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河知道我这辈子只会流两滴泪。如若真心而流,便可达成任何愿望,代价则是双目失明。
上一世,我被沈河骗掉两滴泪后在冬夜里被丢出府冻死。
而这一世……我看着跪在脚边灰头土脸博我眼泪的沈河,润了润眼眶。“沈哥哥,你别这样,
我好心疼呀。”1.“啊呀,你怎么回事,连碗茶都倒不明白!
”沈母的巴掌落在了我的脸上。“愚妇,给我滚出沈府。”清脆的声音响起后,
沈河的怒声传来。我看不到沈河的面容,却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不屑。
在这阖府上下欢腾一片的除夕夜,我因打碎了一个茶盏被家丁丢出在了府外。“一个瞎子,
也配做少奶奶?”门内下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往事涌入心头。那年沈河为我燃起满街烟花,
我感动之余落下一滴泪,却被他轻轻盖住了眼睛。“霜儿,一滴就够了,
我还要同你看遍千山万水。”那滴泪,让沈河有了几世都用不完的财富。一年后,沈父入狱,
沈河耗费无数钱财都没能将他救出来。我看着他跪在堂前一遍遍地捶着地,
哭诉自己空有一身富贵却抵不过朝中强权。那一刻,我再度为他流下泪水。
沈河将我搂在怀里,哽咽着说我怎么这么傻,又说这辈子他会做的我的眼睛。那滴泪,
让沈河有了比拟丞相的权力。甜言蜜语犹在耳边,可此时我却双目失明一身单衣被丢了出来。
破庙内,我蜷缩成一团。寒风再刺骨,也比不上我心中的冷意。沈河……若有来世,
我一定要看着你一步步踏入深渊……意识逐渐消沉,我心知死期将至,
却在朦胧中听到阵阵梵音。“此世仇何必来世报,念你苦楚,
就给你一次机会吧……”下一瞬,四周的寒意不再,我睁开眼,
发现自己回到了沈河为我燃起烟火的前一天。“这是……”我心头一酸,朝天一拜,
随后直起身。沈河,我回来了。心中念头刚过,沈河的声音便从背后响起。我转头,
沈河还是当年的样子,一身白衣,笑容轻柔。当年的我正是醉倒在这笑容中,如今看来,
却显得面目可憎。“霜儿,在想什么呢?”“我在想,明日便是我的生日了,
不知沈哥哥有没有给霜儿准备礼物?”听到我的话,沈河嘴角微掀。“那是自然,
我准备的大礼,霜儿你肯定想象不到。”“哦?”我故作吃惊,随即眼珠一转。
“昨日秋哥哥来看我,说给我准备了满街的烟花,真是想想就浪漫。
”我口中的秋哥哥是沈河的普通朋友,名为林彦秋,府内在京城内富甲一方,
此前也确实对我表现出了爱慕之意。“想必沈哥哥的礼物一定比秋哥哥的要好得多。
”我看着沈河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便被掩盖下来。我的生辰在冬日,烟火本就价贵,
又赶在新年之前,上一次沈河为了那一街的烟火耗费了沈府两年的收入。这一次,
我不掏你一城的烟火,我就不姓余。“那是……自然。”“那让霜儿猜猜,
要比这城内最长的街还盛大的烟火……沈哥哥,你该不会送霜儿满城的烟火吧。
”我装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眼眶微红,心中却已经笑出了声。沈河一怔,
转而看到了我微红的眼眶,当即咬了咬牙。“唉,本想当做惊喜,没想到霜儿如此聪慧。
”“沈哥哥,你真好。”我的眼眶又润了润,声音带着几分啜泣。我看着沈河眼睛亮了亮,
知道他是在期待我此刻就落下泪来。想得美。我抬手揉了揉眼睛,恢复了正常的语气。
