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但阴差给了一天的还阳时间。当看尽人生冷暖。下一世,不想再来了。
------------------------------01暴雨突然倾盆而下。
我将外卖护在雨衣里,争分夺秒。手机上的屏幕显示...已超时三分钟。
当收货人打开房门的时候,那人眉毛挑得老高。让我白等十分钟,必须给差评。
摔门声和愤怒的尖锐骂声同时响起。差评?可是一百块...雨衣上的水珠,
滴在发白起皱的手上。脑海中回荡起老婆,和女儿云朵的声音。
今早老婆摔在桌上的半颗蔫白菜,突然浮现在脑海。她指甲掐进菜帮子,
冷笑道:这钱够买一周的菜,你非要浪费在奶油上?然而出门前女儿云朵拽住我的衣角,
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挤出一个笑容:爸爸...王老师说,蛋糕会蛀牙的。
帽檐上的雨水流进眼睛产生刺痛,让我回想起几年前的那个雨夜。巷子深处。
蛇头阿炳把一叠钞票拍在潮湿的砖墙上,他冷淡地对我说道:就你这身板,
每撑过两场就够你女儿买半年的奶粉钱了,真要放弃?当时我一口回绝了他,
决然中转身离去。可那叠粉红色钞票的影子,至今都在噩梦边缘,时常浮现。
现在...呵呵,拼命忙碌了几年,买房子的憧憬仿佛离我越来越远。就连一家人的温饱,
都还没完全解决。不过...都过去了。我们面对生活,根本没有任何退路,
也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深呼吸了几口。就在抬手敲门准备道歉的瞬间,
空荡的楼道内突然响起呼唤。刘凌...那声音忽近忽远,勾人心魂。刹那间。
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腾空而起。我拼命挣扎,但这股力量让我显得微不足道。大吸力下,
我身体竟穿过了紧闭的电梯门,悬停在一处散发幽光的空间里。02哞~~~
牛鸣声响彻虚空,锁链碰撞的哗啦声忽远忽近。前方薄雾中,一对染血的牛角破雾而出。
二十年间一晃而过,老友已退去少年的影子。牛头怪低沉开口,踏空朝我走来。
它腰间挂着一个古朴的木盒,随步伐轻轻晃动。牛角上那缠绕的锁链,
像活物般游上我的脖颈。在它低头凑近我时,嘴里带着浓烈的青草腐烂气息,
让我猛地想起二十年前的一幕。屠刀下。大水牛跪地流泪。面对儿时的玩伴即将被杀,
我在大人面前却无能为力。如今锁链加身,它成了索命的阴差。
想着那时还常偷爷爷编鞋的谷草去喂它,我鼓起勇气大声喊道:大...大水牛,
原来索命就是你的报答?它喉间发出低沉的叹息,老友...你寿数已尽。我死了?
开什么玩笑,明明还能感受到心跳。我下意识的摸向胸口,发现手指竟穿透了身体。
我僵在原地,想到了家里的老婆和孩子。原来死亡最真实的恐惧。
是自己连一声道别都来不及说,还有心中那些放不下的羁绊。这不可能是真的。
我的心理防线,被彻底击垮,一定是搞错了...面对我的歇斯底里,大水牛摇了摇头。
在它抬手间,周围一切变化为出租屋的景象。卧室里老婆搂着云朵正在熟睡,
而我胸口毫无起伏地躺在床边。阴司接引亡魂,皆依执念显化。它看了看我,
又转向我的尸体,你因心中执念,去到别家门口。它的话让我如梦初醒。凌晨十二点过,
因心脏不舒服我赶回了家中。躺上床的那刻,连边上的药都还没来得及吃。
没想到心胀病让我走得这么突然,今天可是孩子五岁的生日啊...蛋糕会蛀牙的违心话,
竟成了她留给我最后的温暖。03为什么是我?这不公平。
我发疯般挣扎着脖颈上的锁链,
发出哀求:孩子连...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蛋糕...都没拥有过,
能不能...给我一天的时间。此时我遗憾的不是死亡本身,
而是再也无法兑现对孩子的承诺。大水牛听后身体一震,手里的锁链哗啦作响。
片刻后...它看向我叹了口气,回去并非好事...你想好与否?
