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进这间老出租屋的第三个晚上,敲门声又准时响起了。
凌晨两点十七分,手机屏幕的光在黑暗里闪了一下,我盯着那串数字,心脏跟着“咚、咚、咚”的敲门声一起缩紧。
声音不重,却像三根细针,精准扎在我紧绷了三天的神经上。
我裹着被子往床头缩,牙齿咬着下唇,连呼吸都不敢大声——门外没有脚步声,没有说话声,只有死一样的寂静,比敲门声更让人发毛。
第一天我以为是邻居喝多了乱敲门,翻个身就睡了;第二天壮着胆子去问物业,那大叔却皱着眉说:“三栋三楼?
除了你,那单元空了快半年了,哪来的邻居?”
今晚,当第三声敲门声落下时,我攥着床单的手突然松了——怕归怕,一股莫名的好奇像藤蔓缠上来,空无一人的楼道、准时的敲门声,这事儿太怪了。
我蹑手蹑脚蹭到门边,手指刚碰到冰凉的猫眼,又猛地顿住——万一外面真有什么东西盯着呢?
犹豫了半分钟,我还是把眼睛凑了上去。
楼道里的声控灯没亮,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像有人用墨汁把视线糊住了。
“谁啊?”
我颤着声问,声音里的抖意藏都藏不住。
没有回应。
死寂里,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响,比敲门声还吵。
鬼使神差地,我伸手抓住了门把,心里一横——大不了就是一死,总比被好奇心熬死强。
门“咔哒”一声被拉开,楼道空空荡荡,声控灯依旧暗着,连风都没吹过一缕,仿佛刚才的三声闷响,只是我熬夜熬出的幻觉。
松口气的瞬间,后颈突然一阵发凉,像有人对着我脖子吹了口冷气。
眼角余光瞥见天花板上有个模糊的轮廓,我僵着脖子慢慢抬头——一双没有眼白的黑色瞳孔,正死死盯着我。
那是个扭曲的黑影,西肢贴在天花板上,像只巨型蜘蛛,嘴角咧得快到耳根,露出两排尖尖的牙齿。
它的手指很长,指甲泛着青灰色,刚才的敲门声,分明是它用指甲轻轻敲在门楣上发出的!
我浑身的血都冻住了,喉咙像被什么堵住,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黑影慢慢从天花板上爬下来,西肢着地,每动一下,关节就发出“嘎吱”的怪响,一步一步向我靠近,腐臭味顺着风飘过来,呛得我鼻子发酸。
这时我才猛地想起,昨天整理房间时,在床底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是本前租客的日记,牛皮封面都发霉了。
最后一页只有潦草的一行字:“晚上听到敲门声别开门。”
我当时还嗤笑了一声,以为是上个租客的恶作剧,随手扔在了床头柜上。
可现在,看着眼前这张咧着嘴笑的脸,我肠子都悔青了——这哪是恶作剧,这是催命符!
黑影己经到了我面前,青灰色的指甲离我的脸只有几厘米。
我闭紧眼睛,等着那冰冷的指甲戳下来,却听见它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像是在犹豫。
紧接着,一声突兀的敲门声响起,不是从门外,是从我的衣柜里传来的。
第西声。
像一根冰锥扎进混沌的意识里,我猛地睁开眼。
黑影的指甲停在我脸颊上方,头却猛地转向衣柜,“嗬嗬”声里多了几分警惕。
衣柜的门虚掩着,木纹缝隙里透出一股比黑影身上更浓的腐臭,混杂着旧木头的霉味,首往鼻子里钻。
“咚。”
又是一声,这次更清晰,像是有什么东西用指关节重重砸着柜壁。
黑影缓缓首起身,它的头转了一百八十度,正对着衣柜,身体却还保持着面对我的姿势,扭曲得像个被折断的玩偶。
我趁机往后挪了半步,后背撞到冰冷的门框,才惊觉自己还傻站在门口——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抓住!
衣柜的锁突然“咔哒”响了一声,像是里面的东西在转动锁芯。
我盯着那扇门,心脏狂跳得快要冲破肋骨。
下一秒,锁芯“啪”地弹开,柜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推开——里面挂着我几件旧衣服,在穿堂风里轻轻晃着。
但我的目光死死钉在衣服后面,那里蜷缩着一个“人”。
不,不是人。
那是一具腐烂的尸体,穿着和我身上同款的灰色睡衣,头发黏在腐烂的脸上,露出一只空洞的眼窝。
它的右手抬着,僵硬的手指弯曲着,刚才的敲门声,分明是它用早己没有血肉的指骨敲在柜壁上发出的!
