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光,在昏暗的出租屋里显得有些刺眼。
林帝迪划掉又一个“己读不回”的招聘信息,轻轻叹了口气。
城市很大,机会却好像很少,尤其对于他这种没什么耀眼履历的应届生来说。
就在这时,一条新的招聘信息弹了出来,位置很近。
诚聘:青云公寓夜班保安职责:夜间巡逻,监控查看,确保楼宇安全。
时间:晚11点至早7点。
要求:男性,胆大心细,适应夜班。
薪资:面议,优厚。
“青云公寓……”林帝迪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手指己经在搜索。
一栋有些年头的旧式公寓楼,位置不算偏,但网上信息少得可怜,连张像样的实景图都没有。
唯一吸引他的,是那行“薪资优厚”。
他需要钱。
下个季度的房租,还有……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那张泛黄的旧照片,上面是年轻时的叔公林守义,笑容爽朗。
父亲说,这位最亲近的叔公很多年前就在这座城市里失踪了,最后工作的地方,似乎就是一栋旧公寓。
也许是巧合。
但一种莫名的冲动,让他拨通了招聘信息上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被瞬间接起的,快得让人意外。
“喂?”
对面是一个低沉的男声,听不出年纪,带着一种奇怪的、毫无波澜的质感。
“您好,我看到招聘信息,想应聘夜班保安。”
林帝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
“名字。”
对方言简意赅。
“林帝迪。”
那边沉默了两三秒,只有微弱的电流声。
林帝迪几乎要怀疑信号出了问题。
“今晚11点,带身份证,来青云公寓值班室。”
声音再次响起,没有任何寒暄或提问,首接下达了指令。
“呃,不需要面试吗?
或者我先发份简历……今晚11点。
过时不候。”
对方打断他,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随即补充了一句,“记住,只走楼梯。
电梯……维修。”
说完,电话便被干脆地挂断。
林帝迪拿着手机,心里泛起一丝嘀咕。
这招聘流程,未免也太随意了。
但想到“优厚薪资”,以及那点关于叔公的缥缈联想,他还是决定去看看。
晚上十点五十分,林帝迪站在了青云公寓的楼下。
楼比他想象的还要旧。
深色的外墙在夜色里像一块巨大的、沉默的礁石,只有零星几个窗口透出昏暗的灯光。
一种混合着陈旧灰尘和隐约霉味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
他推开沉重的单元门,走进大堂。
灯光惨白,照着一尘不染却空无一人的前台。
右手边是两部老式的电梯,金属门扉紧闭,上方显示的楼层数字漆黑一片。
左手边,则是安全通道那扇绿色的、虚掩着的防火门。
值班室就在电梯旁,窗户里亮着灯。
林帝迪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模糊的“进来”。
推门进去,空间狭小,只有一个穿着褪色保安制服的老头坐在监控屏前。
老头头发花白,脸上皱纹很深,正就着台灯的光擦拭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铜铃。
他抬头看了林澈一眼,眼神浑浊,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林帝迪?”
老头的声音沙哑,和电话里那个低沉的声音完全不同。
“是我。
您是……我姓张,白班的。”
张老头把铜铃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咚”一声,“你就是来接夜班的?”
“应该是,我接到电话让我这个点来。”
张老头没再多说,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把系着塑料牌的旧钥匙和一个小小的黑色对讲机,推到林澈面前。
“钥匙是各层防火门和天台门的,保管好。
对讲机,有事用它联系上面。”
“上面?”
“就是管事的。”
张老头含糊其辞,站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水杯和饭盒,动作有些缓慢,透着一股急于离开的仓促,“规矩不多,但记住了:每隔两小时巡楼一次,走楼梯,别偷懒。
监控看着点,虽然大部分时候屁都没有。”
他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上,停顿了一下,背对着林帝迪,像是随口一提,又像是刻意强调:“还有,这楼的楼梯,只有十二级台阶。
一层,到顶层,都一样。
记住了,是十二级。”
林帝迪一愣,下意识地问:“为什么要注意这个?”
张老头己经拉开了门,夜风灌进来,带着凉意。
他没有回头,声音飘忽地传来:“数清楚了,对你有好处。”
门“咔哒”一声关上,值班室里只剩下林澈一个人,还有监控屏幕发出的、滋滋作响的微弱噪音。
十二级台阶?
这算什么规矩?
林澈觉得这老头有点怪,也许是老年人比较迷信吧。
他拿起那把旧钥匙,金属的冰凉触感顺着指尖蔓延。
他走到监控屏前,十几个小屏幕分割着公寓各处的画面——空荡的走廊、寂静的电梯厅、模糊的楼梯间……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除了这栋楼本身散发出的那种难以言喻的陈腐和寂静。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老式挂钟,时针正指向十一点。
夜,开始了。
对讲机静静地躺在桌上,屏幕漆黑。
林帝迪深吸一口气,拿起它,准备开始第一次巡楼。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见的监控主系统后台,一个新的员工档案己经自动生成。
姓名:林帝迪岗位:夜班保安入职时间:与二十年前某个消失的名字,共享着同一个日期。
而在他身后,那扇绿色的防火门门缝下,一丝若有若无的湿痕,正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像是什么东西刚刚拖着水迹,爬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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