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念头一瞬而过。我充满感激地向它点头,苦笑道,孩子都五岁了,
还没真正陪她过过生日。按阴都律,当立即拘魂...大水牛低沉说道,
但它随后微微顿了下,像是在思考什么。三五秒后,它眼光一闪,怒吼道,念及旧恩,
便留你一日阳世。脖子上的锁链被它猛地抽离,我的灵魂像陀螺似的,
疯狂朝肉身旋转而去。记住你是已死之人,斩断尘缘方可往生。它转身消失在空间裂缝,
传来渐行渐远的嘟囔声:当年埋我头骨时,你鼻涕都蹭角上了。我静静地躺在床上,
听着雨声看着母女俩的背影。这具身体早就没了温度,呼吸和心跳也是如此。
妥妥一具活死人...我万般不甘,这事实如何去接受。她们今后该怎么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床头柜上的手机闹铃响了,可在一瞬之间又荡然无存。
老婆熟练而机械的动作,像是刻在肌肉里。我赶紧闭上眼,
耳边传来她踮脚走出卧室的轻微声音。很快...门外传来老婆的洗漱声,
就连淘米都轻得像怕吵醒我们。出租房就三四十来平,她谨小慎微的每个动作,
我都听得十分真切。这份操持似乎早已成了她的习惯,藏在每一个寂静的晨曦里。
04看到孩子熟睡的模样,我轻轻抚摸她的额头。她像是被惊醒,连忙裹紧了被单。
我猛地收回手,瞬间明白了什么。离开老家的八年时间,我算幸运的。掏空家底结婚,
到积蓄不多生孩子。虽然美好的经历了人生中两件大事,但是随之而来的压力,
也彻底磨平了我所有棱角。老婆在外面一阵轻微的倒腾后进到卧室,她悄悄将云朵唤醒。
孩子虽小但很懂事,随着她妈妈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门。没想到聆听她们清晨的日常,
都已成为莫大的幸福。但就这点时间,不够我奢侈地去浪费。我起身走了出去,
孩子露出惊讶的表情。可能平时这会,我还在睡梦中吧。老婆看到我先是惊讶,
后面又变为微笑。这些年,还从来没见她笑过。就在我疑惑间,她起身给我盛来一碗米粥,
而我却闻不到一丝米香。在放下碗筷的同时,老婆另一只手摸上了我额头,
她顿了下皱起眉头:你脸色看着不太好。我迅速躲开她的手,没事。
她没有说话回到了座位上,可能以为我还在生昨天的气吧。我轻声咳嗽了下,
看向她:今天给云朵请个假吧,我...我们带孩子去趟动物园。老婆听后,
紧握碗边的指关节用力到发白。房租和云朵的补习费都该交了。她压低声音试着解释,
还有你的药,还剩最后一颗。我暗自叹息,继续开口道:结婚五年了,
今天让我做回主好吗?云朵的勺子哐当~一下掉进碗里,她小心翼翼地看了我和她妈一眼。
估计怕我们又吵起来吧。05老婆没有说话,她放下手中碗筷后,起身走进了卧室。
我对云朵笑着,你不是一直想去吗,今天爸爸做主。孩子露出天真的笑容,
但很快又消失了。老婆这时晃动着手里的小药瓶走了出来。这颗药昨晚为什么不吃?
她声音开始发抖,刘凌,你想干嘛。她一把抹去眼角上的泪痕,蛋糕比命还重要?
老婆哽咽着把自己关进了卧室,药瓶被她砸在地上弹到了墙角。很久没见她发这么大的火了,
场面一度让我似曾相识。眼前突然浮现出结婚后,我最后一次打黑拳进了局子的画面。
当时她挺着肚子来接我时,跟刚才一幕如出一辙。卧室里传来老婆的抽泣,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快吃,待会还要去动物园。我对不知所措的云朵安抚道。
起身捡起墙角的药瓶后打开了卧室门,老婆坐在化妆柜前抽泣。看见我进屋后,
她快速收起账本旁的几张医院单据。我反手关上了房门,来到老婆跟前,今天能不吵吗?
