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澧水仪式

五狮寨 著

悬疑惊悚连载

长篇悬疑惊悚《澧水仪式男女主角一口一种身边发生的故事精彩纷非常值得一作者“五狮寨”所主要讲述的是:第一尸我的老在湖南张家界慈利县的溪口一个被澧水河静静环抱的村子:樟树村子不近几年却因两样东西出了名:一是那棵自明代活到如今的千年古二是当年贺龙元帅在此集结民兵的红色往如今村里的“红军树广场”,成了小有名气的旅游若有朋友顺道来找到广再往前笔直走百十就是我可以过来坐喝杯村子以前叫“王家坪”,如今因树得村上也逐渐富裕起只是这份安恐怕快...

主角:一口,一种   更新:2025-10-24 06:2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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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立尸我的老家,在湖南张家界慈利县的溪口镇,

一个被澧水河静静环抱的村子:樟树村。村子不大,

近几年却因两样东西出了名:一是那棵自明代活到如今的千年古樟,

二是当年贺龙元帅在此集结民兵的红色往事。如今村里的“红军树广场”,

成了小有名气的旅游点。若有朋友顺道来玩,找到广场,再往前笔直走百十米,就是我家。

可以过来坐坐,喝杯茶。村子以前叫“王家坪”,如今因树得名,村上也逐渐富裕起来。

只是这份安宁,恐怕快要到头了。今年上半年风闻,上游要修水坝建电站,

处于下游的我们樟树村,已被划入搬迁之列。正因为如此,这个国庆假期,我哪儿也没去,

特意从长沙回到村里。只想在这生我养我的老屋,再安安生生地待上几天。却怎么也想不到,

就是这最后的几天安宁,将被彻底打破。我这个在读大学生、自认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生平第一次,对脚下这个熟悉的世界,产生了深不见底的怀疑。下面,

我便将这些亲身经历、匪夷所思的事情,细细写来。内容不长,

权当是诸位茶余饭后的一份谈资,聊博一乐。至于信与不信,就全凭诸君自行判断了。

.....................十月的张家界,暑气未退,

蒸得人浑身不自在。国庆当天,天刚蒙蒙亮我便醒了。今天是溪口古镇赶集日。赶集日当天,

四周村寨的人都会聚到这儿买卖,很是热闹。运气好的话,

还能见到一些从大山里带出的珍奇物品。常年在外面读书,这样的热闹于我已是久违,

自然没有错过的道理。樟树村离古镇不远,三十分钟遛个弯的功夫就到了。

顺着桥头医院小道步行向下,刚一转弯,

小贩的吆喝、猪肉摊上的剁骨声顿时一窝蜂挤入耳中。

空气中还混杂着油炸粑粑的香气和隐约的牲畜气味,

织成了一幅湘西小镇最寻常也最鲜活的画卷。我被人流裹着朝前走,

正享受着这份熟悉的烟火气。变故却毫无征兆地来了。人群先是停滞,

随即像被无形的手拨动着,朝着镇东头的老石桥涌去。窃窃私语、惊叫,

还有孩子被吓哭的声音,搅成一团。“河里……河里站着个人!”我心里咯噔一下,

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梁骨爬上来。跟着失控的人潮,我被推挤到了桥边。桥是老的青石桥,

