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云府后院，蔷薇架下的阴影里，总能寻到云舒微的身影。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素色襦裙，裙摆沾着泥土，却半点不在意 —— 此刻她正蹲在青石旁，指尖轻轻点着一只断了腿的灰雀，声音软得像浸了蜜的糯米：“别怕呀，我找了最软的草絮，裹上就不疼了。”
灰雀歪着脑袋，用尖喙蹭了蹭她的指尖，发出细碎的啾鸣。
不远处的老槐树上，几只麻雀扑棱着翅膀，衔来新鲜的草叶丢在她脚边；墙根下的蚂蚁排着队，将一颗比它们身体大两倍的麦粒运到她手边 —— 那是昨日她给蚂蚁窝旁撒了把碎米后，小家伙们送来的 “谢礼”。
这是云舒微十七年人生里，最寻常的日常。
作为云家嫡女，她本该锦衣玉食、众星捧月，可自打五岁那年，下人发现她能对着院子里的花草 “自言自语”，还能让捣乱的老鼠乖乖退回洞里后，“异类” 的标签就牢牢贴在了她身上。
父亲云尚书觉得她丢了家族颜面，对她不闻不问；继母李氏更是把她视作眼中钉，连件像样的衣裳都不肯给她做；府里的丫鬟仆妇见风使舵，要么对她冷嘲热讽，要么干脆装作没看见。
只有这些不会说话的灵物，始终陪在她身边。
“微小姐，夫人让您去前院伺候贵客呢！”
粗哑的女声从月亮门外传来，是继母身边的管事婆子张妈。
她叉着腰站在不远处，眼神里满是鄙夷，“别在这儿跟些脏东西腻歪了，要是怠慢了李大人，仔细你的皮！”
云舒微小心翼翼将裹好草絮的灰雀放到槐树上的鸟窝旁，又轻轻拍了拍爬到手背上的蚂蚁，低声道：“我得去前院了，你们乖乖的。”
蚂蚁顺着她的手腕爬回地面，老槐树上的麻雀突然扑棱着翅膀，朝着张妈的方向叫了两声，像是在替她抗议。
张妈被吓得后退一步，骂骂咧咧道：“晦气东西，连鸟都跟你一样邪门！”
云舒微没理会她的咒骂，拢了拢皱巴巴的衣领，慢慢朝着前院走去。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身上，却暖不透她眼底的清冷 —— 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只是偶尔会想，为什么她能听懂灵物的话，却听不懂人心的复杂呢？
走到月亮门时，她忽然感觉裙摆被轻轻扯了一下。
低头一看，是只浑身雪白的小刺猬，正用圆滚滚的身子顶着一颗红果子，慢慢推到她脚边。
小刺猬是上个月她在府外的乱葬岗发现的，当时它被野狗追得奄奄一息，是她用自己省下的馒头喂活的。
从那以后，小刺猬每天都会偷偷给她送些野果子或草药。
“谢谢你呀。”
云舒微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小刺猬柔软的肚皮，“我很快就回来了，你别乱跑。”
小刺猬蹭了蹭她的指尖，像是在回应她的话，然后才背着红果子，慢悠悠地钻进了草丛里。
看着小刺猬消失的背影，云舒微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朝着前院走去。
她知道，前院的 “贵客” 绝不会给她好脸色，但有这些灵物陪着她，再难的日子，好像也能撑下去了。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