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今天是我的结婚纪念日,也是我确诊胃癌晚期的第三十天。我的丈夫顾言,
在朋友圈发了九宫格,庆祝他的公司拿下了千万级别的A轮融资。配文是:“感谢我的团队,
感谢我的家人,新的征程,我们来了!”照片里,他和他的父母、合伙人,
在金碧辉煌的包厢里举杯庆祝,笑得意气风发。唯独没有我。他忘了。
就像他忘了过去五年里,是我用我当拼命三娘赚来的每一分工资,
填补他公司一次又一次的资金漏洞。就像他忘了,他现在住的这套价值千万的江景房,
首付是我付的,房贷是我在还,房产证上却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他说,我是他最爱的妻子,
加上我的名字,就显得我们的感情不纯粹了。我当时竟然信了。手机“嗡”地一声震动,
是我那个还在上大学的弟弟林浩发来的微信。“姐,我那辆宝马M4开着没劲了,
同学新提了辆保时捷911,我也想换,你给我打一百万呗?”语气理所当然,
仿佛在问我要一张餐巾纸。我还没来得及回复,我妈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声音尖利刺耳。
“林晚!你弟弟问你要钱,你怎么半天不回话?你是不是翅膀硬了,不管我们了?我告诉你,
没你弟弟,咱家就断了根了!你赚那么多钱,不给你弟弟花,你想留着下崽吗?
”恶毒的咒骂像是淬了毒的冰针,一根根扎进我的心脏。我平静地听着,
甚至还有闲心欣赏窗外灰蒙蒙的天。胃部传来一阵熟悉的绞痛,
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里面疯狂搅动。我疼得额头冒出冷汗,却连哼一声的力气都没有。
桌上放着我的病历单,上面“胃癌晚期”四个字,像是对我这可笑一生的最终审判。医生说,
我长期饮食不规律,精神压力过大,才三十岁,身体就被掏空了。是啊,
为了给顾言的公司输血,我身兼三职,一天只睡四个小时。为了满足我弟弟永无止境的欲望,
我节衣缩食,一件衣服穿三年。我以为我的付出,能换来他们的爱和珍惜。可我换来了什么?
是丈夫的遗忘,是家人的无情。我忽然觉得很可笑。我拿起手机,挂断我妈的电话,
将她和林浩一起拉黑。然后,我点开银行APP,看着里面那一串长长的数字,
那是我准备给顾言公司做B轮融资的救命钱,也是我拿命换来的钱。我笑了笑,
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操作。我没有把钱打给顾-言,也没有打给林浩。
我把它全部捐给了山区妇女儿童基金会。捐赠成功的回执短信跳出来的那一刻,
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我给顾言发了最后一条微信:“顾言,结婚纪念日快乐。
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记得查收。”然后,我拔掉手机卡,掰成两半,扔进了马桶。
我走进浴室,放满了一浴缸的热水,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消瘦的脸,
我甚至都快认不出我自己了。我躺进浴缸,温热的水包裹住我冰冷的身体。意识渐渐模糊,
我仿佛看到了很多年前,那个穿着白裙子,在大学校园里对顾言一见钟情的女孩。
她笑得那么天真,那么灿烂。对不起啊,把你的人生,过成了这个样子。再见了,
这让我恶心的人间。2顾言是在第二天的下午才发现我的。A轮融资成功,
他昨晚和团队、投资人狂欢到了半夜,醉醺醺地在酒店睡了一觉。宿醉的头痛让他心情烦躁,
回到家,看到一片漆黑的屋子,更是皱紧了眉头。“林晚?林晚!”他喊了两声,没人回应。
他有些不悦,这个女人,现在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他回家,她竟然敢不出来迎接。
他走到卧室,空的。书房,空的。最后,他推开了浴室的门。然后,他看到了我。
我穿着那条他送我的白色连衣裙,安静地躺在浴缸里。水已经冷透了,
我的皮肤被泡得惨白浮肿,手腕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浴缸里的水,红得刺眼。
顾言的瞳孔骤然紧缩,大脑一片空白。他踉跄着冲过去,颤抖着手想把我抱起来,
却发现我的身体已经僵硬冰冷。“林晚……林晚!”他发疯似的嘶吼,
声音里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惊恐。救护车和警车的声音很快划破了小区的宁静。
警察在家里拉起了警戒线,法医初步鉴定为***。顾言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
双手插在头发里,
反复呢喃着:“不可能……她怎么会***……昨天还好好的……”他想不通,
昨天他刚刚拿到了千万融资,他们的人生即将走上巅峰,林晚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选择***?