栏杆被岁月磨得光滑。我紧紧抓住冰凉的铁杆,探身向下望。他就站在那里。河水齐腰深,

泛着浑浊的土黄色。就在这片昏沉的水中央,一个穿着藏蓝夹克、黑裤子的男人,

背对整座古镇,面朝上游,直撅撅地杵在那儿。水流不算急,漫过他的腰,

推出一圈圈有气无力的涟漪。他脑袋微微耷拉着,姿态专注得邪门,

像是在端详水底下什么旁人看不见的东西。日头晃在水面上,碎成一片片惨白的光斑,

却穿不透他周身那股死气。空气像是凝住了,裹着河水的腥锈和一种说不出的阴冷,

往人骨头缝里钻。“立尸……是立尸啊……!!”旁边响起个声音,牙关磕碰,

带着浓得化不开的乡音和一种渗进骨髓的惧意。

“水鬼找替身……就是这么站着等的……”“水鬼找替身?”我脑子里“嗡”了一声。

恍惚间,那水里直挺挺的身影,仿佛猛地倒仰起头,一张被水泡得模糊的脸,

正勾勾地朝我盯过来!一股子刺骨的冰凉瞬间窜上天灵盖。“我靠!”我浑身一激灵,

脱口骂了出来,使劲晃了晃脑袋。再定睛看去,那立尸依旧维持着最初低头的姿势,

纹丝不动。仿佛刚才那骇人的一眼,仅仅是我眼底凭空生出的错觉。就在这当口,

几个醒目的橘红色身影已经拨开人群,利索地行动起来。是救援队。为首那人皮肤黝黑,

身手精干,眉头死死拧成一个“川”字。正是我罡叔。他没搭理桥上乱糟糟的动静,

全部精神都钉死在河心那具躯体上。眼神里没有寻常人的惶恐,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

这种沉静,比周肆掠的恐惧,更让人心底发毛。救援过程很快,但在那片黏稠的诡异氛围里,

每一秒都像被拉长了。罡叔和队友涉水靠近,“哗啦”的水声在一片死寂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们费了些力气,几乎是硬撬一般,才将那具已经僵直的躯体放倒。翻转的瞬间,

我瞥见了一张脸——浮肿,惨白,五官被水泡得有些走形,可一双眼睛却圆瞪着,

空洞洞地迎向灰蒙蒙的天穹。四周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尸体被拖上岸,裹上布,迅速抬离。

人群也在窃窃私语里慢慢散开,留下一种混合了恶心、后怕与猎奇落空后的虚无。

我钉在原地,河水的腥锈气混着泥味,钻进口鼻。罡叔扯下湿透的救援服,露出汗透的背心。

他没急着走,摸出包压得皱巴巴的烟,抖出一根点上,狠狠吸了一口。烟雾模糊了他的脸,

原先眼里的凝重化开了,变成一种我看不懂的疲惫,里头还缠着一丝……极深的困惑。

他踱到我身边,一股子烟味混着河水的腥气扑面而来。“走,回去。”他哑着嗓子说,

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经过这档子事,赶集的悠然心情,自然一扫而空。沿着柏油路往回走,

我们谁也不吭声。路边树木枝条耷拉,远处的青山蒙在薄雾里,静得像是墨泼上去的。

可刚才河里那桩事,就像一把冰锥子,生生把这幅静好的画给捅了个窟窿。约莫一刻钟,

快到那棵挂着红牌牌的“红军树”下时,罡叔猛地站住了。

他把烧到过滤嘴的烟屁股扔在地上,脚尖用力地、反复地碾着,

像是要把什么不安的东西碾进土里。他忽然扭头看我,眼神跟刀子似的,

没头没脑地问:“龙潭河那个溶洞,现在成全县最大的垃圾场了,晓得吧?

”我点点头:“听说了,堆成了山。”龙潭河,属于澧水流域的一部分,在溪口古镇上游。

“刚才河里那个。”罡叔的声音低沉下去,“是上游永鑫材料厂的老板,王大富。

”我心里咯噔一下。龙潭洞、溶洞、王大富……这些字眼就像多个线头,在我脑子里绕,

却一时抓不到那个结。“说这些干什么,和立尸有关联?”我皱起眉。“关联?

”罡叔又点了一根烟,从鼻子喷出烟圈,带着一声冷笑,“当然有关联!

那洞子里的毒水是哪来的?我怀疑,就是他妈的这些王八羔子灌进去的!

”他声调里压着火:“上半年清出来五十一吨垃圾,堆了七层楼高,新闻都炸了锅!

这还只是能清到的。有些洞子深得邪乎,机器下不去,

人拴着绳子下去都摸不到底……”他猛吸一口烟,

像是要把怒火压下去:“最糟心的是粪污直排,洞里都酿出毒气了,清都没法清!

