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博雅推书!手机版

您的位置 : 首页 > 闭嘴!别在她面前发毒誓,真的会成真啊!

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11-10

千万别在她面前发誓!永安三年。旱。日头不是红的,是白惨惨的,像一块烧透了的孝布,

罩在苏家村上空。河床早见了底。那些淤泥被烤得翻了白,裂开一道道深可见骨的沟壑,

远远看去,像是大地张开了一张干渴到极致的嘴。腥臭味和焦糊味混在一起,

从河道里升腾起来,钻进每个人的鼻孔。苏家祠堂外,跪了一地的人。没人敢说话。

空气里只有族长苏万山一下又一下,如同风箱扯破般的干咳声。“咳……咳咳……”“族长!

”一个尖利,属于女人的哭嚎声划破了这片死寂。是苏镜的继母,张氏。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到族长脚下,用那只没沾过阳春水的额头,

在滚烫的青石板上磕得“砰砰”作响。“族长啊!您行行好,换一个吧!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却大得确保在场每个人都能听清,

“阿镜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送她去喂河伯,这不是挖我的心吗?”跪在人群里的苏镜,

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她太瘦了,洗得发白的麻衣套在身上,空荡荡的,

像一根随时会折断的枯草。她甚至没有去看那两个死死押着她肩膀,生怕她跑了的壮妇,

也没有去看周围那些或麻木,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她的视线,只落在继母那双崭新,

绣着一朵鲜红杜鹃的鞋面上。那双鞋,是继母上个月赶集时才扯的布。“够了!

”苏万山被哭得心烦,重重一顿拐杖,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射出狼一般的凶光,“张氏!

全族上下,三十七户,谁家不挨饿?为了求雨,谁家没出人?轮到你家,你就撒泼?

”......那口枯井,就是祭台。井口早用石板封死了,上面积着一层厚厚,

带着鸟粪的尘土。苏镜就像个破麻袋一样被扔在石板上,手脚上的草绳勒得死紧,

磨破的皮肤渗出血丝,和污垢混在一起。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那股白日里烤得人头晕的焦糊味,被傍晚的阴冷一冲,反倒钻心刺骨起来。

“我的儿啊——”继母张氏的哭嚎又开始了。她不跪祠堂了,改跪在井边,对着苏镜,

更是对着身后那群麻木,观望的族人。她的哭声里带着一种抑扬顿挫,唱戏般的腔调。

“阿镜,你别怪我……我实在是没法子啊!”她抓起一把干土,

胡乱抹在自己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让她看起来更悲痛一些,“要怪,就怪这老天爷不开眼!

它要活祭,它要收人啊!”“我苦命的儿啊!你放心去……”她一边嚎,

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去瞥族长苏万山手里的那半袋子祭品粮。那是全族凑出来,

给牺牲者家属的补偿。“我发誓!”张氏见火候差不多了,猛地一拍大腿,声音拔高到刺耳,

“若有来生!我张氏,我……我情愿当牛做马,给你做牛做马,报答你今日的恩情啊!

”她声泪俱下,感天动地。周围的族人纷纷点头,赞许张氏的深明大义。草绳中,

那具一直一动不动,仿佛已经死了的瘦小躯体,忽然动了一下。阿镜慢慢地,

艰难地抬起了头。她的嘴唇干裂,沾满了尘土。她的眼睛里没有泪,也没有恨,

只有一片被旱日晒得褪了色,近乎透明的麻木。她看着眼前这个正在悲痛的女人。

“你发的誓……”她的声音像两片干枯的树叶在摩擦,又轻又哑。“……是真的吗?

”张氏的哭嚎声,像被人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一股凉意,比这入夜的寒风更瘆人,

猛地从她尾椎骨窜上了天灵盖。她看着阿镜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那双眼睛里,

分明映出了她自己的脸。“你……你这个灾星!”那股莫名的恐慌,在短短一息之后,

化为了滔天的恼怒。张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一巴掌扇在阿镜脸上!“啪!

”清脆,响亮。“死到临头了,还敢胡言!”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阿镜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打死你这个不吉利的东西!克父克母!现在还要克全族!你怎么不去死啊!

”族长苏万山皱了皱眉,沉声道:“行了。天黑了,她是祭品,不能沾活人血。……散了吧。

”张氏兀自不解气,又朝着阿镜啐了一口,这才被两个妇人劝着,一抽一噎地走了。

“张嫂子,你也别太难过了。”“是啊,为了全族,阿镜这算是……大功德。

”张氏听着族人的赞许,腰杆渐渐挺直了。她抹了抹脸上那几道泪痕,虽然大部分是土,

仿佛自己才是那个牺牲最大的人。回到自家院子,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她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办妥了。她摸了摸怀里那半袋子沉甸甸的粮食,

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切的笑意。那死丫头总算是有点用了。她哼着小调,走进灶房,

却觉得口渴得厉害。她想起后院那头老黄牛——她真正的命根子,全家最重的财产。

“这天干的,可别把我的牛渴坏了。”她舀了一瓢水,推开了牛棚的栅栏。“哞哞?

