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工资当天我咬牙请全家喝奶茶。奶奶捧着一百八的果茶惊呼：“这够买二十斤大米了！
”妈妈偷偷翻我工资条：“你月薪三千八，装什么大款？
”爸爸默默计算：“这顿奶茶花了她十分之一的月薪。
”第二天全家人端着破洞的袜子找我：“乖，先帮我们把养老金补上。
”第一章手机屏幕亮起的那一刻，苏晓晓觉得整个世界都镀上了一层金光。
不是夕阳透过出租屋小窗棂的那种吝啬金光，
是实打实的、银行APP里弹出来的入账通知——工资，三千八百块整。后面那个点零零，
此刻在她眼里，比任何钻石都璀璨。她捧着手机，几乎要热泪盈眶。熬了整整一个月，
每天看组长脸色，加班加到怀疑人生，就为了这一刻的“叮咚”一声。她深吸一口气，
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金钱……啊不，是自由与独立的芬芳。
虽然这芬芳很快就会被房租、水电、交通费啃噬掉大半，但至少，此刻，她是富有的！
一种属于月薪三千八的、短暂的、虚张声势的富有。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她，
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豪迈，以及那么一丝丝想要证明自己“混得还行”的虚荣。她手指翻飞，
在名为“幸福一家人”的微信群里，掷地有声地敲下一行字：“今天发工资啦！我请客，
大家想喝什么奶茶？随便点！”消息发出去，世界安静了三秒。然后，群里炸了。
率先登场的是奶奶，用的是语音，六十秒方阵打头阵，点开是抑扬顿挫的乡音：“哎哟喂！
我的乖孙女儿出息了！挣钱了就知道孝顺奶奶！奶奶不要那些花里胡哨的，
就那个……那个什么芋泥波波茶！对！全糖！料给奶奶加满咯！
”背景音里还能听见她跟邻居显摆，“我孙女，在大城市坐办公室的，
发工资了非要请我喝奶茶，拦都拦不住！”妈妈紧随其后，言简意赅，
带着市场调研般的精准：“共享文档：奶茶品种热量及价格对比表.xlsx。晓晓，
妈就要杯无糖的热乌龙奶茶，加燕麦，品牌选XX牌的，我看他们家今天有满减券，
你记得领。别乱花钱，挑性价比高的。”爸爸的发言一如既往的稳定，
充满了技术人员的严谨：“一杯原味珍珠奶茶，常温，糖度标准。珍珠另装，
避免浸泡过久影响口感。另：外卖包装费是否过高？建议自查。
”苏晓晓看着屏幕上滚动的订单要求，嘴角抽搐了一下。刚才那股子冲动消费的豪情，
像被针扎破的气球，正“嗤嗤”地往外漏气。她手指颤抖着打开外卖软件，按照指示，
一份全糖加料芋泥波波，一份无糖燕麦乌龙，
一份珍珠分装的原味奶茶……光标移到自己的想喝了好久的芝士葡萄上，
那标红的“28元”让她指尖一哆嗦。算了！她心一横，眼一闭，点了加入购物车。今日，
她，苏·散财童子·晓晓，就要体验一把有钱人的快乐！结算页面跳出来，
总金额：一百八十二块五毛。
苏晓晓感觉自己的心臟像是被那只无形的外卖大手狠狠攥了一把，钝痛。
这够她吃多少顿公司楼下的麻辣烫了啊！她闭着眼，指纹支付，动作快得像是怕自己反悔。
外卖很快送达，摆上了那张略显陈旧的餐桌。
奶奶捧着那杯比她脸还大的、插着两根吸管、里面五颜六色宛如抽象派画作的芋泥波波茶，
眼睛瞪得像铜铃。她小心翼翼地嗦了一口，被甜得眯起眼，
随即又心疼地咂咂嘴：“哎哟我的老天爷，这一杯甜水儿，够买二十斤上好的东北大米了！
够咱家吃一个多月呢！”她摩挲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仿佛在抚摸失去的粮票。
妈妈则优雅地端起她那杯清澈见底、疑似泡着几根枯枝的乌龙茶，抿了一口，
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大概是在怀念茶叶的芬芳，但很快恢复镇定。
