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信，嫡姐重生复仇，却被庶妹反杀！

我快死了。

冰冷的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蛮横地从我的口鼻往肺里灌，带着荷塘底淤泥的腥臭。

我拼命地蹬腿，想抓住什么，指尖却只划过几根滑腻的水草。

它们缠住我的脚踝，像一条冰冷的毒蛇，执着地将我往更深的黑暗里拖。

好冷。

胸腔像是要被撕裂了，又闷又痛。

隔着浑浊的墨绿色水光，我好像还能看见岸上那个纤细的身影。

是苏灵薇。

是她那张永远带着无辜浅笑的脸。

就是她，是她把我推下来的。

为什么……

我张开嘴，想质问，却只吐出一串徒劳的气泡。

意识在无边的寒冷与窒息中下沉，下沉……直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灼热将我整个人点燃。

“咳……咳咳！”

我猛地睁开眼。

不是冰冷的池水，而是……好烫。

整个人像是在火炉上烤，喉咙干得冒烟，骨头缝里都透着酸痛。

一股浓郁到发苦的药味钻进鼻子，呛得我又是一阵猛咳。

“姐姐！

姐姐你终于醒了！”

一个惊喜交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哭腔：

“你吓死我了……呜呜……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我僵硬地转动脖子，循着声音看过去。

一张梨花带雨的脸映入眼帘。

柳叶眉，杏核眼，鼻尖哭得通红，正死死抓着我的手，哭得肝肠寸断。

是苏灵薇。

我盯着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她这副关切焦急，毫无破绽的表演……

我记得。

我当然记得。

前世，她也是这样哭着，在我床前侍疾，然后亲手喂我喝下了那碗要了我性命的牵机毒。

而她的好母亲，那个贱婢柳姨娘，就站在她身后，用帕子擦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夸她“仁善”。

原来，高烧的灼热，比不上记忆里万分之一的寒冷。

我回来了。

我回到了十五岁，落水的这一天。

“姐姐，你……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苏灵薇的哭声一顿，似乎被我的眼神吓到了，怯生生地缩了缩脖子。

我没有力气推开她，也懒得开口。

我只是缓缓地闭上眼，将那股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刺骨寒意，连同前世所有的不甘和怨毒，一寸寸压回胸腔的最深处。

苏灵薇。

柳姨娘。

这一世，我们，慢慢算。

......

苏明鸾 视角

那场高烧退去后，我整个人像是被扔进冰水里淬了一遍。

身体是虚弱的，指尖都透着乏力，但脑子却清明得可怕。

前世那些被猪油蒙了心的愚蠢，被骄横掩盖的真相，如今一丝丝，一缕缕，清晰地浮在眼前。

“姐姐，你醒了？

还难受吗？”

苏灵薇推门进来，端着一碗尚在冒着热气的汤药。

她还是那副柔弱无害的样子，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放以前，我早就把药碗砸了，骂她猫哭耗子。

但现在，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她端着碗走近，看着她脸上恰到好处的担忧。

我的目光一定很奇怪。

因为我清楚地看到，她端碗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那副无懈可击的关切，在她脸上僵了半个刹那。

“姐姐？”

她试探着又叫了一声。

我扯了扯嘴角，那一定是个很难看的笑。

“放那吧。”

我哑着嗓子开口。

她如蒙大赦，立刻放下碗，逃也似地退了出去。

你看，蛇蝎的直觉，总是最敏锐的。

半月后，我大病初愈，恰逢祖母设家宴，说是给我去晦气。

满堂和乐。

父亲苏正德高坐主位，旁边是我那位雍容华贵的母亲，再下手，便是温婉贤良的柳姨娘，和她那一双儿女——苏灵薇，苏明哲。

苏明哲刚满十六，正是我父亲引以为傲的苏家长子，此刻正高谈阔论，说他新得了匹好马，下午要去城外跑一圈。

我捏着汤匙，慢慢搅着碗里的燕窝。

我记得。

就是今天，苏明哲会从马上摔下来，断了右腿。

前世，他因此错过了秋闱，整个人变得阴郁暴戾。

而柳姨娘和苏灵薇，便将这一切都算在了我头上，日日在父亲耳边哭诉，说是我这个嫡姐克了他。

我抬起眼，看向苏明哲那张意气风发的脸。

“哥哥，”我轻声开口。

满堂的喧嚣，因为我这突兀的开口，瞬间静了半拍。

所有人都看向我。

他们习惯了我的骄横跋扈，却没见过我如此平静地喊人。

苏明哲也愣住了：“明，明鸾？

你叫我？”