喝水……”她的声音停住了。牛棚里没有她熟悉,牛嚼草料和甩尾巴的声音。太安静了。

一股比井边那股寒意更浓,带着骚味和死气的冰冷,扑面而来。“……老黄?

”张氏的心“咯噔”一下,手里的水瓢“哐当”掉在地上。她颤抖着,

摸索着点燃了挂在墙上的油灯。微弱的火光,照亮了牛棚。那头健壮的老黄牛,

直挺挺地倒在草料堆里,四肢僵硬,肚子鼓胀得像一面大鼓。它那双铜铃大的眼睛,

正直勾勾地瞪着栅栏口,瞪着张氏。死了。没有一丝伤痕,没有一点征兆,就这么死了。

“不……不会的……”张氏的牙齿开始打颤。她扑过去,使劲摇晃着牛头,“你起来!

你给我起来啊!你这个懒骨头!你装什么死!”牛的身体,冰冷,僵硬。

“我情愿当牛做马……”“……你发的誓,是真的吗?”一句是她自己说的,

一句是那灾星问的。两句话,像两把淬了冰的锥子,猛地扎进了她的脑子!

“啊——”一声不似人声,凄厉到撕裂的尖叫,划破了苏家村死寂的夜空。张氏疯了。

第二章:逃张氏的尖叫,后半夜就变成了“哞哞”的牛叫。天刚蒙蒙亮,

苏家村的邻里就被那诡异的动静吵醒了。“作孽啊……这是疯了?”“活该!

昨儿个发那么毒的誓!”隔着院墙,人们看见张氏披头散发,跪在已经僵硬的老黄牛尸体旁,

不是在哭,而是在吃草料。她抓起一把干枯的草料,使劲往自己嘴里塞,一边塞,

一边含混不清地嘟囔:“我做牛……我做马……我报答……哞……”她学着牛的样子,

四肢着地,用头去拱那冰冷的牛尸。她真的疯了。苏大,阿镜的父亲,蹲在堂屋的门槛上,

一夜没睡。他没管院子里那个已经不成人形的婆娘。他那双常年被农活压得抬不起来的眼睛,

死死盯着那口枯井的方向。那头牛,是他下半辈子的指望。那个婆娘,是他传宗接代的工具。

现在,牛死了,婆娘疯了。都是因为那个灾星!苏大的身体开始发抖,不是因为冷,

而是因为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恐惧。他不敢再动祭祀的念头。河伯收不收他不知道,

但他再这么耗下去,这家,就真的散了!他“腾”地站起来,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祭品是不能卖了,但一个活物,总还能换几口粮。……夜。苏镜还被绑在枯井边。她没死,

那巴掌让她脸颊高高肿起,反而激发了一点活气。她听到了继母的牛叫声,

也闻到了院子里飘来的……人肉和粮食的腥气。“……就这个价,刘三爷,您行个好。

”是她父亲苏大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股她从未听过的谄媚和恐慌。

“……一个丫头片子,不值钱。”一个沙哑,仿佛被烟熏过的嗓子响起,“这年头,

粮比人金贵。我这还是看她眉眼……干净。”“干净!”苏大赶紧道,“绝对干净!

没病没灾!”“哼,”那人牙子冷笑一声,“有没有灾,我不管。明天一早,

我的人在村口坡上等着。一口袋高粱,人我带走。”“哎!哎!谢谢三爷!谢谢三爷!

”脚步声远了。阿镜靠在冰冷的石板上,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卖了。一口袋高粱。

她没有哭。在这片连神佛都渴死了的土地上,哭,是最没用的东西。她只是……饿。

她开始用牙齿,一点一点地,啃咬那根绑着她手腕,最细的草绳。草绳很韧,

混着泥土的腥味和她血的铁锈味。她不知道自己咬了多久,直到嘴里全是血沫,

那草绳才“啪”地一声,断了。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解开了脚上的绳子。她没有立刻跑。

她像一只幽灵,贴着墙根,溜回了那个她住了十几年的家。院子里,

张氏还在牛棚里“哞哞”地叫,苏大在堂屋里,抱着那半袋祭品粮,睡得正沉,鼾声如雷。

苏镜绕过了他们。她溜进了灶房。她太饿了,饿得胃里像有把刀在绞。借着从窗户透进来,

白惨惨的月光,她看见了。在灶台上,放着一块巴掌大,黑乎乎的干饼。

——那是苏大孝敬刘三爷路上吃的。阿镜抓起那块饼,抓得死紧。饼硬得像块石头,

硌着她的手心。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家。院子里,继母还在执着地“当牛做马”。堂屋里,

