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虫子的我

一我叫巫熙，出生那天蛊族上下敲了三夜铜鼓，鼓声震得寨子里的米酒坛都嗡嗡响，

连寨口百年老榕树上的灵鸟都绕着蛊殿飞了三圈，落下的羽毛飘进殿里，

正好落在我的襁褓边——谁让我爹娘是族里顶顶风光的存在！娘是能以蛊控命的蛊族圣女，

指尖随便捻只金蚕蛊，绕着将死之人的手腕转一圈，

就能让对方睁眼说句完整的话；爹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

药篓里随便抓把带着晨露的草药，熬成药汤喂给山里受伤的猛兽，

都能让它们乖乖跟着他回寨换药。族老们摸着花白的胡子笑，说我定是医蛊双通的天选之子，

将来要接了娘的圣女位，再承了爹的医术，让蛊族风光更胜百年。满月宴那天更是热闹，

寨子里的人挤破了蛊殿的雕花木门，连门槛都被踩得发亮，都想看看我这个天才苗子

第一次碰蛊的模样。娘特意选了只最温顺的育蛊，那虫子通体莹白，像裹了层糯米粉，

连刚出生的娃娃见了都不会怕。她小心翼翼把育蛊放在我裹着明黄色锦布的手边，

族老们凑上前屏息等着，连爹都放下了手里的药杵，擦了擦手笑盈盈地看。可下一秒，

我盯着那团慢慢蠕动的白影，小脸瞬间煞白，像蒙了层薄霜，接着眼睛一翻，

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挺挺晕了过去。满殿的欢笑声戛然而止，空气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

