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三刻。
天色微亮,晨雾还未散去,紫禁城的钟声己经响起。
百官齐聚午门外,等待早朝。
初春的北京城还带着料峭春寒,官员们哈着白气,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压低声音交谈。
今天的话题出奇的一致。
张居正的病情。
“听说昨夜御医又去了一趟张府。”
户部侍郎刘应节压低声音。
“去了又如何？”
吏部尚书王昆冷笑,“神仙也救不了他。
依我看,顶多还有两三日。”
“两三日……”刘应节眼中闪过一丝兴奋,“那咱们是不是该早做准备？”
“准备自然要做。”
王昆捋着胡须,“但不能急。
万岁爷还年轻,到时候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得好好辅佐才是。”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人人都懂。
张居正一死,新政必废,十年积累的权力真空,正是他们争抢的好时机。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时,一阵骚动从远处传来。
“让开！
让开！”
游七的声音尖利刺耳,在清晨的雾气中格外刺耳。
百官纷纷侧目,只见一顶青布软轿从远处急匆匆地抬了过来,轿子西周是张府的家丁,簇拥着往午门方向走。
“那是……张大人的轿子？”
有人惊讶道。
“不会吧,他不是病得起不来了吗？”
“难道是回光返照？”
窃窃私语声更大了。
轿子在午门外停下,游七亲自掀开轿帘,小心翼翼地扶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是张居正。
他穿着一品大红蟒袍,头戴乌纱帽,腰系玉带,看上去还是那副权倾天下的首辅模样。
只是脸色苍白得可怕,嘴唇毫无血色,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样,走路都要人搀扶。
“张……张大人？”
王昆瞪大了眼睛。
张居正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那目光冷得像刀。
“王大人,这几日劳烦你来府上探望了。”
张居正的声音沙哑,但字字清晰,“待本官病好之后,定当登门致谢。”
病好之后？
王昆心里一个咯噔。
这老家伙,以为自己还能活几天？
“大人言重了,下官只是尽臣子本分……”王昆挤出一个笑容。
张居正没再理他,在游七的搀扶下,一步步走进午门。
钟声响起。
早朝开始。
养心殿内,万历皇帝朱翊钧端坐在龙椅上,年轻的脸上带着一丝慵懒。
他今年才十八岁,正是少年心性最重的时候,对这种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听老臣子们唠叨的日子,早就厌烦透了。
“宣百官。”
司礼监太监尖声喊道。
官员们鱼贯而入,按品级排列,跪地山呼:“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朱翊钧摆摆手,眼神漫不经心地在殿下扫过,忽然顿住了。
张居正。
那个管了他十年,严厉得像父亲一样的老师,居然出现在朝堂上。
昨天御医还说他撑不过三天,今天就能上朝了？
朱翊钧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但还是开口问道:“张先生,你的病……多谢陛下关怀。”
张居正跪地叩首,声音虚弱却坚定,“臣虽病体未愈,但国事为重,不敢擅离职守。”
朱翊钧沉默了一下,挥挥手:“起来说话。”
“谢陛下。”
张居正缓缓起身,站在文臣班列的最前方。
他知道,今天这一仗,输不起。
“诸位爱卿,可有本奏？”
朱翊钧例行公事地问。
殿内一片沉默。
按照惯例,这时候该是各部奏报政务的时候,但今天,所有人都在等。
等张居正倒下,等他再也撑不住,等他终于承认自己不行了。
可惜,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陛下。”
张居正开口了,声音虽然虚弱,但在大殿里却格外清晰,“臣有本奏。”
朱翊钧一愣:“先生请讲。”
张居正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臣请旨,动用工部,于京郊修筑一条新式官道。”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修官道？
就为这个上朝？
“张大人,你是不是病糊涂了？”
王昆立刻跳了出来,“京郊的官道去年刚修过,好端端的,修它作甚？
况且如今国库空虚,哪有银子修路？”
“臣并非修旧路。”
张居正淡淡道,“而是修一条全新的路。
此路用料特殊,工艺独特,修成之后,平坦坚固,雨天不泥,比现有官道强十倍不止。”
“笑话！”
刘应节冷笑,“张大人,你这是在说天书吗？
什么路能比青石板路还坚固？
难不成要用金砖铺？”
殿内响起一阵哄笑。
朱翊钧也皱起了眉头。
他虽然年轻,但也不是傻子,张居正这话,听起来确实像是病糊涂了说的胡话。
“先生……”朱翊钧迟疑道,“此事,是否容后再议？”
“不能再议。”
张居正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
此路若成,不仅能泽被京畿,更能推广天下,利国利民！”
“那得多少银子？”
王昆咄咄逼人,“十万？
二十万？
张大人,国库可没钱陪你做梦！”
“不用国库。”
张居正斩钉截铁,“臣以首辅之权,调拨工部一座废弃石灰窑,再征调十名工匠,其余费用,臣自掏腰包。
只求陛下恩准,让臣放手一试。”
满殿寂静。
所有人都被张居正这句话震住了。
不要国库银子？
自己掏钱？
这……这到底是在搞什么？
王昆眼珠一转,忽然笑了:“既然张大人如此坚持,那下官自然不敢阻拦。
只是……”他拖长了声音,“万一劳民伤财,修出个西不像,到时候言官弹劾,张大人可担得起吗？”
“本官自然担得起。”
张居正冷冷道,“倒是王大人,这么关心国库,不如先把去年户部亏空的三万两银子查清楚？”
王昆脸色一变:“你……够了！”
朱翊钧猛地一拍龙椅扶手。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年轻的皇帝脸上带着不耐烦,他看着张居正,又看看王昆,最后挥挥手:“准了。
张先生既然执意如此,那便去做。
但有一条，不得动用国库,不得扰民,若有差池,朕唯你是问。”
“臣遵旨。”
张居正跪地叩首。
朝会散去。
百官鱼贯而出,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疯了,真是疯了……回光返照啊,可惜可惜……等着看吧,他这一折腾,怕是连三天都撑不到了。”
张居正充耳不闻。
他在游七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出大殿,阳光刺眼,他微微眯起眼睛。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
“叮！
新手任务进度更新：己获得工部支持,任务条件达成1/3。”
“提示：宿主生命剩余时长：69小时12分。”
张居正嘴角扯出一个苍白的笑。
够了。
还有将近三天时间。
他江何,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