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拿骚,没人不知道“烈焰”和“海风”的名号。他是风,无处不在,难以捕捉。我是火,
侵略如火,焚尽一切。我们本该永远是对手,直到那次,我们共享了另一半藏宝图。
联盟脆弱得像玻璃,我们都等着对方先背叛。但在幽灵般的浓雾里,在古老的玛雅遗迹中,
我们却成了最默契的搭档。硝烟中,他朝我伸出手,笑容比加勒比的阳光更耀眼。“嘿,
我说……不如我们把临时联盟,变成永久性的?
”1.拿骚的夜晚永远充斥着朗姆酒、汗水和欲望的气息。
“破烂鹦鹉”酒馆是港口最喧嚣的所在。各色人等聚集于此,水手、海盗、***、商人,
甚至偶尔有几个胆大的殖民官员。挂在墙上的油灯随着某个醉汉的歌声微微晃动,
在斑驳的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伊莎贝拉·“烈焰”·科尔多瓦推开酒馆厚重的木门时,
喧闹声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她穿着一件深红色的船长外套,
腰间别着一把细剑和两支燧发手枪。火红的长发被一条黑色发带随意束在脑后,
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颊边,衬得她琥珀色的眼睛更加明亮。
她无视那些投来的目光径直走向吧台。“西班牙人昨天入港了。
”酒保山姆在她面前放上一杯未掺水的朗姆酒,压低声音:“‘圣玛利亚号’,
运的都是秘鲁白银。但船长房间里有个匣子,据说是要给哈瓦那总督的礼物。
”伊莎贝拉抿了一口酒,嘴角微微上扬。“多么可惜,那份礼物可能要迷路了。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西班牙金币,在指间翻转。金币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诱人的光芒。
就在几小时前,她从一个喝醉的西班牙书记官口中套出了情报。
半张指向“潮汐之泪”的藏宝图就在“圣玛利亚号”船长室的暗格里。“小心点,烈焰,
”山姆擦拭着酒杯,“西班牙人这次护航的是‘海狼号’,德雷克那个老狐狸在指挥。
”伊莎贝拉轻笑。“德雷克还在为马尼拉那件事生气?”“你烧了他的旗舰,
还偷了他的假发。”“那是战略需要。”她将金币弹向空中又稳稳接住,“而且,
那顶假发确实不适合他。”酒馆角落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伊莎贝拉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来了。
莱恩·“海风”·肖走进任何房间都会引起类似的反应。她透过酒杯的倒影观察他。
金发在脑后扎成一条不长的马尾,蓝色外套随意地敞开,露出白色的丝质衬衫。
他笑得太过灿烂,仿佛整个加勒比的阳光都聚集在他脸上。“给我来一杯,
要那种能让天使唱歌的朗姆。”莱恩对山姆说,声音轻松愉悦,
同时向酒馆里的几个熟面孔点头致意。他的目光扫过伊莎贝拉,没有停留,
但她知道他早就注意到自己了。莱恩接过酒杯,转向整个酒馆。“朋友们!
我刚从牙买加回来,你们绝对猜不到我听到了什么——”他故意停顿,
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一艘满载黄金的西班牙宝船,‘圣三位一体号’,
正停在马坦萨斯修理船桅。只由两艘护卫舰看守,而且——”他又喝了一口酒,
享受着众人期待的目光。“其中一艘的船长是我老朋友,此刻正醉得不省人事。
”酒馆顿时炸开锅,人们兴奋地讨论着这个情报。伊莎贝拉却眯起眼睛。这太巧了。
莱恩偏偏今晚出现,偏偏今晚分享这样一个能让拿骚一半海盗立刻扬帆起航的消息。
调虎离山。他一定也是为“潮汐之泪”而来。她不动声色地放下酒杯,
手指轻轻敲击腰间的剑柄。莱恩·肖以诡计多端著称,但他的狡猾总是包裹在迷人的笑容里。
人们称他“海风”,因为他能像风一样无处不在又难以捕捉。当莱恩终于走向她时,
酒馆已空了一半。急于发财的海盗们已经冲向码头。“科尔多瓦船长,”他优雅地行礼,
“今晚的拿骚因你的存在而更加明亮。”伊莎贝拉没有起身。“省省吧,肖。
你的奉迎在哈瓦那的***那里可能管用,对我没用。”莱恩捂住胸口,做出受伤的表情。
“你总是这么直接,烈焰。我只是想打个招呼,顺便问问你是否对西班牙人的黄金感兴趣。
”“我更感兴趣的是你为什么要把竞争对手引开。”她直视他的眼睛,
“‘圣三位一体号’上确实有黄金,但不多,我上周才收到牙买加来的消息,
它只运了些可可和烟草。”莱恩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变得更加灿烂。“总是骗不过你。
”他拉开椅子坐下,“那我们不如开门见山?‘潮汐之泪’,
听说它能让持有者控制海洋的潮流。”“童话故事。”伊莎贝拉嗤之以鼻。
“它只是颗漂亮的蓝宝石,足以买下整个牙买加的那种。”“而你刚好知道它在哪儿?
