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几乎是逃回寝室的。
那管钴蓝颜料被她紧紧攥在手里，冰凉的锡管外壳此刻却像烙铁一样烫手。
她冲进房间，反手锁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息。
室友们都不在，空荡的房间里只有她剧烈的心跳声。
她打开电脑，手指颤抖地在学校内部论坛的搜索框里输入了“灰烬画室 失踪”。
页面跳转，几条零星的老帖子散落在角落，时间跨度长达数十年。
内容大多语焉不详，无非是某届有才华的学长或学姐在画室彻夜创作后，人间蒸发。
校方的解释永远是“压力过大，自行离校”。
首到她点开一个七年前，标题为寻人油画系大三陈默，你在哪里？
的帖子。
发帖人的ID是“等待的画笔”。
帖子详细描述了陈默失踪前的状态：他痴迷于创作一幅名为《深渊》的画，声称自己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蓝色，能描绘出“真实的阴影”。
他失踪前一周，行为变得极其怪异，总是喃喃自语，说颜料在对他说话，说他的画“快要活了”。
帖子的最后，附了一张照片，是陈默在画室里的背影。
他面前的画架上，正是那幅未完成的《深渊》。
画面的主体是一片翻滚的、令人窒息的深蓝，而在蓝色的中央，隐约有一个向下坠落的扭曲人形。
最让林晚感到寒意的是，照片一角，画架旁的矮凳上，赫然放着一个红木颜料盒。
即使像素模糊，她也能认出，就是她捡到的那个！
陈默，是第七个。
那个数字“7”，是警告，是计数，还是……倒计时？
林晚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翻出那管钴蓝。
她拧开盖子，将颜料挤了一点在指尖。
那粘稠、冰凉的触感，仿佛拥有独立的生命。
她冲到水池边，拼命搓洗，但那蓝色像是渗入了皮肤纹理，顽固地留下一道淡青色的痕迹。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尖锐地响了起来，是班长周磊。
“林晚！
你在哪儿？”
周磊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快看班级群！
李哲……李哲他出事了！”
林晚心头一紧，李哲是班上最有天赋的学生之一，也是今晚和她一样，有权限使用灰烬画室的人之一。
她颤抖着点开微信群，里面己经被惊恐的表情和混乱的言语刷屏。
几张照片被不断转发。
点开大图，林晚的呼吸停滞了。
照片是在灰烬画室拍的。
李哲瘫倒在他的画架前，人事不省。
而在他面前的画布上，是一幅几乎己经完成的、风格极其狂乱的肖像画。
画中的人正是李哲自己，但面容扭曲，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他的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
画面的背景，是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熟悉的……钴蓝色。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片钴蓝色的背景里，隐约能看到另外几个模糊的、正在挣扎或坠落的人形轮廓。
其中一个，像极了论坛照片里，陈默画中的那个坠落者。
李哲被迅速送往了医院，诊断结果是过度疲劳导致的暂时性昏厥。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幅画绝不是疲劳所能解释的。
学校迅速封锁了消息，画室也被暂时关闭。
第二天，林晚偷偷去了医院。
李哲己经醒了，但眼神空洞，对任何问话都没有反应，只是蜷缩在病床的角落，偶尔会抬起手指，在空中无意识地、反复地涂抹着什么。
在他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医院提供的速写本和一支铅笔。
林晚趁护士不注意，翻开了本子。
前面几页是杂乱的线条。
但翻到后面，全是密密麻麻、用尽力气刻画的、同一个扭曲的数字——“7”。
而在最新的一页，不再是数字。
那是一个用简单线条勾勒出的、一个女孩的侧影。
长发，纤细的脖颈，正低头看着手中的……虽然画得简陋，但林晚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轮廓。
那是她自己。
而她手中拿着的那管东西，正是那管诅咒般的钴蓝颜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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