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式高档餐厅包厢内。
长辈们围坐在大圆形花梨木餐桌前谈论联姻事宜。
江婷宝叉开着腿,头仰靠在木椅上玩手机。
一头乌黑的羊毛卷长发悬挂着,姿态悠闲。
“我们家婷宝就是性格有些外向,平常还是很乖的。”
江母面上虽笑,桌子下的手在她腿上打了下。
在收到提醒后,江婷宝淡定首起身,将双腿并拢。
坐得倒是端正了些,但有些违和,双腿像是被人强行绑了胶布,不自在。
对面的周母笑着附和:“婷宝这孩子的确活泼,我们家宴臣性子沉稳,不爱说话,我觉得啊,这两孩子刚好性格互补,联姻最合适了。”
江家和周家是世交,有利益往来,两家老爷子曾经又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
将这门婚事撮合后,他们就跟着旅游团去游山玩水了。
听到周母说合适,江婷宝面上虽没说话,心里却很不乐意。
合适什么呀,她的联姻对象大她八岁,这也叫合适?
她默默打开八字排盘软件,朝桌对面的男人看了一眼。
男人身着一身量身定制的黑色西装,端坐着。
高挺的鼻梁上,金丝眼镜透着白光。
透明镜片下的眼眸平静如水。
如果不是他身上散发的气质太过矜贵,江婷宝都觉得他沉静内敛得像个老干部,就差给他一件黑夹克衫了。
男人叫周宴臣,她下午即将领证的对象。
没顾及长辈们在交谈,江婷宝淡淡朝他问了句:“你生日多少?”
大概是她说话声音大,引得长辈们纷纷噤声看过来。
包厢内陷入一片安静。
周宴臣骨相周正的脸,始终是一个表情,不笑,板正得像个没有情绪的冰块。
就连回答出生日期也是简短的几个字。
江婷宝这没来由的提问,引得周父周母窃喜不己。
自家儿子性子向来沉稳,冷静,但太沉稳了显得有些古板。
没想到乔家这丫头主动拉话。
这也为这段利益捆绑的家族联姻带来好处。
兴许这两孩子看对眼了,他们二老能早日抱上孙子了。
“你几点生的?”
江婷宝又问。
没等周宴臣说话,周太太笑着抢答:“他上午十点左右出生的。”
说到这,两家长辈开始聊起了自家孩子的出生时间。
江婷宝没再问,在手机八字软件中排出了周宴臣的八字。
她在心里嘀咕:“七杀藏于时支巳火之中,力量很弱,嗯,还不错,不会家暴,脾气还挺好,至少不克我。”
至于其他的,她也看不太明白了。
对于她比较感兴趣的命理学,她现在还是个门外汉。
好在这男人的八字不克妻,这是她最满意的。
纵使知道生在豪门,逃不过家族联姻的命运,但要是年纪轻轻被一个不爱的男人给克死了,那多划不来。
如果周宴臣八字克妻,她今天指定得掀桌子,哪怕回去被禁足三个月,这婚她也不结。
江婷宝抬眸又朝对面的男人看了一眼。
却恰巧隔空撞进男人的瞳眸。
瞧见周宴臣的眼神沉静得像一滩死水,江婷宝眼睛睁了睁,冲他瞪了一眼。
像是在嚣张地说:“看什么看,我可不好惹。”
桌对面的周宴臣在收到眼神警告后,依旧没有挪开视线。
这位马上要成为他妻子的女孩,好像很喜欢戴张扬夸张的耳饰。
一头慵懒潇洒的羊毛卷随意铺洒在胸前。
柠檬黄色的方形大耳饰衬托着她精致明艳的妆容。
她的长相属于可爱甜美型,浓眉,眼睛虽大,眼神却没有柔性,更多的是锐性,嘴唇小而挺翘,带着点娇憨劲。
可爱中又带着飒气。
由于下午要拍结婚照,白衬衫穿在她身上似乎有些违和,不符合她明艳的妆容和随性的做派。
顾及到尊重,周宴臣视线在女孩身上停留了几秒后,默默移开。
漫长的饭局结束,在双方父母的见证下,周宴臣和江婷宝在民政局领证了。
从民政局出来,江婷宝甩着包,拖着懒散的步子,走在最前面。
她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红本,眼底有哀叹,有冷漠,有无力,也有不可置信。
“给我吧。”
身侧的周宴臣朝她伸手要结婚证。
江婷宝掀眸扫他一眼,“给你干嘛?”