的声响。娘慌得赶紧把我抱起来，指尖掐着我的人中，

声音都带着颤；爹也急着转身往药庐跑，要去拿醒神的草药。等我迷迷糊糊醒过来时，

就听见族老们在角落压低声音叹气：这孩子……怎么连只没半点攻击性的育蛊都受不住？

圣女和神医的孩子，怎就是个见虫晕的性子？从那天起，蛊族第一废柴的名头，

就像我手腕上那只沉甸甸的银镯似的，牢牢跟定了我，连寨里刚会说话的小孩见了我，

都会跟着大人小声念叨。二、鸡飞狗跳的成长但打我记事起，

爹娘就从没放弃过把我培养成合格的蛊族传人。娘教我养本命蛊那天，

特意选了只性子最软的缠丝蛊，装在雕着缠枝莲纹的青瓷罐里递给我。那罐子触手冰凉，

我抱着它，手抖得跟筛糠似的，罐底磕得桌面哒哒响，像在敲小鼓。

不知尝试了多少次的娘在旁边扶着额头，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巫小熙，

你把手给老娘拿稳了，再抖老娘把你也塞进罐子里去，跟缠丝蛊作伴！没办法，

我深吸一口气，刚掀开罐盖的一条缝，就看见里面白白胖胖、还在慢慢蠕动的蛊虫，

脑子嗡的一声就空白了，脚下一软，连人带罐往前一扑——好巧不巧，

正好栽进我爹刚熬好的、还冒着热气的大药罐里。药汁溅了我满头满脸，

苦涩的药味呛得我直咳嗽，缠丝蛊在罐底慌得打转转，细身子缠成了一团。

爹手忙脚乱把我捞出来时，我还晕乎乎地攥着空罐口，嘴角挂着药渣，嘴里满是苦草药味。

没眼看的爹只好换了个方向，教我认草药，还拍着我的肩说：就算控不好蛊，

会制药也能在族里立足，饿不着你。可我偏记混了，把驱虫用的、带着刺鼻气味的艾草，

当成了能喂蛊的凝露草，抓了一大把扔进娘养了千年蛊虫的食盆里。结果第二天，

娘的蛊虫们集体趴在罐壁上不动弹，连最贪吃的赤血蛊都别过脑袋，连食盆都不看一眼，

差点闹了场集体绝食。娘气得捏着我的耳朵，把我拽到蛊殿赔罪，

还让我给蛊虫们采了三天的蜂蜜——我在蜜源地被蜜蜂蛰得满脸包，最后顶着肿成馒头的脸，

亲自抱着蜂蜜罐，挨个给蛊虫们赔礼道歉。日子就这么鸡飞狗跳地过，

转眼我就十七岁了。族里按规矩给我定了圣女继承人考核，族老们拍着桌子，

胡子都翘了起来：只要你能独立用蛊解决后山的一场兽潮，就算过了第一关，

往后没人敢说你是废柴！考核那天，我背着装满蛊虫的百宝罐，罐子里的蛊虫嗡嗡

轻响，像在给我打气。跟着族里的人往后山走，刚拐过山口，就看见漫山遍野的野猪和山鹿，

它们横冲直撞，把灌木都踩断了；最吓人的是，那些兽群里还混着不少带硬甲壳的土元虫，

爬得满地都是，黑压压的一片，看得我头皮发麻，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族老们刚喊开始，

我攥着百宝罐的带子，脚已经先一步动了——不是往前冲，是背着罐子转身就往回跑，

边跑边喊：娘救命啊~我不行了！你也没告诉我虫子这么多啊~！

身后族老们的叹气声、娘无奈的喊声，全被我远远甩在了风里。三、离谱的实战

名场面长到十八岁，我才算有了独自下山的机会——娘让我去镇上采买些养蛊用的蜜蜡，

还特意把我的本命噬心蛊装在小巧的银罐里，用红绳系着挂在我腰间，反复叮嘱：有它在，

能保你周全，万不可丢了，也别让外人看见里面的蛊虫。我摸着冰凉的银罐，心里直打鼓，

一路上都用手捂着罐口，生怕不小心露出里面的蛊虫，更怕自己不小心看见，又晕过去。

没想到刚出镇子的山林小道，就从树后窜出三个蒙面人，黑布蒙着脸，

只露出一双双贼溜溜的眼睛，手里还拿着带倒钩的网。为首的人盯着我腰间的银罐，

恶狠狠地道：把蛊罐交出来，饶你不死！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我哪里见过这阵仗，

脑子嗡的一声就空白了，只记得娘说过这罐子里的蛊能伤人，手比脑子快，

一把扯下腰间的银罐，连盖都没来得及拧开，直接朝着为首的盗蛊贼砸了过去。银罐当啷

一声砸在那人脑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哎哟叫了一声，捂着头后退半步。

我根本顾不上看结果，转身提上裙子，头也不回地就往镇上跑，脚步快得能赶上寨里的小鹿，

连背后传来的叫骂声、脚步声都不敢回头听。就这么一口气跑出去三里地，

直到看见镇上熟悉的酒旗，飘在风里晃悠，才敢停下喘口气，扶着墙大口呼吸。这时候，

才隐约听见身后山林里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心里又慌又好奇，

纠结了半天，还是攥着衣角，战战兢兢地往回走，走几步就停一下，生怕再遇到盗蛊贼。

刚走到刚才遇袭的地方，就看见那三个盗蛊贼倒在地上哼哼，手腕上都留着小红点，

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而我的噬心蛊——那只通体赤红、平时在罐子里都懒得动的小家伙，

正围着摔裂了一道缝的银罐转圈，时不时还用触角碰一碰罐口，那模样，

活像个被主人弄丢、正等着接回家的委屈小狗。看见我回来，噬心蛊顿时眼前一亮，

用它那细细的小触角拖着罐子，一点一点朝我爬了过来，仿佛在说我把坏人解决了，

你怎么跑那么快，都不等我。看得我又心虚又愧疚，赶紧蹲下身，

捂住眼睛一把抓起噬心蛊，和罐子一起塞进了随身的养蛊袋里，快步往寨子里走，

准备回去找娘解决罐子裂缝的事。四、废柴的特殊天赋又过了一年，

族里突然爆发了百年难遇的蛊瘟。起初只是几只普通的蛊虫变得萎靡，

不爱动也不爱吃东西；后来连娘的本命金蚕蛊都受了感染，通体发黑地趴在罐底，

连动都动不了，原本金灿灿的外壳失去了光泽。娘急得满嘴起泡，日夜守在蛊殿里，

用自身灵力和血来压制瘟毒，

眼底的红血丝越来越重；爹也把药庐里的珍贵草药翻了个底朝天，连压箱底的千年雪莲

都拿了出来，熬出药汁喂给蛊虫，可半点用都没有。寨子里人心惶惶，族人们路过蛊殿时，

都忍不住探头往里看，脸上满是担忧；族老们聚在大殿里唉声叹气，

手里的拐杖敲得地面咚咚响，都说要是再找不到办法，整个蛊族的蛊虫都要保不住了。

我看着混乱的场面，心里又怕又急，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娘不让我靠近染瘟的蛊虫，