咱们这张家界的脸,都让这帮人丢到国外去了!”我似乎抓住了线头:“所以,

王大富他……”罡叔猛地凑近,烟味混着河水的腥气扑面而来,声音压得极低,

像在泄露什么禁忌:“位于龙潭河罗家村的那个天坑污染最重,就在他厂子下游。

县里正在搞‘三个清单’摸底,他们厂,就是头号目标。”他用力把烟头摁进泥里,

碾了又碾,语气森然:“在这个节骨眼上,他这个排污的老板,用这种邪门的方式死在河里。

我认为不是巧合!”山风卷着湿气吹过来,我却打了个寒颤,一股没来由的寒意,

顺着脚底板爬满了全身。第二章 新洞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眼前总是晃动着王大富直立在河水中的身影,和罡叔那句“认为不是巧合”的森然语气。

一种混合着恐惧、好奇的错觉,在我胸腔里搅动。我隐隐觉得,王大富的死,

或许不仅仅是一个孤立的悲剧,

而是这条我们赖以生存的澧水河所发出的某种剧烈“病变”的信号。第二天一早,

我找到了在救援队值班的罡叔。他眼圈发黑,显然也是一夜未眠。“罡叔,”我凑过去,

压低声音,“你昨天说,龙潭河那个溶洞成了垃圾场,那……有没有可能,

王大富厂里的污水,就是通过某个我们还没找到的暗道,排进那个洞,然后渗到河里的?

”罡叔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锐利地盯住我,像是被我说中了心事。

他沉默地抽了好几口烟,才重重吐出一口气:“看来昨天的话,你听进去了。不瞒你说,

环保局的人私下也这么怀疑,但苦于没有直接证据。”“龙潭河那片溶洞群复杂得像迷宫,

很多支洞根本没人进去过。”罡叔目光深邃,口气却无比笃定。

“县里没有组织过大规模搜查吗?”我咽了咽口水,嘀咕了一句。“搜查?

”罡叔有些烦躁地掐灭烟头,“当然搜查了,但难度极大。一是没确切图纸,二是风险太大。

那些没探明的黑窟窿,结构、承压,全是未知数!我们专业的下去都提着一口气,

谁敢随便往里钻?弄不好,就不是找人,是给自己找坟!”他话没说完,

桌上的对讲机就响了。队里的小伙子声音带着点兴奋:“刚队!

无人机在龙潭河老河道上面的悬崖,发现了个新洞口!被乱藤遮得严严实实,

绝对没记录在册!”罡叔的眉头非但没有舒展,反而拧成了一个死疙瘩。他抓起对讲机,

语气里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沉甸甸的压力:“收到。标记坐标,未经我允许,

严禁任何人靠近!尤其是看好附近村民!”放下对讲机,他盯着桌上那份区域地图,

像是要把它盯穿,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像是在对我说,

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妈的……该来的,还是来了……”“什么意思,这不是有新发现吗?

”我不解。“发现?”罡叔的手指像枚铁钉,砸在地图新洞口的坐标上,

然后猛地向上划了不到一公里,戳着永鑫材料厂的位置。“你看!

这个新洞的‘头顶’上是谁?!王大富的厂子就像个毒瘤扣在这!

县里正愁找不到他直排的铁证,这洞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他死后,

在这个节骨眼上冒出来……”他顿了顿,眼神似乎飘到了王大富溺死的那段河道方向,

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寒意:“我觉得没这么简单。”罡叔深叹了一口气。

拿起桌上的瓷杯,狠狠喝了一口,才说:“……予子,有些说不清的事情,你相信吗?

”我被他问得一怔。“我直觉,这洞,它不像是被我们找到的……”罡叔的声音愈发沙哑,

“它更像是在这个档口,自己‘张开嘴’,等着人进去。王大富死得那么邪性,

现在这洞又直勾勾地指向他的厂子……我总觉得,这里面不光是污水那么简单。

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喊冤’,或者……‘索债’。”他猛地转回头,

用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我,那里面不再只是职业的担忧,而是混杂了一种莫名的决绝。

“不亲自下去弄个明白,看看里面除了排污的暗道,到底还藏着什么鬼东西……我这心里,

不踏实。不是睡不着觉的那种不踏实,是感觉……感觉要是扭头走了,要出更大、更邪的事!