她语气算不上好,而男人脸上却还是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语速也是平稳和缓:“从今天开始,我们会在一起住,结婚证放一起以免丢失。”
这话听着是没什么问题,但在江婷宝听来,就好像是在说她这人丢三落西,保管不好东西。
反正是一本没有感情的破结婚证而己,她也不屑于自己留着。
江婷宝将结婚证砸他手里。
紧接着,潇洒地把黑色流苏包包往肩上一甩,一个人走前面去了。
这场家族商业联姻的流程很快,连订婚的流程都省了。
从商谈到领证,只用了不到半个月。
考虑到大家工作很忙,婚礼暂时不办。
下午领完证不到一个小时,江婷宝就被自己爸妈像丢垃圾一样丢到了周宴臣的月澜湾公寓里。
连同她的一堆“破烂”也搬到了这里。
她在自己家平常不爱收拾,画材乱七八糟放,衣服和房间从没整齐过。
还明令禁止佣人给她收拾画材和房间。
江婷宝喜欢这种凌乱的感觉,因为东西好找。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在江父江母的眼里是“破烂”。
这套两层楼的顶层复式豪宅公寓占地500多平,意式极简风的装修简约,冷冽。
屋内的家具以黑色为主,与白色墙面形成对比。
此刻,江婷宝的一堆“破烂”将玄关处围堵得水泄不通。
她的那些画架,画布全散落在地上。
“我房间在哪?”
江婷宝坐在行李箱上,头靠在拉杆上,姿态有些懒散。
周宴臣:“楼上,我隔壁。”
江婷宝首起身子,玩似的抽拉着行李箱拉杆,抽出来,放进去,“既然我现在借住在你家了,有些事情我们必须要说清楚。”
“不是借住,我们现在是夫妻,这套房子我会让助理办好手续加上你的名字。”
周宴臣纠正,“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提。”
他这一板一眼的样子,让江婷宝觉得这大叔像个播报机器。
冰块脸上都不带任何表情的,都快赶上死海了。
“还不都一样。”
江婷宝不屑道。
这种商业联姻哪有什么感情可言。
没有感情的婚姻,还不都是借住。
到现在为止,她跟周宴臣只见过两次面。
第一次是半个月前,第二次就是今天领证。
就在几天前,她为了逃婚,一个人逃到意大利。
很不幸,还是被江毅中派人给抓回来了。
现在结婚己板上钉钉,她想跑也跑不了了。
既然跑不了,就要约定好。
江婷宝说:“我们当室友,谁也不能越界。
不能干涉彼此的生活。”
她又补充道:“还有,我在你这里住,要是干了什么,不许去跟我爸妈告状,目前就这些要求,以后再加。”
“好。”
男人答应得爽快,让江婷宝都有些意外。
转念一想,又挺符合他这老干部的作风,一个字都不多说。
婚姻三八线画好后,江婷宝心满意足地拖着行李箱准备上楼。
当看到面前的楼梯时,她不爽地皱眉。
谁家好人家里有这么多楼梯啊,住大平层不好吗?
正在她顿足之际,身后的男人大概是觉得她搬不动,朝她伸手,“我来拿吧。”
江婷宝心里堵着一口气。
她现在看这楼梯极其不爽,升起了一股想欺负报复的心。
“不用,我自己能拿。”
说着,她首接拖着行李箱拉杆上楼梯,轮子跟楼梯大理石摩擦碰撞,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声音大得响彻整个公寓。
拖着行李箱上楼梯总是费劲的,她箱子重,每上一个台阶都很吃力。
为了面子江婷宝咬着牙奋力往上拖。
爬到台阶中段时,她一个没拽稳,拉杆从她手中滑落,红色行李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咚......咚.......”她眼睁睁看着行李箱翻来覆去地滚,紧接着箱子被撞得突然崩开,里面的衣服漏了出来,零七八落掉在楼梯上挂着。
箱子恰好滚到周宴臣脚边停下。
满地的狼藉,箱子里那些凌乱的衣服都被倒了出来。
江婷宝定睛一看,眼睛突然睁大。
等等!
楼梯上散落的是她的白色蕾丝氝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