怕我再晕过去添乱，让她分心；爹让我帮忙找草药，我又总怕认错了，把有毒的草药混进去，

害了蛊虫。最后我只能抱着装着清灵蛊的陶罐，躲在蛊殿的角落里，

看着殿内来来往往的族人，眼圈都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就在这时，

一只染了瘟毒的飞蛊从旁边的罐子里爬了出来，翅膀耷拉着，没了力气，

朝着我的方向就飞了过来。我吓得心脏砰砰直跳，

手忙脚乱地把怀里的清灵蛊罐往旁边的石桌上一扣，只听咚的一声，

罐口的封蜡被震裂了一道缝，细小的裂纹像蜘蛛网似的蔓延开。我正想赶紧把罐子捡起来，

重新封好，却看见几只通体透明的清灵蛊从缝里爬了出来，它们没有像往常一样躲回罐里，

反而径直朝着那只染瘟的飞蛊爬去。它们围在飞蛊身边，轻轻转着圈，

透明的身体泛着淡淡的微光，像撒了一层碎钻。不过半柱香的功夫，

那只飞蛊原本发黑的翅膀竟慢慢恢复了原色，从深黑变成了浅灰，最后变回了原本的淡褐色，

还扑腾着翅膀，绕着清灵蛊飞了一圈，像是在道谢。我看得目瞪口呆，

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这时候，娘正好走过来，看到这一幕，瞬间愣在了原地，

手里的蛊勺啪嗒掉在了地上。她快步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只清灵蛊，

指尖轻轻碰了碰它的翅膀，又看了看我，突然笑出了声，眼里的担忧散去不少：傻丫头，

你这哪是废柴啊！简直是天才！原来娘发现，我天生就带着一种能让蛊虫亲近的气息，

像是天生的蛊虫磁铁，哪怕是最桀骜的凶蛊，

到了我身边都会变得温顺；就连能解百瘟的清灵蛊，也会因为我的气息变得更活跃，

主动去救治其他蛊虫。以前我见虫就晕，没人发现这份天赋，

直到今天才意外揭开——原来我不是没天赋，只是天赋偏得异常离谱，全长在了蛊虫缘

上！五、被迫营业的蛊语者自从发现我能让蛊虫主动亲近，娘就给我安排了特殊任务

——驯化族里最桀骜的雷纹蛊。这蛊虫通体带电，外壳上布满细细的雷纹，

之前伤过三个驯蛊师，听说最厉害的那个被电得头发竖了三天，像顶了个鸡冠，

吃饭都得别人喂，连筷子都拿不稳。我抱着密封的琉璃罐站在训练场，

罐子里的雷纹蛊噼里啪啦地响，像是在示威。我的腿软得像煮软的面条一样，

站都站不住，连罐子都在手里晃悠，活像抱着个会炸的爆炸蛊，生怕下一秒就被电到。

刚按娘的要求打开一条缝，就看见虫子身上的电光噼里啪啦地闪，

蓝色的火花在罐子里跳动，我吓得魂都飞了，条件反射地把罐子往地上一扔，

闭着眼扯着嗓子喊：别咬我！我肉酸！不好吃！你们喜欢花蜜，我明天给你们带一大罐！

喊完还下意识往后蹦了两步，结果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训练场的泥坑里，

裤子上沾了半斤泥，屁股也摔得生疼。等了半天没动静，我偷偷睁开一只眼，

从指缝里看过去，竟看见雷纹蛊正趴在罐口，用细细的触角轻轻碰我的指尖，

那模样软乎乎的，活像小狗蹭手心撒娇，半点没有之前的凶样。更丢人的是，

它还顺着我的指尖爬上来，在我沾了泥的裤腿上蹭了蹭，把身上的电光调成了淡淡的暖黄色，

像个小灯笼，活像给我打了个防尴尬小夜灯，怕我因为摔在泥里不好意思。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