”“那就去,带我一起。”我被这层层递进的谜团和罡叔话语里那股不祥的宿命感攫住,

脱口而出。罡叔眼神锐利得像刀子,斩钉截铁地把我顶了回来:“出于职业,我肯定会去。

但你,想都别想!这他妈不是去旅游景点探秘!你?老老实实给我在家里待着!这事没商量!

”他的拒绝干脆利落,不留任何余地。当天下午,县里开了紧急协调会,

压力层层传导下来:要求救援队尽快组织精干力量,

对这个新发现的溶洞进行初步安全评估与污染情况排查,

为后续可能的专项清理行动提供依据。命令下来了,罡叔整装待发。傍晚,

他回到家里整理装备,脸色凝重。我看着他往背包里塞入静力绳、岩钉、气体检测仪,

终于忍不住。“罡叔,带我一起去。”我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但眼神坚持。“不行。

”他头也不抬,继续检查着头灯的电池。第三天一早,罡叔最终没有带上我,

而是带着两名经验丰富的队友,全副武装地进入了那个新发现的溶洞。那一天的等待,

对我来说格外漫长。直到傍晚,我才看见他们那辆满是泥点的皮卡开回村口。

我立刻跑了过去。罡叔正从车上下来,脸上带着满脸疲惫,但眼神里,

却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混合着震撼与困惑的神情。“罡叔,怎么样?”我急切地问。

他接过我递上的水,猛灌了几口,才抹了把嘴,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大,真他娘的大!

”“我们往里探了起码五公里,手电筒的光都打不到尽头。里面的钟乳石、石笋,

保存得极好,完全是原始状态,跟那些被垃圾糟蹋的洞完全不一样。

我们沿着一条地下河往里走,空间越来越大,感觉……感觉不比黄龙洞小。

”我被这个描述深深震撼了,无法想象在老家的大山里,

还藏着这样一个堪比黄龙洞的地下世界。“然后呢?走到头了?”“没有。”罡叔摇摇头,

脸色沉了下来,“就在我们打算找个地方稍作休整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不寻常的声音。

”“声音?是什么声音?”“说不清。”罡叔的眉头又拧了起来,脸上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像动物的吼叫。不像熊,不像虎,声音很低沉,闷闷的,好像是从地底最深处传上来的,

震得人胸腔都发麻。而且在那洞里,回声效果太厉害,根本分辨不出方向,虽然声响不大,

但……就像在你耳边发出的一样。”他顿了顿,

眼神锐利地看向我:“我们仨当时汗毛就炸了。在那种地方,遇到不明情况,

首要原则就是保全自己。所以,我们二话没说,立刻原路撤回。”这个结局像一只无形的手,

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第三章 准备一个规模惊人的未知溶洞,

加上来自地底的诡异声响……这比任何恐怖故事都更能点燃我这种年轻人心中的好奇之火。

“罡叔!”我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

一种混合着恐惧和极度好奇的情绪让我脱口而出:“带我去看看!

”罡叔像是被我的话烫了一下,眼睛瞪得溜圆:“你疯了?!这地方邪乎得很,

后续没有县里来的大部队,我是不会再去了。”“就是因为邪性才要去弄明白!

”我固执地坚持,脑子飞快地转动,

将罡叔描述的片段与我学过的知识拼命联系:“你们不是初步确认里面结构稳定,

没有明显毒气吗?我是学地质的,听你刚才的描述,我初步怀疑,那奇怪的声响是有缘由的!

”罡叔准备反驳的话停在了嘴边,疑惑地看着我。我立刻抓住机会,

顺着思路往下说:“你说声音低沉、发闷,还震胸腔,这非常符合低频声波的特征!

在大型溶洞系统里,完全可能存在我们不知道的地下瀑布或者强烈的水流冲击某个空腔结构,

从而产生这种持续的低频共鸣!”“甚至,也可能是岩层在特定条件下应力释放,

产生微小断裂或摩擦发出的声音,这些在地质学上都有先例!