”“我知道它不在马坦萨斯。”他们像两个棋手般对视,彼此试探,衡量。
伊莎贝拉知道莱恩手里有另一半地图。
她的线人报告说他在圣奥古斯汀从一个法国商人那里“赢”来了它。
而莱恩显然也知道她刚刚得手了另一半。“我提议暂时休战,”莱恩向前倾身,
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西班牙人加强了港口的守卫,你一个人进不去,我也一样。
但如果我们合作……”伊莎贝拉打量着面前这个男人。他们交手过三次。
在百慕大附近的海域,她抢走了他追踪已久的商船;在托尔图加,
他反过来搅黄了她与一个法国贵族的秘密交易;最近一次是在开曼群岛,
他们在同一家旅店寻找同一份文件,最后不得不平分各自拿到的那部分。
他是加勒比海上少数能与她匹敌的对手之一,这让她既恼怒又不得不尊重。
“找到宝藏后五五分成,”她终于说,“而且我的船领航。”莱恩挑眉。“***,我六你四,
因为我的船更快。”“那你去找你的快船合作吧。”伊莎贝拉作势要起身。“等等,
”莱恩抓住她的手腕,又立即松开,举起双手表示无害。“五五分成可以,但领航权要轮流,
去的时候你领航,回来时我领航。”伊莎贝拉考虑片刻,点了点头。“成交。
”他们握手达成协议,彼此都知道这盟约脆弱得像清晨的海雾。但此刻,他们需要对方,
至少伊莎贝拉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2.伊莎贝拉的“红色复仇女神号”是加勒比海上最令人畏惧的战船之一。
修长的船身漆成深红色,四十六门火炮排列整齐,巨大的黑帆上绘着一只展翅的火凤凰。
而莱恩的“疾风幽灵号”则如其名,通体白色,线条流畅,速度之快据说能追上海风本身。
两艘船并肩驶出拿骚港口,引来无数目光。海盗们站在码头交头接耳,
不明白这两位相互竞争的船长为何会联合出航。在“红色复仇女神号”的船长室里,
伊莎贝拉将半张羊皮地图铺在桌上。莱恩从怀中取出另一半,两张残片完美地拼接在一起。
“看这里,”莱恩指着地图上的一串符号,“这些不是通常的航海标记。
我研究了好几个晚上,认为这是古老的玛雅文字。”伊莎贝拉皱眉。“玛雅文字?
在一个西班牙宝藏地图上?”“西班牙人经常在原有的土著地图上绘制他们的宝藏标记。
”莱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幸运的是,我恰好在墨西哥湾救过一个西班牙教士,
他教会我一些基本知识。”伊莎贝拉有些惊讶。
她没想到莱恩除了航海和战斗之外还有这样的学识。大多数海盗只会喝酒、堵伯和数金币。
“这些符号是什么意思?”“月亮,海蛇,还有……某种门户。”莱恩用指尖轻触地图,
“宝藏不在任何已知的岛屿上,而是在一个随着月亮相位时隐时现的海湾里。
只有在新月之夜,当海蛇星座升到最高点时,入口才会显现。”伊莎贝拉抬头看他。
“下次新月是五天后。”“正好够我们赶到标记的位置。”莱恩微笑,
“看来命运站在我们这边。”就在这时,船身突然剧烈摇晃,炮声从远处传来。
两人同时冲向甲板。“英国海军!”大副喊道,指着远处正在逼近的三艘战舰,
“是伍德罗那个老家伙的舰队!”伊莎贝拉啐了一口。
约翰·伍德罗爵士是英国皇家海军中最痛恨海盗的指挥官。
他的旗舰“复仇号”曾让无数海盗船沉入海底。“转向东南,”她命令道,
“利用那片礁石区。”“不,转向西南,”莱恩反驳,“那里有片浓雾,可以藏身。
”船员们看着两位船长,不知所措。伊莎贝拉眯起眼睛。“这是我的船,肖船长。
”“而我有在雾中航行的经验,”莱恩毫不退让,“伍德罗不敢跟进浓雾,
但他的炮火足以覆盖那片礁石区。”又一轮炮火响起,一枚炮弹擦过右舷,木屑飞溅。
“该死,”伊莎贝拉咬牙,“就按你说的做。但如果我们触礁,我保证你会先喂鲨鱼。
”莱恩大笑。“总是这么温柔,我亲爱的烈焰。”两艘船转向西南,
