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身份藏不住了

我在高端小区当保安，天天被业主当狗使唤。

业委会主席让我帮他遛藏獒，富二代把奔驰钥匙甩我脸上让老子洗车。

最绝的是我前女友，她挽着新欢嘲笑我：“你这辈子就这样了。”

我忍气吞声三个月，就等收购协议生效的那一天。

今天，公司终于发来邮件：小区破产重组完成，您已成为唯一产权人。

我换上阿玛尼西装走进会议室时，刚才让我洗车的富二代正在哀求投资人别撤资。

我微笑着按下手机录音键，播放他刚才骂我“穷鬼”的精彩片段。

凤凰栖小区的保安服，是特么的另一种囚服。

八月的日头毒得能晒裂柏油路面，我站在岗亭外，汗水顺着脊梁沟往下淌，浸湿了身上那套廉价的灰色制服，黏腻地贴在皮肤上。额头的汗珠滚进眼睛里，刺得生疼，我却连抬手擦一下的工夫都没有。

眼前是排着队等待入场、轰鸣不断的豪车流水席。宾利、劳斯莱斯、还有几辆我叫不出型号但一看就贵得离谱的超跑。车窗落下，伸出来的不是通行卡，而是各种不耐烦、鄙夷，或者干脆是空白的脸。

“快点！磨蹭什么？知道我一分钟多少钱吗？”一辆宝石捷911的车主，一个脑袋剃得锃亮、戴着拇指粗金链子的胖子，把车窗按到底，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

我面无表情地接过前面一辆奔驰车主的卡，刷开道闸，微微躬身：“您好，请慢行。”

“啧，新来的？动作这么慢。”奔驰车主嘟囔一句，油门轰地一声窜了进去，尾气喷我一身。

这就是我的日常。在凤凰栖这个号称全市顶级的豪宅区，我，李哲，一个二十五岁的大学生毕业生，干的却是最底层、最不被当人看的活儿——保安。

三个月前，我揣着那张名牌大学的毕业证，以为前途一片光明。结果呢？社会给我上的第一课就是现实他妈的能有多骨感。家道中落，债主堵门，我急需一个能快速拿到现金、又不怎么需要查我背景的工作。于是，我来到了这里，成了凤凰栖的一名“秩序维护员”。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条看门狗。

“李哲！死哪儿去了？过来！”

对讲机里传来队长王老五粗哑的吼声。王老五，五十多岁，在小区干了十几年保安，别的本事没有，舔业主踩下属的本事登峰造极。

我按下对讲：“收到，队长，门口岗亭。”

“赶紧滚到七号楼王主席家！他家‘太子’要遛，点名让你去！”

“太子”是业委会主席王富贵的宝贝藏獒，一头小牛犊似的畜生，站起来比我还高，脾气暴戾，除了王富贵和他家专门喂食的保姆，见谁扑谁。上次有个新来的保洁不小心靠近了它的领地，被一口咬住小腿，缝了十几针，最后物业公司赔钱了事，王富贵还骂骂咧咧说保洁吓着他的宝贝了。

而遛“太子”这“光荣”任务，不知怎么就成了我的专属。大概是因为我第一次被点名去的时候，没像其他人那样吓得腿软，硬着头皮把那条恶犬拽出了门，虽然手臂上被绳子勒出的血痕几天没消。

“妈的。”我低骂一声，跟同事打了个招呼，小跑着往七号楼去。

王富贵腆着啤酒肚，穿着丝绸睡衣，站在他家那栋欧式别墅的雕花铁门门口。他手里牵着那条鬃毛蓬松、眼露凶光的藏獒“太子”。

“磨磨蹭蹭的，耽误了太子方便，你负责啊？”王富贵把牵引绳粗鲁地塞到我手里，那绳子是特制的，很粗，勒手。“遛够一小时，沿着外围景观道，让它跑痛快了。记住，离其他业主和他们的宠物远点，吓着谁你都赔不起！”

那藏獒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腥热的气喷在我手上，铜铃大的眼睛瞪着我，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我死死攥住绳子，手臂肌肉绷紧。

“知道了，王主席。”我垂下头，避开他的目光。

“哼，贱骨头。”王富贵轻蔑地哼了一声，转身回屋了。

我牵着这条随时可能发狂的畜生，走在凤凰栖宽阔整洁、绿树成荫的景观道上。路过的业主纷纷避让，投来或厌恶或怜悯的目光。有人指着我对身边的孩子说：“看见没，不好好读书，以后就跟这个叔叔一样，只能干这种伺候狗的活儿。”

我咬紧牙关，把所有的屈辱和着汗水一起咽回肚子里。

一小时，像一年那么漫长。把“太子”交还给保姆，手臂已经麻木得不像是自己的。刚回到岗亭想喝口水，一辆嚣张的亮黄色兰博基尼一个急刹停在门口，车窗落下，露出张年轻却写满纵欲过度的脸。