她抬起头,镜片上面起了一层白雾。这张再熟悉不过的脸,早已刻满了生活的风霜。
她没有说话,死死攥住那些单据。云朵的生日...我试图解释,从牙缝里挤出,
就这一次...好吗?......就这一次?老婆声音骤然变高,
又强行压了下去。怕被外面的孩子听见。刘凌。她缓了下情绪,发出沙哑地声音,
你的药费都快付不起了,你却说停就停?是想留下我们孤...老婆身体开始抖动,
好似极大的恐惧哽咽住她未说完的话。06我将手搭在她肩上,却被她一下子打开,
她站起身盯着我:现在,你跟我说去动物园...是用下季度的房租?
还是用云朵的补习费?她颤抖地举起手中的单据,或者用你的买药费?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的质问就像一记重锤,比大水牛的铁链更加沉重,压得我抬不起头。
老婆的话让我无言以对,紧握的药瓶哒哒~作响,可下一秒就被我轻松捏扁。这时,
背后传来开门声,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云朵的小脸怯生地探了进来,
她大眼睛里泛起不安的泪光。孩子声音充满彷徨,爸爸妈妈不吵...我们不去动物园了。
老婆扫了眼我手中的药瓶背过身去,肩膀在剧烈起伏。这一刻。我的心,
或者说那凝聚的执念,被彻底击碎。这点还阳的时间,在此刻显得多么的苍白和讽刺。弥补?
连活着的时候都无法给她们带来欢笑,死后又谈什么来弥补?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几乎将我残存的心气给冲垮。去...我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我上前蹲在孩子的身前,就在指尖触到她柔软发丝的温度时,我下意识地收回了手。
云朵很疑惑地看着我,我只好挤出笑容,爸爸的手冰。大水牛的话仿佛在脑中回响,
斩断尘缘方可往生。原来我现在连触碰所爱之人,都成了禁忌。人生不过三万天,
而我连一半都还远远未到。我不敢再看孩子的眼睛,对她催促着:快去吃早饭,
吃完我们就出发。云朵嗯。了声,乖巧地带上了房门。07卧室里,
只剩下老婆沉重的呼吸声。我走到她身后,
轻声开口道:就今天...我们开开心心的陪孩子一天。她猛地转过身,
将手里的单据拍在我胸膛上。嘴里想说什么,但很快欲言又止。她在感受,
在我胸膛找寻什么,随后难以置信的看向我:你怎么...怎么...
老婆脸上变得惊愕,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我灵魂为之一震,连忙躲开她的手掌,
单据随之掉落在地上。坏了...刚才的突***况,
让我忘记了自己身体早就没有体征这回事。老婆突然扑上来,将耳朵贴在我胸膛上。
三秒...五秒...她的呼吸越来越急,最后变成了呜咽,一***瘫在地上。她张开嘴,
泪光闪烁地盯着我毫无起伏的胸口。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抑或是...你没有心跳...也没有呼吸...她惊惧地嘶哑道。我...
咚咚咚~~~云朵敲了敲门,从门外传来她急促的声音:爸爸妈妈,我要迟到了哦。
此时老婆剧烈颤抖的双手捂向胸口,嘴巴张开发出无声的嘶吼。霎时!
她抓住凳子勉强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迈过我,径直打开了房门。几乎同时,
她一把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云朵乖,
今天...不读书...妈妈给你请假...今天不读。她抬头亲了口孩子额头,
嘶哑的声音带起命令的口吻:在外面等会,妈妈和爸爸说点事,你要乖哈。
云朵被老婆的举动有些吓住,站在原地懵懂点头。老婆转身带上了房门,
她贴着门滑坐在地上,身体微颤地抱起膝盖。随后她全身剧烈颤抖,无声抽泣。
我看着眼前的一幕,显得手足无措。08片刻后。老婆抬起满是泪痕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