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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11-08

第1章:白绫与金丝沈府祠堂,寅时三刻。第一条生命,如同被掐灭的烛火,

悄无声息地断了。小丫鬟春杏的尸体,是在给祠堂添灯油时被发现的。一条粗糙的白绫,

勒在她细嫩的脖颈上,将她悬于昏暗的梁下,脚尖无力地垂向冰冷的地面。

她那双曾盛满怯懦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对世间最后的、凝固的惊恐。祠堂内,

烛火被涌入的风吹得明灭不定,将每个人扭曲晃动的影子投在墙壁上,如同群魔乱舞。

“阿弥陀佛……莫非、莫非是前头那位姨太太……索、索命来了?

”大姨娘王氏用绣帕死死捂着嘴,声音发颤,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端坐上位的主母。

她身边的丫鬟更是吓得缩成一团。唱戏出身的三姨娘柳氏,一张俏脸失了血色,

下意识地往后挪了半步,水袖下的手指绞紧了。庶出的二少爷沈文斌冷眼站着,

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看不出悲喜。唯有管家沈福还算镇定,指挥着两个胆大的家丁,

试图将尸体解下,现场一片压抑的混乱和窃窃私语。“砰!”紫檀木拐杖重重杵地的声音,

像惊雷般炸响,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沈老夫人在贴身嬷嬷的搀扶下,立于祠堂门口。

深色的繁复刺绣袍服裹着她清癯的身躯,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那双看过数十年风浪的眼睛,此刻寒如深潭,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查。”一个字,

冰冷,斩钉截铁。“给我撬开每一个人的嘴!翻遍每一个角落!我倒要看看,

是什么腌臜东西,敢在我沈家祠堂里装神弄鬼!”老夫人的声音不高,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让所有人头皮一紧。管家连忙躬身应下,

立刻便有婆子拖走哭软在地上的小丫鬟盘问,家丁们也开始翻查。在一片惶惶不安的人心中,

唯独一人,静立角落,格格不入。林算心穿着一身半旧的素色衣裙,身形单薄,

背脊却挺得笔直。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恐惧,也无好奇,

平静得仿佛眼前不是一桩命案,而只是一道待解的算学题目。她的目光,像最精准的尺,

冷静地丈量过房梁的高度,审视着白绫打结的方式,估算着尸体脚尖与地面的距离,最后,

落在那只被踢倒的楠木圆凳上。就在她目光移动时,一道锐利如鹰隼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林算心有所感,微微抬眼,正对上沈老夫人审视的目光。她没有躲闪,只是极轻微地颔首,

算是行礼,随即目光垂下,落在了自己常握算盘的、指尖微带薄茧的手指上。祠堂内的喧嚣,

似乎都被隔绝在她周身三尺之外。半个时辰后,林算心回到了她的一方天地——沈府账房。

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张和墨锭的味道。她于宽大的书案后坐定,

摊开那本她专用的、页页洁净如雪的纯白账本。“福伯,”她开口,声音平稳,没有起伏,

“烦请调取府上近三年,所有麻绳、白绫、及同类布匹的采购与领用记录,

包括库房盘存细目。”管家沈福刚安排好外面的事,闻言一愣:“林姑娘,

这……查案不是该先盘问相关人员,查访行踪吗?查这些死物作甚?”林算心抬起眼,

眸色清冽,映着窗棂透入的微光:“人会撒谎,数字不会。”沈福语塞,

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女子那双过于冷静的眼睛,莫名感到一股压力,只得转身去取记录。

厚厚的账册堆在案头。林算心深吸一口气,指尖拂过纸面,仿佛抚过琴弦。她不需要算盘,

那铁算盘在她脑中。目光如电,飞速扫描着密密麻麻的数字。**贞观十一年,

购入白绫三十匹。**各房依例领取,计二十八匹。**账面库存,应为两匹。

**今晨事发后核查库房,实存白绫,一匹七尺三寸。她的瞳孔微微收缩。“差额,

二尺七寸。”她低声自语,每一个字都清晰冰冷。“恰是勒毙一人,所需白绫之耗。

”她拿起沈福随后提供的、记录各房领取细目的副册,指尖在一行不起眼的记录上停住。

“去年秋,大姨娘房中管事赵嬷嬷,以‘晾晒古籍,需绳加固箱笼’为由,领用白绫五尺。

超出其份例,且……事由存疑。”线索,在数字的指引下,浮出水面。老夫人堂屋内,

檀香袅袅。林算心立于下首,将她基于数据的推论,条理清晰地陈述出来,

没有任何添油加醋,只有冷冰冰的数字和基于数字的结论。“……故,春杏并非自缢,

亦非鬼怪作祟,乃他杀。凶器来源,直指大姨娘房中管事赵嬷嬷。请老夫人明鉴。

”沈老夫人端着茶盏,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她锐利的眼神。她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直到林算心说完,室内陷入一片沉寂。许久,老夫人才放下茶盏,杯底与托盘接触,

发出清脆的磕碰声。“林姑娘,”老夫人缓缓开口,目光落在林算心平静无波的脸上,

“好利的眼,好细的心。”这话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忌惮。“下去吧。此事,我自有分寸。

