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奶奶对我上学这件事儿，无比上心。
老人家叹口气，语重心长道：「上了学，就不做睁眼瞎了，二丫好好学习，争取考到大城市去上大学，以后就再也不用吃苦受罪了。」
我睁开混沌的双眼，满脸好奇：「什么是大学呀？」
刘奶奶说：「大学就是，得努力学习，认真考试，才能考上的学。考上大学呀，就端上了铁饭碗，以后再没人敢瞧不起你了。」
她隔空指了指，说：「前村老田家的丫头，你认得吗？她就是大学生，以后吃皇粮的。你要向她学习，知道吗？」
田伯伯家的姐姐我见过，长得漂亮又爱笑，有一次见了我，还送给我一个大苹果。
她跟别人不一样。
别人见了我，只会骂我要饭的，只会让我滚。
只有她对我笑，给我苹果的时候，还特意挑了一个又大又红的。
她是个大好人，我要是能像她一样，那该多好呀。
我心里顿时燃起了希望。
我才不要做小叫花子，我要像田姐姐那样，做个大学生。
我满腔热忱，兴冲冲去找我爹。
6
路上，我不停想着刘奶奶叮嘱我的话。
「进门要笑，先叫爹再叫娘，知道吗？」
「后娘也是娘，赵寡妇那人虽然刻薄，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也是当娘的女人，总不该为难你。」
我满腹心事，不知不觉来到了赵寡妇的门前。
她家的理发店关张赁出去了，又在旁边盖起了一栋两层小楼，一楼卖电器，二楼住人。
我犹豫了好半天，终于等到店里没客人，才慢慢悠悠凑过去。
推门而入，我环视一圈，我爹并不在。
我期期艾艾，凑上去叫了赵寡妇一声娘。
她看见是我，哎哟了一声，「你娘是孔金枝，你可别叫我，我担待不起。」
「你跟我爹结了婚，理所应当就是我娘。」
前阵子他们刚刚领了结婚证，大张旗鼓，镇子上的人都知道。
我心里怄得要死，却不敢表现出来分毫，像个小木偶，原封不动，照搬刘奶奶的话，尽量拉近我跟赵寡妇的关系。
门外有好事者探头探脑，等着看笑话。
赵寡妇皱了皱眉，显然不想就称呼这个问题跟我吵。
「你过来干什么？」
她瞪了我一眼，冷声冷气地问。
「我有要紧事儿找我爹。」
「找他干嘛，不是给你送吃的了吗。甭想要钱啊，一分没有。」
赵寡妇嫌弃地呸了一声，「养一个老的就够了，还得养个拖油瓶，真是晦气。」
要不是她从中搅合，害得我爹我娘离了婚，我脑子抽风会要她养。
我的火气也上来了，而且下定决心，今儿必须找到我那渣爹，让他去给我报名上学。
我朝楼梯口瞅了两眼，挪着脚步偷偷摸摸走了过去。
我爹要是在，肯定就在楼上睡觉呢。
我冲上去直接找人，比跟赵寡妇磨牙强。
赵寡妇自然不会让我如愿，大骂着小要饭的，捧着肚子追了过来。
她怀孕有七八个月了，肚子像个箩筐，又大又圆。
笨得像狗熊，自然追不上我。
我抬脚往上冲，一步三个台阶，眼看就要上到二楼。
说时迟，那时快，二楼冲出来一个男人，黝黑高大，像座铁塔，一下子拦住了我的去路。
「哪儿来的臭要饭的，怎么还往上跑呢。」那男人不知内情。
「那谁的闺女，来找他爹的。」赵寡妇在后边解释。
黑铁塔哎哟了一声，抬手抓住了我的后脖领，拎小鸡一样把我揪了起来。
领口勒着脖子，我喘不上来气，脚下又踢又踹，整个身子都悬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