“我昨夜做了个梦，”

我垂下眼帘，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满桌人听清，

“梦见你那匹新马……惊了。

你从马上摔下来，右腿……血肉模糊。”

“放肆！”

父亲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大好的日子，胡言乱语什么！”

苏明哲的脸色也变得铁青：“苏明鸾，你敢咒我？！”

“姐姐，”

苏灵薇急忙出来打圆场，

“哥哥的骑术是京城闻名的，你怎么会做这种梦？

快别说了，惹父亲生气。”

我没理会他们。

我只是转头，对我身后站着的贴身侍女听竹说：

“去，拿我的帖子，立刻去惠民堂请张太医。

就说我心口疼，让他备上最好的接骨续筋膏，带上全套的夹板，立刻来府里，就在二门外候着。

晚一刻，我要他的命。”

“是。”

听竹没有丝毫犹豫，屈膝退下。

满堂死寂。

父亲被我这手先斩后奏气得发抖：“你……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没再说话，低下头，继续喝我的燕窝。

一个时辰后。

就在家宴快散场时，一个管事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都劈了：

“老夫人！

老爷！

不好了！”

“明哲少爷……少爷他……从马上摔下来了！

右腿……右腿好像断了！！”

“哐当——”

柳姨娘手里的酒杯，应声落地。

所有人都疯了，父亲更是咆哮着让人去请太医。

“不必了。”

我用帕子按了按嘴角，站起身。

“我早在一个时辰前，就让听竹把张太医请来了，连最好的接骨膏都备下了。

现在，人应该刚抬进二门，张太医正好能接手。”

我环视四周，看着祖母，父亲，母亲脸上那无法掩饰的震惊。

我看向脸色瞬间煞白的柳姨娘和苏灵薇。

“毕竟是苏家的长子，”

我轻飘飘地说，

“断了腿，可就不好了。”

晚宴的气氛彻底变了。

苏明哲被抬了下去，张太医的诊断是“右腿胫骨断裂”，但因救治及时，用药得当，休养百日即可痊愈，不会留下病根。

他给苏家丢人了，被父亲禁了足。

父亲看我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审视。

柳姨娘最后以她“惊惧交加，旧病复发”为由，被父亲送回了别院静养而告终。

苏灵薇来我这里哭过一次。

“姐姐，姨娘她……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是……”

我正坐在窗下看书，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只是什么？”

我淡淡地翻过一页，

“只是想在我落水垂危时，让父亲把我送去庄子上养病？”

“我……”

她的哭声戛然而止，血色从脸上褪得干干净净。

“苏灵薇，”

我合上书，终于正眼看她，

“你哭错了地方。

你该哭的是，你的好姨娘，手段太糙。”

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掩面跑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没有半分波澜。

