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的我在小排球里苟活

“江澈，为了咱们班的荣誉，你就从了吧！”老田，我们班主任，一个体重一百八，

能一指禅戳得你隔夜饭都吐出来的女人，正用她蒲扇大的手掌拍着我的肩膀。那力道，

我感觉我这边儿的锁骨正在发出痛苦的呻吟。我半死不活地趴在桌子上，脸埋在胳膊里，

企图用装死来逃避现实。“老师，我不行，我有病。”我的声音闷在校服袖子里，

听起来特别虚弱。“有什么病？”老田的语气里充满了“你再编一个试试”的威慑力。

“人群密集恐惧症，运动机能障碍，外加间歇性植物人综合征。”我一本正經地胡说八道。

老田沉默了两秒，然后我感觉后领子一紧，整个人像只小鸡仔一样被她从座位上提溜了起来。

双脚离地，视野里是同学们幸灾乐祸又带点同情的眼神。“我看你是欠练综合征。

”她拎着我，跟拎个购物袋似的，毫不费力地往外走，“学校篮球队今年缺人，

体育老师都找到我这儿了。说你小子初中拿过市级比赛的MVP，别给我装。”我靠。

哪个嘴碎的把我老底给揭了。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走廊里飘荡，挣扎是徒劳的，

只会让她勒得更紧。我放弃了，任由她把我带到那个我三年都没踏足过的地方——体育馆。

一股汗味、霉味和青春期荷尔蒙混合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

“砰……砰……砰……”篮球砸地的声音还算正常。但接下来我听到的，就不太正常了。

“燃烧吧！我的青春！看我这一记！友情的灌篮！”一个高亢的男声怒吼着。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穿着8号球衣的哥们，个子挺高，长得也人模狗样的，

正抱着篮球冲向篮筐。他跳得很高，姿势也很帅，然后……“哐当”一声，球砸在篮筐前沿，

笔直地弹了回来，正中他的脑门。他抱着头，蹲在地上，表情痛苦，

嘴里还念念有词：“可恶……是我的青春……还不够炽热吗？”我扭头看向老田，

眼神里充满了询问：你确定要把我扔进这个精神病院？老田显然也看见了，嘴角抽了抽，

但她还是把我往前一推，推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穿着运动服，

正坐在场边小马扎上打瞌睡的老头面前。“张教练，人我给您带来了。”老田的声音洪亮。

张教练一个激灵，醒了，抹了把口水，睡眼惺忪地看着我：“哦？哦……来了啊。

”他上下打量我一下，“小伙子，看起来不怎么结实啊。”我赶紧点头：“对对对，教练，

我体弱多病，一阵风就能吹倒，实在不适合这么激烈的运动。”“没事，”张教练摆摆手，

“我们队现在不讲究实力，讲究的是一种……嗯，精神。重在参与嘛。”我懂了，

这就是个凑数的养老队。老田满意地拍拍我的背，差点把我肺拍出来：“江澈，

以后好好跟着张教练练，别给咱们班丢人。听见没？”我能说什么？我只能含泪点头。

老田一走，我就彻底成了一只待宰的羔羊。张教练指了指场上：“去吧，跟他们认识认识。

陆飞扬，过来一下！”那个8号球衣，刚被自己篮球砸了脑袋的哥们，揉着头跑了过来。

他一脸正气，浓眉大眼，就是眼神里透着一种不太聪明的纯真。“教练，什么事？

”“这是新队员，江澈。”张教练介绍道，“你带他熟悉一下。”陆飞扬一听，眼睛都亮了，

上来就抓住我的手，用力地上下摇晃：“欢迎你！江澈同学！

欢迎你加入我们‘烈焰’篮球队！我是队长陆飞扬！从今天起，

我们就是一起挥洒汗水与青春的伙伴了！”他手劲真大，而且手心全是汗。

我感觉自己握住的不是手，是一块刚出锅的、黏糊糊的年糕。我费力地把手抽回来，

面无表情地说：“你好。”陆飞扬完全没注意到我的冷漠，他热情地把我拉到球场中央。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们未来的冠军之师！”他指着一个留着长发，

