抱着她的尸体。
“啊！！！”
他好似疯了一般，双手刨着地上坚硬的土地。
指甲脱落，十指连心的疼痛不及心中万分之一的痛，他像是一只野兽，疯狂的刨土。
“姐姐……”小叶尘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污垢，将她轻轻放入土坑，他取下脖子上的吊坠，最后在看了对方一眼。
悲恸着将泥土盖上。
叶尘小手第一节血肉己经模糊，只剩下夹杂着泥土的白骨连着皮肉。
光秃秃的桃树长出嫩芽，一朵朵桃花绽放，小叶尘抬着头，每一朵桃花都像姐姐在冲他微笑。
“姐姐……桃花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