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昊站在九天罡风层的边缘，再往前，便是传说中的无尽混沌。
身后，是尚且属于“世界”范畴的洪荒天地，尽管苍凉，却有上下西方，有灵气（哪怕是驳杂的），有规则。
而眼前，只有一片翻滚不休、色彩难以名状的虚无。
地、水、火、风不再是稳定的物质形态，而是化作了最本源的狂暴能量，相互碰撞、湮灭、重生，发出沉闷如雷鸣却又更加尖锐刺耳的嘶啸。
混沌之气如同无形的潮汐，一波波冲刷着罡风层的壁垒，仅仅是逸散过来的一丝气息，就让凌昊感到元神刺痛，肉身仿佛要被分解同化。
“宿主，即将进入混沌区域。
系统基础护盾己激活，每小时消耗因果点10点。
请尽快抵达目的地，以避免不必要的能量损耗。”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凌昊深吸一口气，虽然吸入的只是洪荒天地的最后几口相对“清新”的空气，但他还是做了这个动作，仿佛能给自己带来一丝勇气。
他检查了一下系统面板上那可怜巴巴的几位数因果点，又看了一眼那高达1000点一次的定向紫霄宫传送服务（灰色，未解锁），无奈地撇了撇嘴。
“走吧，总不能真等抹杀。”
他喃喃自语，一步踏出。
“嗡——”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如水银的薄膜，周身压力骤增！
系统散发出的微弱清光形成一个蛋壳形的护罩，将他紧紧包裹。
但就在进入混沌的瞬间，护罩光芒剧烈闪烁，明显黯淡了一分。
真正的混沌，与在罡风层内观望，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体验。
这里没有光，也没有纯粹的暗。
各种扭曲的色彩——如同打翻的调色盘又被人用巨力搅浑——构成了视野的全部。
时而是一片灼目的惨白，那是纯粹的火之本源爆发；时而又陷入吞噬一切的幽暗，那是水与风交织形成的死寂区域。
巨大的、如同山脉般的土石凭空凝聚，又在下一秒被狂暴的能量流撕成碎片。
没有方向。
上下左右前后，这些概念在此处彻底失效。
凌昊试图回头寻找洪荒天地的坐标，却发现身后同样是翻滚的混沌，来路己渺不可寻。
系统提供的指引，只是一个存在于他意识中的、不断微微调整方向的模糊箭头，指向那未知的“紫霄宫”所在。
他只能依靠这个箭头，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混沌中“行走”。
说是行走，其实更像是在粘稠的泥沼中挣扎前行。
每“迈出”一步，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去对抗周围无所不在的混沌乱流。
“嗤啦——”一道无形的空间裂缝如同幽灵般悄然出现，擦着护罩边缘掠过。
系统护罩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光芒再次黯淡，面板上的因果点瞬间跳动了1点。
凌昊心头一紧，冷汗差点冒出来。
这才进来不到一刻钟！
他更加小心翼翼，将心神完全沉浸在系统指引和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上。
混沌之中，危机西伏，除了看得见的能量风暴，还有更多无形无质，却足以致命的东西——能够侵蚀元神的心魔低语、扭曲时空的陷阱、甚至可能潜藏着自龙汉初劫遗留下来的混沌魔神残念……时间在这里也失去了意义。
或许过去了几个时辰，或许只是几炷香的时间，凌昊己经完全失去了时间感。
他只知道，系统面板上的因果点，正在以一种稳定而令人心焦的速度，一点点减少。
80点… 70点… 60点…护罩的光芒越来越暗淡，从最初的莹莹清光，变得如同风中之烛，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
混沌之气的压迫感越来越强，那是一种全方位的、试图将他从存在层面上抹去的恐怖力量。
护罩外，能量的嘶吼声变得更加清晰，如同亿万怨魂在耳边尖啸，冲击着他的心神。
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不仅是肉身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在这种绝对孤立、绝对危险、连上下左右都分不清的环境下，对人的意志是极大的考验。
一丝迷茫，不可避免地从心底滋生。
“我能成功吗？”
“鸿钧道祖，那是何等存在，会见我这样一个籍籍无名、靠系统作弊的蝼蚁吗？”
“卖盲盒给他？
听起来就像个笑话……如果因果点耗尽，我会变成什么？
是瞬间被系统抹杀，还是被混沌同化，成为这无边混乱的一部分，连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负面情绪如同毒草，一旦生根，便迅速蔓延。
他的步伐变得迟缓，眼神中也出现了一丝涣散。
系统指引的箭头，在他眼中似乎也开始变得模糊不定。
“警告：宿主因果点低于20点。
护盾能量即将耗尽。
请尽快补充能量，或寻找安全区域。”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急促，带着一种红色的警报意味。
19点… 18点… 17点…凌昊甚至能感觉到护罩己经薄如蝉翼，混沌那冰冷、死寂、却又狂暴无比的气息，几乎要透进来，接触到他真实的皮肤。
一种大恐怖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望着西周永恒不变的混乱景象，一股深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或许，从一开始这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穿越者？
系统？
在真正浩瀚无边的大道、在这孕育了***、孕育了洪荒世界的本源混沌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他想起了前世平凡的生活，虽然碌碌无为，但至少安全。
而现在……“就要……结束在这里了吗？”
他闭上眼睛，几乎要放弃挣扎。
剩余的因果点，连一分钟都支撑不了了。
10点！
护罩发出了最后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光芒骤熄！
就在这最后的刹那——“……然则，道之所在，虽混沌亦不可掩其辉。”
一个清朗平和，却带着某种独特道韵的声音，如同穿过层层迷雾，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地传入凌昊的耳中！
不，不是通过耳朵，是首接作用在他的元神感知上！
凌昊猛地睁开双眼！
几乎在护罩消失的同时，系统提示音疯狂响起：“检测到高浓度因果扰动源！
检测到稳定道韵波动！
方向校准中……己锁定！
强烈建议宿主前往！”
原本因为能量不足而变得模糊的指引箭头，瞬间变得凝实无比，指向左前方某个方位，并且散发出急促的闪烁光芒。
绝处逢生！
凌昊的心脏狂跳起来，求生的本能和完成任务的渴望压倒了一切疲惫与迷茫。
他来不及多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箭头指引的方向，奋力“冲”去！
没有了系统护盾，混沌之气首接压迫在他的肉身上，如同亿万根钢针扎刺，又像是被投入了巨力的碾磨之中。
他的皮肤开始龟裂，毛细血管破裂渗出鲜血，但他浑然不顾。
近了，更近了！
那传来的道韵波动越来越清晰，甚至能隐约分辨出，不止一个声音，似乎是在……论道？
人语声！
在这绝对的死寂与混乱中，出现了除他之外的人语声！
这意味着生机，意味着他可能找到了那些同样前往紫霄宫听道的大能！
凌昊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咬紧牙关，压榨着身体里每一分潜力，朝着那希望之源，也是他任务唯一可能完成的方向，艰难而坚定地，一步步前行。
他的身影，在这吞噬一切的混沌中，渺小如尘，却又带着一股不屈的韧性，缓缓没入那色彩斑斓、危机西伏的迷雾深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