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的梧桐叶簌簌作响,我握着银针的手悬在他颈侧三寸。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他溃烂的面容上,那些翻卷的皮肉竟泛起珍珠般的光泽——这分明是九尾狐族自愈时的月华之相。
"老木,取玉髓膏。
"我盯着他不断抽搐的手指,"麻子去守着前厅,若是那位穿绯裙的姑娘折返......"话音未落,整面西墙突然迸发青光。
藤萝缠绕的土墙像浸水的宣纸般透明起来,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狐尾纹路。
蜷缩在草席上的男人发出野兽般的呜咽,十指深深***青砖缝隙。
"当心!
"老木将我扑倒在地的瞬间,三道狐火擦着发梢掠过。
装着玉髓膏的陶罐在墙角炸开,乳白的膏体溅到男人溃烂的皮肤上,竟发出烙铁淬火般的滋滋声。
我翻身滚到药柜旁,抓起朱砂就往黄符上画镇灵咒。
十七年来第一次后悔没跟炎帝学控火术,当年要是知道会遇上发狂的九尾狐,定要把神农鼎从师父洞府里顺出来。
"六哥!
他眼睛!
"麻子扒着门框尖叫。
男人脸上的腐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空洞的眼窝里凝出两颗琥珀色的珠子。
那是九尾狐族特有的灵眸,此刻却蒙着层血红雾气。
他忽然抬手撕开衣襟,心口处赫然浮现青色狐尾印记。
我倒抽一口冷气,三天前剜箭时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腰间的桃花胎记突然灼痛难忍,母亲设下的幻形术正在失效——原来九尾狐族的月华之力能破世间一切幻术。
"接着!
"我将药杵扔给老木,"敲他天灵盖三寸处!
"老木的手还在发抖,药杵擦着男人耳际砸在墙上。
就这眨眼的功夫,男人己经扑到我跟前。
他沾满玉髓膏的手掐住我的脖子,滚烫的掌心烫得我颈间皮肤发红。
"小乞丐......"他嘶哑的声音混着血腥气喷在我脸上,"桃花......开在雪地里......"我袖中的银针刚要刺入他曲池穴,前院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
十道黑影如乌鸦般掠过屋檐,为首的蒙面人甩出玄铁链,正缠住男人脖颈。
锁链上的辰荣烈焰纹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青丘公子果然命大。
"蒙面人的声音像是砂石摩擦,"可惜涂山篌要的不是活口。
"男人突然松开对我的钳制,反手抓住玄铁链。
月光下他的手指生出利爪,生生将锁链捏成齑粉。
我趁机将朱砂符拍在他后心,血雾腾起时,他仰头发出一声长啸。
整个清水镇的狗都跟着狂吠起来。
蒙面人见状甩出三枚冰棱,正是极北之地的寒冰咒。
我认出这与防风意映带来的冰晶昙花同源,抓起药碾子砸向窗棂。
麻子带着镇上的屠户们冲进来时,黑衣人己经化作黑雾消散。
"造孽啊......"老木捧着被狐火烧焦的胡子欲哭无泪,"早说别捡这些来历不明的......"我蹲在昏迷的男人身边,用银刀刮下他伤口处的玉髓膏。
膏体下的新肉晶莹如玉,隐约可见青色血管中流淌着月华。
当他睫毛颤动时,我鬼使神差地伸手去碰那琥珀色的眸子。
指尖触到一片湿润。
"哭什么?
"我愣住,"疼的是我又不是你。
"他忽然握住我的手腕,力道轻柔得不像方才发狂的野兽。
尚未愈合的喉咙里挤出几个气音,我凑近了才听清他说的是:"药囊......少了一味碧血草。
"檐角的铜铃无风自动,我猛地转头看向药柜。
第三层抽屉微微敞开,装着碧血草的青瓷瓶不翼而飞——那是三日前我从他溃烂的伤口里清出来的毒血凝成的。
辰荣残部要的不是他的命,是涂山氏独门修炼的碧血灵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