”老夫人挥了挥手,语气不容置疑。林算心依言躬身行礼,姿态标准得挑不出一丝错处,

转身,步履平稳地离开了这间压抑的堂屋。自始至终,她没有流露出半分得意,

也没有半分畏惧,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再普通不过的工作。回到自己那间陈设简单的小室,

关上门扉。林算心走到窗边,此时,天光已微微放亮。她摊开一直微握的右手。掌心之中,

赫然躺着一小截丝线。那丝线极细,在渐亮的天光下,流转着不易察觉的、金色的微光。

这绝非粗糙的白绫所能掉落的纤维。这是在春杏尸体旁的阴影里,她趁人不备,悄然拾起的。

看着掌心那一点夺目的金芒,林算心一直淡漠的眼中,

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兴趣”的情绪。“白绫,是摆在明面上的账,一目了然。

”她轻声自语,唇角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冰冷弧度。“而这金丝……才是真正需要厘清的,

暗账。”窗外,沈府的清晨,才刚刚开始。而一场始于账目,却远不止于账目的风暴,

已悄然拉开了序幕。第2章:金丝引路晨曦微露,沈府的朱漆大门在吱呀声中缓缓开启。

一匹快马疾驰而入,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急促的声响,打破了庭院黎明时分的死寂。

马上骑士不及下马便急声禀报:“老夫人!码头…咱们码头的货船,昨夜走水了!

”老夫人的堂屋内,气氛比祠堂事发时更加凝重。“货船走水?

”老夫人捻着佛珠的手指一顿,指节泛白,“损失如何?”“三船苏绣,两船茶叶,

尽数…尽数焚毁。”跪在地上的二掌柜声音发颤,“更棘手的是,

货主是…是京里安定伯府的采办。”满室皆静。安定伯府,是沈家最大的靠山之一,

亦是万万开罪不起的存在。大姨娘立在一旁,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撇,

随即换上忧色:“这可如何是好?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三姨娘柳氏低垂着眼,

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衣带。林算心静立角落,如同背景。但她敏锐地捕捉到,

在二掌柜提及“货主”时,

大姨娘身侧侍立的赵嬷嬷——那个白绫案的嫌疑人——呼吸骤然急促了一瞬。“查!

”老夫人手中的佛珠重重拍在案上,“内宅不宁,外宅不靖!沈福,码头的事你亲自去处理!

至于内宅…”老夫人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算心身上。“林姑娘,

白绫案既然由你开了头,便继续查下去。老身倒要看看,这府里究竟藏了多少魑魅魍魉!

”这道命令,看似赋予职权,实则将林算心彻底推到了风口浪尖。查得出,

是分内之事;查不出,或查错了,便是万劫不复。回到账房,林算心并未立刻提审赵嬷嬷。

她铺开一张素笺,以笔蘸墨,写下三个名字:三姨娘柳氏、大姨娘王氏、赵嬷嬷。金丝线,

便是她的“石”。她先去了三姨娘的“听雪阁”。借口是核对上半年购置头面、衣料的账目。

“有劳林姑娘亲自跑一趟。”三姨娘柳氏语气柔婉,亲自奉茶。她穿着水蓝色的家常襦裙,

发间只簪一枚素银簪子,与昨夜灵堂上的惊惶判若两人。林算心一边核对账本,

一边状似无意地提及:“听闻姨娘昔年在‘云霓班’,一曲《贵妃醉酒》名动金陵,

想必见识过不少稀罕衣料。”柳氏斟茶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颤,笑容微涩:“都是过去的事了。

如今哪还敢想那些。”林算心的目光掠过她纤细的腰肢,那里束着一条鹅黄色的丝绦,

质地普通,并无金线。“姨娘谦逊。”林算心合上账本,起身告辞。行至门口,她忽而驻足,

仿佛想起什么,回身道:“姨娘可知,府中除了各位主子,

还有何人惯用金线装饰衣领或是袖边?”柳氏眼中掠过一丝真正的茫然,

摇了摇头:“我平日不甚留意这些。”第一个试探,排除。

柳氏的反应更接近于对过往繁华的感伤与现实的认命,而非凶案的诡谲。

大姨娘的“锦瑟院”则是另一番光景。听闻林算心到来,大姨娘只让丫鬟引她在花厅等候,

自己慢悠悠地由赵嬷嬷扶着出来。“林姑娘真是勤勉,这一大早的,可是查案有了眉目?

”大姨娘王氏坐在主位,语气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审视。赵嬷嬷垂手立在她身后,眼观鼻,

鼻观心。“尚无定论,特来向大姨娘请教。”林算心语气平和,“按例,各房管事领取物品,

均需姨娘用印。去岁秋,赵嬷嬷曾领白绫五尺,理由为‘晾晒古籍,加固箱笼’。

不知大姨娘可还有印象?”大姨娘挑眉,端起茶盏吹了吹:“府中事务繁多,这等小事,

我怎会件件记得?想必是有的吧。库房既然给了,便是合乎规矩。”“原该如此。

”林算心点头,话锋却倏地一转,目光如无意般扫过赵嬷嬷的衣襟袖口,“只是晚辈好奇,

赵嬷嬷身为姨娘身边得力的老人,为何去岁领用的份例料子,皆是素棉粗布?

