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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11-10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刺鼻而来,混杂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属于疾病和衰弱的苦涩气息,

顽固地钻进鼻腔,附着在每一次呼吸的末端。 大鹏站在病房门外,手搭在冰凉的门把手上,

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需要积攒一些勇气,才能推开这扇隔绝着两个世界的门。

门轴发出轻微的、滞涩的“吱呀”声,打破了走廊尽头的寂静。病房里是三人间,

但另外两张床空着,显得有些空旷。午后的阳光以一种近乎奢侈的姿态,

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倾泻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斜斜的光斑,

空气里漂浮着无数细小的、金色的尘埃。小雅就靠坐在最里面那张病床上,头微微侧向窗外,

目光涣散地凝望着远处那些被阳光勾勒出轮廓的、呆板的水泥建筑群,或者,她什么也没看,

只是单纯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光线毫无遮拦地照在她苍白的脸上,

那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缺乏血色的白,使得她脸颊上几近消失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

曾经那双顾盼生辉、总是带着几分不自觉骄傲的眸子,如今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烬,

空洞,无神,失去了所有焦点和神采。她瘦了很多,宽大的蓝白色条纹病号服套在她身上,

空荡荡的,更添了几分脆弱。大鹏的脚步放得很轻,但鞋底与光洁的地面接触,

还是发出了细微的声响。“你来了。”她的声音很轻,像一片即将飘落的叶子,气若游丝,

仿佛随时会在这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空气里消散。她没有回头,依然维持着望向窗外的姿势。

“嗯。”大鹏应了一声,声音有些干涩。他走到床边,

将手里提着的一袋水果和一套干净的换洗内衣放在床头柜上。

柜子上放着医院统一的白色塑料水壶和杯子,还有半碗似乎没动过的、已经凉透了的白粥。

“感觉怎么样?”他问,语气里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温和。“还好。”小雅终于缓缓转过头,

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又很快移开,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医生说,恢复得……还行。

”对话戛然而止。空气再次凝固,只剩下阳光无声流淌,

以及窗外遥远街道上传来的、模糊不清的城市噪音。大鹏拉过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下,

双手有些不自在地交握着。他看着小雅那双曾经灵巧、如今却只是无力搭在白色床单上的手,

指甲修剪得很干净,但失去了往日健康的光泽。千头万绪在他心中翻滚,

最终却只是化作了一声无声的叹息。第一章 回望记忆的闸门,被这声叹息冲开,

汹涌地回溯到十年前,那片被群山环抱的鄂西山区。那里的清晨,

总是弥漫着湿冷的、带着草木和泥土气息的雾气。清晨五点半,

天际才刚刚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

大鹏就已经从那张用木板和长凳搭成的、吱呀作响的床上爬了起来。

山区深秋的寒意渗入骨髓,他裹紧了那件洗得发白、甚至袖口已经有些磨损的旧外套,

轻手轻脚地来到灶房。熟练地引燃柴火,橘红色的火苗在灶膛里跳跃起来,

映照着他清瘦而略显稚嫩的脸庞,驱散了一小片黑暗和寒冷。

他将淘好的米和适量的水放进铁锅,盖上沉重的木锅盖。然后,

从角落的竹筐里仔细挑了两个个头稍大的红薯,

塞进那个军绿色的、边缘已经磨损开线的帆布书包里——这就是他一整天的口粮。

父亲常年在广东的建筑工地上奔波,用汗水换取微薄且不稳定的收入,母亲身体孱弱,

常年需要服用一些价格不菲的中药,他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希望,

是父母眼中可能改变命运的那根稻草。知识的重量,对于他而言,远比同龄人感受得更深刻,

也更沉重。六点整,山间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他准时出现在了县一中的校门口。

这是一所略显破旧的学校,斑驳的围墙记录着岁月的痕迹,但在这里,

却是无数像他一样的山里孩子通往“山外世界”最重要的,甚至是唯一的桥梁。

他的目光却不自觉地,在稀稀拉拉走进校门的人群中,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几乎就在同时,一阵清脆的自行车***响起。

小雅从一辆崭新的、在晨曦中闪着金属光泽的粉色女式自行车上轻盈地跳下来,

动作流畅而优美。她扎着高高的马尾辫,发梢在晨光中划出一道充满活力的、优美的弧线。

她总是那么耀眼,像是自带光环——县城税务局长的独生女,家境优渥,成绩稳居年级前三,

是各科老师的宠儿,也是男生们私下里讨论时,梦中情人最标准的模板。

她穿着干净合身的校服,外面套着一件当时在县城里还很时髦的浅蓝色羽绒马甲,

脚上是一双雪白的运动鞋,与周围许多同学脚上沾着泥点的旧布鞋形成了鲜明对比。“大鹏,

数学作业写完了吗?借我抄一下。”小雅走到他面前,语气理所当然,

带着一种被宠惯了的、不容置疑的随意。她甚至没有看他,目光扫视着校园,

像是在寻找更有趣的焦点。大鹏沉默着,

从书包里掏出那个用旧挂历纸仔细包好的数学作业本,默默递了过去。

他的指尖在她接过本子时,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了一下,像是不小心触碰到了静电。

这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动作,在高中三年的无数个清晨里,被重复了千百遍。

就像他心底那份从一开始就悄然滋生,却从未有机会,也自觉没有资格说出口的喜欢,

成了一种深入骨髓的习惯,一种带着卑微的、隐秘的守望。“你这次月考怎么又退步了?