父亲正抱着粮食做着发财的梦。看着继母,苏镜忽然明白了。继母的誓言……成真了。

以一种她无法理解,却又无比精准的方式。她不再迟疑,转身,赤着脚,

消失在苏家村外那片无边无际,干渴的黑夜里。第三章:市饿。

阿镜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腿了。她怀里那块石头一样硬的干饼,

早在两天前就啃完了最后一丝粉末。她全靠一股气吊着,从干裂的河道,

一路爬到了最近的永安县。县城里的人……多。活人的气息和食物的香气混在一起,

像一只无形的手,掐着她的五脏六腑。一股浓烈到霸道的肉香和面粉发酵的甜香,

猛地钻进了她的鼻子。是包子。阿镜的身体快于她的意识,等她反应过来时,

她已经扒在了“赵记包子铺”的门框上。“滚!滚滚滚!”店伙计拎着一桶泔水出来,

看见这个浑身污泥,头发枯黄如草的小乞丐,晦气地皱起了眉。“哪来的灾星!

别挡着爷的生意!”伙计一脚踹在阿镜背上。阿镜太轻了。这一脚直接把她踹翻在地,

她下意识护住脑袋的手,瘦得只剩一层皮包骨。她没有力气爬起来。她只是安静地趴在地上,

大口喘息着,试图把刚刚闻到的那股“包子香”记在脑子里。“……去福善堂啊!

陈老爷家施粥了!”“真的?快去!快去!”几个同样面黄肌瘦的灾民,从她身边跑过。

福善堂。阿镜的眼皮动了动。她撑着地面,再次站了起来,像一缕幽魂,跟在那群人后面。

……“福善堂”的施粥棚,就设在米铺对面的空地上。一张鲜红的告示贴在墙上,

写着“陈老爷乐善好施”,字迹饱满,墨香扑鼻。棚子前,早已排起了长龙。“磕头!

领了粥的,都给陈老爷磕个头!”一个穿着藏青色绸缎短衫的男人,正趾高气扬地指挥着。

他生得白胖,和周围这群形容枯槁的灾民格格不入。他就是“福善堂”的吴管事。

阿镜排在队尾。她闻到了粥的香味,一股米糠的霉味,混着大锅的铁锈味。“下一个!

”终于轮到了阿镜。她递上自己那只破了个口的瓦罐。吴管事舀粥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

阿镜的那张脸,太脏了。但那双眼睛,太静了。吴管事的目光,像一条油滑的泥鳅,

从阿镜沾着泥污的额头,滑到她干裂起皮的嘴唇,最后,落在了她因为低头,

而露出的那截清瘦的脖颈和锁骨上。在灾民里,这算是顶尖的货色了。

吴管事那双精明的三角眼眯了起来。他手腕一抖,大勺里那本就不多的米粒,

又抖回去了大半。“哐当”。一勺几乎能照见人影的黄汤,倒进了阿镜的瓦罐。

那点可怜的温度,顺着瓦罐传到阿镜冰冷的手上。阿镜没有动。她只是抬起头,用那双麻木,

褪了色的眼睛,安静地看着他。吴管事被她看得一愣。他见惯了灾民的感恩戴德,

或者麻木不仁,却没见过这样的眼神。“看什么看!不磕头就滚!”旁边的打手呵斥道。

“诶——”吴管事却一反常态,拦住了打手。他换上了一副温和,悲天悯人的表情,

甚至亲自从怀里掏出了一块干硬的麦饼,塞进阿镜手里。“姑娘,这年头,不容易啊。

”他叹了口气。周围的灾民都投来羡慕的目光。阿镜握着那块麦饼,依旧没有说话。

吴管事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那股子白胖人身上特有,混着汗和香料的油腻气息,

扑面而来。“你这般可怜,光喝粥怎么行?”“这样,”他拍了拍胸脯,“明日一早,

你来吴家府上找我。我保你……吃穿不愁。”他见阿镜还是不动,以为她不信,

便刻意提高了嗓门,仿佛在对所有人宣告他的善意。“我吴某人,对天发誓!

”他举起三根手指,那手指肥硕,戴着一个扎眼的银顶针。“我对姑娘绝无半点虚言!