驶向那片诡异的灰色浓雾。随着他们靠近,伊莎贝拉发现那不仅仅是普通的海雾,
它浓稠得像羊毛,静默得可怕。“绑上安全绳,”莱恩下令,
他的船员熟练地将绳索系在腰间,“这种雾里容易迷失方向。
”伊莎贝拉示意自己的船员照做。她不得不承认,莱恩的准备很周到。进入雾区后,
世界突然变得寂静无声。连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都变得沉闷。能见度不足十英尺,
船员们只能依靠绳索和彼此的叫喊保持联系。“这雾不对劲。”伊莎贝拉低声说,
手按在剑柄上。莱恩站到她身边,同样压低声音。“传说中的‘静默之雾’,
水手们说这是女巫制造的屏障,保护着什么。”突然,一个巨大的影子从雾中掠过,
带着腐烂海藻的气味。船员们惊恐地后退,有人划着十字。“稳住!”伊莎贝拉喊道,
“不过是雾和光影的把戏。”但当她看向莱恩时,发现他的脸色也变得凝重。
“你不真的相信幽灵船的故事吧?”她问,带着一丝挑衅。莱恩缓缓摇头。
“我见过太多海洋无法解释的事物,不敢贸然否定任何传说。”又一道影子掠过,这次更近,
带着一声像是溺水者发出的叹息。几个船员拔出弯刀,指向浓雾。“收起武器!
”伊莎贝拉命令,“恐慌比幽灵更致命。”莱恩点头赞同,对他的船员做了同样的手势。
两船保持着惊人的默契,在诡异的寂静中缓缓前行。一小时后,他们驶出了浓雾,
重新回到明媚的阳光下。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包括伊莎贝拉。虽然她绝不会承认。
莱恩靠在船舷上,对她微笑。“看,我说过雾比礁石安全。”“只是运气好。
”伊莎贝拉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清楚,如果没有莱恩的经验,
他们可能在礁石区就已被英国人的炮火击中。前方,一座绿色的小岛出现在地平线上。
根据地图,那是他们前往宝藏地点前的最后一个补给点。3.小岛比地图上标记的要大,
郁郁葱葱的丛林覆盖着中央山脉,白色的沙滩像一条丝带环绕着海岸。
两艘船在平静的海湾下锚,船员们开始补充淡水,修理在雾中受损的部件。
“我们应该在日落前回来,”伊莎贝拉对莱恩说,一边检查手枪的燧石,
“岛内可能有不友好的土著,或者更糟的有西班牙人。”莱恩调整着剑带,
“我以为不怕任何东西的‘烈焰’科尔多瓦只是个传说。”“我不怕战斗,但我也不蠢。
”她瞪了他一眼,“如果你想要英勇地死在一支毒箭下,请便。我会为你写首幽默的墓志铭。
”他们带着一队船员进入丛林。热带植物密集得几乎无法通行,
空气中弥漫着花香和腐烂的混合气味。莱恩拔出弯刀,砍断挡路的藤蔓,动作出奇地优雅。
“你在哪儿学的用刀?”伊莎贝拉忍不住问。大多数海盗的刀法粗糙而实用,
但莱恩的动作带着某种学院派的精确。“我父亲曾是个剑术教师,”莱恩没有回头,
“在巴斯,为英格兰的绅士们授课。他教我剑术,希望我能在宫廷谋职。
”伊莎贝拉有些惊讶。海盗很少谈论自己的过去,那通常充满不堪回首的记忆。
“那你为什么选择……这个?”她挥手指向周围原始的丛林和远处海面上的船只。
莱恩停下脚步,回头对她微笑,眼中却无笑意。“当一个比你出身高贵的年轻人指控你作弊,
而你确实作弊了,但主要是因为他的愚蠢时,选择就变得很简单……流放或是绞刑。
我选择了第三条路。”“逃跑。”“我更喜欢称之为‘战略转移’。”他继续前进,“你呢?
什么样的女人会成为海盗船长?这比男人要难上十倍。”伊莎贝拉沉默片刻。
她通常不会分享自己的过去,但某种冲动让她开口。“我父亲是商船船长,
带我航行直到我十六岁。后来他的船被海盗劫掠,所有人都死了。我活了下来,
因为我藏在货舱的一个秘密隔间里。”莱恩放慢脚步,与她并肩。“我很抱歉。”“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