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的手刚碰到包厢门把手，脚步忽然顿住。
她没回头，声音却像冰锥一样扎进林辰耳朵里：“怎么不说话？
是被我说中了，没话说了？”
林辰刚要坐下的动作僵住，指尖还停在椅背上，布料的纹路硌得指腹发紧。
包厢里的咖啡己经凉透，苦涩的味道顺着空气飘过来，混着壁灯投下的暖光，显得格外刺眼。
“我记得你当年创业，欠王供应商三万块，天天被人堵在办公室要债。”
苏晚终于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刻意的轻蔑，“最后还是我托朋友帮你说情，才多宽限了半个月。”
林辰的心脏猛地一缩。
那笔钱他记得清楚，当年他把所有积蓄都投进项目里，连房租都快交不起，供应商堵门那天，他躲在楼梯间抽烟，回来时却被告知“对方同意延期”，他一首以为是合伙人帮的忙。
“你以为是张凯帮的你？”
苏晚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那时候自己都快揭不开锅了，哪有闲钱管你？”
邻桌的人本来在低头吃饭，听到这话又抬起头，目光里多了几分好奇和嘲讽。
穿格子衫的男人放下筷子，故意提高音量：“哟，原来还是靠女人帮忙啊？
那现在怎么没女人帮了？”
“估计是没人看得上了呗，创业失败还没长进，谁愿意跟他？”
旁边的女人附和着，手里的勺子在碗里搅来搅去，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林辰攥紧左手的旧手表，金属表带深深嵌进手腕，疼得他指尖发麻。
他想起三年前分手那天，苏晚站在他租的小公寓楼下，冷风把她的头发吹得很乱，她却死死咬着唇，说“林辰，我跟你在一起看不到未来，我们分手吧”。
当时他追问为什么，她只是摇头，最后转身走的时候，他好像看到她的肩膀在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你当年那破二手车，连空调都坏了，夏天带我出去，热得我一身汗。”
苏晚继续说着，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外套袖口，“现在我男朋友开奔驰，座椅能加热，比你那车强一百倍。”
林辰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细银链的星星吊坠在灯光下晃了一下，那是他用第一个项目奖金买的，当时他说“以后给你换更好的”，苏晚笑着说“这个就很好”。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又闷又疼，他想问“那你为什么还戴着我送的吊坠”，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邻桌那个戴眼镜的男人拿出手机，屏幕亮了一下，镜头明显对着他们这边，还故意把音量调大，对着电话那头说：“我跟你说，我今天碰到个奇葩，创业失败还来相亲，被前女友怼得说不出话……”林辰看到手机屏幕的反光，心里涌起一股火气，想上前阻止，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挪不动。
他想起母亲早上的叮嘱“跟姑娘好好聊，别冲动”，又想起自己明天就要去苏晚公司当总监，现在闹僵了，以后不好收场。
“小伙子，你也别往心里去。”
邻桌一个穿碎花裙的阿姨看不过去，放下碗开口，“谁还没个低谷的时候？
当年我老伴下岗，我们还摆过地摊呢，现在不也过来了？”
苏晚听到这话，脸色沉了沉：“阿姨，您不懂，有些人不是低谷，是根本扶不起来。”
阿姨愣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低头继续吃饭，筷子碰在碗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林辰看着苏晚，忽然发现她的指尖在发抖，握着门把手的手也用力到指节泛白——她好像不是真的想嘲讽他，更像是在刻意逼他走。
“你当年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你帮的我？”
他终于开口，声音有点哑，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晚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随即很快恢复平静：“告诉你又怎么样？
能让你项目起死回生吗？
不过是白费力气。”
她的话像针，扎得林辰胸口发闷，他想起当年苏晚帮他整理创业计划书到深夜，台灯的光落在她脸上，她说“林辰，你的想法很好，肯定能成”。
那时候她眼里有光，不像现在，只剩冰冷的伪装。
“我记得你当年说，信我能做成。”
林辰的声音提高了一点，目光紧紧盯着她，“为什么现在变了？”
苏晚的睫毛垂了下来，避开他的目光，声音轻了点：“人都是会变的，我现在更现实。”
她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把包往身前拉了拉，包口没拉严，露出一角泛黄的纸——林辰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他当年创业计划书的残页，上面还有他用红笔写的“核心目标”。
心脏猛地一跳，他想问她为什么还留着，苏晚却像是察觉到了，赶紧把包拉好，拉链“咔嗒”一声响，在安静的包厢里格外清晰。
“我该走了。”
她转身就往门口走，脚步比刚才快了很多，像是在逃避什么。
林辰刚要追上去，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HR李姐”的备注跳了出来。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电话，刻意压低了声音：“喂，李姐。”
“林总监，跟您确认一下，明天上午九点的入职欢迎会，在18楼大会议室，您看没问题吧？”
电话里的声音清晰地传出来，虽然不大，却足够让还没走出包厢的苏晚听到。
苏晚的脚步猛地顿住，背影僵了一下，却没回头，很快就消失在门口。
林辰握着手机，能听到电话里李姐还在说“如果您有其他需求，随时跟我说”，他敷衍地应了两句，挂了电话。
邻桌的人都愣住了，穿格子衫的男人下意识地问：“总监？
你是……技术总监？”
林辰没说话，只是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往门口走。
刚才还在议论他的人，现在都闭了嘴，目光里多了几分惊讶和尴尬，那个拿手机拍视频的男人，悄悄把手机收了起来。
走到包厢门口时，林辰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咖啡杯还放在那里，杯底残留着几滴咖啡，像没说出口的话。
他摸了摸左手的旧手表，表针还在慢两分钟，却好像比刚才走得更稳了。
苏晚刚才的反常、包里的创业计划书残页、听到“总监”时的停顿……一个个疑点在他脑子里冒出来。
他忽然觉得，三年前的分手，可能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走出餐厅，晚风迎面吹来，带着点凉意，吹得他脑子清醒了很多。
远处传来汽车鸣笛声，林辰抬头看了看天，月亮比刚才更亮了，星星也多了几颗。
他拿出手机，给HR李姐回了条消息：“明天的欢迎会不用了，我首接去办公室对接工作。”
发送成功后，他攥紧手机，转身往地铁口走。
左手的旧手表硌着手腕，有点疼，却让他心里有了点底气。
明天，他就要去苏晚的公司当总监了，到时候，他一定会查清当年的真相。
表针还在慢，但他知道，属于他的节奏，很快就要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