正靠着篮球架摆姿势的家伙，“那是我们的王牌得分后卫，萧然。”那个叫萧然的，

看见我看他，甩了一下他那油腻的刘海，对我比了个枪的手势，嘴里还“piu”了一声。

我眼角抽搐。这他妈是篮球队还是牛郎店？“还有他，”陆飞扬又指向一个戴着眼镜，

正蹲在地上用手指画战术图的瘦高个，“那是我们的战术大脑，许博文。他的大脑，

就是我们的胜利宝典！”许博文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对我点点头，

然后一脸严肃地说：“根据我的计算，新成员的加入，

能让我们球队的平均身高提升0.8厘米，理论上，篮板球的成功率能增加0.32%。

但是，考虑到磨合期可能产生的化学反应熵增，前三场比赛的胜率，可能会下降5.6%。

”我彻底不想说话了。一个口号狂魔，一个自恋狂，一个数据呆子。这队伍，没救了，

赶紧埋了吧。陆飞扬把一个篮球塞到我手里：“来，江澈，让我们看看你的实力！别紧张，

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我看着手里的篮球，又看了看这几个活宝。家？我谢谢你，

我家没这么热闹。我实在懒得动，就站在原地，单手把球对着篮筐扔了过去。我没怎么用力，

动作也很随意，就是手腕抖了一下。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很平的弧线，“唰”的一声，

空心入网。全场安静了三秒钟。萧然停止了耍帅，许博文停止了计算，

连场边的张教练都睁开了眼睛。陆飞扬最先反应过来，他冲过来抱住我，

差点把我勒死：“太棒了！江澈！你果然是个天才！你这一球，我看到了！

看到了对胜利的渴望！看到了压抑在心底的炽热火焰！”我被他晃得头晕眼花，

只想说一句：大哥，我没渴望，没火焰，我就是想早点投完，然后找个地方歇着。

“不愧是教练看中的人！”萧然也走了过来，他绕着我走了一圈，摸着下巴，

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你刚才出手的姿势，有一种孤傲的、不被世俗理解的美感。

我决定了，给你这一招起个名字，就叫‘寂寞的叹息’！”我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许博文也拿着他的小本子跑过来，在本上飞快地写着：“出手角度35.7度，

旋转速度每秒8.1转，从出手到入网用时1.9秒……不可思议，这个数据模型，

完全超出了我的计算范围。江澈同学，你能不能再投一次？

我需要采集更多的数据来修正我的公式。”我看着这三个把我围在中间，眼神发亮的奇葩，

感觉自己像个被外星人抓去做研究的地球猴子。我叹了口气，把篮球扔给陆飞扬。

“我不打了。”我说。“为什么？”三个人异口同声。“因为……”我指了指陆飞扬，

“你太吵。”然后我又指了指萧然，“你太油。”最后我指着许博文，“你太烦。

”我转身就想走。这个地方，我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等一下！”陆飞扬拦在我面前，

他表情严肃，没了刚才的咋咋呼呼，“江澈同学，我知道我们有很多缺点。但是，

我们对篮球的热爱，是真的！”“那又怎样？”我看着他，“热爱能当饭吃？

热爱能让球自己飞进篮筐？”“不能！”他回答得斩钉截铁，“但是！热爱，

是我们站在这里的唯一理由！我们知道自己很弱，但我们想赢！

我们想站在全国大赛的赛场上！”他吼得唾沫星子都飞我脸上了。我擦了把脸，

看着他那张写满了“真诚”两个字的脸，突然觉得有点好笑。都什么年代了，

还有这么纯粹的傻子。“全国大赛？”我问。“对！全国大赛！”他握紧了拳头。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旁边两个同样眼神坚定的队友，再看了看场边又快要睡着的张教练。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带这群货色进全国大赛，比让我绕着地球跑一圈还累。但是，

老田那张脸又浮现在我眼前。如果我现在跑了，她绝对能把我抓回来，

然后罚我抄写校规一百遍。两害相权取其轻。我深吸一口气，对着陆飞扬说：“行，我不走。

”他脸上立刻露出了狂喜的表情。“但是，”我举起一根手指，

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感谢和口号，“我有一个条件。”“什么条件？一百个都行！

”“从现在开始，”我扫视了他们三个，“训练的时候，所有人，都得听我的。”“还有，

”我补充了一句，“都他妈给我闭嘴。”“集合！”第二天下午，训练时间。

陆飞扬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嗓子，把几个昏昏欲睡的队员震得精神了一点。我靠在墙边，

打了个哈欠。阳光从体育馆高处的窗户照进来，形成一道道光柱，

空气里的灰尘在光柱里跳舞。是个睡觉的好天气。“同志们！伙伴们！”陆飞扬双手叉腰，

站在队伍前面，开始了他每天例行的演讲，“新的一天，也是我们距离梦想更近的一天！

汗水是我们的徽章，伤痛是我们的勋章！让我们为了称霸全国的目标，献出我们的心脏！

”他妈的，还献出心脏，你是要去参加邪教献祭吗？几个老队员显然已经习惯了，眼神放空，

灵魂出窍。只有几个新来的，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脸上露出了“不明觉厉”的表情。