反倒不如一些二等丫鬟穿得体面。”赵嬷嬷的身子猛地一僵。大姨娘放下茶盏,

声音微沉:“林姑娘这是何意?我房里的人,穿什么也要向你报备不成?”“不敢。

”林算心微微垂首,语气依旧恭敬,却带着不容回避的锐利,“只是想起,春杏尸身旁,

遗落了一小截极为罕见的赤金丝线。晚辈愚见,能用此物者,非富即贵,

至少……不该是穿粗布衣衫之人。”她说话时,目光牢牢锁住赵嬷嬷。

只见赵嬷嬷的额头瞬间沁出细密的汗珠,手指死死攥住了袖口。那袖口内侧,

一道细微的、几乎与灰色布料融为一体的金线回纹绣,因她紧绷的动作,在光线下一闪而逝!

第二个试探,命中!凶手或许不是赵嬷嬷,但她一定与金丝线有关,并且,

她在极力隐藏某种“不该拥有”的财富或关系。林算心不动声色地告退。她没有回账房,

而是绕道去了后花园的荷花池边。那里,二少爷沈文斌正凭栏而立,望着池中残荷,

不知在想什么。“二少爷。”林算心轻声唤道。沈文斌回头,见到是她,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随即恢复淡漠:“林姑娘有事?”“确有一事请教。”林算心摊开掌心,露出那截金丝,

“少爷博闻强识,可知晓府中,或是金陵城中,何处匠人擅长以此种赤金丝线,

织就‘回纹’图样?”沈文斌的目光在那金丝上停留片刻,瞳孔微缩。他抬起头,

看向林算心的眼神变得复杂,带着探究,甚至有一丝…忌惮。“此乃‘金缕阁’独有的手艺。

”他声音低沉,“而‘金缕阁’……是专为宫中供奉的皇商,亦是我沈家,

此次被焚毁的货船上,最重要的货主之一。”林算心握着金丝的手指,微微收拢。白绫案,

码头火灾,宫中贡品,皇商货主……几条原本毫不相干的线索,在这一刻,

被这一根细微的金丝,死死地拧在了一起!第3章:暗账浮踪“赵嬷嬷……投井了!

”一声凄厉的呼喊如同惊鸦,划破了沈府午后虚假的平静。井台边,湿漉漉的尸体被捞起,

赵嬷嬷双眼圆睁,手中死死攥着一块褪色的碎布。锦瑟院内,大姨娘王氏脸色铁青,

指着林算心的手微微发颤:“是你!定是你昨日前来逼迫,含沙射影,

才让赵嬷嬷蒙受不白之冤,以死明志!”老夫人端坐上首,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一日之内,

线索中断,活口消失,还赔上一条人命,这无异于在她脸上扇了一记耳光。“林姑娘,

”老夫人的声音里淬着冰,“你昨日,究竟与赵嬷嬷说了什么?”压力如山,瞬间倾覆而至。

林算心躬身,语调依旧平稳,却字字清晰:“回老夫人,晚辈昨日只问了两件事。

一为白绫领取是否合规,二为……赵嬷嬷袖口内侧,以赤金丝线绣制的回纹,从何而来。

”“金线回纹?”老夫人眼神一厉。“是。”林算心抬头,目光坦然,

“晚辈已向二少爷求证,此乃皇商‘金缕阁’独有的手艺。而赵嬷嬷月例二两,衣着朴素,

此物于她,便是第一处不合之账。”大姨娘尖声道:“胡说!定是你这***栽赃!

”“是否栽赃,一验便知。”林算心转向老夫人,“请老夫人派稳妥之人,查验赵嬷嬷遗物,

尤其是……她是否藏有私账,或来历不明的银钱。”老夫人深深看了林算心一眼,

挥手下令:“搜!”半个时辰后,嬷嬷从赵嬷嬷床下的砖缝里,搜出一个油布包。

里面并非金银,而是一本巴掌大的册子,以及一叠往来信笺。册子上,

密密麻麻记录着数年来的款项出入,数额不大,但笔笔清晰。而信笺的内容,

更令人心惊——竟是赵嬷嬷暗中将府中消息,传递去府外的记录!

林算心接过那本微湿的册子,指尖快速翻动。她的目光如鹰隼般掠过那些看似杂乱的数据。

“贞观十一年三月,收‘听雪阁’柳纹钱五百文。”“贞观十一年五月,

支‘锦瑟院’王纹银三两。”“贞观十二年正月,收‘听雪阁’柳纹银二两……”她抬起眼,

看向脸色已然煞白的大姨娘,又望向闻讯赶来、站在门口的三姨娘柳氏。“这就奇了。

”林算心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赵嬷嬷既然收钱为人传递消息,为何记录中,

既有从三姨娘处‘收钱’的条目,又有为您大姨娘‘支钱’的款项?她究竟在为谁办事?

或者说……她在利用信息,两头获利?”大姨娘猛地后退一步。三姨娘柳氏则扶着门框,

身子微晃,脸上血色尽褪。是夜,听雪阁内。林算心坐在柳氏对面,

桌上放着那本私账的抄录本。“姨娘不必惊慌。”林算心语气平淡,“晚辈此来,并非问罪。

只是想厘清一笔账。”柳氏咬着唇,眼中水光潋滟,却强自镇定:“林姑娘想问什么?