”我看到罡叔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动摇,立刻加重了筹码:“我学过岩层辨认、地质构造分析,

也许能帮你们判断那些声音的来源是否与特定的岩层或水系有关。”“而且,

万一……万一里面真的存在某种我们尚未了解的、具有科研价值的特殊地质现象呢?

咱们可就出名了!?”这句话,我带着一丝狡黠。罡叔沉默了,

他深邃的目光在我脸上来回扫视,像是在评估我这番话里有多少是冲动的热血,

又有多少是可靠的理性。他掏出一根烟点上,烟雾缭绕中,他脸上的疲惫与困惑,

渐渐被一种“或许值得再赌一把”的决然取代。过了足足有一支烟的功夫,

他才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口气里带着无奈。

“你小子……这张嘴真是……”他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了又碾,“行!

你成功地把老子说服了。我可以带你去。但有几个条件,你必须给我刻在脑子里!”“第一,

一切行动听我指挥,洞里情况复杂,一步走错都可能要命!”“第二,这件事,天知地知,

你知我知,绝不能告诉第三个人,你爸妈要是知道了,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第三,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要选一个好天气。雨天绝对不行,洞里水位变化莫测,太危险。

”“没问题!都听你的!”我一口答应,兴奋感像电流一样窜遍全身。随即的准备工作,

在一种隐秘而紧张的氛围中展开。晚上,到罡叔家,他反锁了院门,带我进了他的工具间。

那里面简直就是个小型的装备库。我和罡叔,将今天他带回的背包里的东西一一分列,

又选择性装回。并从工具间补充新的装备。罡叔从背包拖出两个沾着干泥的探照灯。

他按下开关,一道惨白的光柱骤然刺出,在昏暗的墙壁上切开一道锐利的口子,

百米外的砖缝都看得一清二楚。“电还充足。”他瓮声瓮气地说着,

把灯和一堆沉甸甸的备用电池塞进背包。他又扯出一大盘灰扑扑的静力绳,分量不轻,

盘在地上像条蛰伏的灰蟒。接着是几把主锁和八字环,被他拎起来哗啦一抖,互相碰撞,

发出冷硬的金属声。“绳子,命。”他言简意赅,瞥了我一眼。

零零碎碎的家伙什:带着锈迹的长柄探钩、锤头磨损的地质锤、一盒色彩刺目的荧光标记棒,

还有几根最普通的白粉笔。“洞里岔道多,用这个,留记号。”他用拇指擦了擦粉笔头,

留下一道白痕。

里的火柴、压缩得硬邦邦的饼干、几个军用水壶……这些保命的玩意儿被他一样样仔细查验,

才郑重地归置到一旁。随后他的目光落在墙角那一个裹着灰尘的一个包裹上,

那是便携式充气船和手压气泵。“水路子,少不了它。”他拍了拍上面的灰,语气不容置疑。

罡叔的动作忽然停住,像是想起了什么极重要又极不愿动用的东西。

他沉默地走到墙角置物架旁,蹲下身,从最底层拖出一个被油布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物件。

油布上落满了灰,缠着一圈圈麻绳,显然很久没被人动过了。他解绳子的动作很慢,

一层层剥开,像是在揭开某个被刻意遗忘的禁忌。他双手将其托起,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那目光里有审视,有犹豫,最终化为一种沉甸甸的决断。“予子,”他声音低沉,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郑重,“接着,打开看看。”我伸手接过,掌心猛地往下一沉。

这分量远超我的预估,入手冰凉,怕是不下七八斤重。我依言,

手指有些发僵地捏住包裹的油布边缘,一层、两层……当最后一层油布滑落,

一柄连鞘的两尺钢刀赫然躺在手中。刀鞘古朴,没有任何花哨纹饰,

只有岁月留下的暗沉光泽。我拇指抵住刀镡,稍一用力,“锃”的一声轻吟,

一道森然白光自鞘中滑出。刀身并非镜面般光亮,而是带着锻打留下的细密纹理,

在昏黄的灯光下,折射出的光却是冷的,像一泓深潭里的寒水,映得我眉眼发凉。

就在我被这刀的煞气所慑时,罡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不高,却字字砸在我心上:“五雷山,

请下来的,开过光。”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补上的那句话,

让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但愿……用不上。”我脑袋里顿时“嗡”的一声炸开。五雷山,

我自然知道,那是张家界有名的道教圣地,素有“湖南武当”之称。香火鼎盛,

是求福佑平安的地方。可“开过光”“但愿用不上”……这话里的意味,就太重了。

这不再是普通的防身器械,它被赋予了一层难以言喻的、针对“那种”东西的意味。

“嘿……”罡叔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听不出情绪的笑,他脸上的凝重瞬间收起,

换上了一副惯常的、带着几分揶揄的表情,“看你小子脸都白了,胆子就针鼻儿那么大?