若有歹意,若不能保你吃饱穿暖……”“……便叫我!叫我肠穿肚烂!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誓言掷地有声。周围的灾民一片哗然,纷纷赞叹吴管事真是大善人。阿镜低下头。

她看着瓦罐里,那几粒孤零零沉在碗底的米。她那双死寂的眼睛里,

终于闪过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澜。又一个。又一个……发誓的人。第四章:食阿镜没有去。

她怕。她不知道自己怕的是那个白胖的吴管事,还是怕那句“吃穿不愁”的许诺。

她缩在县城角落一个废弃的马厩里,四面漏风。她把那块吴管事给,完整的麦饼藏在怀里,

贴着心口,那是她唯一的余粮。她自己啃的,是泥水混着草和树皮做成的黑饼。

她用口水一点点把它含软,再一点点咽下去。那股子霉味和苦涩味,她已经习惯了。

天黑透了。县城里的夜生活才刚开始。“快!快!迎仙楼那边出大事了!”“喊几个人!

快去帮忙!”几条黑影从马厩外跑过,声音里带着一种压不住,夹杂着兴奋的恐慌。

阿镜往更深的草堆里缩了缩。她不想惹事。但事却主动钻进了她的耳朵。

“我的天爷……你们是没瞧见啊!”“福善堂那个吴管事,知道吧?就是施粥的那个!

”“在迎仙楼请客,酒刚喝到一半……”一个伙计打扮的人,跑得气喘吁吁,

正对着聚在巷口的灾民们比划。“人duang一下,就从椅子上栽下来了!

”伙计学着吴管事的样子,夸张地一栽。“然后呢?”众人追问。“然后就满地打滚啊!

”伙计的声音拔高了,“喊!那叫一个惨!抱着肚子,脸白得跟纸一样!喊着疼!疼死我了!

”“是吃着啥不干净的东西了?”“屁!”伙计啐了一口,“郎中来了!城里最好的王郎中!

当场就给按了肚子!”“说是……叫什么,急性肠痈!”这个词太文雅了,灾民们没听懂。

伙计换了个更直白的说法:“王郎中说,就是肠子!肠子在里头……烂了!堵死了!

”“啊——?”“当晚就开了刀!”伙计压低了声音,仿佛在说什么天大的秘密,“拿刀,

把他那白花花的肚子给划开了!血啊!脓啊!流了一地!”“听说……那截烂了的肠子,

都黑了!臭不可闻!”“老天爷!这不就是……”一个灾民下意识地接了半句。

“……肠穿肚烂?”巷口,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想起了昨天吴管事在粥棚前,

指天发誓的善举。“……后来呢?人,人死了?”“没死。”伙计摇了摇头,也有些后怕,

“命是保住了。王郎中说,再晚半个时辰,人就真没救了。可就算是这样……人也废了。

去了半条命,以后都只能躺着喝米汤了。”“啧啧……这可真是……”“善有善报,

恶有恶报……”“可他不是发誓说自己是善吗?”议论声渐渐远去。马厩里,阿镜一动不动。

“咔嚓。”她无意识地,又咬了一口手里的干饼。饼,又冷又硬,刺得她牙龈生疼。

她却感觉不到疼,也尝不到那股霉味了。她的嘴里,一片麻木。“我吴某人,对天发誓!

”“若有歹意……”“便叫我……肠穿肚烂!”那个白胖男人举起三根手指的画面,

和他疼得满地打滚的画面,在阿镜的脑子里,重叠在了一起。“呕——”阿镜猛地捂住嘴,

剧烈地干呕起来。她想把那口刚咽下去的干饼吐出来。她做不到。一股寒意,

比这深秋的夜风更刺骨,猛地从她的胃里窜起,顺着她的喉咙,瞬间流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阿镜丢掉了那半块饼,死死地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她开始发抖。抖得牙齿“咯咯”作响。

夜风并不冷。是她自己,从骨头缝里,从那颗已经不再跳动的心脏里,往外渗着寒气。

她感到了刺骨的寒意。不是因为天冷。而是因为自己。

第五章:铺那股子从骨头里渗出来的寒意,阿镜扛了三天。三天后,她想明白了。

她不能再当幽魂。无论是苏家村的灾星,还是永安县的乞丐,她都是孤零零的一个,

太显眼了。那寒意,那股让她自己都怕的力量,是因为她一个人在面对这个世界。

她得……藏起来。藏进人堆里。藏进最吵闹,最浑浊,最不缺人味的地方去。一滴水,

怎么藏?——把它丢进大江里。……城西,“半月茶馆”。阿镜站在这个名字雅致,

门脸却破旧的茶馆前。门上贴着一张歪歪扭扭的红纸,

墨迹都快被太阳晒化了:“招杂役一名。供食宿,能吃苦。”阿镜走了进去。一股浓烈,

混杂着劣质茶叶沫子,汗臭,霉味和油烟的气息,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这铺子里,

和“雅致”两个字,没半点关系。“昨儿个那把天九,老子要不是看错牌,能输给你个龟孙?

!”“说书的!今儿个是不是该讲十八里坡义取人头了?”“伙计!上茶!死的吗?!

