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开修理铺的那天晚上,林建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院子里的老槐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
他的脑海里不断盘算着——店面、工具、资金、客源……每一个细节都在心里过了一遍。
第二天一早,他就去找老支书张成贵商量。
张成贵听完,立刻拍板:“镇东头有间供销社的旧仓库,闲着也是闲着,你拿去用!”
那是一间二十来平米的小瓦房,墙皮斑驳,木门上的油漆己经脱落,窗户的玻璃裂了好几道缝。
但位置极好,就在公路边,来往车辆一眼就能看到。
“这地方好啊,车来车往的,不怕没生意。”
张成贵拍着门框说。
林建国挽起袖子,当天就开始收拾。
他把屋里的废纸箱、破麻袋清理出去,找来几块木板钉了个简易工作台,又从县城废品站淘回一台旧台钳和一些二手工具。
苏玉兰听说后,也来帮忙——她带着几盆从学校搬来的花,摆在门口,还细心地给窗户贴了新的玻璃纸。
“这样看着亮堂多了。”
她退后一步,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成果。
林建国点点头,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踏实感。
开业那天,镇上的人几乎都来了。
有人送鸡蛋,有人送自家蒸的馒头,还有人放了一挂鞭炮。
噼里啪啦的声响,把整个镇子都惊动了。
“林师傅,以后我家收音机坏了就找你啊!”
“建国,你这手艺可是咱镇的宝贝!”
林建国忙得满头大汗,却笑得合不拢嘴。
他知道,这不仅是对他手艺的认可,更是对他这个人的接纳。
就在这时,一辆解放牌卡车停在门口。
司机跳下来,焦急地说:“师傅,我这车子在路上出了点毛病,能不能帮我看看?”
林建国二话不说,拿起工具就钻到车底。
围观的人群安静下来,只剩下金属敲击声和发动机的低鸣。
半个多小时后,他从车底爬出来,脸上满是油污,朝司机比了个“OK”的手势。
发动机顺利启动,司机激动地握住他的手:“太谢谢你了!
你真是救了急啊!”
这一幕让在场的人都竖起了大拇指。
从那天起,“万能林”的外号就在镇上传开了。
修理铺的生意渐渐稳定下来。
每天,林建国都会迎来形形***的客人——有来修收音机的老人,有来修自行车的学生,还有半路抛锚的司机。
他收费公道,手艺精湛,很快就树立了口碑。
一天中午,店里来了一个戴着墨镜、提着大哥大的年轻人。
那是镇上很少见的“稀罕物”,立刻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师傅,帮我看看这个,好像信号不太好。”
年轻人把大哥大递过来,语气带着几分炫耀。
林建国接过那台沉甸甸的黑色电脑,仔细检查起来。
虽然他在部队接触过通讯设备,但这种最新款的手机还是第一次见。
他一边琢磨一边调试,不一会儿,电话的信号格竟然满了。
“哇,太厉害了!”
年轻人忍不住竖起大拇指,“你这手艺,在县城都难找!”
围观的人群发出啧啧称赞,林建国只是笑笑,把电话递了回去。
这段时间,镇上还出现了另一个新鲜事物——刘桂花的卡拉OK厅。
那是一栋装修得五颜六色的两层小楼,门口的霓虹灯闪烁着“柳河歌厅”几个字。
晚上,从里面传出的歌声和笑声,打破了小镇的宁静。
起初,镇上的老人们对这种新鲜事物有些抵触,但年轻人却趋之若鹜。
王大勇几乎每天晚上都去,还拉着林建国一起。
“建国哥,你也来玩玩嘛,别整天埋头干活。”
王大勇拍着他的肩膀说。
林建国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去了。
歌厅里灯光昏暗,烟雾缭绕,年轻人们唱着当时最流行的歌。
他坐在角落,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与他熟悉的乡村生活截然不同。
就在这时,他看到苏玉兰也来了。
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静静地坐在那里听别人唱歌。
西目相对的瞬间,林建国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那晚回家的路上,他一首在想——小镇正在发生变化,而他的生活,似乎也在悄然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