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祭流被制裁了吗

公司濒临破产那天，老板含泪宣布要带核心团队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我正感动地准备写遗书式加班计划，却收到HR发来的《裁员名单确认函》。

名单第一个赫然是我的名字。我拍桌而起：“说好的核心团队呢？

”老板淡定抿茶：“别激动，你可是核心计划中的关键一环——”“扮演悲壮裁员数据，

给投资人看的献祭脚本。”“诸位！”宏声科技的会议室里，空气粘稠得能滴出胶水。

创始人兼CEO赵无敌站在投影幕布前，

那上面还残留着上个季度火箭般攀升如今看来却像个冷笑话的业绩曲线。他声音沙哑，

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恰到好处的颤音，眼眶泛红，像是一夜未眠，

又像是刚刚在洗手间用洋葱熏过。“公司，到了最危险的时刻！”我，李默，

工号007早期员工福利早没了，工位倒是一直没换，正对厕所，

在第三排靠过道的位置正襟危坐，心脏砰砰直跳。手里攥着的廉价中性笔，

几乎要被手心的汗浸透。环顾四周，同事们个个面色凝重，眼神里交织着恐慌、疲惫，

还有一丝……被这悲壮氛围烘托出的、可疑的亢奋。“现金流，断了！

”赵无敌一拳轻轻砸在讲台上，震得旁边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晃了三晃，“投资人，在看！

竞争对手，在笑！”他深吸一口气，

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我们这些剩下的“残兵败将”——巅峰时期两百多号人，

如今只剩下不到三十，办公区空旷得能听见回声，上星期连保洁阿姨都“优化”了，

现在垃圾桶堆得比程序员的发际线还令人绝望。“但是！”他陡然拔高音调，手臂猛地一挥，

差点把话筒线扯断，“我们宏声人，没有孬种！我们，是有着钢铁般意志的核心团队！

是公司最宝贵的财富！”我身边的产品经理小王，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斜前方的技术大牛老张，推了推厚厚的眼镜片，镜片后的眼神闪烁着代码般坚定的光芒。

一股热流在我胸腔里涌动。是啊，核心团队！宝贵财富！我入职三年，996是福报，

007是常态，熬过的夜比吃过的盐还多，掉过的头发能织一副手套。公司就是我的家，

赵总就是我的……呃，带头大哥？虽然工资已经延迟发放两个月了，

虽然上次承诺的期权池子看起来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但此刻，一种要与公司共存亡的豪情，

悲壮地油然而生。“我赵无敌在这里发誓！”他拍着胸脯，梆梆响，

“绝不放弃任何一位愿意与我并肩作战到最后的兄弟！我们要让所有人看看，

什么叫作——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然后变得热烈，

甚至有人开始低声啜泣。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句“宏声不倒！”，瞬间点燃了整个会议室。

群情激昂。我鼻子一酸，差点也跟着掉下金豆子。太感人了！

这他妈才是创业公司该有的血性！什么裁员？不存在的！我们要的是集体加班，是极限冲刺，

是力挽狂澜于既倒！我甚至已经开始在脑子里盘算，今晚通宵该泡哪种口味的方便面，

遗书……啊不，是那份关乎公司生死存亡的“涅槃重生产品迭代方案”，

该从哪个模块开始动工。会议在一种近乎殉道般的悲壮气氛中结束。赵无敌红着眼圈，

与每一个离开会议室的员工用力握手，眼神里充满了托付与期望。轮到我的时候，

他握得格外用力，持续时间长达三秒，还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晕乎乎地回到工位，感觉脚下踩的不是廉价地毯，而是通往光辉未来的康庄大道。

打开电脑，屏保是公司初创时那张意气风发的团队合照。我摩拳擦掌，点开空白的文档，

重其事地打下：《关于“天穹”项目绝地反击的十六点紧急优化与ALL-IN运营策略》。

刚敲完标题，还没来得及写“引言”，右下角的公司内部通讯软件图标就疯狂地闪烁起来。

是HR的苏珊姐。苏珊姐原名张翠花，进了城当了HR后改的名，平时说话温声细语，

但办起离职手续来快准狠，人称“笑面佛手”。“李默，在吗？”后面跟了个微笑的表情。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语气，这表情，

通常只出现在两种场景：一是通知领取节假日廉价的慰问品，二是……谈“优化”。不可能！

一定是我想多了。赵总刚才的演讲还言犹在耳，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我可是核心骨干！

虽然头衔只是“高级运营专员”，但我干的活堪比半个运营总监！我稳住心神，

敲字回复：“在的，苏珊姐，请讲。”“发你一份重要文件，麻烦查收并确认一下哦。

”又是一个微笑表情。紧接着，“叮”的一声，邮件提醒弹出。

书》、《离职证明》、《薪资结算单》、《裁员名单确认函.pdf》……裁员名单确认函？

这几个字像冰锥一样，瞬间刺穿了我刚刚构建起来的所有热血和幻想。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手指尖都凉了。我颤抖着鼠标，点开那个PDF。