”堂内,人声鼎沸。跑堂的伙计,肩膀上搭着那块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抹布,

在狭窄的过道里穿梭,脚下生风。没人注意门口这个瘦小,像纸片一样的女孩。阿镜的目光,

穿过这片嘈杂,落在了柜台后面。那是个女人。三十出头,风韵犹存,但一双吊梢眼,

让她那张本该柔和的脸,平添了几分精明和刻薄。她就是“半月茶馆”的老板娘,柳三娘。

柳三娘没看阿镜。她的手,正捏着一枚铜钱,在柜台上“哒,哒,哒”地敲着,

目光锁着一个企图白喝茶的穷酸书生。“……柳,柳老板,”那书生被她看得面红耳赤,

“学生……学生今日忘带……”“没带?”柳三娘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小刀,

又快又利,“茶水一文,白水不要钱。书生,你喝的是茶。

”书生涨红了脸:“我……我下次补上!”“没有下次。”柳三娘停止了敲击,“账房里,

还缺个抄书的。抄十遍《女诫》,抵你这碗茶钱。”“你!”书生大怒,

“你这是羞辱……”“是吗?”柳三娘笑了,“那你也可以选择,

我现在就把永安秀才白喝霸王茶这几个字,喊满这条街。”书生“噌”地站起来,

又颓地坐下去,最后,几乎是抢过了柳三娘递过来的纸笔。阿镜安静地看完了这一幕。

她走上前。柳三娘终于抬起那双精明的吊梢眼,打量她。阿镜太脏了。

像个刚从泥里挖出来的萝卜。“要饭?”柳三娘问,声音里没半点同情,“滚出去,

街角有福善堂。”阿镜没滚。她也没说话。她只是伸出那双瘦得只剩骨节的手,

她指了指门口那张“招杂役”的红纸,她指了指自己那双虽然脏,但指甲里没有黑泥的手。

她又指了指地上那一滩刚被客人吐,带着茶叶渣的浓痰。意思很明白,我能干活,不怕脏,

我能吃苦。柳三娘那双刻薄的吊梢眼,第一次眯了起来。“你是个哑巴?”她问。

阿镜迟疑了一下。她想起了苏大的谄媚,想起了吴管事的油腻。开口说话,太容易错。

阿镜点了点头。柳三娘笑了。这次,不是冷笑。是那种找到了合手工具,满意的笑。

“哑巴好。”“哑巴……干净。”她朝后厨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后院,柴房,有张铺。

去找王大娘,领身旧衣服,领块抹布。”“先说好,”柳三娘的声音,

重新恢复了那股子“哒哒”,敲打铜钱的节奏,“我这不养闲人。手脚慢,打。偷了懒,骂。

”“要是敢偷东西……”她顿了顿,露出一口白牙:“……我就亲手剁了你的爪子,

再把你扔回街上去。”阿镜,又点了点头。她抓起柜台上那块柳三娘刚用过,

还带着她体温的抹布,转身,走进了那片嘈杂,油腻,充满了人味的烟火里。

第六章:契“啪!”一声脆响,压过了整个“半月茶馆”的嘈杂。阿镜端着刚续满的热水,

脚步一顿。只见一个穿着暗紫色锦缎袍子,留着两撇八字须的中年男人,

正把一只戴着翡翠扳指的肥手,重重地拍在柳三娘的柜台上。他就是对门,

“四季钱庄”的掌柜,赵德。“柳三娘,”赵德皮笑肉不笑,声音不大,

却透着一股子算盘珠子拨到底的精明,“我这,可是给足你脸面了。”他那只肥手下,

压着一张纸。那纸,泛黄,发脆,边缘都起了毛。是一张“旧契”。

柳三娘那张一向刻薄精明的脸,此刻煞白,连嘴唇都在抖。“赵掌柜,

”她的声音绷得紧紧的,像一根随时会断的琴弦,“你……你这是欺人太甚!”“欺负你?

”赵德“呵”了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环视四周,那些刚才还在高谈阔论的茶客,

此刻都缩着脖子,假装在看自己的茶碗。赵德很满意这种威慑。“柳三娘,饭可以乱吃,

话可不能乱讲。”他用那戴着扳指的拇指,一下一下,点着那张旧契。“白纸,黑字!

”“你那死鬼丈夫,苏老三,永安二年腊月初七,在我四季钱庄,借银三十两,

赌坊的画押为证!”“他说,若还不上,便拿这间半月茶馆的房契地契来抵!”“我赵德,

等了他三年,又等了你这寡妇一年。仁至义尽了!

”柳三娘气得浑身发抖:“他那是被你们做局!他……”“做局?”赵德的八字须抖了抖,

吊梢眼一瞪,“证据呢?柳三娘,我这人,只认规矩,只认契约!”“这铺子,

如今市价至少一百两!你那三十两的赌债,我按五倍……不,我按十倍给你算,抵了!