”小雅一边快速翻动着作业本,寻找着需要誊写的部分,眉头微蹙,

像是发现了什么令人不悦的事情,“照这样下去,要是考不上大学,

你就只能跟你叔去广东打工了。”她的话语直接,甚至有些刺人,

带着一种属于少女的、未经世事的残忍。她并非刻意羞辱,只是在她的认知里,

这就是最直观、最可能发生的现实。大鹏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上那双母亲纳的千层底布鞋,

鞋帮上还沾着昨天帮母亲去地里干活时留下的干涸泥点。他何尝不知道,对于他这样的孩子,

高考是唯一能名正言顺跳出农门,改变自身乃至家庭命运的途径。他比任何人都更努力,

熄灯后还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看书,每个周末都在帮家里干农活和争分夺秒的学习中度过。

可有些差距,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已然存在,

并非仅仅依靠努力就能轻易弥补——小雅请的县里最好的家教,一节课的费用,

可能就够他全家省吃俭用一个月的生活费。那种无形的壁垒,像山一样横亘在他面前。

放学后的场景,更是将两个世界的界限勾勒得清晰无比。

小雅通常会被一群同样家境不错、活泼开朗的同学簇拥着,

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要去哪家新开的小吃店尝尝鲜,或者去谁的家里看新买的影碟。

她的笑声像银铃一样,飘荡在放学的人潮中,却离大鹏很远。而他,

则总是默默地背起那个沉重的书包,逆着人流,走向与回家相反的方向——他要去菜市场,

不是买菜,而是去捡拾一些菜贩子丢弃的、稍微有些发蔫但尚能食用的菜叶,

顺便等待相熟的老板娘给他结清这个月帮忙搬运货物所得的、皱巴巴的几十元工钱。然而,

命运有时会开出意想不到的玩笑。高考放榜那天,

灼热的阳光炙烤着贴在校门口红榜前的人群。大鹏挤在人群中,心跳如擂鼓,

手指颤抖地从密密麻麻的名字最后面开始,一点点向上寻找。终于,在一个极其靠后的位置,

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擦线而过,险险地挂在了省城那所一本大学的录取名单末尾!

巨大的喜悦和难以置信的眩晕感瞬间淹没了他。几乎就在同时,他听到了旁边人群的喧哗,

目光下意识地上移,毫不费力地就在红榜最顶端、醒目的位置看到了“李小雅”三个字,

她的分数,轻松超出录取线五十多分。“我们居然要去同一所大学了!”小雅也发现了他,

脸上带着惊讶和一种新奇的表情,第一次真正地、正眼打量这个沉默了三年的同乡。

她的目光在他洗得发白的衬衫和因为激动而有些涨红的脸上停留了几秒,

随即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你运气真好!”大鹏看着阳光下她那张明媚动人的笑脸,

心里有什么东西,像种子遇到了合适的土壤和春雨,悄然破土,生根发芽。也许,

城市会是一个新的起点,会给他带来新的可能,会抹平一些他与生俱来的差距?那一刻,

他对未来的大学生活,充满了忐忑,也夹杂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模糊的期待。

第二章 岔路大学,像一面巨大而清晰的镜子,

毫不留情地照出了两个人源自不同根基的、截然不同的人生选择。开学第一天,

大鹏独自一人背着简单的行囊,走出省城长途汽车站,

前汹涌的车流、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闪烁的霓虹灯和行色匆匆、衣着光鲜的人群晃花了眼。

这是一种与山区小镇完全不同的、充满压迫感和诱惑力的繁华。他站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

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茫然和无所适从。周围的同学大多有父母陪同,拖着崭新的拉杆箱,

谈笑风生,而他只有肩上那个沉重的、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帆布包。

辅导员在第一次班会上统计贫困生时,大鹏在短暂的犹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后,

还是举起了手。随后,他获得了一份在教学楼打扫卫生的勤工俭学机会,每月300元。

这对他而言,是一笔重要的收入。“嘿,你是鄂西来的?我们是老乡!

”一个身材高大、面容敦厚的学长在看到他学生证上的籍贯后,热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是土木工程系大二的李强。“以后互相照应。周末跟我去家教中心报名,当助教,

帮忙维持秩序、批改作业,一天能挣八十呢。”大鹏像在茫茫大海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紧紧跟随着这位学长。他不仅跟着李强去***,

更如饥似渴地学习着李强身上那种在城市里摸爬滚打锻炼出的韧性和智慧。

他学李强精确到分钟的时间管理方法,模仿他做笔记时条分缕析的技巧,

反复研究李强借给他的、字迹工整的课堂笔记重点,

甚至加入了李强所在的、以务实和分享***信息闻名的“知行”读书社。

他的生活被学习和***填得满满当当,像一只上紧了发条的钟表,精准而忙碌地运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