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一个破败的旧城区停下。
这里到处是摇摇欲坠的楼房。
“到了。”
司机收了钱,始终不敢看我。
我下了车。
媒体的追击车队在街角发出了刺耳的刹车声。
我走进楼道,那股黑暗、酸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摄像机已经对准了我。
很好。
好戏,现在才真正开始。
我走上三楼。
李虎的家门虚掩着,门上贴着红色的催缴单。
我轻轻一推,门开了。
屋内的景象,比楼道更让人心碎。
药味、汗味和绝望的气息混在一起。
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妇人躺在硬板床上,剧烈地咳嗽着。
床边,一个男人正笨拙地给她拍着背。
他的背影像一棵被压弯了的枯树。
他听见动静,缓缓回过头。
那是一张被生活彻底击垮的脸。
三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却像五十岁。
双眼深陷,嘴唇干裂,头发像一丛枯草。
他就是李虎。
他看到我,浑浊的眼睛里先是茫然,随即是深深的警惕和恐惧。
他下意识地想把身后的母亲护住。
就在这时,记者们像闻到血的苍蝇,一窝蜂地涌了进来。
闪光灯疯狂地闪烁。
“李虎!
你和姜念是什么关系?
她为什么要给你一百万?”
“你是不是用什么手段威胁她了?
说!”
一个男记者把话筒粗暴地怼到李虎脸上。
李虎被这阵仗吓得连连后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床上的老妇人被惊吓到,咳嗽得更厉害了,几乎喘不上气。
直播间的弹幕充满了正义的狂欢。
抓到他了!
你看他那贼眉鼠眼的样子!
还愣着干嘛?
报警啊!
这就是罪犯的巢穴!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
我穿过人群,走到了床边。
我看着那位在死亡线上挣扎的老人,从包里拿出一沓现金。
然后,我轻轻地、郑重地,将钱塞进了老人枯槁的手中。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我双膝一弯,对着床上的老人,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整个直播间,在这一刻死寂一片。
所有的记者都愣住了。
我垂下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全网。
“对不起。”
“我们来晚了。”
“我们”?
这个词让所有人都懵了。
“姜小姐,你为什么要下跪?
你说的‘我们’是指谁?”
“三年前的案子,是不是另有隐情?”
而一直处于震惊和恐惧中的李虎,此刻终于将目光死死地锁定在我的脸上。
他像是要透过我的皮囊,看进我的灵魂深处。
他干裂的嘴唇蠕动了几下。
终于,他发出了一句嘶哑到几乎听不清的问话。
“是你……”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涌上了三年前那个绝望夜晚的回忆。
“那天晚上在后巷……我看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