她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苏晓晓随手放在鞋柜上的帆布包，包里，
那张折叠起来的、印着公司LOGO的浅黄色纸条，露出一角。
苏晓晓正埋头猛吸自己的芝士葡萄，试图用味蕾的极致享受来麻痹钱包的剧痛，
根本没留意到妈妈的眼神。妈妈起身，假借去厨房拿抹布，经过鞋柜时，
手指如同最精密的机械臂，精准而迅速地夹出了那张纸条——苏晓晓的工资条。她回到座位，
借着餐桌的掩护，展开。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妈妈拿着工资条的手，指尖有些发白。
她抬眼，看向对面正对着奶茶杯进行“珍珠命中率”研究的爸爸，
眼神复杂得像一盘打翻了的棋局。她没说话，只是把那张轻飘飘的纸条，
缓缓推到了爸爸面前。爸爸放下手里的奶茶杯，扶了扶眼镜。他拿起工资条，目光从上到下，
一行行扫描。那眼神，不像是在看女儿的收入，更像是在核验一份即将发射的火箭图纸。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的算盘已经噼里啪啦响了起来：基本工资、岗位津贴、绩效扣款……实发：3800.00。
他抬眼看了看桌上那几杯花花绿绿的奶茶，又低头看了看工资条，再抬眼看了看奶茶。
如此几个来回后，他沉默了。端起那杯珍珠已经被他倒进去一半、显得格外饱满的奶茶，
喝了一大口。糖分标准，但他觉得，有点过于甜腻了，腻得发苦。一顿气氛诡异的奶茶盛宴，
终于在奶奶“不能浪费”的坚持下，连杯底的最后一粒珍珠都被刮干净后结束了。
苏晓晓摸着有点被冰到的胃，以及那颗依旧在隐隐作痛的心，回到自己狭小的房间，
把自己摔进床铺。她点开手机银行，看着那骤减的数字，悲从中来，
忍不住发了条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今日份大出血！一杯奶茶喝出了割肉的感觉！
哭哭哭工资三千八，装逼遭雷劈，下次再乱请客我就是狗！”发完，
她把手机一扔，蒙头睡觉。梦里，她被一群长着奶茶杯脑袋、挥舞着吸管长矛的妖怪追赶，
逼到墙角，妖怪们齐声高喊：“还钱！还钱！”第二天是周末，苏晓晓难得睡了个懒觉，
直到阳光晒到***才迷迷糊糊醒来。刚伸了个懒腰，就听见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以及压低的交谈声。“你去说……”“你是妈，你说合适……”“妈年纪大，
她去说晓晓不好拒绝……”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蛇，顺着苏晓晓的脊梁骨爬了上来。
她猛地坐起身，竖起了耳朵。房门被轻轻敲响了，声音带着点试探性的虚弱。“晓晓啊，
醒了吗？”是奶奶的声音，比平时慈祥了八个度。苏晓晓深吸一口气，披上外套，
打开了房门。门外，景象颇为壮观。奶奶、爸爸、妈妈，三人呈品字形站开，
表情是统一的沉重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奶奶率先开口，
手里捧着一个……针线盒？她拉着苏晓晓的手，坐到床边，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与……沧桑？“乖孙女儿啊，奶奶这双袜子，穿了有十年了，你看，
这底都磨薄了。”她说着，还真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灰扑扑的袜子，
展示着脚后跟那里若隐若现的透明感，“本来想着，再坚持坚持，
等明年养老金发下来再换新的……”妈妈立刻接上，手里拿着的是一本存折，
封皮已经磨损得看不清字迹。她叹了口气，那叹息婉转千回，充满了生活的艰辛：“晓晓，
妈知道你不容易。但你看，这是咱家的存折，上面这数字……唉，妈都不好意思说。
