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仗你是管事就想让我给你背锅，你休想再来欺我

厉也寒窗苦读十八年，终于进士及第，以为从此平步青云。谁知上司李予曦把他当软柿子捏，

脏活累活全甩锅。同僚们冷眼旁观，他只能隐忍不发。直到那日在赌坊意外赢下一笔巨款，

他盯着银子突然笑了——这破官爷不伺候了！次日李予曦照例甩锅时，

厉也反手将账本砸了回去：“大人，您的私账要不要也下官帮您做？”全场死寂。

李予曦暴怒扬手，却被厉也钳住手腕按在案上。他俯身轻声道：“忘了说，

今早我已向尚书大人递了您的罪证。”“现在，您该叫我什么？

”---厉也站在那朱红高墙之下，抬头望着“户部清吏司”那五个鎏金大字。晨光熹微，

映着他眼底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疲惫，却又迅速被一种近乎执拗的平静覆盖。十九年了。

从十岁蒙童握着比手腕还粗的毛笔，在劣质黄麻纸上写下第一个歪扭的“人”字起，

到如今二十九岁，身着这身七品官袍，站在了这天下钱粮汇聚之地的门前。十八场科举，

耗尽了他整个少年与青年时代。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全靠着给书铺抄书，

一个字一个字地攒出赶考的盘缠，熬过那无数个孤灯寒窗的夜。他曾以为，考中了，

便是鲤鱼跃了龙门，前路自是坦荡光明。可这三年……厉也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弯了一下，

像是自嘲，又像是将某种翻涌的情绪死死摁了回去。他整理了一下并无线褶的官袍，

抬步迈过高高的门槛。

那种气味——陈年墨香、纸张霉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官靴底带来的尘土气——扑面而来，

熟悉得让人心头发沉。值房内已有了些窸窣动静。

几个比他资历略老的员外郎、主事正聚在一处低声说着什么，见他进来，声音顿了一顿，

目光在他身上短暂停留，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移开，继续他们的话题，只是那音量，

似乎又刻意压低了几分。厉也早已习惯。

他走到自己那张位于角落、堆满陈旧卷宗的书案后坐下，开始研磨，

准备处理昨日未核完的那一摞各地送来的粮赋册子。动作不疾不徐，

如同过去一千多个日子一样。“厉也！”一个带着明显居高临下意味的声音响起，

打破了值房内那层虚伪的平静。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投了过来。

司务厅的管事李予曦，穿着一身浆洗得笔挺的六品官服，背着手，踱步而来。他年约四旬，

面皮白净，下颌微抬，看人时习惯性地垂着眼帘，仿佛总能从别人身上嗅到什么不洁之物。

他走到厉也案前，手指随意地敲了敲那摞卷宗，“这些，今日午时之前，必须全部核算清楚，

送到我房里。耽误了部议，你担待不起。”厉也手下研磨的动作未停，头也没抬，

只应了一声：“是，李大人。”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李予曦对他的态度似乎不甚满意，

又往前凑了半步，压低了声音，却足以让附近几个竖起耳朵的同僚听清：“还有，

前几日让你誊录的那份江南盐税节略，怎么还没好？年轻人，办事要伶俐些，

别总等着上官催促。”那份节略，厉也清楚地记得，是李予曦自己负责的，

因其中几处数据含糊，牵扯到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账目，他才丢了过来，

美其名曰“历练新人”。厉也昨夜熬到二更天，才将那些糊涂账勉强理出个头绪。

他依旧垂着眼：“回大人，那份节略尚有几点存疑，下官正在核对……”“存疑？

”李予曦打断他，声音扬高了几分，带着不悦，“能有什么疑？按着底账抄录便是！

我看你就是想偷懒耍滑！赶紧的，下午我就要用！”他说完，不等厉也再分辨，转身便走，

衣摆带起一阵微风，拂过厉也面前摊开的册页。旁边传来几声低低的窃笑，

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厉也握着墨锭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指节微微泛白。

