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棺血脉之咒

第一章：祖训与失联陈默的手机屏幕最后闪了一下，彻底暗下去。他反复按着开机键，

只映出自己脸色青白的倒影。三叔公那条语音他听了二十七遍，音量一格一格往上加，

直到嘶哑的气音在死寂的车厢里炸开，像朽木在耳蜗里摩擦："默娃，别回来，宅子醒了，

它在呼吸，在看我……"信号格早空了，"无服务"三个红字像墓碑上的刻痕。他闭上眼，

脑子里全是临走前父亲的样子——那个向来挺直的脊梁塌着，把一件东西塞进他背包时，

手抖得明显："你三叔公守了二十年，他是你二爷爷临终前亲自挑的人。他若有事，

咱们家……"话没说完，只看见鬓角一夜霜白。比父亲的白发更沉的，

是族谱扉页那二十三个字。朱砂写的，颜色像干了的血迹：陈氏子孙，必守寿材宅。

香火不断，煞气不侵。违者，门灭族绝。这二十三个字，陈默从小看到大。

小时候只觉得是句古话，像春联一样，红纸黑字，贴在那里只为图个吉利。

直到十二岁那年暑假，他被父亲送回乡下"寻根"，第一次见到三叔公。

那是个佝偻着背的老人，沉默得像宅院里的一块老石头，却在某个蝉鸣聒噪的午后，

主动叫住他："你是陈家的娃？"三叔公从怀里掏出曾祖父留下的老罗盘，

黄铜盘面磨得发亮，边缘却有几道细微裂痕。老人粗糙的手指覆在他手背上，

带着一股陈年的香火气："这东西认主，将来你要是……"话说一半又咽回去，

只把罗盘塞进他怀里，"拿着玩吧。"那天下午，三叔公教他辨识山形水势，

怎么看龙脉走向，怎么辨阴阳交界。少年陈默听得昏昏欲睡，只觉得这老头神神叨叨。

临别时，三叔公却收了罗盘，说："现在还不是你的。"如今，那罗盘就在背包侧袋，

黄铜盘面被体温焐得温热。

而三叔公——那个总佝偻着背在宅院里洒扫、沉默如一块老石头的老人——成了断掉的香火。

陈默深吸一口气，摇下车窗。山风灌进来，带着浓烈的水汽和腐叶味，

像是什么东西在暗处呼吸。他最后一次尝试开机，屏幕只吝啬地亮了三秒，

显示三条未读消息，来自女友林晚："你到了吗？""怎么不回话？""陈默，我有点担心。

"他盯着那三行字，指尖在碎裂的钢化膜上划了划，最终只回了四个字："没事，勿念。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屏幕彻底黑了。他盯着黑屏里自己的眼睛，

想起临走前林晚抱着他说："就是一个远房亲戚，找警察不行吗？"他没法解释，

警察管不了"门灭族绝"这种祖训。血缘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重得能把人骨头压断。

推开车门时，他最后看了一眼城市方向。来时的公路被雾气吞得只剩一条灰线，

像被擦淡的铅笔画。他背着包，包里除了罗盘和结构图，还有父亲硬塞进来的一包朱砂。

那朱砂用红布包着，布角绣着个模糊的"寿"字，针脚歪歪扭扭，像是母亲亲手缝的。

山林的寂静是活的。没有鸟叫，没有虫鸣，

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被雾气反复咀嚼、吐出、再咀嚼。四个小时，脚底从酸胀到麻木，

袜子磨破了，血泡磨破了，最后整只脚像块冻肉，没了知觉。他数着步子，从一数到一千，

再从一千数回来，怕自己忘了时间。途中他停下来喝了一口水，水刚拧开，

就听见身后传来"咔"的一声轻响。像枯枝被踩断。他猛地回头，雾气里什么也没有，

只有他自己的脚印印在湿泥上，迅速被涌动的白雾遮盖。

那一刻他想起三叔公说过的话："山里的雾会吃人，走丢了别喊，越喊它越兴奋。

"当时他只当是吓唬小孩的鬼话。现在他明白了，那不是雾，是整座山在呼吸。傍晚六点，

天光收得极快，像墨汁倒进清水。当他拨开最后一重藤蔓，宅院就出现了。不是慢慢呈现，

而是"啪"地一下，整个砸进视野里。整体的“回”字形结构异常分明，

高大的主屋巍峨耸立，如同棺材厚重的棺首，而低矮的附属建筑则匍匐在地，象征着棺尾。

黑沉沉的瓦片覆盖着屋顶，像一片片巨大的鳞甲。墙体是那种浸透了岁月和湿气的深灰色，

近乎于黑。它没有任何一丝烟火气，没有任何一点光亮，

就那么死气沉沉地、却又带着某种沉重分量地压在那里。它不像是一座建筑，

更像是一具被无意中遗落在人间、巨大无比的、等待着重见天日的棺材。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连风声到了这里都似乎被吸走了。陈默感到一阵莫名的眩晕和恶心。