”“赵嬷嬷私账记录,您前后共支付她七两二钱银子。所为何事?”柳氏沉默良久,

终于哽咽道:“我……我只是想让她帮忙,将我攒下的体己,悄悄送去城外‘慈幼局’,

给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我出身微贱,知道那般苦楚……此事若经由府中公账,

必被阻拦讥笑,只能出此下策。”她抬起泪眼:“我此举,可能见容于老夫人?

”林算心看着她,这个被命运摆布、却仍想抓住一丝微光给予他人温暖的女人。

她心中的算盘无声拨动——柳氏的动机,合乎情理,且与白绫案、金丝线似乎并无直接关联。

“慈幼局之事,晚辈会守口如瓶。”林算心起身,“但请姨娘仔细回想,赵嬷嬷近日,

可有何异常?尤其……与金线有关。”柳氏凝神思索,忽然道:“前几日,

我似乎听她抱怨过一句,说‘那蹄子胃口越来越大,

几条消息也敢索要金线’……”林算心离开听雪阁,并未回房,

而是再次走向白日里打捞赵嬷嬷的那口井。她屏退左右,独自绕着井台细细勘查。

青石井栏上,有几道新鲜的、深色的刮痕,不像是绳索摩擦所致。她蹲下身,

用帕子小心擦拭刮痕,指尖触到一点坚硬的异物。借着一旁风灯的微光,

她看清了那东西——一枚嵌在石缝里的、赤金打造的、极为精巧的银杏叶耳坠。

这绝非赵嬷嬷或普通下人所能拥有之物。林算心将耳坠紧紧握在掌心,

冰冷的金属触感直透心底。赵嬷嬷之死,绝非简单的畏罪自尽。白绫案,金丝线,私账,

宫中之物,码头火灾……而现在,又多了这枚属于某个身份不凡的女子的金耳坠。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更黑暗、更庞大的漩涡。她看着黑暗中沉寂的沈府楼阁,

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这府里的暗账,”她轻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比明面上的,

要深得多。”第4章:金叶归主“找到耳坠主人了。”林算心指尖拈着那枚赤金银杏叶耳坠,

对着晨光细看。坠子在她指间轻转,折射出冰冷的光泽,映亮她眼底一丝了然。

二少爷沈文斌的书房里,药香与墨香混杂。“此物……”沈文斌接过耳坠,

指尖拂过那独特的银杏叶脉络,眉头微蹙,“确是‘金缕阁’的手艺,而且非市售之物,

乃是特制。”“特制?”林算心追问。“去年祖母寿辰,

‘金缕阁’曾奉上一批特制首饰作为贺礼,其中就有一对赤金银杏叶耳坠。

祖母将其赏给了……”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林算心,吐出三个字:“大姐姐。”沈家大小姐,

沈万金的嫡长女,老夫人的心头肉,年前已许配给京中吏部侍郎之子,如今正在备嫁,

居于府中东北角的“锦绣阁”,平日深居简出。线索,

竟指向了这座宅邸最尊贵、也最超然的年轻女子。“多谢二少爷。”林算心收回耳坠,

心中警铃大作。若牵扯到这位大小姐,案子便不再是简单的内宅倾轧。她行至回廊,

却遇见了似乎在等候她的三姨娘柳氏。“林姑娘,”柳氏压低声音,眼带忧惧,

“我昨夜想起一事……赵嬷嬷死前几日,曾心神不宁,念叨过一句‘码头上的手脚,

怕是要瞒不住了’。”码头!赵嬷嬷的死,果然与码头火灾有关!而金耳坠的主人,

似乎也牵涉其中。“锦绣阁”内,熏香暖融,陈设精致却不失雅致。

沈大小姐沈玉茹端坐绣架前,姿态娴雅。她容貌明丽,眉宇间却带着一丝被娇养出的淡漠。

听闻林算心来意,她放下手中的针线,微微一笑,端庄得体。“林姑娘是为查案而来?

但问无妨。”林算心取出耳坠,置于丝帕上:“大小姐可识得此物?

”沈玉茹目光落在耳坠上,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随即恢复平静:“自然认得,

这是祖母所赐。怎么会在林姑娘这里?”“在赵嬷嬷投井的井台石缝中发现。

”林算心直视她的眼睛,“不知大小姐的耳坠,为何会遗落在那等地方?”沈玉茹拿起团扇,

轻摇两下:“前几日去给祖母请安,路过那井台时,许是被树枝勾掉了,未曾留意。

不是什么大事,劳林姑娘费心寻回。”解释合情合理,天衣无缝。

林算心却话锋一转:“大小姐可知,赵嬷嬷死前,曾与人提及‘码头上的手脚’?

