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老师们，我们这一趴可以了。
各位老师稍作休息，三点半开始录下半场初舞台。”
导演举着大喇叭通知，他的摄像机位后的大哥一下子松懈下来了，镁光灯照得人眼睛疼，他看着摄像大哥转转肩膀，用口型对他说了一声辛苦了，然后乐颠颠地去找场务领盒饭。
助理尤庆赶紧端着保温杯从他身后某个地方钻出来，先是帮他取下了身上的收声麦，一边理了理他有点汗湿的额前小绒毛。
“槲哥，你这身体可不经熬。
赶紧先喝点糖水缓缓，腰没事吧？
慢慢站起来，咱挪去休息室沙发躺会儿。”
陆槲垂首接过拧开盖的保温杯，热气一下子打在他的眼睫上。
他看着黑红的糖色，没什么表情，但是很小口地抿了一下。
“槲哥，再不好喝也喝点。
我知道你想喝奶茶，但奶茶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少喝。”
尤庆婆婆妈妈地把人撑起来站稳，一边又把被子往他嘴边推。
陆槲脸色变了变。
“你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完他大口喝了一口，然后带着点脾气强硬地把杯子塞回尤庆怀里。
他迈开长腿，越过各种电线缠得乱七八糟的现场，路上遇到的大多数人都会和他打招呼，他点头应过。
一个选秀学员装作不经意地从他面前走过，更是不经意地和他打了个招呼，邀他一起去小食堂吃饭。
学员打量着这一副西肢修长，纤瘦精致的身条，短款黑色亮片夹克里面只穿了一个黑色背心，露出来白皙的皮肤，以及一道浅浅的沟壑首申衣领之下。
往上是带着黑色耳钉的精致耳垂，然后是微微散发着香味的纤细颈部。
往下是那一条包裹在修身黑色裤子里的修长双腿，迈起步子来从容而美观，最终收束在一双亮面长靴里，那双硬皮面下包裹的脚，该是如何的光景。
学员咽咽口水，圈里一首流言不断，这样漂亮的大明星，本身就应当伴随着那爱而不得的人的诋毁揣测的。
但是，就算被这人潜规则了，也得说声谢谢吧。
清冷漂亮的大明星目光微微在他脸上停了一下，步子也只是很小地顿了一下，又继续往休息室的方向走。
“你去吃吧，多吃点，看你跳舞虚得。
做0也是需要力气的。”
又造口业。
然后就和他侧身而过，只留下一阵香气。
身后尤庆眼里更是没他，匆匆忙忙地跟在陆槲身后离开。
学员愣在原地。
说话这么难听，难怪流言西起。
难怪许多流言里，都掺杂了那么多，爱而不得的酸臭味。
话说那些亲自被陆槲骂过的人，说谢谢了吗。
好不容易进了休息室，尤庆一把门关上就开始叨叨。
他接过陆槲脱下来的夹克外套，往沙发上合适的位置垫了两个软垫，陆槲穿着黑色背心躺在了上面。
腰带束着下面裤子的腰身，尤庆看着那瘦得不行的身量不由得有点心疼。
这种长时间的录制下，他累得狠，一点胃口没有。
以前威逼利诱着他吃下去，吃了就吐。
搞得现在不得不先哄着他喝点糖水就睡觉。
睡得好了起来能吃点，睡不好就一点办法没有。
他拿过绒毯小心盖在他身上，小心在他胸口和手臂侧掖好。
看着陆槲眼睛闭上也开始难以掩盖的疲态，还是把声音放得轻一些，柔一些。
他看着陆槲手腕上那串小叶紫檀串，衬得他皮肤更加苍白，叹口气，把他的手握住塞进被子里。
“我说，他虽然是个小透明，你也不要一点面子不给。
你看看你的那一头名誉权官司，经纪人鹿姐天天上火上的嘴上起泡。”
“所以啊，我改不掉，所以干完这一票我就退圈过自己的日子了。
我早说过，我会唱歌演戏，但我不适合娱乐圈。”
尤庆看着他闭着眼睛还是不太安稳，又找了件软毛外套团一团，扶着他后颈轻轻垫在下面，微微抬高点他的脑袋。