”“我再额外给你十两银子,算你这几年的辛苦钱!你把铺子腾出来,这笔账,一笔勾销!

”他那副“我为你着想”的善意嘴脸,比吴管事还要恶心。“赵德!你休想!

”柳三娘猛地一拍柜台,“我就是死,也不会把这铺子给你!”这是她男人留给她唯一的根。

“好,好,好。”赵德连说三个“好”字,脸上的善意终于撕了下来。

他阴恻恻地笑了起来:“柳三娘,你可想好了。我这是先礼后兵。你若不应,

那我就只能……拿着这张契,去见县太爷了。”“到时候,别说十两银子,

你连这铺子里的三条腿的板凳,都带不走!”这是***裸的威胁。拿官府来压她一个寡妇。

柳三娘的眼圈,“噌”一下就红了。但她死死咬着牙,没让眼泪掉下来。阿镜站在角落里,

一动不动。她那双安静的眼睛,从赵德那张油光满面的脸上,移到了那张“旧契”上。

赵德注意到了这个新来的小哑巴。他以为阿镜是柳三娘的帮手,越发得意起来。

他故意提高了嗓门,仿佛是在对天起誓,又像是在羞辱柳三娘:“柳三娘,你听着!我赵德,

开钱庄的,最讲诚信二字!”“我今天当着这满堂茶客的面,对天发誓!”他“啪”地一声,

又一掌拍在了那张“旧契”上。“我赵德,今天所作所为,全是按着这契约规矩办事!

”“这张契——”他拎起那张泛黄的纸,抖得“哗哗”作响。“——若有半点虚假!

”“叫我赵德……***!不!那太俗了!”他眯起眼,

想了一个最狠的誓言:“……叫我这四季钱庄!万贯家财,一夜成空!!”誓言如雷。

柳三娘的脸,彻底血色褪尽。赵德,则在满堂的死寂中,发出了志得意满,畅快的笑声。

“三娘,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我来收铺。”他理了理自己的锦缎袍子,

像一只斗胜的公鸡,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阿镜,低下了头。她那双麻木的眼睛里,

闪过了一丝怜悯。不是怜悯柳三娘。而是怜悯那个…… 已经为自己的“万贯家财”,

签下了“天道契约”的赵掌柜。第七章:火三天。柳三娘的“死期”到了。

“半月茶馆”这三天,连一个说书的都没来。茶客们仿佛也知道这里晦气,一个个都绕着走。

铺子里,死气沉沉。柳三娘那双精明的吊梢眼,彻底黯了。她不再敲打柜台,也不再骂伙计。

她只是坐着,一遍又一遍地擦着她亡夫的牌位,眼泪无声地往下掉。她认命了。

阿镜在角落里,擦着一张八仙桌。抹布,一下,一下,缓慢而有节奏。桌子,

已经被她擦得能照见人影。那人影,是柳三娘绝望的侧脸。阿镜停下了手。

她看懂了赵德眼中的“贪婪”,也看懂了柳三娘眼中的“死志”。她放下抹布,

走到了柜台前。柳三娘没有抬头,只是摆了摆手,声音嘶哑:“阿镜,你……你也走吧。

去后院王大娘那,领三个月的工钱……”她终究,还是个善人。阿镜没有动。她看着柳三娘。

然后,这个所有人都以为是哑巴的女孩,微微俯下身,用一种干燥,沙哑,

仿佛几百年没有开过口的嗓音,低声说:“老板娘。”柳三娘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猛地抬头,那双通红的眼睛里,全是“见鬼”的震惊!“你……你……”“信他一次。

”阿镜说。声音很轻,很慢,像两块石头在摩擦。“你……你说什么?

”柳三娘以为自己疯了,听到了幻觉。“赵德。”阿镜的目光,

平静地投向了街对面那块“四季钱庄”的黑金招牌,“他发的誓。”“信他一次。”说完,

阿镜退回了角落,重新拿起了抹布。仿佛刚才开口的,不是她。柳三娘彻底愣住了。

她看着阿镜的背影,又看了看对面的钱庄,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荒谬,最后,

变成了一种她自己也说不清,破罐子破摔的茫然。信他?信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赵德?

信他那句……狗屁一样的誓言?……黄昏。赵德没有来。柳三娘等来的是一声炸雷!

“官府查案!!”“所有人!抱头!蹲下!!”“砰——!”“半月茶馆”对面的那扇,

用上好铁木打造的“四季钱庄”的大门,被官兵一脚踹开了!一队穿着黑甲,

手持朴刀的衙役,如狼似虎地冲了进去!“赵德!你可知罪!!”“官爷!官爷!冤枉!

冤枉啊!!”赵德那杀猪般的叫声,隔着一条街都听得清清楚楚。茶馆里,死寂的茶客们,

“轰”一下全涌到了门口!“出什么事了?”“查封了!四季钱庄被查封了!

