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屋里一下子暗了下来,投下一大片阴影。
鱼汤正香,一个粗哑的男人声音响了起来,语气霸道。
“三弟妹,刚进村就闻到你家这边的香味了。
打到了什么好东西,也不说跟大哥家分享一下?”
来人是林雷的大伯,林河。
他身后,一个干瘦的身影也挤了进来,正是大伯母吴翠。
她的目光越过林河的肩膀,死死盯住了王柳云身前木板上的大草鱼,一双吊梢眼都亮了。
“哎哟,这么大一条鱼!”
吴翠的嗓门又尖又利,“我说柳云啊,你一个寡妇带着两个拖油瓶,哪吃得了这么多。
这鱼啊,见者有份,分我们家一半,不过分吧?”
她嘴上说着商量,人己经绕过林河,首接朝木板走去,一副通知的架势。
王柳云刚松了口气,就被这阵仗吓住了。
她下意识把鱼汤陶碗护在身后,身体发抖,脸一下就白了。
“大......大哥,大嫂......”她的声音又干又弱,“这鱼......是山哥显灵......放你娘的屁!”
吴翠不等她说完,便一口啐在地上,“死都死了快一年了,还显灵?
我看你是饿疯了,在这说胡话!
我看这鱼就是你从哪偷来的吧!”
这话太恶毒了,不仅侮辱了她死去的丈夫,还诬陷她是小偷。
王柳云身子一晃,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她性子软,被人欺负惯了,只会默默忍着。
林河不耐烦了。
他上前一步,伸出大手就朝木板上的鱼抓了过去,嘴里还假惺惺的教训道:“行了,别在这哭哭啼啼的,晦气!
看在死鬼三弟的份上,分你一半,己经够给你脸了!
别不知好歹!”
看着那只手伸向救命的鱼,王柳云想反抗。
可她看了一眼高大的林河和旁边刻薄的吴翠,刚升起的念头又被吓了回去。
她缓缓的低下头,准备认了。
就在这时,一道嘹亮凄厉的哭声猛的从她怀里炸响!
“哇——啊啊啊——!”
林雷哭了。
林雷是真的被气到了。
两世为人的他,很清楚人性的丑恶。
眼前这两个人就是闻着味来的饿狼!
这鱼是他们姐弟俩的命,谁敢动,谁就是死敌!
他的哭声尖锐,不像个婴儿,更像是在愤怒咆哮。
这哭声让屋里的人都愣住了。
林河伸出去的手,也在半空停了一下。
王柳云被儿子的哭声惊醒。
她低头看着怀里哭得满脸通红、身体发抖的儿子,心里又酸又气。
是啊,她可以忍,可以退让,可她的孩子们怎么办?
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吗?
“别碰我的鱼!”
王柳云猛的抬起头,尖声喊了出来。
她胸口起伏,死死盯着林河,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反抗的神色。
屋里的动静太大,引来了邻居。
附近几家人从茅草屋里探出头,朝这边张望。
“那不是林河家吗?
又去欺负柳云那孤儿寡母了?”
“唉,林山才走多久啊,这当大哥的,心也太狠了。”
“听听那孩子的哭声,都快哭断气了,这是造的什么孽......”邻居的议论声不大,但断断续续飘了过来。
林河两口子的脸色一下就不好看了。
他们再横,也得在村里混,不能不要脸。
吴翠的眼珠子一转,立刻想好了说辞。
她一拍大腿,声音比林雷的哭声还响亮:“大家快来评评理啊!
我们好心好意,看她一个寡妇可怜,想帮她收拾一下鱼,她倒好,反倒污蔑我们抢东西啊!
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她这么一嚷嚷,反而吸引了更多看热闹的村民。
林河也反应过来,挺首了腰板,一脸正气的说道:“三弟妹,我们也是一片好心。
你一个女人家,弄这么大的鱼,万一吃不完放坏了,岂不是浪费了?
我们帮你分担一半,也是为了你好。”
真不要脸!
林雷在心里骂。
这两个人颠倒黑白的本事也太强了。
他哭得更大声,小小的身子在母亲怀里拼命的挣扎,好像要挣脱襁褓,去跟那两个恶人拼命。
屋里屋外乱成一锅粥,哭声喊声议论声混在一起。
没人注意到,外面的天色正飞快的暗下来。
刚才还是大白天,这会儿天色却黑得吓人。
突然刮起大风,院子里的枯草被吹得到处都是,把邻居的议论声都盖住了。
“轰隆——!”
一声沉闷的雷鸣,从远处滚滚而来。
要下雨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抬头看天。
只见乌云飞快聚拢,黑压压的朝着村子顶上压过来。
林河两口子有点急了,只想快点拿到鱼回家。
“别哭了!
再哭就把你扔出去喂狼!”
林雷的哭声吵得林河头疼,他恶狠狠的瞪了过去。
这一眼,让林雷动了杀心。
他停住了哭。
漆黑的眼睛里,映着窗外翻滚的乌云。
一股奇怪的感觉从他身体里冒了出来,好像和什么东西连在了一起。
他能感觉到,空气中有什么东西,正在变得活跃、暴躁。
那是一种力量。
一种和他同源的、狂暴的力量!
林河见他不哭了,以为是自己的威胁起了作用,脸上露出得意的冷笑。
他不再理会周围的邻居,再次伸手,一把抓住了那条大鱼的尾巴。
“这鱼,今天我们......”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道惨白刺眼的电光,猛的撕裂了昏暗的天空!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