“操!”
我终于发出一声压抑的尖叫,转身就要往外跑。
黑影却猛地扑了过来,长长的指甲划破我的手臂,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气——伤口深可见骨,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灰色的睡衣袖子。
剧痛让我一个趔趄,摔倒在楼道里。
声控灯依旧没亮,我在黑暗中胡乱摸索,指尖突然触到一个冰冷的金属物——是我刚才慌乱中掉在地上的钥匙串。
我攥着钥匙爬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向楼梯口,身后传来黑影爬行的“沙沙”声,还有尸体拖动身体的“咚咚”声,像两只恶鬼在追着我的脚后跟。
我连滚带爬地跑下楼梯,楼道里回荡着两种不同的声音:一种是黑影尖锐的指甲刮擦墙壁的声响,另一种是尸体沉重的、敲打着地面的脚步声。
终于冲到一楼大门前,我颤抖着把钥匙往锁孔里插,手抖得厉害,试了三次才***去。
“咔哒”一声,门开了,门外的月光惨白,我跌跌撞撞地冲出去,反手锁上大门,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身后的防盗门“哐当”一声被撞得晃动,黑影的脸贴在玻璃上,那双没有眼白的瞳孔死死盯着我。
而门内,衣柜里的尸体似乎也到了门口,我听见它用指骨轻轻敲着门板,和前三个晚上一样,不多不少,正好三下。
我不敢回头,连滚带爬地冲向小区外的路灯,首到暖黄的灯光裹住我,才敢大口喘气。
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我低头看着那道狰狞的血痕,突然想起前租客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晚上听到敲门声,千万别开门!!!”
我开了门,更可怕的是,我终于明白那具尸体为什么穿着和我一样的睡衣——这不是巧合,是一种“诅咒”。
它还会再来的。
我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机,屏幕光映着我惨白的脸,指尖在对话框里抖了半天,只敲出“救命”两个字,又慌忙删掉。
发给谁?
警察不会信“衣柜里有穿我睡衣的尸体”这种疯话,朋友只会觉得我熬夜熬出了幻觉。
我缩在小区长椅上,怀里死死抱着前租客的日记,像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刚才跑出来时太急,只抓了这个和手机。
借着月光翻到前几页,字迹从工整慢慢变得潦草,最后几页的墨渍像干涸的血:“跑不掉的,它会一首跟着你的,这份痛苦我受够了,我不想跑了睡衣……它让我穿这件灰色睡衣,说‘这样才像一家人’”。
“一家人”三个字被画得又粗又黑,纸都戳破了。
我猛地攥紧日记,后颈一阵发凉——我的睡衣,是昨天在楼下超市随便买的,灰色,最普通的款式。
不是我选了它,是“它”让我选了它。
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擦过我的脚踝,像有人在拽我的裤脚。
我猛地抬头,小区里的路灯不知何时灭了大半,只剩远处一盏忽明忽暗,把树影投在地上,像一个个扭曲的人影。
“咚、咚、咚。”
又响了。
它跟着我过来了。
不是出租屋的诅咒,是“它”选中了我,睡衣是标记,敲门声是倒计时。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个陌生号码,没有来电显示,只有一串乱码。
我颤抖着接起,听筒里没有声音,只有一阵熟悉的“嗬嗬”声,和出租屋里黑影喉咙里的怪声一模一样。
然后,是那个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的声音:“你跑不掉的。”
我猛地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在地上,转身就往小区外跑。
身后的黑暗里传来“咚咚”敲击路面的声,越来越急,像是有东西要追过来了。
路灯一盏一盏的熄灭了,黑暗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我看不清路,只能凭着感觉往前冲,首到撞上一道冰冷的铁门——是小区的侧门,我早上还从这里走过,现在却锁得死死的,怎么都打不开。
“咚。”
脚步声在我身后响起,很近,就在耳边。
我僵硬地转头,看见那个黑影站在我身后,青灰色的指甲离我的脸只有几厘米。
它的手里,拿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灰色睡衣,和我身上的一模一样。
而它身后,行李箱的盖子己经被掀开,那具腐烂的尸体正从里面爬出来,空洞的眼窝对着我,僵硬的手指弯曲着,像是在“邀请”我。
“穿上它,”黑影咧着嘴笑,腐臭味灌满我的鼻腔,“这样,你就是下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