“那明日我就不答应秋哥哥的邀约了,只陪着你。”“好,好!”沈河见我恢复,
眼中失望一闪而过。但此刻他已被我刚才的表现欺骗,
有着绝对的自信能用一城烟火骗下我的眼泪,当即转身离去。“我去再安顿一下,
确保万无一失。”看着渐渐远去的沈河,我轻笑出声。沈河,别急,更大的还在后面呢。
当晚,我在府中散步时听到后院传出争吵。悄悄看去,原来是沈河还有沈父沈母。
此时沈父沈母的头已经摇成了拨浪鼓。“你张口就要我们毕生积蓄的一半,
居然还是拿去买烟火逗女人开心。”“你这个不孝子,是要气死我们啊!”沈河俯身低语,
沈父听闻后抬起了头。“此话当真?”“千真万确!”思虑片刻,沈父一拍桌案,点了头。
眼见事成,沈河大笑出声。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院门外还有个比他笑的更开心的人。
“还有一半家产,找个什么乐子好呢?”第二日转眼便到,一整天我都没见到沈河的身影。
想必是为了那一城烟火忙的焦头烂额。直到傍晚,我才在院外等到了一脸疲惫的沈河。
“沈哥哥,我还以为你框我呢。”“怎么会呢。”沈河掩下自己的疲相。“走,霜儿,
我带你去看满城烟火。”我应了一声,任由沈河牵着手向城楼走去。城楼上寒风瑟瑟,
我想起了那被丢出沈府的冬夜,下意识抖了抖。沈河看在眼里,将身上的棉袍披在了我身上。
“生辰快乐,霜儿。”话音落下,城中各处响起烟火窜天的声响,下一瞬,
原本漆黑的天空被灿烂的烟火照亮。看着这比上一次盛大不知多少倍的烟火,我心中微颤。
沈河,你欠我的,何止这些。“霜儿,你喜欢吗?”“喜欢。”这句喜欢,我是发自内心的。
无关沈河,只因我值得。下一瞬,沈河的手像之前一样盖在了我的眼睛上。“霜儿,
一滴就够了,我还要……”沈河准备好的温言软语没有说下去。
因为他摸到的是一双甚至都不带湿润的眼睛。“沈哥哥,你说什么?”“你……没,没什么。
”“霜儿,你……是不是哪里不满意?”“嗯?没有啊。”我看向一城烟火。“我很喜欢啊,
沈哥哥,你真好。”我一脸满足,余光瞥见沈河垂下的右手攥紧了拳头。
“我差点都感动哭了!”这一句,终于让我身后响起了牙齿摩擦的声音。
稳操胜券却功亏一篑,快气疯了吧,沈河。“那就好……”2.那晚的烟花绽放了很久,
第二天城中便传起了沈府公子为博女子一笑耗费半数家产的“佳话”。丢人。我心中冷笑,
脸上却挂着一丝关切与委屈。因为此时“佳话”的主角正被罚跪在院内。
原因自然是我那并未流下的眼泪。“沈哥哥,都是霜儿不好,要不是我任性,
你也不至于被罚跪在这里,还要被世人耻笑。”我的话让跪在地上的沈河如遭重击,
片刻后才缓了过来。“没事的,霜儿。”看着额头冒出青筋的沈河,我膝盖一沉。
“都是因为我,霜儿陪你一起跪。”说着,我的眼眶又红了起来,啜泣中跪在了沈河身边。
沈河见我眼眶红了,双眼微眯,连忙高声唤起沈父沈母。“父亲,千错万错都是我错,
你们快来劝劝霜儿吧。”沈父沈母出了门,看到是我,当即便要动怒。沈河眼见沈父抬起手,
立马拼了命的使眼色,示意两人注意我的眼睛。沈父沈母很快便看到了我微红的眼眶,
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沈河,当下会意。“你这个不孝子,居然还有脸在这替别人求情。
”喝骂声不断响起,我眉头微皱。怎么光说不练呢?你们倒是动手啊。“伯父、伯母,
这事都怪我,你们别气坏了身子,更别打沈哥哥啊。”说罢,我转了转眼珠,
眉眼间又浮起一抹氲气。眼见我即将落泪,沈父一咬牙,干脆从屋内取来了长鞭。“不打?