”团扇停顿了一瞬。沈玉茹抬眸,眼中依旧平静,却深不见底:“一个背主奴才的疯话,

也能作数?林姑娘,内宅之事已够繁杂,何必再去沾染外头的麻烦。”语气温和,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林算心刚离开锦绣阁,便被老夫人房里的嬷嬷请去。堂屋内,

气氛微妙。大姨娘赫然在座,脸上带着一丝幸灾乐祸。“林姑娘,”老夫人捻着佛珠,

语气听不出喜怒,“你查案辛苦,但有些界线,需得清楚。玉茹是待嫁之身,声誉不容有瑕,

莫要无端惊扰。”林算心垂首:“晚辈明白。只是此物关系人命,不得不谨慎。

”她再次呈上那枚耳坠:“大小姐说此物是前几日请安途中遗失。但晚辈查验过,

耳坠钩扣处有新鲜划痕,且沾有井台青石特有的青苔碎屑。若只是掉落,不应如此。

”她抬起眼,目光清亮:“此物,更像是在赵嬷嬷落井时,因剧烈挣扎拉扯,

从某人耳垂上生生拽落,而后卡在石缝中的。”室内一片死寂。大姨娘脸上的得意僵住。

老夫人捻动佛珠的手指蓦地停住。林算心继续道:“此外,赵嬷嬷临死前提及‘码头手脚’。

而码头走水,烧毁的正是要送入京中、包括给大小姐未来婆家的聘礼。若此事并非意外,

而是人为……”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已然明了。若码头火灾是人为,

目的是破坏沈玉茹的婚事?还是针对沈家?赵嬷嬷知情甚至参与其中,而后被灭口?

而灭口现场,竟出现了沈玉茹的耳坠?老夫人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眼神锐利如刀,

先前的维护之意荡然无存。她看向林算心的目光里,

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倚重。“说下去。

”林算心却在此刻收住了话头。她深知,点到即止。剩下的,该由这位掌权者自己去思量。

“线索纷杂,尚需梳理。晚辈告退。”她躬身退出,留下满室凝滞的空气。行至院中,

她摊开手掌,那枚金叶子在阳光下刺眼。耳坠是沈玉茹的不假。但……那钩扣上除了青苔,

还有一丝极细微的、不属于沈玉茹常用头油和香粉的、带着廉价脂粉与汗渍混合的气味。

这枚耳坠,在遗落井台之前,还曾被另一个身份低微的女子,长时间佩戴过。

尊贵的嫡女耳坠,为何会出现在一个底层女子身上?是栽赃?是赠予?

还是……某种不为人知的交易?林算心将耳坠紧紧握住。水面下的冰山,似乎比她想象的,

更加庞大,也更加……黑暗。第5章:夜半私香三更梆子敲过,林算心指尖捻动,

那枚金耳坠上的异样气味在鼻尖挥之不去。“廉价的桂花头油,

混着……码头苦力常用的驱蚊药草味。”她吹熄烛火,隐入黑暗,

如同一道影子掠向府中最低等仆役聚居的杂院。杂院空气浑浊,鼾声四起。林算心如同鬼魅,

无声穿行在通铺房外。她极有耐心,一扇窗一扇窗地细细嗅辨。——浓郁的汗味。

——刺鼻的皂角气。——劣质的脂粉香。忽然,她在一扇破旧的窗前停住。

风中传来一丝极淡的、却与她手中耳坠残留气味完全一致的桂花头油与药草混合的气息。

窗内,隐约传来压抑的啜泣。借着月光,她看清了窗台上晾着一方洗得发白的旧帕子,

帕角绣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秀”字。“秀……”林算心在心中默念。

府中名字带“秀”字的低等丫鬟,至少有五人。线索在此细化,但依旧如雾里看花。

次日清晨,林算心并未直接寻人,而是去了大姨娘王氏的锦瑟院。“大姨娘,”她开门见山,

“赵嬷嬷已死,有些账目需得厘清。她经手传递消息,收受银钱,其中一笔二两的支取,

标注用于‘打点码头巡夜’,不知姨娘可知详情?”大姨娘脸色一变,

强自镇定:“我怎会知道一个奴才如何花钱!”“哦?”林算心语气平淡,

“可这笔记账的墨迹,与记录您吩咐她办事的笔迹,一般无二。姨娘若不知情,

莫非是赵嬷嬷胆大包天,仿冒主子笔迹,行中饱私囊之事?”大姨娘冷汗涔涔而下。

仿冒笔迹是重罪,足以牵连她自身。她咬牙道:“许是……许是我一时忘了。确有这么回事,

是让她去打点码头,方便……方便我娘家货船夜间靠岸卸些私己。”“原来如此。

”林算心点头,仿佛信了,“那便对上了。只是赵嬷嬷既办了事,为何又在私账里抱怨,

‘上头过河拆桥,码头之事欲推我顶罪’?”她紧紧盯着大姨娘瞬间惨白的脸,

缓声道:“看来赵嬷嬷之死,并非畏罪自尽那么简单。有人,想让她永远闭嘴。

”大姨娘跌坐在椅中,嘴唇哆嗦,再也说不出话。林算心知道,火候已到。她起身告辞,

行至院门,仿佛不经意般对门口一个洒扫的小丫鬟道:“去杂院问问,谁名叫‘秀儿’,

叫她来账房一趟,有事吩咐。”林算心并未回账房,而是绕到杂院附近的假山后隐匿身形。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见一个身形瘦小、穿着灰色粗布衫的丫鬟,

鬼鬼祟祟地从杂院侧门溜出,脚步匆匆地往府邸后花园的僻静处跑去。林算心悄然跟上。

那丫鬟在荒废的莲池边停下,焦急张望。片刻后,

另一个穿着体面些的、像是某个大院里的二等丫鬟打扮的女子走了过来。“秀云姐姐!