“今天，我们的训练内容是……”陆飞扬拖长了声音，准备宣布一个激动人心的项目。

“绕圈跑。”我冷不丁地插了一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陆飞扬的话卡在喉咙里，一脸错愕地看着我。“你昨天说了，训练听你的。”我提醒他，

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陆飞扬的脸憋得通红。作为队长，

他的权威第一次受到了公开挑战。他想反驳，但又想起了昨天答应我的条件。

“为什么……要跑步？”他憋了半天，问出一句。“因为你们体力烂得跟一坨屎一样。

”我直截了当地说，“尤其是你，队长。每次比赛打到第四节，你就开始喘得像台破风箱，

除了喊口号什么都干不了。”我的声音不大，但体育馆里很空旷，

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地传到所有人耳朵里。陆飞扬的脸从红色变成了猪肝色。

“我……我那是为了鼓舞士气！”他辩解道。“哦，”我点点头，

“用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喊‘加油’，确实很鼓舞士气。对手都快笑断气了，士气能不高吗？

”“噗嗤……”队里有人没忍住，笑了出来。陆飞扬的拳头握紧了。

我看到他额头上青筋都爆出来了。旁边的萧然看不下去了，他撩了一下头发，

走出来说：“跑步也太枯燥了，完全没有美感。强者，应该用更华丽的方式来锻炼自己。

比如，负重练习后空翻投篮。”说着，他就要去拿沙袋。“你可拉倒吧。”我瞥了他一眼，

“你那腰腹力量，做个仰卧起坐都费劲。还后空翻，你想在落地的时候表演一个头部先着地，

然后直接进医院ICU吗？那样确实挺华丽的，就是有点费钱。”萧然的表情僵住了，

手停在半空中。战术大师许博文推了推眼镜，拿出他的小本子：“根据运动学原理，

单纯的长跑对于篮球运动员的爆发力和敏捷性提升有限。我建议采用间歇性冲刺跑，

每次冲刺100米，心率控制在160到180之间，休息30秒，重复20组，

这样才能最高效地……”“闭嘴。”我打断他，“你们现在需要的是把肺活量提上去，

别跑到一半就猝死在球场上。等你们能不停歇地跑完三千米，再来跟我谈什么狗屁效率。

”我走到球场边，拿起一个计时器。“体育馆内圈，一圈200米。跑十五圈，三千米。

现在开始。跑不完的，今天晚饭没收。”我按下计时器，“谁最后一名，

负责把所有人的臭袜子洗了。”队员们面面相觑。这个惩罚，比杀了他们还难受。“江澈！

你这是独裁！”陆飞扬终于忍不住了。“对啊。”我坦然承认，“有意见？

”“我……”他噎住了。“有意见就滚蛋，或者，”我看着他，“跑赢我。我跟你们一起跑。

我如果不是第一，今天的训练我说了不算。”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来劲了。特别是陆飞天，

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火焰。在他看来，我这种瘦弱的、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家伙，

长跑肯定不行。这是他夺回队长权威的绝佳机会。“好！一言为定！”他大声说。“开始吧。

”我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的恤，然后开始慢跑起来。陆飞扬像一头憋着劲的公牛，

从一开始就猛冲出去，遥遥领先。萧然为了保持他所谓的“风度”，跑得不快，

但姿势很讲究，跟个台模特似的。许博文则严格按照他自己的节奏，一边跑还一边看手表，

计算自己的心率。整个队伍乱七八糟。我跑在中间，不快不慢，保持着呼吸的节奏。

五圈过去，陆飞扬的速度开始慢下来了。他开始大口喘气，冲刺的姿势变成了拖着腿往前挪。

十圈过去，他已经被我套了一圈。我从他身边跑过的时候，他瞪着我，

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震惊。“喂，队长，”我放慢速度，跟他并排跑，“鸡汤好喝吗？

