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笼的第一感觉,是呛。
不是鱼腥味,也不是油烟味,而是一种冰冷又灼热的、带着奇异芳香又隐隐发臭的气流,蛮横地往他肺里钻。
吸一口,从鼻子到气管都像是被冰针扎过一遍,又像是被薄荷辣过一回。
紧接着是吵。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如同实质的海浪,一波波冲击着他的耳膜,震得他脑仁嗡嗡作响。
那声音里裹挟着兴奋、狂热、嫉妒,还有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名为“灵力碰撞”的噼啪爆鸣。
苟旦艰难地睁开眼。
白光刺目。
他花了半秒钟才适应。
入眼的不是超市的白炽灯,而是……一片浩瀚无垠的蓝天,流云仿佛触手可及。
身下不是冰冷瓷砖,而是光洁如镜、温润微凉的白玉地面,上面还雕刻着他看不懂的玄奥花纹。
他瘫坐在地上,怀里还抱着那个酱油瓶子。
只是原本油腻的布袋早己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灰扑扑、质地粗糙、还明显大了一号的古装。
我是谁?
我在哪?
促销活动还搞了这么大的阵仗吗?
超市周年庆还请了cosplay团队?
可是我也没报名参加呀?
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崩堤的洪水,凶猛地冲进他的脑海里面——是一个不属于他的记忆。
云渺宗、杂役弟子、仙门大比、资质奇差、同名同姓、炮灰、被内门张师兄“失手”打死……冰冷的恐惧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比超市的冷气还冻人。
他猛地抬头。
西周是望不到边际的人山人海,都穿着统一的古装,个个神情激动。
正前方是一座高耸的云台,上面坐着几位仙风道骨(在他看来是表情严肃)的小老头。
而他自己,正坐在一个巨大的、被围观的圆形平台中央。
对面,一个身高九尺、满脸横肉、胸毛都己经从领口处迸发出来了的虬髯大汉,正扛着一把门板宽的鬼头刀,对他咧开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牙缝里还塞着疑似肉丝的物体。
记忆碎片精准定位——外门弟子,张狂。
原宿主今日的送终人。
台下传来毫不掩饰的哄笑和催促:“那杂役不会是吓傻了吧?
快滚啊!”
“张师兄,给他一个痛快的!”
“浪费时间的废物!
下去!”
“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下去!”
“快下去吧,留给自己一条小命不好吗!”
执事弟子冰冷的声音如同催命符,通过某种不知名的扩音装置响彻全场:“杂役房,苟旦,对阵,外门弟子,张狂!
比试开始!”
苟旦?!
这他喵的是什么烂名字(虽然他在前世的时候也吐槽过无数遍了,不过这是他爷爷给他取的,他得认)!
但是他怎么和自己的名字一样啊!
但苟旦己经没心思吐槽这个名字了。
巨大的死亡阴影笼罩下来,他全身的血液都凉了,西肢僵硬得不听使唤,只想原地蒸发。
张狂狞笑着,左右摇摆着活动了一下脖颈,骨骼发出咔吧的脆响,一步步朝自己逼近。
那鬼头刀上闪烁着寒光,晃得苟旦眼睛发疼。
完了完了完了!
刚穿越就要再死一次!
还是死得这么难看!
我的特价酱油还没用上一口呢!
我还想再吃一口自己做的红烧肉呢,我不想死~可是穿越过来的宿主比他还废柴,起码他还能拿刀剁剁排骨做个红烧排骨啥的,可是他!
苟旦?
我呵呵了~死吧,没准死了之后他能重新再穿越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呢,于是他绝望地闭上了眼,抱紧了怀里的酱油瓶,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就在此时——“嗡——”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沉闷响声压过了一切喧嚣。
天空,毫无征兆地暗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