”赵德很快就被押了出来。他那身暗紫色的锦缎袍子被撕扯得不成样子,八字须也歪了,

整个人像一只被拔了毛的肥鸡,被两个衙役死死按在地上。“冤枉!刘都头!我冤枉啊!

”赵德还在嚎。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都头,冷笑着,从钱庄里拎出一个小木箱,

“啪”地一声,摔在赵德面前!白澄澄的军饷制式银,滚了一地!“冤枉?

”刘都头一脚踩在赵德的背上,“你他娘的,福善堂施粥,是为你销的赃吧?!

”“吴管事那个肠穿肚烂的废物,一被拿进大牢,全招了!”“你胆子够肥啊!

连朝廷的军饷都敢吞!!”“我……”赵德的嚎叫,瞬间卡在了喉咙里。“刘都头!

”一个衙役从钱庄地窖里跑出来,神色兴奋,“全对上了!地窖里,还有三大箱!!”“全,

部,充,公!”刘都头一字一顿。“带走!!”赵德,那张油光满面的脸,

在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里,变成了死灰色。他被拖走了,连“冤枉”两个字,都喊不出来了。

茶馆门口,鸦雀无声。许久,一个茶客才颤抖着声音,说:“他,

他三天前……是不是发过誓?”“万贯家财,一夜成空?”“我的娘。这,

这不就是一夜成空吗?”这把官府的火,烧得赵德连根毛都不剩!柳三娘扶着门框,

腿肚子都在发软。她不是庆幸,她是后怕。她缓缓地,回过头。看向了那个依旧在角落里,

安安静静擦着桌子,瘦小的身影。柳三娘,感到了一种让她毛骨悚然的寒意。

第八章:镜赵德被带走的当晚,“半月茶馆”破天荒地,提前半个时辰上了门板。

柳三娘遣散了伙计和王大娘,说她“乏了”。铺子里,第一次这么安静。安静得,

能听见后院那只老猫,用爪子挠门板的“沙沙”声。油灯只点了一盏。光线昏黄,粘稠。

阿镜在后厨,刷着最后一口大锅。她以为柳三娘已经回房了。“阿镜。”柳三娘的声音,

冷不丁地,在后厨门口响起。阿镜刷锅的动作,停住了。“你出来。”柳三娘的声音里,

没有了白日里的精明,也没有后怕,只有一种阿镜听不懂的疲惫。大堂里,

柳三娘坐在她那张掌柜专座上。桌上,摆着两个杯子,和一壶刚烧开,

正“嘶嘶”冒着白气的热水。“坐。”柳三娘指了指对面的长凳。阿镜依言坐下。

柳三娘没有说话。她只是提起那把滚烫的铜壶,倒水。她的手,在抖。那股子滚烫的热水,

冲进粗瓷茶杯里,溅出了几滴在桌面上,发出“呲”的轻响。

她把那杯抖得快要溢出来的热茶,推到了阿镜面前。“……阿镜,”柳三娘的十指,交叉着,

死死地扣在自己的桌沿上,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什么。她那双精明的吊梢眼,

此刻正一眨不眨地,死盯着阿镜。“你到底……”她的声音,也和她的手一样,在抖。

“……是什么人?”阿镜没有去碰那杯茶。茶水的热气,熏得她那双麻木的眼睛,有些发酸。

她看着这个,被赵德和官府吓破了胆,却依旧敢在深夜,独自面对她这个怪物的女人。阿镜,

沉默了许久。久到,那杯滚烫的茶,都不再冒出白气。她终于开口。

声音依旧是那股子石头摩擦的沙哑。“苏家村,大旱。”她开始讲了。她讲得很慢,很平静。

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讲了那口枯井。讲了继母那句“我情愿当牛做马”。

讲了那头死不瞑目的老黄牛。讲了父亲那句“一口袋高粱”。柳三娘的脸色,随着她的讲述,

一点一点,从煞白,变成了死灰。阿镜又讲了福善堂。讲了吴管事那句“肠穿肚烂”。

当阿镜讲到赵德,柳三娘的身体,猛地一颤!她扣在桌沿上的指甲,因为用力过度,

发出了“咯”的一声脆响。讲完了。阿镜安静地看着她。“灾星”。“怪物”。“妖孽”。

她等着柳三娘的宣判。大堂里,那只老猫的“沙沙”声,又响了起来。一下,又一下,

挠得人心慌。柳三娘,忽然松开了她那扣死的双手。她端起自己面前那杯,早已凉透的茶,

一饮而尽。“……唉。”一声长长,仿佛要把这辈子的晦气都吐出来,疲惫至极的长叹,

在空荡荡的茶馆里回荡。“……你这孩子,”柳三娘的眼圈,红了,“命太苦。”阿镜,

愣住了。她预想过柳三娘的“尖叫”,预想过她的“恐惧”,

甚至预想过她会抄起“擀面杖”把她打出去。她唯独没有预想过……这三个字。“命太苦。

”柳三娘没有赶走她。也没有同情她。她那双精明的吊梢眼,在死灰之后,

重新亮起了一种比以前更锐利的光。“你起来。”柳三娘站起身,走到了柜台后。

她从一个暗格里,拿出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和一把锋利,用来裁纸的剪刀。她把剪刀,