下个月的米面油钱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她把存折在苏晓晓眼前晃了晃，
速度快得根本看不清数字，只留下一片空白的残影。爸爸站在最后，
手里拿着的是一张……电费催缴单？他推了推眼镜，
表情是技术工人面对精密仪器故障时的严肃与无奈：“晓晓，爸爸计算过了。
按照目前的电价阶梯和咱家上月的用电峰值，加上即将到来的夏季空调能耗预估，
下个月的电费很可能突破这个数。”他伸出三根手指，表情凝重得像在宣布地球轨道偏离。
苏晓晓看着眼前这三张愁云惨淡的脸，
听着这围绕养老金、生活费、电费构建起的“家庭破产危机三部曲”，脑子里的弦，
“嘣”的一声，断了。她昨天那杯一百八的奶茶，此刻正在胃里翻江倒海，
试图寻找一个出口。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目光从奶奶手里那只破洞袜子，移到妈妈那本“神秘”存折，
再移到爸爸那三根代表巨额电费的手指……她明白了。全明白了。什么奶茶品鉴，
什么家庭温情，都是假象！昨晚那顿奶茶，喝的不是甜蜜，
是她的“***”判决书前最后一顿断头饭！他们看到了她的工资条，
算出了她那可怜巴巴的薪水，然后，精心策划了今早这出“家庭财务危机”大戏！
一股悲愤交加的热流直冲头顶，苏晓晓猛地站起来，
声音都在发颤：“你们……你们是不是看到我工资条了？！”三人动作一致地顿住，
眼神飘忽，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奶奶把破洞袜子往身后藏了藏。
妈妈“啪”地一声合上了存折。爸爸默默收回了三根手指。沉默。死一样的沉默。这沉默，
就是最好的答案。苏晓晓气得眼前发黑，她指着门口，用尽全身力气吼道：“出去！
都给我出去！我没钱！一分都没有！我的养老金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躺着呢！
”奶奶瞬间收起了那副凄风苦雨的表情，撇撇嘴，一边往外走一边嘀咕：“啧，现在这孩子，
一点都不知道心疼老人……”妈妈板着脸，把存折塞回口袋，
眼神里写着“不孝女”三个大字。爸爸摇摇头，跟在最后，低声嘟囔：“数据分析显示，
情绪管理能力有待提高……”房门在苏晓晓面前“砰”地一声关上，震落墙灰少许。
世界清净了。苏晓晓瘫坐回床上，胸口剧烈起伏。她看着窗外明晃晃的太阳，
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完了，她的豪门……不，她的“温饱之家”梦，在入职第一个月，
发第一次工资后的第二天，正式宣告破产。她摸过手机，
咬牙切齿地打开那个“幸福一家人”微信群，改名！手指翻飞，带着满腔的悲愤与自嘲，
新的群名诞生——三千八薪水产养殖交流中心禁言版刚改完，屏幕一亮，
一条新的私聊消息弹了出来，来自她那个万年不联系、在外地读大学的表弟。“姐！！！
膜拜.jpg听说你昨天豪掷千金请全家喝奶茶了？牛逼！！求带飞！
我下个月生活费也见底了，你看……”苏晓晓眼前一黑。她缓缓放下手机，走到窗边，
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每个人都行色匆匆，为那几两碎银奔忙。她幽幽地叹了口气，
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
一顿地发誓：“下次……谁再惦记我的工资……”“我就把工资条……裱起来……挂大门上！
”风吹过，带来初夏的一丝燥热，也吹不散苏晓晓心头那一片名为“三千八”的愁云惨雾。
她的“豪门”生活，从一杯奶茶开始，以一堆破洞袜子和催缴单告终。这日子，
真是……奶茶般甜美，现实般硌牙。番外：工资条裱起来之后苏晓晓说到做到。
在经历“奶茶惨案”的第二个清晨，她当真从抽屉里翻出那张惹祸的浅黄色工资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