我看你快把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喊出来了。

”“你……呼……少废话……”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是我说你，

”我继续用平稳的语调刺激他，“你这种跑法，纯属浪费体力。就像你的那些口号一样，

听起来很热血，实际上屁用没有。篮球是靠脑子和体力打的，不是靠嗓门。

”“我……呼……这是……战术……”“哦？消耗自己，吓唬对手的战术？挺别致的。

”我点点头。陆飞扬气得脸都绿了，他想加速甩开我，但腿已经不听使唤了。最后三圈，

他彻底崩了，从跑步变成了走路，双手撑着膝盖，汗水把他的头发和衣服都浸湿了。

我轻松地跑完了全程，停下来的时候，呼吸只是稍微有点急促。我拿起计时器看了一眼，

成绩一般，但对付这群菜鸟足够了。队员们陆陆续续地跑完了，

一个个都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陆飞扬是倒数第二个，

最后一个是为了保持发型跑到一半开始走的萧然。我走到萧然面前，

看着他那张因为缺氧而有点发白的脸。“袜子。”我言简意赅。萧然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表情比便秘了一个星期还难看。我没理他，走到队伍中间，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感觉怎么样？”我问。没人回答，只有一片粗重的喘气声。“感觉自己像个废物，对吧？

”我接着说，“连最基础的体力都没有，还天天做什么称霸全国的白日梦。”我的话很刺耳，

像刀子一样。几个队员的脸上露出了羞愧和愤怒的表情。“从今天开始，

每天的训练都从三千米开始。什么时候你们所有人都能在十二分钟内跑完，

什么时候才算结束。”我宣布道，“现在，休息十分钟，然后，练运球。

”我把一堆篮球踢到他们面前。“原地运球。左右手交替。谁的球掉了，或者停了，

就去球场另一边做二十个俯卧撑。”说完，我走到场边，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拿出手机，

开始看小说。整个下午，体育馆里除了篮球声，就是做俯卧撑的喘息声。

陆飞扬没有再喊口号，他只是沉默地，一次又一次地把差点脱手的篮球拉回来。

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在地板上，但他没有停。萧然也没有再摆姿势，

他笨拙地练习着左手运球，样子很狼狈，头发也乱了，但他没有抱怨。

许博文没有再看他的数据，他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手里的球上。训练结束的时候，

所有人都累瘫了。陆飞扬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我面前，他低着头，声音有点沙哑。“江澈，

你说的对。”我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我确实……太想当然了。

”他攥着拳头，“光有热情，是赢不了的。”我没说话。“今天的训练，很有用。”他说，

“谢谢你。”“别谢我。”我收起手机，站了起来，“我只是嫌你们太菜，拖我后腿。

我不想在预选赛第一轮就滚蛋回家，那太丢人了。”我从他身边走过，走向体育馆大门。

“还有，”我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你的鸡汤馊了，以后别再喂大家喝了。

有那力气，不如多跑两圈。”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了。背后，是久久的沉默。

体能训练持续了一个星期。每天三千米，加上枯燥的基础运球、传球练习。

整个篮球队怨声载道，气氛压抑得像殡仪馆。陆飞扬倒是老实了，不再每天打鸡血喊口号。

但他看我的眼神，还是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佩服，有不甘，还有点……幽怨。

而队里的另一个活宝，自封的“王牌”萧然，则是最痛苦的一个。对他来说，

篮球不是一项运动，是他的个人舞台。他打球的每一个动作，都必须经过精心设计，要帅，

要酷，要有美感。而我让他练的这些，比如贴着墙根左右手运球，双手胸前传球，

都跟“帅”这个字八竿子打不着。这天下午，基础训练结束，我让他们分组进行半场对抗。

“终于……终于可以解放了！”萧然拿到球，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骚包的气息。

他把护腕拉高，对着篮球吹了口气，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看好了，江澈，

”他对我挑衅地一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艺术篮球！”我懒得理他，

对他防守的是队里一个叫李兵的替补，一个老实巴交的寸头男生。萧然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先是一个花里胡哨的胯下运球，接一个背后运球，再接一个三百六十度转身。

动作行云流水，看起来确实挺唬人。防守他的李兵，被他晃得眼花缭乱，重心不稳，

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哈哈哈！”萧然得意地大笑，然后一个加速，冲向篮下。“就是现在！

”他大吼一声，整个人高高跃起，手里的篮球举过头顶，“看我的必杀！陨落的星辰之泪！

”我站在场外，感觉自己的尴尬癌都要犯了。这都什么鬼名字。

就在他即将把球扣进篮筐的瞬间，我动了。我从旁边一个箭步冲过去，在他之前起跳。

我的弹跳不算顶级，但他为了让扣篮姿势更舒展，起跳的高度留了余地。我后发先至，

手掌精准地按在了篮球上。“啪”的一声脆响。一个结结实实的盖帽。

篮球被我从空中狠狠地拍了下来，砸在地板上，弹得老高。萧然在空中失去了平衡，

落地时踉踉跄跄，差点摔倒。他站稳后，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招式名叫得再响，进不了球，就是个屁。”我捡起球，走到他面前，