她不是很爱他吗?她不是一直把他当成全世界吗?一个警察走过来,
公式化地询问:“你是死者的丈夫顾言?死者有没有留下遗书?”顾言茫然地摇头。
“那死者生前有没有什么异常?比如,有没有精神类疾病史?”“没有!”顾言立刻否认,
“她很正常,她只是……只是有点内向。”警察又问了几个问题,顾…言都答得颠三倒四。
他满脑子都是浴缸里那片刺目的红,和我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一种陌生的、名为恐慌的情绪,
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他拿出手机,想给我打电话,却发现我的号码已经变成了空号。
他点开微信,我最后发给他的那句话,像一个诡异的诅咒。“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记得查收。”大礼?什么大礼?是他的公司即将上市,还是……我的死亡?
顾言的心狠狠一沉。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林浩打来的。电话一接通,
林浩咋咋呼呼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姐夫!我姐怎么回事啊?电话打不通,微信也拉黑我了!
你赶紧让她给我打钱啊,我跟人说好了今天就去提车的!”顾言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林浩还在那边不耐烦地催促:“喂?姐夫?你说话啊!一百万而已,
对我姐来说不是小意思吗?她再磨叽,我可要告诉我爸妈了!
”“你姐姐……”顾言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变的颤抖,“她死了。
”3电话那头的林浩沉默了足足十秒钟。然后,是一声不敢置信的尖叫:“什么?!死了?
怎么死的?姐夫你别开玩笑!”“***。”顾言疲惫地吐出两个字。“***?
”林浩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荒谬和愤怒,“她好端端的***干什么?
她是不是不想给我钱,故意演戏给你看?我告诉你顾言,这招对我没用!你让她赶紧接电话!
”顾言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挂断电话,将这个愚蠢的家伙也拉黑了。他无法想象,
一个人的心,可以冷硬到这种地步。自己的亲姐姐死了,他第一反应不是悲伤,
而是怀疑她在演戏,目的只是为了不给他钱。警察很快就走了,家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提醒着顾言这里刚刚发生过什么。他站起身,
像个游魂一样在屋子里走动。这套房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我的气息。玄关处,
有我给他准备的拖鞋;厨房里,有我没来得及做的晚餐;衣帽间里,
他的西装被我熨烫得一丝不苟,而我的衣服,却只有寥寥几件,都是穿了很久的旧款。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林晚在这个家里,活得像个影子。不,连影子都不如。
影子至少会一直跟随着光,而他这个“光”,却从未回头看过她一眼。恐慌过后,
是更加汹涌的茫然和烦躁。林晚死了,他的生活怎么办?
每天早上谁给他准备早餐和熨烫好的衬衫?每个月几十万的房贷谁来还?
公司后续的资金链一旦断裂,谁来给他兜底?这些问题像毒蛇一样缠绕上他的心脏,
让他喘不过气来。他烦躁地抓起桌上的一个相框,那是我们的结婚照。照片里的我,
依偎在他怀里,笑得温柔而满足。而他,则意气风发地看着镜头,
眼神里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那时的他,或许是爱我的吧?可那份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被他挥霍干净的呢?“啪!”相框被他狠狠砸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
就像他此刻支离破碎的心。不,他没有心。他只是在为失去一个功能强大的工具而烦躁。
第二天,我的父母和林浩赶到了。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关心我的死因,而是冲进我的卧室,
像土匪一样翻箱倒柜。“存折呢?银行卡呢?这个死丫头把钱都藏哪儿了?
”我妈一边翻一边骂骂咧咧,“养她这么大,一点贡献没做,死了还要给我们添麻烦!