随便忽悠你几句,就吓成这样?不敢去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我心头那股被戏弄的火“噌”地就冒了上来,刚才的寒意瞬间被冲散大半,

破口骂道:“放屁!谁怕了!一把刀而已,装神弄鬼!”第四章 夜魅罡叔咧了咧嘴,

露出一个干涩的、算不上笑的表情,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只摆摆手,说装备他来清点,

让我去准备够两天消耗的干粮和饮用水。整个晚上直到凌晨,我们都在默默地分头忙碌,

检查、归置。屋子里只有装备摩擦的细碎声响,空气像是被压实了,

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凝重。第四天,天色果然沉了下来,下起了恼人的绵绵阴雨。老话说,

一场秋雨一场寒,一天下来气温更是骤降不下十度。雨水敲打着瓦片,淅淅沥沥,没完没了。

整个樟树村都陷在湿冷的白雾里,远处的山峦彻底没了踪影。第五天雨势未减。

我们依旧按兵不动。罡叔盯着窗外的雨幕,脸色比天色还沉:“这雨一下,

洞里水位、气流都说不准,危险。等。”等待把时间拉得又长又粘。到了晚上,雨还没停。

罡叔和过来串门的几个族亲围着火塘喝酒闲聊,去溶洞的事自然一字不提,

话题渐渐绕到了本地的老话奇闻上。一个叔公呷了口酒,浑浊的眼睛映着火光,

慢悠悠地起了个头:“老辈子传下话来,家里养的牲畜,甭管是看家的狗还是守夜的猫,

年头不能过二十。过了二十,吸足了地气月华,那就不一样了,要成精作怪的。”他顿了顿,

声音压低了些,火塘噼啪作响,映得众人脸上的影子摇曳不定:“成了怪,

头一桩事就是害主、吃人。吃完还不算完,它能模仿被它吃了的那人的声音,

连带着记忆心思,都一并偷了去,在你跟前晃荡……”另一个长辈接口道,

语气带着笃信:“可不是嘛!老话里那熊娘嘎婆,为啥那么邪性?不就是成了精,吃了人,

还能扮作外婆的模样骗娃娃?根子就在这里头!

”这些扎根在湘西深山里的古老禁忌和诡奇传说,裹挟着屋外的风雨声,

丝丝缕缕地钻进耳朵。我下意识瞥了一眼靠在墙角被油布重新裹好的那柄长刀,

心头那点被强行压下的寒意,又悄然弥漫开来。火塘里的火光跳了一下,

映得说话那位于叔公的脸明明暗暗。他咂摸了一口酒,眼神飘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仿佛在看几十年前的自己。“1973年,我还是个愣头青村干部,”他声音不高,

带着被岁月和烟酒磨蚀过的沙哑,“有一日,接上面安排,我去山里最偏的那个村落收税款。

”“晚上村里招待,喝了点酒,同去的小年轻嫌无聊,天还没黑就溜回镇上了。”“我贪杯,

磨蹭到快九点才独自往回赶。那山路,黑得跟钻进了墨缸底似的,伸手不见五指。紧赶慢赶,

就路过了一片乱坟岗子,心里正发毛,嘿!前面忽然瞅见个披蓑衣、戴斗笠的人影!