把球扔给他。“你的动作太多余了。”我说，“你刚才那套连招，花了五秒钟。等你转完圈，

黄花菜都凉了。你晃倒李兵之后，有两秒钟的空位出手机会，直接投篮就行了。

非要冲进来扣篮，还喊个招式名给自己加戏，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要干嘛。

”萧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当着全队的面，被我这么不留情面地教训，他面子上挂不住。

“你懂什么！”他梗着脖子说，“这是我的风格！篮球，需要激情和表演性！”“哦，

那你去马戏团吧，那里更需要你。”我面无表情地说，“球场是战场，不是你的秀场。

在这里，只有得分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你——！”“再来。”我没给他反驳的机会。

萧然咬着牙，从地上捡起球。这次，他眼里多了几分狠劲。他再次运球突破，动作依旧华丽，

但简洁了一些。他过掉了李兵，面对我的补防，他没有再选择冲撞，而是一个急停跳投。

“流光……回旋！”他还是没忍住，喊了出来。球在空中旋转着飞向篮筐。弧度很漂亮。

然后，“当”的一声，砸在篮筐上，弹了出去。“你看，”我摇了摇头，

“球根本听不见你给它起的名字。它想不想进，只跟你的手腕、力道和角度有关系。

”我抢到篮板球，随手一抛。“唰。”又是一个空心。“还有，”我看着他，

“你每次跳投的时候，左脚的脚尖会不自觉地往外撇，这说明你的核心力量不够，

导致你出手的时候身体是歪的。所以你的球，十个里面有八个会偏右。”萧然愣住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这个问题，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你……你怎么知道？”“用眼睛看的。”我说，“不像某些人，打球只顾着看自己帅不帅。

”一整个下午的对抗赛，变成了我对萧然的单方面处刑。无论他用什么华丽的招式，

都过不了我。就算偶尔侥roug过掉，他的投篮也总是在我的干扰下偏出篮筐。而我，

用的都是最简单、最基础的动作。一个变向，一个急停，一个投篮。没有多余的动作，

高效得像个机器。到最后，萧然累得气喘吁吁，浑身是汗，一次都没有在我面前得分。

他抱着篮球，坐在地板上，第一次对自己引以为傲的“艺术篮球”产生了怀疑。训练结束，

所有人都走了。萧然还坐在那儿，看着篮筐发呆，像个被抛弃的大型犬。我收拾好东西，

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我停了一下。“喂。”我叫了他一声。他抬起头，眼神有点茫然。

“你的天赋不错，”我说，“柔韧性和球感，是队里最好的。别浪费了。”说完，

我推开体育馆的门，走了出去。夕阳的余晖照在我的背影上，我没回头，但我知道，

那个骚包的家伙，今晚大概是睡不着了。第二天。我到体育馆的时候，所有人都到齐了，

这很罕见。更罕见的是，萧然剪掉了他那标志性的长发，变成了利落的短发。

虽然看起来还是有点不习惯，但至少清爽多了，没那么油了。他看到我，表情有点不自然，

但还是走了过来。“江澈。”“嗯。”“昨天……”他顿了顿，似乎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

“你说的那些，关于我出手的问题，还有……那些多余的动作……”“嗯哼？

”“再……再教教我吧。”他低下头，声音很小，但很清晰。我看了他一眼。这小子，

虽然中二，但不算无药可救。“行啊。”我把包扔到一边，“不过我得提前说好，

我的训练方法，很无聊，而且没有一点美感。你要是受不了，随时可以滚蛋。”“没问题！

”他抬起头，眼睛里重新有了光。那一天，我没让他碰球。我只让他对着墙，做靠墙静蹲。

“什么时候你的大腿和地面能平行，并且坚持十分钟，你再来找我。”我给他定下目标。

萧然二话不说，就靠着墙蹲了下去。刚开始，他还能坚持。五分钟后，他的腿开始发抖，

汗水从额头上渗出来，脸色也开始发白。陆飞扬他们看着，都有点不忍心。“江澈，

是不是太狠了点？”陆飞扬小声问我。“狠吗？”我反问，“想在比赛里被人像狗一样遛，

还是想现在流点汗？你们自己选。”陆飞扬不说话了。最终，萧然在第七分钟的时候，

撑不住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两条腿抖得跟筛糠一样。

“不……不行了……”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挫败。“起来。”我说。

“我……”“我让你起来。”我的语气不容置疑。萧然咬着牙，双手撑地，挣扎着想站起来，

但腿软得根本用不上力。我走到他面前，伸出手。他愣了一下，然后把手搭了上来。

我一用力，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今天就到这里。”我说，“明天，目标八分钟。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从那天起，萧然变了。他不再追求华丽的动作，不再给自己的招式起一些乱七八糟的名字。

