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孝女”的流言让我在熟悉的街巷里抬不起头。
最终,我拉着何绥,去接母亲回家。
车拐进旧街,母亲苏大芬坐在巷口的石墩上,被几个老街坊围着。
她手里捏着一条旧手绢,时不时擦拭一下眼泪。
“我一个人拉扯她长大,现在说我疯,说我害她,天地良心啊……”我的心猛地一缩,推开车门下去。
何绥跟在我身后,脸色不太好看。
“妈。”
我喊了一声,声音干涩。
街坊们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我们,带着审视,还有指责。
母亲抬起头,看到我们,脸上闪过得逞的笑意。
“芸芸?
阿绥?
你们怎么来了?”
她故意放大声音。
“是不是我这老婆子又哪里做得不对,碍着你们的眼了?”
我忍着周遭的目光,上前一步,想去拉她的手。
“妈,我们是来接您回家的。”
她却猛地缩回手。
“回家?
那个要报警抓我的家?
我敢回吗!”
何绥深吸一口气,走上前,试图保持体面。
“妈,之前是情况特殊,我们都很担心小芸。”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母亲冷笑一声,站了起来,目光刮过我隆起的腹部。
“一家人会联合起来,把我这个老太婆赶出家门?”
“芸芸,你怎么就不明白,我是在为你好?”
“我说过了,这就是个孽种!”
她又来了!
又是这套说辞!
在这么多街坊邻居面前,她竟然还是如此口无遮拦!
我感觉到脸上***辣的。
“妈!
您能不能别说了!”
我几乎是在哀求,声音带着颤抖。
“那是我的孩子!
是您的外孙!
不是什么孽种!”
母亲指着我的肚子,义正词严。
“我苏大芬吃过的盐比他们吃过的米还多!”
“这里头的东西,邪性得很!
它根本就不是我们柳家的种!”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低低的哗然,交头接耳。
有些老人脸上露出了将信将疑的神色。
“确实啊,苏大芬可是远近闻名的神婆!”
“她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可能吗?”
“这也太神了!”
……何绥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面对母亲和众多乡邻,拿出了手机。
他调出之前的产检报告和试管记录。
还出示了母亲下药的监控和急诊记录。
他猛地转向围观人群,眼中都无奈和迫不得已。
“新中国成立了七十多年,我们要相信科学,反对迷信!”
人群彻底哗然。
“天哪!
给自己亲女儿下堕胎药?
这还是人吗?”
“太狠了!
这要是出了事,就是两条人命啊!”
“怪不得她女婿要发火,这谁能忍?”
很快,有人有人偷偷把视频发到网上。
“恶毒外婆给怀孕女儿下堕胎药封建迷信害人不浅十年试管梦险被亲妈摧毁”触目惊心的标题引爆了网络舆论。
评论区骂声一片。
“这老虔婆是神经病吧?
清朝忘了给她发身份证?”
“封建余孽!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些神神鬼鬼害自己亲外孙?”
“心疼小姐姐,盼了十年的孩子差点被亲妈害死……建议送去精神病院强制治疗,别再出来害人了!”
“还神婆?
我看是恶鬼附身了!”
不多时一枚鸡蛋就飞了过来,砸在苏大芬的肩膀上。
苏大芬先是一愣,随即像被点燃的炮仗,彻底炸了。
她猛地跳起来,也顾不得身上的污秽,指着鸡蛋飞来的方向破口大骂:“哪个杀千刀的王八羔子扔的?”
“老娘行得正坐得直,你们懂个屁!
一群短命鬼……”看着她被人扔鸡蛋,我的心像被无数根针扎一样疼。
无论她做了多少错事,她终究是我妈。
我再也忍不住,挣脱何绥的手,把她从这难堪的境地拉走。
“妈,别骂了,跟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