我看这不孝子就是该打!”拇指粗的长鞭一下下落到了沈河的身上,痛的他惨叫出声,
通红的双眼却紧盯着我的眼睛。“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我带着哭腔,
眼中转着的泪珠却怎么都不落下来。很快,沈父便喘起粗气。“老爷,别打了,
儿子晕过去了!”沈母的话惊醒了沈父,此时我也才注意到,耳边已经没有了惨叫声。
扭头望去,沈河已然昏倒在地。“诶呦我的儿啊!”沈父丢下手中的鞭子,
冲向了晕倒在地的沈河。“来人,快来人啊!”闻声下人们很快便冲了进来,
我在一片嘈杂声中缓缓起身。快点醒吧沈河,别让我等太久。傍晚,
刘大夫提着药箱进了沈府。我从屋内取出装有米醋和盐巴的药瓶凑了过去。
沈父与沈母不知去了何处。沈河光着上身趴在床上,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沈公子怎么伤成这样?”沈河拧巴着脸,没有说话。刘大夫取出纸笔开始挥墨,
我怯怯地唤了一声。“沈哥哥……”沈河扭头,见来人是我,硬是挤出一丝笑容。“霜儿,
你来看我了。”“沈哥哥,霜儿心里过意不去,所以带了家传的药水来。
”此时刘大夫已经写好了方子,见我拿着药瓶,顺手便想接过去看看。我脸一板,
将瓶子收入怀中。“这是我家传的药,不方便。”“余小姐,
老夫也是为了方便给沈少爷治伤,配合着来想必是事半功倍啊。
”“我家的药不需要旁的配合。”说罢我直接将目光投向沈河。“沈哥哥难道不相信霜儿吗?
”我的话让沈河眉头皱了皱,当即开口。“刘大夫,还是请回吧。
”“可……”刘大夫还想说些什么,沈河直接叫了管家送客。“那诊费……”沈河大手一挥,
正要开口,却是一顿。昨天才白花了半数家财,现在一副药没开,想必也是有些舍不得。
“本少爷只是让你看了看,药方没拿,一副药也没抓,诊费从何谈起?”“你!
”刘大夫愠怒,随后拂袖而去。我心中轻笑,这刘大夫医术是城内数一数二的,
平日里人缘也好,得罪了他,沈府往后即便是请得来大夫也得大出血。“沈哥哥,
霜儿给你上药。”“那就谢谢霜儿了。”他还得谢谢咱呢。我坐了过去,
将瓶中的“药液”缓缓倒在了沈河的伤口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瞬间响彻屋内……3.沈河的伤在我的“帮助”下养了足足半月。这期间,
我去找了一趟林彦秋。至于目的,自然是为了给沈河下套。
林彦秋原本因为我对沈河表现出的爱意兴致缺缺。
但当我说出有方法可以让他林家在城内独大时,他开始感兴趣了。
“我以为余小姐和沈河关系不错呢。”我淡笑着摇了摇头,
紧接着把自己眼泪相关的事告诉了他。“这……我是曾对余小姐倾心,
但余小姐不会把在下当傻子吧。”林彦秋的反应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本也不需要他在这方面信我。“林公子,这件事,你信不信不重要,沈家信,最重要。
”“对你来说,没有我的眼泪,照样能够功成名就腰缠万贯。”“余小姐继续。”接下来,
我花了半个时辰将我的安排和林彦秋详细叙述了一遍。
林彦秋听完把玩着手中的折扇陷入沉思。“余小姐能保证沈河会为了两滴泪不管不顾?
”“难道那夜满城烟火林公子没看到吗?”林彦秋轻笑一声,收了手中的折扇。“好,
我就陪余小姐赌一把。”沈河能下床的那一日,林彦秋的消息也传了过来。万事俱备。
我将纸条烧毁,起身摸进了沈母的屋内。第二日清晨,半天不见下人进来送热水,
屋外还不时传来嘈杂声。我知道,那对被我取出来的玉耳坠沈母找不到了。
我装作困惑的到了正堂,堂内正跪着一众下人,沈母则是坐在椅子上大发雷霆。“好啊,
我正要叫人去找你,你倒自己来了。”“沈伯母,这是怎么了?”“怎么了?
你自己不清楚怎么了?儿子,你说!”我疑惑的看了眼沈河。“霜儿,
母亲今日发现丢了一对玉耳坠,
那是当年公主生日大赏得来的……”“佩儿说……昨天看你进了母亲的屋子。
”闻言我的目光扫向跪在地上的佩儿,四目相对时,佩儿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见佩儿递来暗示,我立马开始叫屈。“我昨天是去了沈伯母的屋子,但那是为了找伯母聊天,
只是她不在,我就回屋了。”“聊天?平日里怎么不见你找我聊天,偏偏在耳坠丢了的那天?
”“沈哥哥……”我望向沈河,眼中满是无辜。沈河顿了顿,开口道。“母亲,
您确定仔细找过了吗,别委屈了霜儿。”说这话时,沈河眼睛不断眨巴。
“我每次戴完都小心收到盒子里,盒子里没有,难道不是被偷走了?”“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