是住在八号楼的富二代赵泰。

他手指间夹着几张红票子，连同车钥匙一起，随手就往外一扔，不是递，是扔。钥匙和钞票散落在我脚边的地上。

“喂，看门的，把我车洗了，里外弄干净点。剩下的赏你了。”他语气轻佻，仿佛在吩咐一件没有生命的工具。

地上的钞票，大概三四张。那串兰博基尼的钥匙，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

周围有几个进出的人停下了脚步，带着看戏的表情。

血一下子冲上头顶。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忍。

我慢慢弯下腰，一张一张，捡起那些散落的钞票，然后捡起那串沉甸甸的车钥匙。钥匙冰凉。

“好的，赵先生。”我的声音平静得自己都吃惊。

赵泰似乎有些意外我的顺从，随即嗤笑一声：“算你识相。”说完，升上车窗，发动机咆哮着开进了小区。

我把钱捋平，折好，塞进制服口袋。那串钥匙，在我手心攥得滚烫。

下午换班，我拖着快散架的身体往员工宿舍走。所谓的宿舍，就在小区最角落的地下车库夹层，阴暗潮湿，挤着八张架子床。刚走到宿舍楼门口，一个熟悉得让我心脏骤停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孙淼。

我的前女友。曾经海誓山盟，说好毕业就结婚的女人。

此刻，她穿着一身香奈儿的当季套装，拎着爱马仕的包包，妆容精致，浑身散发着金钱堆砌出来的优越感。她身边，站着一个穿着考究、手腕上戴着百达翡丽的男人，正是赵泰那个圈子里的一个跟班，好像姓刘。

孙淼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的嫌弃和怜悯毫不掩饰：“李哲？真的是你？我听人说你在这里当保安，我还不信……”

我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她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惋惜：“你说你，当初要是听我的，老老实实考个公务员，或者跟我一起……何至于混成这样？给人点头哈腰，看大门，遛狗……李哲，你太让我失望了。”

那个姓刘的男人搂住她的腰，轻蔑地扫了我一眼：“淼淼，这就是你那个前男友？啧，果然人穷志短。幸亏你早点看清了。”

“走吧，跟个保安有什么好说的，别掉了身价。”男人催促道。

孙淼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堆不可回收垃圾：“李哲，认命吧，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说完，她亲昵地挽着那个男人，转身走了，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像钉子一样一下下钉在我的尊严上。

我站在原地，浑身冰冷。傍晚的风吹过，带着夏末的燥热，我却感觉如坠冰窟。

回到散发着霉味和汗臭的宿舍隔间，我反锁上门，靠在冰冷的铁皮柜上，大口喘气。屈辱、愤怒、不甘……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的心脏。

但很快，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走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摸出那个几乎从不离身的、屏幕碎了好几次的旧手机。指纹解锁，点开邮箱。

收件箱里，静静地躺着一封来自“瑞丰资本法务部”的新邮件，发送时间是今天下午三点十五分。

标题是：关于凤凰栖小区资产收购及产权转移事宜的最终确认函。

我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点开邮件。

冗长的法律条文和附件中，最关键的那几行字，清晰无比：

……依据我方与凤凰栖小区原开发商及主要债权人签署的《破产重组协议》编号：FHQ-ZC-2023-008，我方收购方：瑞丰资本指定实体已全面完成资产交割及债务清偿程序……自本函发出之日2023年8月25日起，凤凰栖小区全部土地、地上建筑物及相关附属设施之完整产权，已依法转移至收购方名下……

根据我方内部股权登记及受益所有人确认文件见附件7，上述资产的唯一及最终实际权益人Ultimate Beneficial Owner为：李哲先生身份证号：XXXXXXXXXXXXXXXXXX。

相关产权证明文件、工商变更登记凭证及您作为唯一权利人的身份确认函，已通过加密渠道发送至您的安全邮箱，请注意查收。如有任何疑问，请随时联系您的专属法律顾问张启明律师联系方式：138XXXXXXXX。

李哲。

那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唯一产权人。

我，李哲，这个被业委会主席当狗使唤、被富二代扔钱羞辱、被前女友断言这辈子就这样了的穷保安，从法律意义上讲，已经是这个占地数百亩、寸土寸金的顶级豪宅小区——凤凰栖——唯一的主人。

三个月。我像个最卑贱的演员，潜伏在这个巨大的舞台上，扮演着人人可欺的角色，忍受着所有的白眼和践踏，为的就是这一刻。

收购谈判早在半年前就已启动，但过程极其复杂，涉及多方破产清算和债务纠纷，充满变数。我必须隐藏身份，不能引起任何怀疑，否则一旦消息泄露，收购可能横生枝节，那些眼高于顶的业主们也会有了准备。只有像现在这样，在一切尘埃落定、产权完成转移的瞬间，才能给予他们最彻底的“惊喜”。

我关掉邮箱，点开手机上一个伪装成计算器的加密应用。输入密码，里面有几个音频文件。我点开最近的一个，手机里传出赵泰那嚣张的声音：

“喂，看门的，把我车洗了，里外弄干净点。剩下的赏你了。”

听着自己的屈辱被记录，我却笑了。笑容冰冷，带着积压了三个月的恨意。

这才只是开始。

我收起手机，目光落在窗外。夕阳的余晖给凤凰栖那些豪华的楼宇镀上了一层金边，美得像个不真实的梦。

明天，这个梦，该换主人了。

王富贵，赵泰，孙淼……还有所有曾经用轻蔑的目光打量过我的人。

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