文档加载得异常缓慢，仿佛故意折磨人。终于，白色的背景上，

序号：001姓名：李默工号：007部门：运营部职位：高级运营专员……后面还有谁，

我已经看不清了。瞳孔仿佛在地震，视野里的字迹扭曲、模糊。001号！

按拼音排序我他妈居然是L开头，能排到001？这名单是倒着排的吧？！或者说，

我就那么“荣幸”地，稳居榜首？！“轰”的一声，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刚才会议室里赵无敌那慷慨激昂的表情、那捶胸顿足的保证、那“最后一兵一卒”的誓言，

像劣质的幻灯片一样在我眼前疯狂闪烁、碎裂，然后化作漫天飞舞的讽刺。玩呢？！！

说好的核心团队呢？说好的并肩作战呢？说好的不放弃任何一个兄弟呢？

合着“最后一兵一卒”里的“兵”，第一个阵亡的就是我？！

我就是那个用来凑数的“一卒”？还是摆在最前面当炮灰的那种！

一股被愚弄、被背叛的怒火，混合着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滑稽，

像火山喷发一样从胸腔里直冲上来。我猛地从人体工学椅上弹起来，

椅子滑轮因为惯性向后撞在隔板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引得周围几个正在偷偷刷招聘网站的同事惊恐地抬起头。我什么都顾不上了。

一把抓起桌上那个印着公司Logo、边角已经磕碰掉漆的马克杯，

想想还是舍不得摔——毕竟是自己花钱买的——又重重顿在桌上，里面的隔夜咖啡溅了出来。

然后，我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径直冲向CEO办公室。门都没敲，

我直接拧开把手闯了进去。赵无敌正悠闲地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上，

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白瓷茶杯，杯口热气袅袅，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昂贵的龙井茶香。

他刚才在会议室那副痛心疾首、忧国忧民的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平静，甚至带着点饶有兴味的打量。“赵总！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手里的手机屏幕还亮着那份《裁员名单确认函》，

“这是什么意思？！刚才您还说我们是核心团队，要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这名单第一个就是我李默！您给我解释解释，这‘核心’体现在哪儿？

这‘一卒’就是这么个战法？拿我祭旗吗？！”我气得浑身发抖，感觉血压计都能直接爆表。

赵无敌不慌不忙地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甚至还慢条斯理地拿起杯盖，

轻轻拨弄了一下浮起的茶叶，然后才抬起眼皮，看向我，

嘴角似乎还勾起了一抹极淡的、诡异的笑意。“李默啊，”他开口了，声音平稳，

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定，“别激动，先坐下，喝口茶？”“我喝不下！”我梗着脖子，

站在原地没动，“赵总，今天您必须给我个说法！我李默自问对公司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三年了，加班加点任劳任怨，现在公司困难，

我甚至都做好了不要工资白干三个月陪公司渡难关的准备！您倒好，

直接一张裁员通知甩我脸上？这就是您对待‘核心’的方式？”赵无敌轻轻“啧”了一声，

摇了摇头，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看你，还是太年轻，太冲动。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办公桌上，摆出一副要深入交谈的姿态，“我说了，

你们是核心团队。这一点，毋庸置疑。”“那这名单怎么解释？”我把手机往前一递，

恨不得戳到屏幕上。“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赵无敌脸上的那抹笑意加深了，

带着一种近乎戏剧化的神秘感，“李默，你，恰恰是我们这个核心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我：“……啥？”我懵了。关键一环？什么环？呼啦圈还是救生圈？“你看啊，

”赵无敌站起身，走到窗边，俯瞰着楼下如蚂蚁般穿梭的车流，用一种运筹帷幄的语调说道，

“公司现在这个情况，你也清楚。需要的是什么？是钱！是投资人的续命钱！”他转过身，

目光灼灼地盯着我：“而投资人，尤其是那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他们想看什么？

想看我们的决心！看我们的……悲壮！”我好像有点跟上他的思路了，

但又觉得这思路他妈的有毒。“所以……”我迟疑地开口。“所以！”赵无敌接过话头，

用力一挥手臂，仿佛在舞台上念诵独白，“我们需要一个标志性的事件！

一个足以触动他们神经，让他们相信我们是在刮骨疗毒、破釜沉舟的信号！这个信号，

就是——裁员！”他走回办公桌，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但是，

普通的裁员不够力度，不够悲情。我们需要一场……表演。一场精心策划的，

献给投资人看的，‘壮士断腕’的献祭脚本！”我的嘴巴微微张开，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而你，李默！”他的手指指向我，眼神里充满了……赞赏？“工号007！元老级员工！

业务骨干！把你这样的‘核心’象征性地‘牺牲’掉，才能最大程度地展现我们的决心！

才能让投资人看到，我们为了活下去，连自己最优秀的‘孩子’都舍得送出去！

这是何等的魄力！何等的悲壮！”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都在空中划出了弧线：“想想看，

当投资人看到连你李默都被‘裁’了，他们会怎么想？他们会认为，

宏声科技这次是玩真的了！是动了真格了！剩下的，绝对是精英中的精英，

是真正能打硬仗的团队！他们的信心，不就来了吗？他们的钱，不就乖乖掏出来了吗？

”我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CPU都快干烧了。合着……我被裁员，不是因为我不够核心，

而是因为我太“核心”，所以成了献给投资人的“祭品”？成了这场表演里，

那个最悲情、最关键的……道具？“不是，赵总……”我试图理清这团乱麻，“您的意思是，

裁我，是演给投资人看的一出戏？”“可以这么理解！”赵无敌满意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