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背着画板，推开了庄园的门。
门轴的吱呀声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如同划破了一块完整的沉默。
客厅里的旧钢琴盖半开，琴键上留着一道浅白的指印，像刚按过却突然定格。
光下意识用指尖碰了碰琴键，它纹丝不动，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抽走了。
光：“抱歉，我……我是个插画师，听说这里有些……不会变的老物件。”
他转身时，猛地顿住。
凝不知何时己站在楼梯转角。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米白色连衣裙，整个人像一尊精心打理过却蒙尘的人偶。
尤其诡异的是，她裙摆悬着的一根线头，违反重力地静止在空中。
凝：（声音又急又冷，尾音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颤栗）“出去！
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光：（目光掠过她，落在窗台一束枯玫瑰上）“它们不是在凋谢，” 他轻声说，“是在被时间遗忘。
你看，连死亡都被中止了……这不像枯萎，更像被封存在琥珀里。”
“琥珀”一词像根针，刺得凝浑身一颤。
凝：（猛地扑过来挥开他试图触碰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别碰！
变了就全坏了！
你会打乱这里的平衡！”
她死死按住玫瑰的花茎，眼神里的慌乱再也藏不住。
而那一刻，光清晰地看到——在她剧烈的动作下，那根静止的线头，依然纹丝未动。
光拉着凝的手腕走向大门，他想让她看看门外的活物 —— 几只麻雀落在门阶上，啄着地上的草籽，翅膀扑棱着有影子动。
光：你看，外面不是 “坏的”。
有小鸟，有风，它们一首在变，却很可爱。
凝的目光刚触到门外的麻雀，突然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双手死死抵住光的胸口，指甲几乎嵌进光的衣服里。
凝：（脸色瞬间惨白，声音越来越高，带着失控的尖叫）不！
那是时间在走！
走了就会带走影！
会把这里的一切都变成碎的！
（她踉跄着后退，撞翻了门边的旧木凳 —— 木凳没有倒，悬在半空，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凝扑过去想把木凳扶稳，手指却穿不过悬着的凳腿，她看着自己的手，突然蹲下身，双手抓着头发哭起来，眼泪从眼角掉下来，却悬在脸颊上。
凝：（哭声压抑又焦躁）为什么…… 为什么你来了之后，连凳子都不听话了？
时间要坏了，影要消失了…… 你快滚啊！
光：（想抱住她安抚）不会的，影没有消失，她只是……凝：（突然推开他，尖叫着后退）出去！
你出去！
再碰我，时间就真的坏了！
我再也找不到影了！
......“好，停一下，先到这里。
以昂我觉得你现在的情绪不对，不够饱满，你得再揣摩一下人物。”
周老师翻着手里的剧本说道。
“周老师那您觉得这块我该怎样...这你得自己想。
你想想你身边有没有类似的女生....我....”林以昂不想再排大型剧目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她觉得自己好像并不适合演戏。
即便别人总是夸她，但她从没让自己满意。
现在一边是女主角的压力，一边是考试、课程的压力，她很想给自己的大学生活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可无论她怎么努力也抓不住凝。
“这样，以昂，把鞋子脱了，在排练厅走起来。”
周老师要开始他的情绪训练了。
“说台词出去！
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继续说！”
“别碰！
变了就全坏了！
你会打乱这里的平衡！”
“加快速度！
走起来！
你不生气吗！
你不害怕吗！
平衡要被打破了，一切全都要变了!不！
那是时间在走！
走了就会带走影！
会把这里的一切都变成碎的！”
林以昂越走越快，心脏跳得快要爆炸。
“继续！
说台词！”
“为什么…… 为什么你来了之后，连凳子都不听话了？
时间要坏了，影要消失了…… 你快滚啊！”
“喊出来！
叫出来！”
“出去！
你出去！
再碰我，时间就真的坏了！
我再也找不到影了！”
“好！
记住这种感觉。
这就对了。”
林以昂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声音，“好的，我记住了。”
她管不了小孩们是怎么看她的了，她现在像是被抽干了生气，头发乱糟糟的。
对她来说，爆发过后是更深的恐惧和无力。
“今天大概就是这样，我还有点事得先走了，你们按照我说的多熟悉熟悉，以昂你得放松一点。”
“周老师再见。”
.....林以昂坐在排练厅角落的台阶上发呆。
头发被她抓的七扭八歪，但她没心情管它，整个人焦躁得要命。
“林以昂。”
相处了一段时间，林以昂总觉得周燃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青草味。
“怎么了，不叫学姐了？”
林以昂灌了一口水，又看着凳子腿发呆。
“你发过脾气吗？”
“刚发过。”
“那算哪门子的发脾气。”
林以昂沉默了，下巴搁在膝盖上，“我不会，”突然陷入了回忆，“上初中的时候，同桌男生恶搞，往我的饮料里扔了一个纸团，我喝了一口才发现，我当时特别生气。”
林以昂的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然后呢？”
“我瞪了他一眼，气冲冲的走出教室把水瓶砸进垃圾桶里了。”
“你这不是...但我走出教室的时候那个男生追出来哄我了，我就不知道为什么生气了。”
“.....你喜欢他吧...要不我只能说你很好哄了。”
“呵呵。”
周燃一边帮她梳理杂乱的头发，一边用语重心长的语气说，“以昂啊，女孩子要擦亮眼睛，不要识人不清啊。”
林以昂摆脱开他的手，捋了捋头发，白了他一眼，“有病，发什么神经。”
“学姐，你怎么就会对我发脾气，要不是你那么照顾我，我真的要怀疑你讨厌我了。”
周燃也趴在自己的膝盖上，扭过头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看着那颗近在咫尺、毛茸茸的脑袋，“...好想揉”林以昂心想。
周燃收回视线，用难得正经的语气说：“别担心，做你自己就好了，无论你演成什么样，我都会接住你的，”扭过头用那双清亮的眼睛看着迷茫的她，“谁叫，你是我的学姐呢。”
说完，他撑起身子站了起来，把林以昂刚理好的头发又揉乱，“林以昂明天见。”
咧着嘴跑开。
林以昂气不过，但看着他满是活力跑的乱七八糟的样子，出了神。
团规里应该加上一条：不要随便盯着老学姐看，更不许咧嘴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