但他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些，重新专注于眼前的算盘和册子。

那算珠噼啪作响，急促而细密，仿佛是他心头被强行压下的鼓点。午时将至，

厉也终于将最后一本粮赋册核算完毕，盖上自己的小印。他揉了揉发胀的额角，

起身将册子送到李予曦的公事房。李予曦正端着茶杯，与另一名主事谈笑风生，见他进来，

只随意瞥了一眼那摞册子，鼻子里“嗯”了一声，便不再理会。厉也默默退了出来。

腹中饥饿，他摸了摸袖袋里仅有的几钱碎银子，决定去衙门外不远处的市集买些吃食充饥。

市集喧闹，充满了人间烟火气，这让他紧绷了半日的心神稍稍松弛。

他在一个老农的菜摊前停下，挑了两颗水灵的菘菜。老农称了重，咧开嘴，

露出被旱烟熏得发黄的牙齿：“承惠，十五文。”厉也摸出一块约莫二钱重的碎银递过去。

老农接过去掂了掂，为难道：“官爷，这……这银子忒大了，小老儿这刚开张，

实在找不开啊。”厉也皱了皱眉，他身上并无铜钱。正踌躇间，目光扫过街角，

那里有一家赌坊，门帘半挑，隐约传出里面的呼喝之声。他记得这类地方往往可以兑换银钱。

“老伯稍等，我去兑开便来。”厉也对老农说了一句，便朝那赌坊走去。赌坊内光线昏暗，

乌烟瘴气，骰子撞击盅壁的清脆声响和赌徒们声嘶力竭的呐喊交织在一起。

厉也径直走到柜台，说明来意。那掌柜的见他身着官袍，虽品阶不高，倒也不敢怠慢，

只是笑道：“官爷，兑散银自然可以，不过按规矩，您多少得玩上一手，哪怕最小注也行，

算是给小店捧个场。”厉也本欲拒绝，但看对方态度，知道这是行规，便点了点头。

他身上还有几钱银子，想着随便押一把，输了便走。他走到一张赌大小的台子前，

周围挤满了面色潮红、眼神狂热的赌徒。他不懂什么路数，只听那荷官摇完骰盅，

喊了声“买定离手”，便随手将一钱银子放在了“小”上。骰盅揭开，四五六，十五点，大。

厉也面无表情，又放了一钱在“小”上。揭开，一二三，六点，小。赢了。

他拿回本钱和赢来的一钱，准备离开。旁边一个输得眼红的汉子却嘟囔道：“运气倒好，

敢不敢连押三把？”厉也脚步一顿。他并非受激，只是心头那口憋闷了许久的浊气，

似乎被这赌坊里的喧嚣和这偶然的输赢撩动了一下。他重新站定，将赢来的一钱连同本钱，

一共三钱，再次押在了“小”上。骰盅在他眼前晃动，他的心跳不知为何，

也随着那骰子的碰撞声，渐渐平稳下来。一种奇异的直觉，或者说，

是长久以来压抑到极致后产生的一种破罐破摔的冷静，笼罩了他。开盅，二二四，八点，小。

周围响起几声惊叹。厉也面前的银子变成了六钱。他没有收手，将六钱全部推到了“大”上。

开盅，五五六，十六点，大。十二钱。再押，全押“小”。开盅，一一二，四点，小。

二十四钱。他仿佛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不看路，不听旁言，全凭那一瞬间的心念。押大，

押小，押单，押双……骰盅一次次揭开，他面前的银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堆积起来。

周围的赌徒渐渐围了过来，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怪物，惊呼声、吸气声此起彼伏。

荷官的额头开始冒汗，摇盅的手似乎也不那么稳了。不过一刻钟的功夫，

厉也面前已经堆起了白花花一片，粗粗看去，竟有近百两之多！赌坊掌柜的脸色也变了，

他走到厉也身边，低声道：“这位官爷，手气真旺啊。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厉也这时才仿佛从那种状态中惊醒。他看着眼前这一堆银子，

又抬头看了看神色各异的众人，心中没有狂喜，只有一种极度的荒谬和冰凉。

他寒窗苦读十八年，兢兢业业三年，所得俸禄，不及此刻桌上十分之一。他忽然笑了。

不是开心的笑，而是一种彻底看穿了什么，带着浓浓嘲讽意味的笑。“不必了。

”他声音平静，将一小块约莫五两的银子推到掌柜面前，“兑些散碎银钱与我，剩下的，

存于你处，立个凭据即可。”掌柜的见他如此识趣，且身着官衣，也不好用强，

只得依言办理。厉也拿着兑开的几十文铜钱和那张存银凭据，走出了赌坊。

外面的天光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将那凭据仔细折好，塞入贴身的衣袋里。他回到菜摊，

付了老农十五文钱。老农千恩万谢。厉也提着那两颗菘菜，却没有立即回衙门。

他在街边站了许久，看着人来人往，车水马龙。那贴身衣袋里的凭据，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烫着他的胸口。那不是钱，那是一种他从未拥有过的东西——底气。原来，所谓的隐忍，

所谓的等待，所谓的熬资历，在真正的权力和毫无道理的欺压面前，是如此苍白可笑。

李予曦为何敢一次次将他踩在脚下？不就是仗着那点官阶，仗着他厉也无钱无势，

除了这份微末前程，别无倚仗吗？可现在，他有了。

虽然这钱的来路……他嘴角扯起一个冷峭的弧度。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他不必再为了那几两银子的俸禄，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升迁指望，将自己的人格和尊严，

一次次送到别人脚下任由践踏。他低头，看着手中那两颗青翠的菘菜，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他原本的人生，就如同这菘菜一般，看似鲜活，实则只能任人挑选，烹煮。“不了。

”他轻声自语，像是终于下定了某个决心，“从今往后，再也不了。”次日，

户部清吏司值房。气氛与往日并无不同。厉也依旧坐在他的角落，翻看着文书，只是那腰背，

似乎比往日挺直了些许，眼神也更加沉静，静得如同深潭。李予曦准时出现，

依旧是那副派头。他环视一周，目光理所当然地落在了厉也身上。“厉也，

”他声音带着惯常的吩咐口吻，“这份去年漕运损耗的核销文书，你重新做一份。

之前那份被侍郎大人打回来了，说是格式不对，数据也有问题。

”他将一叠纸张丢在厉也案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那是李予曦自己经手并上报的文书，

出了问题，照例是要下面的人“完善”和“背锅”。值房里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或明目张胆，或偷偷用眼角余光，看向那个角落。

他们都在等待，等待那个熟悉的，带着一丝隐忍和顺从的“是，大人”。然而，

厉也放下了手中的笔。他没有起身，甚至没有去看那被丢过来的文书，而是缓缓抬起头，

目光平静地迎上李予曦。“李大人，”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值房，

“下官记得，这份漕运核销文书，是您亲自拟定并呈报侍郎衙门的。格式是部里旧例，

数据是您亲自核对用印。如今出了问题，让下官重新做过，不知是以何为依据？是修改格式，

还是……改动数据？”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愣住了，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厉也？

那个三年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厉也？他竟敢……反问？还句句直指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