”灰衣丫鬟带着哭音,“刚才账房的林姑娘派人来找叫‘秀儿’的,

是不是、是不是事情败露了?”那被称作秀云的二等丫鬟厉声低喝:“慌什么!

她找的是‘秀儿’,又没指名道姓是你小秀!你给我稳住!

”“可我害怕……赵嬷嬷都死了……那耳坠,我明明按吩咐扔进井里了,

怎么会……”“闭嘴!”秀云一把捂住她的嘴,警惕地四下张望,“那是主子们的事,

与我们无关!你我只管办好自己的差事,拿了钱闭上嘴!”藏在假山后的林算心,眼神骤冷。

小秀。耳坠。扔进井里。真相,已然浮出大半。这枚金耳坠,并非意外遗落,

而是被人为丢弃在井台,意图栽赃!而丢弃者,就是这个惊慌失措的低等丫鬟小秀!

指使她的人,显然来自“秀云”所服务的主子院里。就在林算心准备现身拿人之际,

又一个身影悄然出现在莲池边。来人身披斗篷,帽檐压得极低,但行走间姿态婀娜,

绝非普通仆役。秀云和小秀见到来人,立刻噤声,垂首躬身,极为恭谨。那人并未说话,

只抬手,递过一个沉甸甸的锦囊给秀云,又指了指小秀,做了个“处理干净”的手势。

小秀吓得瘫软在地。斗篷客转身欲走,一阵微风恰在此刻拂过,

掀起了她的帽檐一角——月光下,林算心清晰地看到了半张侧脸,以及她耳垂上,

那枚与手中一模一样的、闪烁着冰冷金光的银杏叶耳坠!沈玉茹?!不……不对!

林算心瞳孔猛缩。此人身形比沈玉茹更显丰腴,行走姿态也略有不同。而且,

沈玉茹此刻应在锦绣阁,绝不会深夜亲自来此处理这等脏事。那么,拥有同样耳坠,

且能驱使二等丫鬟,

心狠手辣要灭口的人……是——林算心脑中飞速闪过府中所有女眷的影像,最终,

锁定在一个她从未怀疑过,却合情合理的身份上。她看着那斗篷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缓缓握紧了拳。原来,这盘棋,下得如此之大。第6章:双生疑云“府里当年,

丢过一位小姐。”老花匠醉醺醺的嘟囔声被夜风送进耳中,

林算心正准备离开假山的脚步猛地顿住,缓缓收回阴影深处。次日,

林算心以核对园圃修缮账目为由,寻到那位在沈家侍弄花草三十年的老花匠。

“您昨日说……丢过一位小姐?”她将一小壶温好的酒推过去,状似闲聊。

老花匠浑浊的眼睛看了看四周,

压低声音:“都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咯……那时现在的老夫人还是少奶奶,生下一对双生女,

可是天大的喜事!”“双生女?”林算心心头一跳。“是啊,可惜……其中一个出生便体弱,

没满月就夭折了。”老花匠叹了口气,“当时府里乱糟糟的,

都说小小姐是被……被什么冲撞了。唉,也是孽缘。”体弱夭折?

林算心脑中闪过昨夜那丰腴婀娜的身影,与沈玉茹的清瘦截然不同。

若那夭折的孩子并未死呢?她稳住心神,故作随意:“真是可惜。不知当年接生的稳婆,

可还健在?”“早就不在金陵城喽,”老花匠摇头,“好像是得了笔赏钱,回乡下养老去了。

”线索似乎又断了。但“双生女”的可能,如同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了巨大涟漪。

回到账房,林算心再次拿出赵嬷嬷那本私账。她之前只关注了款项和内容,此刻,

她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笔迹上。仔细比对,

她发现记录“收三姨娘钱”与“支大姨娘银”的笔迹,虽然极力模仿,

但在“捺”的收笔和“钩”的转折处,存在着极其细微的差异。这并非一人所写,

而是两人仿照同一种笔迹记录!模仿笔迹需要样本。谁能同时接触到赵嬷嬷和大姨娘的笔迹?

她立刻调取近半年来府内物品领用、核对签押的存档。一页页翻查,

目光最终锁定在几份由“锦绣阁”大小姐沈玉茹批示,关于领取香料、丝线的单子上。

沈玉茹的批红,字迹清秀工整。而私账上模仿的笔迹样本,正来源于此!

但昨夜那斗篷女子绝非沈玉茹。那么,模仿她笔迹的人,

必定是能频繁接触到这些批红单据的人——锦绣阁内部,有内鬼!林算心立刻求见老夫人。

她只字未提双生女猜测,只将笔迹比对结果呈上。“老夫人,

有人正在利用大小姐的笔迹样本,伪造记录,混淆视听。其目的,似乎不单单是内宅倾轧,

更欲将祸水引向大小姐。”老夫人看着那并排摊开的私账与批红单据,手指微微颤抖。

她可以容忍内宅争斗,但绝不能容忍有人试图毁掉她精心培养、维系家族未来的嫡长女。

“查!”老夫人眼中寒光凛冽,“给你权限,府内任何人,随你查问!