他想起三叔公的话——“宅子醒了”。眼前这死寂的巨物，哪里有一丝“醒”来的迹象？

它分明沉睡得如同死亡本身。然而，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却又无比真实地作用在他的精神上。

他犹豫了很久，直到最后一丝天光也即将被大地吞噬，才终于鼓起勇气，一步一步，

走向那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紧闭的漆黑木门。门没有上锁。他伸出手，

指尖触碰到粗糙冰冷的木纹，轻轻一推。

“吱——呀——”一声悠长、痛苦、仿佛垂死之人呻吟的声音，在绝对寂静中撕裂开来。门，

缓缓向内打开，露出后面深不见底的黑暗。

一股混合着陈年霉味、尘土、以及某种奇异、冰冷香料的气息，如同蛰伏已久的野兽，

扑面而来。陈默咬了咬牙，迈步跨过了那道门槛。就在他双脚都踏入宅内的瞬间，

身后的木门，发出“砰”的一声轻响，悄无声息地、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合上了棺盖。第二章：诡宅与迷途门在身后关上的那一刻，

外界最后一丝微弱的天光和声音也被彻底隔绝。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的黑暗，

瞬间将陈默吞没。他慌忙拧亮强光手电，光柱像一把脆弱的匕首，奋力刺破这团墨色，

但也仅仅只能照亮眼前有限的范围。空气是凝滞的，冰冷，

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不仅仅是霉味和尘土，更深处的，

是一种类似古墓穴被突然打开时散发出的、混合了尸骨腐朽和奇异香料，像是檀香，

又夹杂着某种腥气的冰冷气息。这股气息钻入鼻腔，直冲脑门，让他一阵反胃。他稳住心神，

光束开始扫视周围。首先抓住他眼球的，是那些无处不在的“寿”字。

它们刻在窗棂复杂的雕花里，印在铺地的青砖上，甚至在高耸的房梁阴影里，

也能隐约看到它们扭曲的轮廓。那绝不是寻常书法里寓意吉祥的“寿”。它们的笔画，

是由无数细密、蜷曲、仿佛活物般的符咒连接、盘绕而成。手电光移动时，光影变幻，

那些符咒的笔画边缘似乎在微微蠕动，像是一团团纠缠在一起的、沉睡的黑色线虫，

随时可能苏醒过来。陈默感到脊背一阵发凉，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展开那张泛黄的地图。

按照图示，他此刻应该在前院，穿过一条回廊就能到达主屋。他辨认了一下方向，

朝着回廊深处走去。回廊幽深，两侧是重复的、一模一样的雕花木窗，窗外是凝固般的黑暗，

手电光根本照不透。脚步声在空旷的回廊里回荡，发出“嗒……嗒……”的轻响，

但这回声很快就被某种东西吸收了，显得异常沉闷、短促。走了约莫五分钟，按照步幅估算，

早该到达主屋了，可前方依旧是深不见底的廊道，两侧依旧是重复的窗户。他心头一沉，

猛地停下脚步，回头望去。来时的路，消失了。手电光所能及的尽头，只有一片混沌的黑暗，

那扇他进来的大门，早已无影无踪。

他仿佛置身于一条无限循环的、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的诡异通道。

“鬼打墙……”他低声自语，声音干涩。他想起了背包里的老罗盘。

黄铜的盘面在手电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泽。他将其平托在掌心，

只见那根本应指向南北的磁针，此刻正像疯了一样，毫无规律地高速旋转着，

时不时还剧烈地抖动，发出“咔哒、咔哒”令人牙酸的轻响。这罗盘疯了。或者说，

是这里的空间疯了。他强迫自己冷静，尝试着向回廊一侧一个不起眼的月洞门走去。

当他靠近那扇门时，疯狂旋转的磁针似乎有了一瞬间的凝滞，颤抖着，

极其不情愿地指向门内。门内，不是房间，而是一口井。一口打在室内，

位于地图上标注应该是厨房灶位的水井。井口由青石垒成，幽深，寒气逼人，

仿佛直通地底九幽。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将手电光投向井内。井水漆黑如墨，水平如镜，

诡异的是，水面清晰地映出手电的光斑，却映不出他凑过去的倒影。

仿佛那井水拒绝映照任何生命。同时，一股浓烈的、像是铁锈混合着水腥，

又带着一丝甜腻腐败的气味，从井底蒸腾上来。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连连后退。风水逆乱，