”“我当时那个心喜啊,总算有个伴了!赶紧加快脚步想撵上去。可邪门的是,我快,

他也快;我慢,他也慢。就那么不远不近地在前面晃悠,怎么都追不上。

”“就这么迷迷糊糊不知跟了多久,走到一段悬崖边上。前面那人影,脚步忽然就放慢了,

像是在特意等我。我心里一急,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他说到这儿,话音戛然而止,

端起酒杯的手停在半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后怕。“就在要拍上他肩膀的刹那,

我浑身猛地一激灵,冷汗‘唰’地就下来了,人也瞬间清醒了。再定睛一看,

哪有什么蓑衣人!我一只脚已经踩到了悬崖边,碎石‘哗啦啦’地往下掉,再往前半步,

就是万丈深渊!”他仰头把杯中残酒灌下,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重重落下杯子。

“从那以后,我再不敢一个人走那条夜路。”那关于蓑衣人影和悬崖的故事,

像一枚冰冷的钉子,直直楔进我的脑海里。屋里明明烧着旺旺的火塘,

我却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凉,仿佛那夜的露水和寒意,透过几十年的时光,沁到了我的皮肤上。

我下意识地端起面前的搪瓷缸,想喝口水压一压莫名的心悸。

可就在缸沿触到嘴唇的瞬间.....不对劲!!屋里原本嘈杂的谈笑声,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断了,骤然消失。不,不是消失,

是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透明的墙壁,变得极其遥远、模糊,只剩下嗡嗡的余响。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声音。滴答…滴答…清晰、冰冷,带着回音。这是水珠滴落的声音,

就在我耳边。我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扭曲、融化。跳动的火光,族人被映红的脸庞,

烟雾缭绕的空气……所有这些都像浸了水的画,色彩剥落、流淌,最终被一片昏沉取代。

一股熟悉的、带着河底淤泥腥锈和水草腐败气息的湿冷空气,挤走了火塘的暖意,

灌满我的鼻腔。我发现自己不在屋里了。我站在那座老石桥上,

四周是浓得化不开的、湿冷的夜雾。桥下,澧水河在黑暗中无声流淌,水色幽暗如墨。

而就在桥下那片昏沉的水中央,他,还在那里。王大富。依旧穿着那身藏蓝色的夹克,

背对着古镇,面朝上游,直挺挺地立在齐腰深的水里。河水轻柔地拂过他的腰际,

荡开一圈圈迟缓的涟漪。他的头颅,依旧微微低垂着,姿态专注。可下一秒,那低垂的头颅,

毫无征兆地,用一种完全违反人体结构的、僵硬的姿势,猛地一百八十度转了过来!

一张被水浸泡得浮肿、惨白、五官模糊的脸,正对着桥上的我。最恐怖的是,

那双本该空洞的眼睛,此刻却圆睁着,里面没有眼白,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死死地“盯”着我!他没有张嘴,但我清晰地“听”到了一个声音,不是通过耳朵,

而是直接在我脑颅内响起,湿漉漉,黏腻腻:“是你!就是你!!

”他泡得发胀、呈现巨人观的手指,从水下缓缓抬起,带着淋漓的污水,指向了我。

一股冻彻灵魂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我想尖叫,喉咙却像被水泥封住,

发不出任何声音;我想后退,双脚却像在桥面上生了根,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根浮肿的手指,和那双黑洞般的“眼睛”。

就在我感觉自己的意识都要被那黑洞吸进去、彻底冻结的时候。“予子!”啪!一声低喝,

伴随着一只粗糙温热的大手重重拍在我肩膀上。眼前的幻象如同被砸碎的玻璃,

瞬间支离破碎!冰冷的河水、浓重的夜雾、桥下那恐怖的身影……所有一切都烟消云散。

温暖的火光重新映入眼帘,

声、火塘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屋外绵密的雨声……所有真实的声音一股脑地涌回我的耳朵。

我猛地一颤,手里的搪瓷缸“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罡叔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边,

他的手还按在我肩膀上,力道沉稳。他低头看着我,眉头微蹙,眼神锐利如鹰,带着探究,

更带着一丝不容错辩的凝重。他没问“你怎么了”,只是沉声说了句:“魂掉了?