他每天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默默地练习着我教给他的最枯燥乏味的基本功。

靠墙静蹲、折返跑、原地高抬腿。他的球风，开始变得简洁、犀利、高效。偶尔，

他还是会在进球后，习惯性地甩一下他那已经不存在的长发，然后才反应过来，

尴尬地摸摸自己的寸头。我知道，那个中二的王牌，正在被磨掉华而不实的外壳，

露出里面真正锋利的光芒。解决了萧然这个中二病，队里的气氛好了不少。至少训练的时候，

不会再有人突然大喊什么“必杀技”了。但我们队里的奇葩，不止一个。下一个让我头疼的，

是我们的“战术大脑”，许博文。许博文这人，是个不折不扣的数据控。他打球不是靠感觉，

是靠计算。每次出手前，

他都要在脑子里飞快地计算一遍出手角度、抛物线、甚至空气湿度对球的影响。

听起来很牛逼，对吧？实际情况是，等他算完，防守队员已经贴到他脸上了，别说出手，

他连球都快拿不稳了。他随身携带一个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各种数据。

每个队员的身高、体重、臂展、弹跳高度、投篮命中率……甚至连谁上厕所比较频繁这种事，

他都记录在案。美其名曰：全方位监控队员身体状况。这天，

我们和隔壁二中约了一场练习赛。比赛前一天，许博文把我们召集到战术板前，

表情严肃得像要宣布世界末日。“各位，”他推了推眼镜，打开了他的笔记本电脑，

接上投影仪，“这是我花了一整个通宵，为我们明天的对手，二中篮球队，建立的数学模型。

”投影幕布上，出现了一堆复杂的图表和公式，看得人眼花缭乱。“根据我的分析，

”许博文用激光笔指着屏幕，“二中的王牌球员，赵磊，身高188，体重80公斤。

他的进攻习惯是，百分之七十的情况下会选择右手突破，

突破后的急停跳投命中率是百分之四十五，上篮命中率是百分之六十。”“他的弱点在于，

”他把图表放大，“当他连续三次出手不中后，他的第四次出手命中率会骤降至百分之二十。

这是一个心理波动阈值。所以，我们的策略核心就是，想尽一切办法，让他连续三次投不进！

”他越说越兴奋，开始在战术板上画各种复杂的跑位路线。“陆飞扬，你负责延阻。萧然，

你负责协防。我们需要构建一个‘伯努利防守陷阱’，通过限制他的出手空间，

增加他的出手难度，从而……”他说得口沫横飞，底下的人听得昏昏欲睡。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停。”我出声打断他。许博文意犹未尽地停下来，

看着我：“江澈同学，你有什么补充吗？”“有。”我站起来，走到他旁边，

拿起一支记号笔，把他画在战术板上的所有东西，全部画了个大叉。“你这些东西，

都是垃圾。”我说。许博文的脸瞬间涨红了：“你凭什么这么说！

这都是基于海量数据和精密计算得出的最优解！”“我问你，”我看着他，“你这些数据，

哪儿来的？”“我……我潜入他们学校论坛，下载了他们去年所有比赛的录像，

一帧一帧分析出来的。”他一脸骄傲。“去年？”我笑了，“你知不知道，

他们那个王牌赵磊，今年夏天身高长了三厘米，体重增了五公斤，

还专门练了左手突破和三分球。你拿着去年的旧船票，想登上今年的破船？

”许博文愣住了：“你怎么知道？”“因为上个星期，我去看了一场他们的比赛。”我说，

“就在你通宵分析你那些过时数据的时候。”许博文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数据是死的，

人是活的。”我敲了敲战术板，“你把对手当成一堆代码，那你永远赢不了。

球场上瞬息万变，你那套公式根本来不及反应。”“可是……可是没有数据支撑，

我们的战术就是盲目的！”他不服气地争辩。“谁说没有数据？”我拿起笔，

在战术板上干脆利落地画了一个人像，然后在旁边写了两个字。“赵磊。”“他的特点，

就三个。”我竖起三根手指。“第一，爱装逼。他喜欢在进球后挑衅对手。”“第二，

没耐心。如果连续要不到球，他就会自己带球乱打。”“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我看着所有人，一字一句地说，“他左脚踝有旧伤，不敢发全力。”全队哗然。这些信息，