”林浩则一脚踹开我的梳妆台抽屉,看到里面只有一些平价护肤品,
嫌恶地“呸”了一声:“穷酸鬼!赚那么多钱都不知道享受,活该死得早!
”我爸则找到顾言,开门见山:“顾言,小晚死了,她的赔偿金什么时候能到?
还有这套房子,是不是也该过户到林浩名下了?毕竟他是我们林家唯一的根。
”顾言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三个丑陋的嘴脸,第一次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恶寒。
这就是林晚用生命去爱的家人?这就是一群吸血的魔鬼!
他突然想起了我发给他的最后那条信息。一份大礼。他隐隐有种预感,这份“大礼”,
恐怕才刚刚开始。4接下来的几天,对顾言和林家来说,就是一场噩梦。首先是钱。
我爸妈拿着我的身份证和户口本,跑遍了全市所有的银行,想要查询我的存款。结果,
一无所获。我名下所有的银行卡,余额都是零。他们不信邪,
以为我把钱转到了理财或者股票账户,又闹到证券公司和基金公司,结果还是一样。
我那笔上千万的存款,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妈坐在银行大厅里撒泼打滚,哭天抢地,说银行和顾言合起伙来吞了她女儿的遗产。
银行报了警,警察来了也无济于事,最后只能把她这个“疯婆子”强行架了出去。
林浩也没讨到好。他开着那辆我给他买的宝马M4去飙车,结果因为违章被交警拦下。一查,
发现这辆车竟然还有五十多万的贷款没还。林浩当场就傻了。
他一直以为这辆车是我全款给他买的,每个月按时到账的零花钱,
也让他养成了花钱如流水的习惯,哪里还有钱还车贷?车,当场就被拖走了。
从天堂跌落地狱的林浩,气急败坏地给顾言打电话,质问他为什么不帮他还车贷。
顾言冷冷地回了一句:“你姐姐的钱,我一分都没看到。”然后是房子。
我爸妈理直气壮地住进了我和顾言的江景房,并且要求顾言立刻把房产证加上林浩的名字。
顾言被他们闹得焦头烂额,第一次硬气地拒绝了。他说:“这房子是我的婚前财产,
和林晚没有关系。”我爸妈当然不信,拿出当初的购房合同,指着上面我的签名,
说首付是我付的,这房子就该有我的一半。双方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决定找律师。然而,
就在律师上门的前一天,一个自称是房东的人找上了门,拿着房产证和租赁合同,
要求他们立刻搬走。顾言和林家所有人都愣住了。“不可能!这房子是我买的!
”顾言拿出自己的房产证,脸色铁青。房东冷笑一声,拿出了一份法院的判决书。原来,
这套房子真正的房主,因为欠了巨额赌债,早就把房子抵押给了**。而顾言当初买房时,
被黑中介所骗,买到了一套无法过户的抵押房。他手里的那本房产证,是假的。而我,
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一切。房东出示的那份租赁合同上,承租人的签名,赫然是我的名字。
合同的期限,是五年。到期日,就是我死的那一天。顾言如遭雷击,
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他终于明白,我所说的“大礼”是什么了。
我早就知道这是一场骗局,却没有告诉他。我甚至还配合着演了五年的戏,
每个月按时“还房贷”,实际上,是把钱交给了真正的房东当租金。而现在,我死了,
租约到期,这场用谎言堆砌起来的繁华,瞬间崩塌。他引以为傲的江景豪宅,
不过是一个租来的牢笼。他被我耍了。被那个他一直以为温顺、愚蠢的女人,耍得团团转。
房东下了最后通牒,让他们三天之内搬走。我爸妈彻底疯了,指着顾言的鼻子破口大骂,
说他是个骗子,骗了他们女儿的感情和钱。顾言百口莫辩,他自己也是受害者。可谁会信呢?
在所有人眼里,他就是个吃软饭的凤凰男,靠着我才有了今天。
林浩更是直接冲上来给了他一拳,吼道:“把我姐的命还回来!”顾言被他打得嘴角流血,
却没有还手。他只是觉得无比讽刺。当初逼死林晚的,不就是你们这群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