脸色这么难看。”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能感受到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

以及那幻象残留的、刻骨的寒意。罡叔见我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脸色骤然一沉,

那惯常的揶揄和沉稳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临大敌的严肃。他二话不说,

猛地起身,伸手竟直接从火塘上方被多年烟火熏得乌黑发亮的木梁上,“嗤啦”一下,

扯下一大片同样被熏成焦黑色的、粘连成片的陈旧蜘蛛网。

那蜘蛛网上还挂着细小的灰烬和不知名的虫壳。他捏着这片乌黑的蛛网,

迅速在火塘上方泛着红光的炭火上飞快地绕了三圈。只听“噗”的一声微响,

蛛网边缘被点燃,却没有明火,只是冒出一股带着焦糊味和奇异腥气的、青黑色的烟雾。

他毫不犹豫,立刻将这股刺鼻的青烟直接凑到我的鼻尖下方,

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快!猛吸一口!别犹豫!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近乎巫术般的举动惊呆了,但看到罡叔那前所未有的严肃眼神,

里面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只有一种关乎性命的紧迫。我顾不上多想,几乎是本能地遵从,

猛地吸了一口气——“咳!咳咳——!”那青烟极其呛人,

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像是混合了陈年烟火、腐败昆虫和某种草药般的辛辣气味,直冲脑门!

呛得我瞬间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都飙了出来。但说来也怪,就是这猛烈一呛,

一股灼热的暖流似乎顺着鼻腔直冲天灵盖,整个人猛地一激灵,

像是三伏天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又像是从一场噩梦中被强行拽醒。

刚才那萦绕不散的、从王大富“立尸”身上带来的阴冷湿滑的幻觉和寒意,

竟真的如同被这股辛辣的烟火气灼烧、驱散了一般,虽然脑仁还有点被呛得发懵,

但那股如影随形的粘稠恐惧感,却减轻了大半。我捂着口鼻,抬起泪眼模糊的眼睛,

看向罡叔。他紧盯着我的反应,见我眼神里的惊恐涣散逐渐被清醒取代,这才缓缓收回手,

将手中仍在冒烟、蜷缩成一小团的焦黑蛛网扔进火塘,看着它“嗤”地一下化为灰烬。

他没有解释,只是重新坐了下来,目光扫过周围同样有些愣住的族亲,最后落回我脸上,

声音低沉而肯定:“现在,好些了?”我用力眨了眨眼,

感受着胸腔里那颗依旧跳得很快、但不再冰冷僵硬的心脏,点了点头。屋内一片寂静,

只有火塘偶尔发出的噼啪声,和屋外愈发急促的雨声。那一晚之后,

萦绕在我心头的阴寒鬼影,似乎真被那霸道呛人的烟火气给压了下去。

只是脑海里偶尔闪过王大富那空洞回转的脸庞时,后颈仍会泛起一阵细密的凉意。

第五章 启程雨了一晚。整个樟树村仿佛被泡在一个巨大的、湿冷的瓦罐里,

墙壁都能拧出水来,人心也跟着快要发霉。直到一天清晨,

一阵不同于雨声的、清脆的鸟鸣将我叫醒。我推开窗,

一股带着凉意却无比清爽的空气涌了进来。连日笼罩天地的湿冷白雾终于散了,

虽然天色还未完全放晴,是那种雨后天青的灰白色,但厚重的云层已经裂开,

几道耀眼的阳光正从云缝中如利剑般刺下。罡叔站在院里,不像之前那样只看天,

而是弯腰抓了一把门前的泥土,在指间捻了捻,

又看了看远处山间正在快速升腾、消散的雾气。“嗯,地气通了,水汽散得差不多了。

”他直起身,拍了拍手,回头看我,眼神里不再有之前的犹豫与凝重,只剩下沉静的决断,

“今天再晾一天,让山路干爽些。明天一早,出发。”第七天。天空彻底放晴,碧空如洗。

我和罡叔背起沉重的行囊,一前一后,踏上行程。皮卡车沿着龙潭河岸坑洼不平的土路,

一路向着大山深处蜿蜒爬升。越往上游走,景象越发显得破败。

原本在镇子下游还算清澈的河水,到这里已经变得浑浊不堪,泛着一种不健康的黄褐色,

像是饱含了泥沙和……别的什么东西。河岸边原本茂密的水草大片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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