”林算心手持老夫人令牌,直接去了下人房。她没有找小秀,

而是找到了昨夜与秀云接头的二等丫鬟秀云本人。秀云见到令牌,脸色瞬间苍白,

却仍强作镇定。“林姑娘有何吩咐?”林算心不说话,只是将那张绣着“秀”字的旧帕子,

和从耳坠上小心翼翼刮下的一点廉价桂花头油碎屑,放在秀云面前的桌上。“小秀已经招了。

”林算心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小事,“她说,是你指使她将耳坠扔进井里,

栽赃大小姐。”秀云腿一软,跪倒在地:“她胡说!明明是她自己……”话一出口,

她自知失言,惊恐地捂住嘴。“她自己什么?”林算心俯身,目光如炬,“是她自己,

从那位‘主子’手中接过的耳坠?还是她自己也说不清,那位夜间戴着斗篷的‘主子’,

究竟是谁?”秀云浑身发抖,汗出如浆。林算心知道火候已到,声音放缓,

带着一***惑:“秀云,你是个聪明人。如今老夫人已亲自过问此事。赵嬷嬷死了,

小秀怕是也活不成。指使你们的人,当真会保你们吗?现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秀云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涕泪横流:“我说!我说!是……是……”她的话未出口,

窗外骤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不好啦!小秀……小秀投缰自尽了!

”林算心猛地冲到窗边,只见杂院方向一阵骚动。她回头,看着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秀云。

灭口!又一次干净利落的灭口!小秀一死,线索似乎又断了。但林算心反而冷静下来。

对手越是疯狂地切断线索,越说明她逼近了核心。她扶起抖如筛糠的秀云,低声道:“现在,

你只有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我才能求老夫人,保你一命。”秀云绝望地抓住她的衣袖,

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是……是表小姐!是苏表小姐让我们做的!”苏表小姐?

老夫人娘家兄弟的庶女,一年前来府中寄居,平日沉默寡言,几乎毫无存在感。

林算心脑中浮现出那张总是低眉顺眼、跟在沈玉茹身后的清秀脸庞。一个寄人篱下的表小姐,

为何要栽赃沈玉茹?她从哪里得到的特制耳坠?她与码头火灾又有何关联?

还是说……她也只是一枚棋子?林算心感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缓缓收紧。

第7章:影中窥光秀云瘫在地上,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吐出那个名字:“是…是苏表小姐!

是她给了小秀耳坠,让她扔进井里…”林算心将秀云带至账房,紧闭门窗。“把你知道的,

都说出来。”她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是你唯一的机会。”秀云伏在地上,

泣不成声:“是苏表小姐…她说,只要把事情栽到大小姐头上,就能…就能拿到一笔钱,

足够我们赎身出府…”“她一个寄居的表小姐,哪来这么多钱?”林算心追问。

“奴婢不知…但她确实拿出了真金白银…而且,她似乎很熟悉码头的事…赵嬷嬷死前那晚,

我听见她和苏表小姐在假山后争吵,说什么‘码头上的货根本没烧干净’,

‘你敢过河拆桥’…”“还有呢?”林算心目光锐利,“耳坠从何而来?

”“苏表小姐说…说是她偷的…”秀云眼神闪烁。林算心猛地一拍桌案:“撒谎!

那对耳坠是老夫人特赐,大小姐必定珍视,岂是一个表小姐能轻易偷到的?

”秀云吓得浑身一颤,终于崩溃:“是…是有人给她的!但我不知道是谁!

我只见过一次…有个戴斗篷的人深夜来找她…”带着秀云的口供,

林算心直接去了苏表小姐居住的“竹意斋”。出乎意料,苏表小姐苏婉清并未惊慌。

她安静地坐在窗边绣花,见到林算心,甚至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林姑娘是为了耳坠之事而来?”她放下绣绷,语气平静,“是我做的。”承认得太过干脆,

反而可疑。“为何?”林算心问。苏婉清抬起眼,眼中带着一丝讥诮:“为何?

林姑娘难道看不出吗?我一个父母双亡的庶女,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过活。

若不能为自己谋条出路,难道要老死在这深宅里吗?”她站起身,

走到林算心面前:“沈玉茹凭什么?就凭她是嫡女?她拥有的东西,我连碰一碰都是奢望。

那对耳坠…我见过多少次,她随手扔在妆奁里,毫不在意。”“所以你就偷了耳坠,

栽赃她与命案有关?”林算心紧盯她的眼睛。“是又怎样?”苏婉清扬起下巴,“可惜,

没能成功。”林算心沉默片刻,忽然道:“不对。你若只为陷害沈玉茹,

为何要牵扯码头火灾?赵嬷嬷临死前说的‘码头手脚’,与你脱不了干系。

”苏婉清脸色微变,强自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知道?”林算心逼近一步,

声音压低,“那你告诉我,你一个深闺女子,如何知道码头巡夜的漏洞?如何联系外人纵火?

你用来收买秀云和小秀的钱,又从何而来?”她每问一句,苏婉清的脸色就白一分。

“是有人指使你,对不对?”林算心终于抛出致命一击,“那个戴斗篷的人,是谁?