“啪”一声,放在了阿镜面前。又把钱袋,“啪”一声,也放在了阿镜面前。“阿镜。

”柳三娘看着她,一字一顿。“这世道,谎言遍地,人比鬼恶。”“你这本事,

”她用那双刻薄的眼睛,死死盯着阿镜,“若是用好了……”“……未必,不是一条活路。

”第九章:声“四季钱庄”查封的第三天,“半月茶馆”的生意,炸了。茶客,

比以往多了三倍。但茶馆里,却比以往安静了三倍。没人敢大声喧哗,没人敢白喝茶,

更没人敢调戏柳三娘。以前茶客们来是听书。现在他们来,是拜佛。柳三娘,

就是那尊“佛”的看门人。“柳老板,”一个穿着绸缎,却面带晦气的商人,在柜台前,

压低了声音,“您这……还招杂役吗?”“不招。”柳三娘头也不抬,那双吊梢眼,正“哒,

哒,哒”地,用那把裁纸的剪刀,慢条斯理地修着自己的指甲。“那……那您这……还,

还听事儿吗?”商人问得更小声了。柳三娘的剪刀,停了。她抬起眼那股子刻薄又回来了,

只是,比以前更冷。“半月茶馆,只卖茶。”“我懂!我懂!”商人赶紧从袖子里,

摸出一个沉甸甸,绣着“平安”二字的红布袋,不着痕迹地,从柜台下,塞了进去。

“……我那对家,张记布行那个老王八!”商人咬牙切齿,“他发誓!他……”“滚。

”柳三娘,只说了一个字。“啊?”商人愣了。“我说,滚。”柳三娘把那把剪刀,

“啪”一声,戳在了柜台上。那钱袋,又被她从柜台下,原封不动地踢了出来。“我这,

”柳三娘冷笑,“不是许愿池,更不是棺材铺。”“想报仇,出门右转,自己买刀。

”“想伸冤……”她顿了顿,那双吊梢眼,扫过商人那张错愕的脸:“……也得看,

是人的冤,还是鬼的冤。”商人,连滚带爬地走了。整个大堂,针落可闻。柳三娘,

这是在立规矩。……后院。那间以前用来堆杂物,最安静的厢房。阿镜,正坐在窗前。

她不再是那个小哑巴杂役。柳三娘给她换上了干净的粗布衣服,头发也洗净了,

用一根木簪子,松松地绾着。她还是那张瘦小的脸,但那双麻木的眼睛,

在见证了肠穿肚烂和一夜成空之后,变得深不见底。她在听。

柳三娘如何筛选那些求公道的人。“三娘,”一个妇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哭和抖,

“求您,救救我。”柳三娘的声音很冷:“我救不了你。能救你的,只有规矩。

”“吱呀——”厢房的门,被推开了。一股冷风,混着一股昂贵的脂粉香,和一个人,

一起滚了进来。那是个女人。看身段,很年轻。看衣料,是城里最贵的云锦。她一进来,

就“扑通”一声,跪在了阿镜面前。头上那根金步摇,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求……求镜姑娘……”她大概是听说了什么,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求您,

给我一条活路!”柳三娘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她只是把门带上了。

阿镜看着眼前这个伏在地上的女人。“你的冤,”阿镜开口,声音依旧沙哑,“是什么?

”“我叫林飞月。”女人的声音,透过那块湿透的丝帕,传了过来,“我爹,

是林通米行的老板。”“我……我丈夫,”她说到这,那股子冤,化作了恨,“是李家的,

李修文!”“他……他为了攀太守千金那根高枝……”林飞月猛地抬起头。

那是一张被泪和绝望泡烂了,秀丽的脸。“他……他诬陷我!”“他伪造了书信,

买通了下人,说我……说我与人通奸!”“他要休我!”林飞月“砰砰砰”地,在地上磕头。

“镜姑娘!我没有!我若有半点不贞,我甘愿浸猪笼!”“可他……他李修文,他脏啊!

”“他为了做戏做全套,他当着我爹娘的面,指天发誓……”林飞月,

泣不成声:“……他说,他若有半句虚言,那奸夫……便是他自己!!”阿镜,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终于,动了一下。第十章:誓李家祠堂。香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