这才只是开始。

柳姨娘倒了，接下来，就该轮到你了。

我算着日子。

御史台新贵，裴子轩。

前世，苏灵薇的未婚夫。

今生……呵，那可不一定了。

我记得，裴子轩此人，出身寒门，中了举人，凭借才学一路爬到今天，最是看重风骨，也最是自诩风雅。

而苏灵薇能入他的眼，靠的就是一手好女红，和那份“解语花”般的温柔。

就比如今日。

我算到他会来探望苏明哲的伤势，顺道见一见他的未婚妻。

我也算到，苏灵薇会亲手送上她熬了几个通宵才绣好的香囊。

那香囊里装的不是普通香料，而是几味极罕见的安神草药，是她托了无数关系才寻来的。

前世，裴子轩因此大为感动，引为知己。

我没去苏明哲的院子，也没在必经之路上偶遇。

我去了父亲的书房。

父亲不在，他正陪着裴子轩在苏明哲那里。

我径直走到那排紫檀木书架前，从最里面，抽出一本薄薄，书页泛黄的册子。

《北塞燕歌行·孤本》。

这是父亲的珍藏，也是裴子轩的父亲，那位已经故去的老御史，毕生求而不得的善本。

我施施然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看，一边等。

半个时辰后，脚步声由远及近。

“……明哲兄安心养伤，子轩改日再来探望。”

是裴子轩清朗的声音。

“父亲，裴大哥。”

我放下书册，在他们踏入书房的那一刻，盈盈起身。

父亲显然没料到我会在这里，眉头一皱：“明鸾？

你身子刚好，不好好歇着，来书房做什么？”

裴子轩的目光却落在了我手边的书册上。

他穿着一身天青色直裰，身姿挺拔，眉眼清俊，身上带着一股清冷的墨香。

“裴大哥。”

我朝他福了福身，规矩挑不出一丝错处。

“明鸾妹妹，”

裴子轩的目光从书册上移开，落在我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

“多日不见，妹妹……清减了许多。

看来那日落水，真是受了惊吓。”

他这是在试探。

毕竟，我预言兄长落马的事，怕是已经传遍了。

我笑了笑，没接他落水的话，反而将手里的书册朝他递过去。

“方才看了几句诗，正巧有些不解，倒让裴大哥见笑了。”

裴子轩一愣，接了过去。

当他看清封皮上那四个古朴的篆字时，呼吸猛地一滞。

“这……这是……”

“父亲的珍藏罢了。”

我轻描淡写。

“裴大哥满腹经纶，小妹倒是想请教一句。”

我看着他震惊的脸，不疾不徐地开口：“世人皆知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可裴大哥可知，这句诗在《燕歌行》之外的这本孤本里，还有一解？”

裴子轩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死死地盯着我，脸上的震惊再也无法掩饰。

“明鸾妹妹……”

他的声音都有些干涩，“你……竟读过此孤本？”

他当然震惊。

因为这一解，根本不是什么孤本里的。

而是前世，他父亲酒后醉谈，亲口对他说的毕生遗憾——他认为《燕歌行》在此处应有阙文，若由他来补，当是“雪压寒山，风裂苍穹”八字，方才配得上那股塞外苦寒之气。

这是只有他父子二人才知的心解。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用极轻的声音，念出了那八个字。

“雪压寒山，风裂苍穹。”

“哐当。”

裴子轩手里的茶杯，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子轩哥哥！”

一道娇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苏灵薇提着裙摆，快步走了进来，手里捏着一个绣工精致的香囊。

她一进门，就看到了失态的裴子轩，和站在他对面，神色淡然的我。

她的脚步，僵住了。

“灵……灵薇。”

裴子轩迅速回神，掩去眼底的惊涛骇浪，弯腰去捡那碎瓷片。

“裴大哥，你没事吧？”

我抢先一步，蹲下身，状似关切，“瞧我，只顾着说诗，倒害裴大哥失手了。”

苏灵薇的脸，白了半寸。

她站在那里，手里那个准备了许久的香囊，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

裴子轩站直了身子，目光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才转向苏灵薇，勉强一笑：“灵薇，我无事。

你……这是？”

“我……”

苏灵薇咬了咬唇，走上前，递出香囊，声音低了下去，“这是我给你绣的香囊，里面放了安神的草药，你近来公务繁忙……”

“有心了。”

裴子轩接了过去。

前世，他接到香囊时，是何等的欣喜和珍视。

可这一世，我清清楚楚地看到——

他接过香囊，闻也没闻，便随手塞进了袖中。

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停留在我身上。

带着探究，带着惊异，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被更高层次的知己所吸引的……

火热。

苏灵薇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我，她的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白。

裂痕，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