”苏婉清踉跄后退,撞在绣架上,针线撒了一地。她嘴唇颤抖,却死死咬住,不再开口。

林算心知道,从苏婉清这里很难再得到更多。她转身离开,直奔老夫人处。

她将苏婉清的供词隐瞒了斗篷人部分以及其与码头火灾的关联禀明。“姑母!

婉清是一时糊涂!”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老夫人娘家侄子、苏婉清的亲叔叔苏伯爷,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姑母看在死去的弟弟面上,饶她一次!”老夫人面沉如水,

看着跪地哀求的侄子,又看看神色平静的林算心,

最终疲惫地挥挥手:“将表小姐禁足竹意斋,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探视。

”处置了苏婉清,但案件远未结束。

林算心向老夫人请求查阅府中与苏家近年的银钱往来账目。在浩如烟海的账册中,

她发现了一条隐秘的线索——近三年来,每隔数月,都有一笔来自“南洋商行”的款项,

通过复杂的中转,最终汇入苏伯爷在金陵的别院账户。而其中几笔大额汇入的时间,

恰好在沈家几次重要生意受损前后!更让她心惊的是,在翻查老夫人私库的赏赐记录时,

她发现——那对赤金银杏叶耳坠,当年并非只打造了一对。

“金缕阁”的存档清晰记载:“贞观十年,承沈府老夫人命,制赤金银杏叶耳坠两对。

”第二对耳坠!一对在沈玉茹那里。另一对…存档上只写着“赏”。赏给谁了?

记录一片空白,被人刻意抹去了。林算心合上账册,背脊发凉。她原以为苏婉清是突破口,

现在看来,她只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羊。真正的幕后黑手,不仅熟悉沈家内宅,

更能调动外部商业力量,甚至可能…就隐藏在沈家内部,身份尊崇,

以至于老夫人私库的记录都要为其遮掩。那双在黑暗中注视着一切的眼睛,究竟是谁?

她想起昨夜假山边那个戴着斗篷的丰腴身影,

那枚在她眼前晃过的金耳坠…一个大胆到令人战栗的猜测,浮现在她脑海中。如果…那个人,

根本不是“小姐”呢?第8章:珠胎暗结“二姨娘有喜了!”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

瞬间传遍沈府每个角落。正被禁足的苏表小姐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惶。

锦瑟院内,二姨娘王氏斜倚在软榻上,手轻抚着小腹,眉梢眼角是掩不住的得意。

老夫人坐在一旁,脸上带着难得的宽慰笑意。“总算老天爷待我沈家不薄。

”老夫人吩咐嬷嬷,“好生照看着,一应用度都按最高份例来。”大姨娘站在一旁,

强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三姨娘柳氏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林算心奉命前来核对安胎补品的账目,安静立在角落。她的目光掠过二姨娘保养得宜的脸,

落在她下意识护着小腹的手上——指甲修剪圆润,却隐隐透着一丝不健康的青白色。

她想起今早翻阅药房记录时,看到二姨娘近几月频繁领取温和调理气血的药材,

理由皆是“夜间惊悸,眠浅多梦”。若真有喜,脉象显现至少需月余,

而二姨娘领取这些药物的时间,却远早于此。“林姑娘,”二姨娘忽然开口,

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尖锐,“我这身子重了,屋里那尊送子观音瞧着晦暗,

想请人重新烫金供奉,这账目……”“烫金所用金粉,需从公中支取记录。

”林算心垂眸应答,“姨娘需列明用量,晚辈好登记在册。”“那是自然。

”二姨娘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定然……一笔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

”林算心心中微动。这话,不像是对她说的,倒像是……某种暗示。从锦瑟院出来,

林算心径直去了府中负责金银器维护的老匠人处。“老师傅,府上女眷中,

近年来可有人用赤金修复或打造过银杏叶形状的首饰?”老匠人眯眼想了半晌,

摇头:“赤金本就少见,银杏叶样子更是独特。除了大小姐那对,老夫未曾经手过第二对。

”线索似乎又断了。林算心却不死心,转而问道:“那府上近年来,可有人突然偏好起金饰?

或是大量烫金器物?”老匠人这次点了点头:“有!二姨娘跟前的赵嬷嬷,

前些日子确实拿来过几件旧首饰,说是姨娘赏的,让熔了重新打些时兴样子。

其中……好像就有一枚金叶子,不过当时活多,老夫还没来得及细看。”赵嬷嬷!又是她!

林算心立刻追问:“那些首饰,现在何处?”“还在老夫的工具箱里收着呢,等着得空再做。

”林算心请求查看。在一堆零碎旧饰中,她一眼就看到那枚孤零零的赤金银杏叶耳坠!

与沈玉茹那对一模一样!她拿起耳坠,对着光仔细查看。在耳坠背面的叶片脉络深处,

她发现了一点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凝固痕迹,不像是灰尘,更像是……干涸的血迹!

她不动声色地将耳坠收起,又问老匠人:“二姨娘近日可曾送来需要烫金的器物?”“有,

就是一尊半尺高的送子观音,说是明日就要取。”林算心目光一凝。时机如此巧合?深夜,

林算心避开巡逻的家丁,悄然潜入锦瑟院的小佛堂。佛堂内檀香袅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