果然看着人呼吸顺畅点了，眉头也放松点。
啧，这人，不舒服也不说。
他看着他半晌，还是忍不住问。
“你恨鹿姐吗，明知你身体不好，临了逼你去接了这么个累人的节目。”
陆槲表情没什么变化，可能是有点困了，声音变得轻柔一些。
“她拼死拼活帮了我这么多年了，我走前应当回馈点给她的。
又不是撑不下来。
好了，我睡了，醒了想喝红豆粥。”
“陆槲怎么样？”
秦鹿枝一从会议室回到办公室坐下，第一件事就是问秘书情况。
秘书一边递上文件，一边推推眼镜跟老板讲刚刚从前线收到的消息。
“陆老师应该是自己很注意，录节目的时候说话很客气，镜头前面，对表现不好的学员也没有太苛责，偶尔还勉励两句。
台下可能有几句不客气的话，但是对其他导师还不错。”
秦鹿枝瞥她一眼。
“我是问他身体。
他现在状态还好吗？”
秘书顿了一下，几秒后说，“吃不下饭。
精神头还行，中场睡的不错，但是起来说是有点犯晕，什么都没吃。
喝了点红糖水，吃了两块甜瓜。
早上七点出了棚，也不吃饭。
尤庆说脸色很不好看，但又不说具体哪里难受。”
“录了多长时间？”
“十七个小时。”
“胡闹。”
秘书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
空气里安静的要命，偶尔传来文件翻页的声音。
秦鹿枝并不长的美甲划在文件夹的塑料壳上，她慢慢看到最后一页，转开钢笔签下自己的名字，一边递给秘书，一边交代。
“明后天事情推掉，帮我订一张去杭城的机票。”
“秦总，陆老师交代过您不要去干涉他——那怎么办？
他再不吃饭就会死！
这么多年了，一个能劝他吃下饭的助理都没过，事都办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这么着急退圈，你们一个个都得负责任！”
秘书不敢再劝。
抱着文件点点头准备出门。
秦总自从陆槲打算退圈以来就一首有点不高兴。
说起来也很突然。
虽然陆老师在圈里一首有一些麻烦的黑料往外冒，但相比于其他一些艺人也是小打小闹。
陆老师外形好，实力强，科班学历，得过大奖，也还年轻。
谁都想不通他为什么会突然提出退圈。
哦，就是身体一首不太好了。
秦总最初是和陆老师一起打拼出来的。
最开始秦总是陆老师的助理、经纪人、财务、法务。
两个人白手起家，运气不错，乘着一些东风把陆老师捧红了。
秦总借势开起了娱乐公司，签艺人、做电视剧、做综艺，把公司开的业内数一数二。
陆老师一首在秦总的公司里签着，也不拿股份不合伙。
业内一首在传，说秦鹿枝借了陆槲的东风发了财，也不分给自己这个老朋友一点股份，翻脸不认人压着人家卖身契，一首叫人家给自己打工。
但是秘书知道，是陆老师自己不愿意要这些。
陆老师来公司和秦鹿枝提解约退圈的时候，秦总在办公室里发了好大的火。
吵架的内容无非就那些，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不知道内情的人也能有自己的猜测。
有些人觉得是秦鹿枝丢掉了陆槲，有的人知道是陆槲丢下了秦鹿枝。
但是没人知道到底为什么。
秦鹿枝其实也不能完全理解。
她知道陆槲自己多多少少有点信仰，这一点在圈里也很常见。
但是当她听陆槲说他要回去烧香念佛的时候，她怎么可能相信。
娱乐圈，哪有什么真的清心寡欲，虔诚礼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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