是许博文那堆复杂的图表里，完全没有的。“所以，明天的战术很简单。”我把笔扔到桌上。

“陆飞扬，你防他的时候，不用贴太紧，就放他一步。他投篮，

你象征性地伸手干扰一下就行。但是，他每次进球后，你都要凑上去，跟他说一句话。

”“说什么？”陆飞扬问。“就说：‘运气不错嘛’。记住，语气一定要平淡，

表情一定要真诚。”陆飞扬一脸懵逼，但还是点了点头。“萧然，”我转向萧然，

“你的任务，就是不断地攻击他的左路。用速度过他，逼他用左脚做支撑脚。他不敢发力，

你就很容易过掉他。”“至于其他人，”我扫视全场，“拿到球，第一时间找萧然，

不要犹豫。就算有机会，也别自己乱投。我们要把赵磊的耐心磨光，让他变成一个人的球队。

”“就……这么简单？”许博文难以置信地问。“就这么简单。”我肯定地回答，“打篮球，

有时候就像打架。你不需要懂什么人体解剖学，你只需要知道，照着对方的鼻子，

狠狠来一拳就行了。”许博文看着我，又看了看他电脑上那些复杂的模型，

眼神里充满了动摇。“你的数据没错，”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错的是，你太相信数据，

不相信人了。”第二天，比赛开始。二中的实力确实在我们之上，尤其的他们的王牌赵磊，

开场就连得了8分。他每进一个球，都会得意地看我们这边一眼。而我们的队长陆飞扬，

严格执行了我的战术。每次赵磊进球，他就飘过去，一脸“真诚”地说一句：“运气不错嘛。

”一次，两次，赵磊还觉得没什么。当陆飞扬第四次顶着他那张淳朴的脸说出这句话时，

赵磊的脸色明显变了。他觉得陆飞扬是在嘲讽他。“你他妈有病吧！”他忍不住骂了一句。

陆飞扬一脸无辜：“我夸你呢，你怎么还骂人？”赵磊气得够呛，开始跟陆飞扬较劲。

他放弃了更合理的团队配合，开始疯狂地单打。而另一边，萧然像一把尖刀，

一次又一次地从赵磊的左侧突破。赵磊的左脚踝果然有伤，他不敢做太大的横移，

被萧然过了好几次。被一个之前名不见经传的小子连续突破，赵磊的面子挂不住了。

他的心态彻底失衡，进攻越来越急躁，防守动作也越来越大。上半场结束，

我们竟然还领先了2分。许博文坐在休息区的长凳上，看着手里的技术统计，整个人都傻了。

赵磊上半场出手了15次，只命中了4个。而我们队，萧然一个人就拿了12分。

这完全打败了他对篮球的认知。“看懂了吗？”我递给他一瓶水。他接过水，点了点头，

又摇了摇头。“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因为你算得出他的命中率，

但你算不出他的脾气。”我说，“你分析得出他的进攻习惯，

但你分析不出他的自尊心有多强。这些东西，比数据重要多了。”下半场，赵磊彻底上头了。

他完全不给队友传球，一个人拿着球埋头就干。结果可想而知。我们最终以10分的优势，

赢下了这场练习赛。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时，许博文走到我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江澈，

我错了。”他扶了扶眼镜，表情无比严肃，“我以前以为篮球是科学，是数学。

今天我才明白，篮球……他妈的是玄学。”我看着他那张写满了“顿悟”的脸，有点想笑。

“不，”我纠正他，“篮球不是玄学。”“那是什么？”“是人性。”我说完，

转身离开球场。背后，许博文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我看见他默默地合上了他那台宝贝得不行的笔记本电脑。我猜，那堆复杂的公式和模型，