水井打在灶位……曾祖父到底在这里布置了一个怎样的格局？他不敢再乱走，

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试图找到一丝安全感。墙壁……似乎是湿的？他下意识地用手一摸，

一种粘稠、暗红色的液体，正从砖石的缝隙中缓缓渗出，沾了他一手。

带着微弱的、但确实存在的腥气。“宅子在流血……”三叔公的呓语再次在他脑中炸响，

这一次，他有了直观的感受。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他再次举起罗盘，

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跟随它时而稳定、时而狂乱的指引，

在这座巨大的迷宫中艰难穿行。空间的错乱感越来越强。他推开一扇看似通往厢房的门，

门后却是他几分钟前刚刚经过的一段回廊。他沿着一条笔直的走廊走到尽头，

伸手触碰到的却不是预想中的墙壁，而是一扇突然出现的、冰冷刺骨的木门。

他感觉自己不像是在一座宅院里行走，而是在某个巨大生物的脏腑之内蠕动，

周围的“墙壁”和“通道”都在随着这生物的呼吸而缓慢地改变着形状和位置。

在某个类似书房的房间里，布满灰尘的书桌上放着一个冰冷的青玉笔洗。

当他无意中用手拂去上面的灰尘时，指尖传来的并非玉石的温润，而是刺骨的寒意。同时，

眼前景象猛地扭曲、闪烁——一个穿着褪色藏青长衫的清瘦老人，

面容依稀与家族照片中的曾祖父陈玄清重合，正伏在这张书桌上，就着昏黄的油灯疾书。

他的面容因极度的焦虑和某种疯狂而扭曲，嘴唇翕动，

陈默“听”到了他无声的呐喊：“……逆乱阴阳，窃取生机……以身为锁，

魂为牢……方能暂困此獠……后代子孙，

血脉为引……切记……切记……永不可离人……”幻象一闪而逝，快得像是一场错觉。

但那股冰冷的绝望感，却残留了下来。在靠近主屋的祠堂里，手电光扫过神龛，

陈默的血液几乎冻结。那里供奉的，根本不是祖先牌位，

而是一个个用浸过血的、暗红色布匹紧紧包裹着的、人形的东西。

它们高低错落地矗立在阴影里，沉默着，那红布下的空洞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穿透黑暗，

无声地凝视着他这个闯入者。疲惫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

一浪高过一浪地冲击着陈默的神经。这座宅院不仅仅是迷宫，

它更像是一个拥有独立意志、充满恶意的活物。它在戏弄他，折磨他，消耗他。

三叔公在哪里？是生是死？那个被曾祖父以如此极端方式“暂困”的“此獠”，

又到底是什么东西？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

手电的光柱也开始因为电量的消耗而变得微弱。绝望，开始像这宅院里的黑暗一样，

一点点侵蚀他的内心。第三章：镇物与苏醒不知在黑暗中挣扎了多久，

就在陈默的精神几近崩溃，手电光也摇曳欲灭之时，他掌心中那枚一直狂乱不休的老罗盘，

突然发生了异变！磁针毫无征兆地停止了疯狂的旋转，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按住，

针尖笔直地、带着一种近乎痛苦的颤抖，指向主屋最深处、一扇他之前从未注意到的石门。

那石门与周围的墙壁几乎融为一体，颜色更深，质地像是某种黑铁。门上没有门环，

只有用某种暗红色颜料，

那颜色像极了干涸的血液描绘的、与宅院内那些“寿”字笔画同源的复杂符咒。此刻，

那些符咒正由内而外地散发出微弱的、不祥的暗红色光芒，

如同沉睡巨兽皮肤下缓慢流动的岩浆。一股比宅院内任何地方都要冰冷、腐朽，

带着浓烈尸臭和怨念的风，正从石门底下的缝隙里丝丝缕缕地渗出来。同时，

那种沉重的、缓慢的……呼吸声，在这里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嗬……嗬……”如同一个肺部充满积液的垂死巨人，每一次吸气都艰难无比，

每一次呼气都带着痰音和绝望。伴随着呼吸的，还有一种低沉而缓慢的“咚……咚……”声，

不像心跳，更像是什么巨大的东西在一下下撞击着棺盖。宅子，真的在呼吸。心脏，

真的在跳动。答案就在门后。三叔公的下落，曾祖父的秘密，一切的源头。

陈默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或许是绝望催生出的最后一丝力量。他走上前，

用肩膀顶住那扇冰冷的石门，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推！“嘎吱——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