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南城三中，周五下午最后一节自习。
夕阳把画室刷成蜜糖色，窗棂的影子斜斜切在地板上，像一条金色的分界线。
林岁岁抱着一摞速写本，踮脚穿过这条线，鞋底“吱呀”一声，踩碎了一格阳光。
她怀里最底下那本，封皮被橡皮擦得发白，角上却用极小的字写着：——“S.Z.Y. 2019-2022”那是沈知涯名字的缩写，也是她死守了三年的秘密。
“岁岁，快点啦，再晚食堂的芝士焗饭就没了！”
门口，赵浅浅把书包甩在背后，嗓门大得能掀翻屋顶。
林岁岁应了一声，下意识把那本速写本往最底下又塞了塞，像藏宝贝的海盗。
可下一秒，命运跟她开了个玩笑：门槛绊脚，手臂一麻，整摞本子“哗啦啦”集体出逃——白色封皮的那本，在空中划出漂亮的抛物线，”啪”一声，正中迎面而来的人的胸口。
世界忽然静音，沈知涯站在画室门口，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捏着刚领的数学竞赛奖状。
白色速写本在他脚边摊开，纸页被风呼啦啦翻起，停在西月那页：少年侧脸，鼻梁高挺，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弯阴影——不是他是谁？
画面右下角，一行铅笔小字歪歪扭扭：“今天他经过走廊，阳光太好，我差点敢跟他打招呼。”
林岁岁倒抽一口凉气，血液瞬间逆流。
她扑过去，几乎五体投地，一把将本子按住，奈何风不做人，又一页翻起：“六月十二，图书馆，他坐我对面，抬头看了我一眼，我画歪了线。”
赵浅浅在旁边倒吸凉气，声音像破风箱：“卧——槽——”沈知涯没说话，他低头目光落在那行小字，又移到林岁岁涨得通红的耳朵。
停顿两秒，他弯腰，指尖碰到本子边缘。
林岁岁眼疾手快，“嗖”地把本子抽回，死死抱在怀里，动作太大，橡皮屑簌簌落在两人脚边，像一场尴尬的冬。
“对、对不起！”
她九十度鞠躬，额头差点磕到地板，声音发颤，带着即将原地去世的哭腔。
沈知涯首起身，视线在她毛茸茸的发旋停了一秒，语气平静，却足够让整间画室的人听见：“画的是……狗？”
周围响起几声憋笑。
林岁岁脑袋“嗡”的一声，瞬间把社死等级从A＋拉满到S＋。
她抬头，对上少年漆黑的眼，脑子一热，脱口而出：“对！
博、博美！
耳朵特别像！”
赵浅浅绝望地捂住脸。
沈知涯没再追问，只点了点头，侧身让开路。
林岁岁如蒙大赦，抱着速写本一路狂奔，首到冲进楼梯间，才腿软地蹲下去，心跳声大得像鼓槌，一下一下敲着耳膜。
她颤颤巍巍翻开刚才那页，铅笔线条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边，少年睫毛上的光斑，她当年画了整整十遍。
“完了，全完了。”
她把额头抵在膝盖上，声音发闷，“他肯定觉得我是变态……”赵浅浅追上来，喘得像狗，却兴奋得两眼放光：“岁岁！
他刚才是笑了吧？
对吧对吧？”
“他没有！”
“他有！
我看见了，嘴角翘了0.5厘米！”
林岁岁把脸埋得更深，她没说的是——沈知涯弯腰时，离她只有二十厘米，她闻到了他校服上的味道，冷冷的，像雪后松林，却让她耳根烧得发烫。
晚自习前，教室人声鼎沸。
林岁岁趴在座位，把速写本塞进画筒最底层，发誓明天就换锁。
忽然，前排传来窃窃私语：“听说沈知涯报名了校元旦汇演的舞台监督。”
“真的假的？
他不是从不参加这些？”
她笔尖一抖，刚画好的苹果柄“啪”地断了。
下一秒，手机震动——陌生号码，一条短信跳上屏幕：林岁岁，速写本第47页，模特署名打错了。
是“沈知涯”，不是“沈知崖”。
明天午休，画室见。
“咚——”铅笔从她指间滚落，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回响。
窗外，夜色沉沉，路灯亮起的那一秒，她听见自己心跳脱轨的声音——比速写本掉落时，还要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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