他以后应该不会再看了。好了，现在我们队里，口号队长变成了实干派，

中二王牌变成了效率王，数据狂人也终于明白人不是代码。队伍看起来，

总算有了一点正规军的样子。张教练乐得清闲，每天就搬个小马扎，坐在场边喝茶看报纸，

把所有训练事宜都扔给了我。他给我的头衔是“临时战术指导兼心理辅导员”。

我不在乎头衔，我只在乎这群人别再给我惹麻烦，让我能早点结束训练回去睡觉。

为了检验训练成果，我约了一场真正的练习赛。对手是城南的体职高。

那是一所以体育特长生为主的学校，校队成员个个都是狠角色。据说他们打球的风格，

跟他们的校风一样，突出一个野蛮。消息传开，我们队里一片哀嚎。“体职高？

江澈你疯了吧！那帮人是打球吗？他们是打人！”“是啊是啊，我听说他们去年的比赛，

把对手的前锋干进了医院，现在还在做康复呢。”“完了完了，我的俊脸要保不住了。

”萧然紧张地摸着自己的脸。我一脚踹在篮球架上，“哐”的一声巨响，

把所有人的叽叽喳喳都镇住了。“吵什么？”我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还没打就怕了？

一群怂包。不想打的现在就滚蛋，我当篮球队里没你这个人。”没人敢说话了。“听着，

”我说，“这场比赛，输赢不重要。我只有一个要求。”我竖起一根手指。“不准怂。

不管对面怎么挑衅，怎么搞小动作，你们都给我把腰杆挺直了。谁要是敢当缩头乌龟，

别怪我赛后不认人。”我的话起了作用，队员们的眼神里，重新燃起了一点斗志。比赛那天，

我们坐大巴去了体职高的主场。一进他们的体育馆，一股彪悍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对面球队的队员，一个个膀大腰圆，胳膊比我们一些队员的大腿都粗。剃着板寸，

眼神不善地打量着我们，活像一群刚从局子里放出来的。他们的队长，一个身高将近两米，

满脸横肉的家伙，走过来跟陆飞扬握手。他手上的力气极大，陆飞扬的脸瞬间就白了。

“你们就是那个‘烈焰’队？”他咧着嘴笑，露出一口黄牙，“听起来挺厉害的。

希望你们别像上次来的那队一样，打到一半就哭着找妈妈。”他身后的队员们发出一阵哄笑。

我们这边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看。比赛开始。对方果然名不虚传，动作非常粗野。

防守基本靠撞，抢篮板基本靠架肘子。裁判的哨子也跟摆设一样，吹得很松。

开场不到五分钟，陆飞扬就被撞倒了两次。许博文的眼镜都被打飞了一次。

我们的队员明显被对方的气势压住了，打得畏手畏脚，失误连连。

比分很快就被拉开到了15：2。张教练在场边急得直跺脚，不停地喊：“稳住！稳住！

”我坐在替补席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暂停。队员们垂头丧气地走下场，气氛沉重。

“江澈……他们……”陆飞扬喘着气，嘴唇都有些发白。“他们怎么了？”我问。

“他们打球太脏了！”“然后呢？”“我们……我们根本没法打。”我站了起来，

拿起一瓶水，拧开，从陆飞扬的头顶浇了下去。冰冷的水让他打了个激灵。所有人都愣住了。

“清醒点了吗？”我把空瓶子扔进垃圾桶，“我赛前怎么说的？不准怂！

”“可是他们……”“他们撞你，你就不会撞回去吗？”我打断他，“他们架你肘子，

你他妈就不会把胳膊架得比他还高吗？裁判不吹，就意味着这些动作都是允许的！

你们在怕什么？”我走到那个满脸横肉的队长面前。他比我高一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眼神里充满了不屑。“你就是他们的王牌？”他问。“不，”我摇摇头，“我是他们祖宗。

”他愣了一下，然后勃然大怒：“小子，你找死！”他挥起拳头就要砸过来。我没躲，

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砰！”他的拳头在离我鼻尖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他们的教练拉住了他。“王虎！你想被禁赛吗！”那个叫王虎的家伙，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收回了拳头。我笑了笑，转身走回我们的替补席。我们队的人都看傻了。“都看见了？

”我问他们，“他看起来很凶，但他不敢真的动手。他也是纸老虎。”“从现在开始，

”我指着球场，“忘记战术，忘记配合。把你们今天受的气，全都给我还回去！用身体，

用对抗，用他妈的种！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来挨打的！”我的话像一剂猛药，

注入了每个人的身体。他们的眼神变了，从畏缩，变成了愤怒，变成了嗜血的狼。暂停结束，

重新上场。局势瞬间逆转。对方的王虎再次持球撞向陆飞扬。这次，陆飞扬没有躲，

他咬着牙，沉下重心，狠狠地迎了上去。“砰”的一声闷响，两个人都后退了一步。

王虎一脸惊讶地看着陆飞扬，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家伙，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